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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出薛妙的为难,以为她是怕楚烜不肯,又或是因此怪罪于她,便大袖一挥道:“弟妹不必担忧,朕会让太医换个说法。”

这皇帝,真是一个人便可演完一出折子戏。

薛妙嘴角隐隐抽动,低头谢恩,在自以为达成所愿的皇帝心满意足的注视下,退出了紫宸殿。

薛妙一路腹诽着在内侍的相送下往宫外走,走到昭庆门时,一转角正撞上一名宫人领着几个舞姬模样的人往里走。

那宫人虽不知薛妙身份,但见她衣着打扮便知她并非宫中侍从,忙不迭退后两步请她宽恕。

薛妙自然不会怪罪她,只是看了看她身后穿着舞裙抱着琵琶的舞姬,心下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是云韶府的人?”

宫人低声说是,多的一个字不说,退避一旁恭恭敬敬地请薛妙先行过去。

云韶府的舞姬给宫里的妃嫔献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薛妙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在走出去两步远的时候,听到那宫人催促身后的舞姬的时候,她还是脚下莫名一顿,竖起耳朵听了听,隐约听到宫人道:“快些,别让贵妃等久了……”

原来是黎贵妃召的云韶府舞姬。

薛妙心里咂摸了下,暗道不知这云韶府的舞姬近日可曾排出什么新曲目,也不晓得楚烜能不能把她们召来府里跳给她看?

薛妙打着这主意回了秦王府,吃完午膳,刚缠着楚烜答应过两日召云韶府的舞姬来府里跳舞,皇帝派来的太医就到了。

先前在西山猎宫,庄太医给楚烜请脉,查他脉象是“阳经堵塞,疲软无力”,便得出了个“不能人道”的结论,殊不知当日正是因为方时安银针封穴,才会有那般假象,如今自然不再是那般。

这一回来的是太医署的院判王太医,他专擅男子房事,皇帝派他来,可见是真的想让楚烜快些好起来。

王太医来之前皇帝特地叮嘱过他,无论把出什么不好的结果,都不要当面告诉秦王,私下里寻个机会知会秦王妃一句,至于药方,照常开,对着秦王就说是补身子的药方。

王太医还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特地回府一趟,带上他新近寻来的古方集册,来的路上抓紧时间多翻看了几页,做足了准备。

然而一搭脉,王太医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脉象除了短脉形似龟,有元气不足,身子底虚弱之外,并无脉沉细、濡数或弦数的房事难支之相,甚至阳火略过盛,需好好泄一泄,以免阴阳失调,反而不好。

“秦王近来可是用了什么大补之物?”王太医反复搭脉后,确认自己所诊无误,斟酌着问道。

大补之物,先有方时安的猛药,后有贺嬷嬷送了两回的鹿茸汤。楚烜拧眉,点了下头。

难怪……

恐怕阳经堵塞一事,秦王殿下早已暗中寻人诊治,只是那人下手重了些。

不过医者,有人用药谨慎细心,讲究细水长流,有人则狂放肆意,喜用猛药,这二者各有千秋,王太医并不觉得哪一派更好,只要药到病除即可。

他心里有了大致猜测,心道秦王这边既已有医者在先,他便不再插手,也省得药性相冲,吃出什么问题来。

只是不知秦王为何要瞒着秦王妃他已能行人事的事。

这夫妻间的事便不是王太医能插手的了,他往外走了两步,稍一思忖,对送他出来的薛妙道:“王妃不必担忧,王爷并无大碍,或许过些时日自会大好。”

告别薛妙,王太医回到宫里,将他心中的猜测告知皇帝,末了又如实道秦王妃似乎并不知道秦王已大好的事。

皇帝前一日刚知道了此事,隔日就听闻秦王召了云韶府的舞姬,在府里赏了半日的乐舞。

正猜测秦王瞒着王妃意欲何为的皇帝顿时恍然!

……

楚烜耐不住薛妙的娇缠,把云韶府的乐舞伶人召来府里,让她们在后院为薛妙奏乐跳舞,他自己则一眼都不曾多看,起身去了前院。

大半天后,楚烜回到后院,发觉云韶府的人还没走,一问才知,薛妙中途怕伶人们太过劳累,特地让她们每支曲子的间隙都停下来歇息片刻,这才还没跳完最后一支曲子。

楚烜站了好一会儿,薛妙都未曾发觉他来了,全副身心沉浸在曼妙歌舞中,真是熏熏然如处仙境。

待歌舞停歇,云韶府的人告退,薛妙才发觉楚烜站在门边,她上前几步抱住他的胳膊,在他肩头蹭了蹭,很是心满意足的样子,“您什么时候来的?”

楚烜从上至下觑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一炷香前。”

一炷香前?那岂不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她竟才看见他。

薛妙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道:“那……您觉着她们跳得如何?”

楚烜实则全然没在意她们跳的都是什么,只盯着陶陶然的薛妙看了,但他嘴上仍淡淡道:“尚可。”

言讫,他思及什么,又飞快胡诌了一句,“有一伶人,筝弹得不错。”

薛妙原是随口一问,见他当真细细评判起来,还甚是罕见地夸了其中一个乐伶,她心里又忍不住泛酸水,松开抱着楚烜胳膊的手,瘪着嘴道:“喔……”

楚烜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老神在在地问:“日后再召她们来?”

薛妙想也未想便拒绝,又说不出那些伶人跳得不好的话,只好绞尽脑汁找着借口道:“还是不了,看过一次便够……”

楚烜得逞,抑着笑意道:“那就依你。”

薛妙忽觉不对,她在脑中过了一遍今日乐伶拿来的乐器,挡在楚烜身前,眼睛瞪得溜圆,“哪有什么弹筝的伶人!今日来的乐伶,箫、笛、瑟、琴、埙、笙都有,就是没有什么筝!您又诓我!”

楚烜面色不变,泰然自若,绕开她往前走,“是吗?”

薛妙“哼”了一声,悠然自得地走在他身侧,嘴里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在想什么。”

楚烜不说话,她便拉着他停在廊庑下,喜滋滋得意道:“您怎么连伶人的醋也吃?”

“不过您让我也酸了一回,便算扯平了。”

她说着踮起脚,柔软唇瓣在他耳朵上轻轻碰了碰,转身欲跑。

被揭穿了的楚烜恼羞成怒,眼疾手快地把人拦腰抱回来,几步跨过门槛,反手合上门把人按在门板上。

……

半晌后,薛妙面色潮`红地合上衣襟,推开身前的楚烜,嘟哝道:“您这是哪来的癖好?”

楚烜接手帮她扣好腰封,不动如山,“人之常情。”

薛妙脑中瞬间浮现婴孩……

她一噎,竟对他这句神来一笔般的“人之常情”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两人正闹着,忽听门外传来常旭的声音。

“陛下赏了王爷两个美人,如今人已在府门前了。”

第081章 您自个儿生!

常旭言简意赅地说完, 往外一迈,杵在门前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屋内, 楚烜去拉门的手一顿,扭头去看薛妙, 就见她柳眉倒竖, 杏眼瞪得浑圆,满脸威胁地瞧着他,大有他敢收下皇帝这赏赐, 她就扑上来咬死他的势头。

刚在她身上讨了点嘴上的“好处”,所谓吃人的嘴软,见她如此,楚烜哪还顾得上什么人已在府门前, 还是他今晚是否睡在门前更为要紧。

将将拉开了两尺宽的门“啪”地一声无情拍上,楚烜回身看着薛妙,力求自证清白,“什么美人?我不知道。”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对门外的常旭吩咐道:“让人走。”

“我还以为他眼巴巴地派王院判来给您诊脉是为了什么?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这一回不成定还有下一回,不如让我去会会她们。”

薛妙冷哼一声, 撸了撸袖子,绕过楚烜一边伸手去开门, 一边嘴里道:“让她们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

楚烜哪敢真如她所说让人进来,挡在门前一步不让,顺势抱住身前的人,箍着她的腰身把人牢牢锁在怀里, 埋首在她耳边低声道:“把人放进府可就算是收下了,到时退不回去, 你要把人往哪安置?府里可没有多的院子给她们。”

薛妙算是发现了,自他们行了房事后,楚烜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多冷淡持正的一个人,如今变得这般、这般狡猾。

她耳朵通红,被他一抱一哄彻底熄了折腾的心思,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口是心非,小声分说道:“府里怎么没有多的院子了?西边还有好几个空的呐……”

楚烜一问便答,好似早已想好,“府里剩下的院子给我们的孩子住。”

不过需得再过上几年,她年纪尚小,身上的孩子气还未消,楚烜怎么忍心让她早早做母亲?何况他自己也有私心,想与她多过几年成双成对的日子。

方时安说的什么拔毒之前留后的话他更是丝毫不曾当回事。

薛妙闻言先是羞赧,随后不知怎么着鬼使神差地在心里粗粗数了一遍,越数越不敢置信,抵着他的胸口往后撤了撤,用看“禽兽”的眼神看着他,提着一口气道:“府里的空院子,西边的三个加上东边的两个,足有五个!”

五个?他以为是母猪下崽吗?

薛妙十分冷酷地一把推开楚烜,气道:“要生您自个儿生去罢!我不生!”

楚烜本就是随口一说,哪曾想她真的去数还剩几个空院子,不由哭笑不得地拉住转身欲走的人,嘴里忙道:“不生就不生。”

薛妙犹疑地打量他,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这才让他拉住自己的手,静了片刻,又想起府门外的两个美人,有些苦恼地蹙眉,问道:“皇帝想讨好你,定不会就此作罢,这一回回拒了,还有下一回下下回。”

她说着忽地眼睛一亮,复又撸起刚放下没一会儿的袖子,露出两节莹白皓腕,跃跃欲试道:“不如我去把人送回去,再去宫门口闹一回,叫他歇了这个心思!”

薛妙越说越觉着可行,头头是道地分析道:“他一连两次打着皇后的名义召我进宫,又为了撺掇我对付你,亲自写了手谕,盖了私印,如此说来也算有把柄在我手上。只要我闹的时候拿捏好分寸,至多不过被外面的人说几句善妒……”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皇帝想讨好楚烜,而楚烜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看着双眼晶亮,摩拳擦掌几乎按捺不住的薛妙,楚烜一阵头疼,忙把人按住,道:“此事好说。”

他若是真躲在她身后要她用自己的名声去换这清净,倒真是不用做人了。

“常旭。”楚烜一手按着薛妙,一手拉开门吩咐道,“去回传旨的人,就说本王谢过圣恩,然则有心无力,请陛下日后不必再以如此手段试探。”

常旭按照楚烜所说回了传旨的人,皇帝果然没再送美人来,只是紧随其后又接连赏了许多金银宝器,后来更是下了一道圣旨,先是装模作样地关切了一番楚烜的身子,随后话里话外暗示楚烜如今还是一字并肩王,若是身子休养得还算可以了,不妨露面去京郊大营转一转,如果能再做点什么,那就更好了。

如此堪称脸皮比城墙厚的举措,让薛妙在传旨的宫人走后暗暗在心里接连骂了好几句“不要脸”。

……

昨夜薛妙为了求楚烜答应她召云韶府伶人来府里的事,大使“美人计”,被擎等着的楚烜抓住机会来来回回折腾了四回,最后一回薛妙气得急了,硬是在那般无力支撑的境地里憋出一股劲儿在他背后狠狠挠了一把。

把人逼到那般境地,楚烜本以为今夜定是一口都咬不到,早有准备地在床头小几上放了几本卷宗,只等着到时看卷宗看到困极便抱着人什么也不想的睡下。

楚烜在薛妙之前沐浴完,靠在床头看着卷宗,这卷宗记载的是嘉和四年一个武将除孝回京路遇匪徒,重伤身亡,楚烜正看得入神,忽觉一个散发着融融浅香的身子从床脚爬了过来,柔弱无骨般钻进了他怀里。

楚烜握着卷宗的手一抖,竭力扼制住自己的神情,勉强端着看向怀里的人,“做什么?”

薛妙握住人质道:“您说呢?”

楚烜浑身一震,猛地甩掉手里的卷宗,伸手就去抓人,刚要碰到她腰身的一瞬,他忽地想起什么,犹疑地看着她,确认道:“当真?”

她别是还在介怀今日的事,故意撩他,待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又施施然抽身离去,放他一个人引火自焚。

她都这样了他竟还犹豫!前两日他花样百出缠着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薛妙心下大骇,愈发坚定了日后有一日是一日只要她还能撑得住,他就别想剩下一点的想法,手猛地往里一窜,不管不顾地欺身上前,嘴里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

快乐来得太过忽然。楚烜再犹豫当真不是个男人了,他神情一振,当即掀翻身上的人。

……

薛妙为自己一时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其后的一旬,薛妙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脱缰,楚烜是早也练兵晚也练兵,那一间卧房的地方都叫他们折腾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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