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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希洪吃了口香肠,又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许江同觉得头还有点疼,说:“随便画点东西吧。”

提起稿子,他又想起国际雕塑展的事,拖到现在还没有想法,心里一阵挫败感。

正巧陶希洪问了句:“画什么?”

“还没想好……”

“没有灵感吗?”陶希洪关切道,“难怪感觉最近你压力很大。”

许江同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

“你一般会做什么找灵感?”

“跑步或者拉琴,等身体放松后冥想一会。”

不过以目前的身体情况,一时半会没法跑步。陶希洪开始收拾餐桌,趁机走到他的身边,俯身问:“今天我能成为小江老师的听众吗?”

许江同活动着手指,模拟换把的指法,觉得还算在状态,点了点头。

“等我几分钟。”陶希洪端起盘子走进厨房。

“记得用洗碗机。”许江同哼着歌去书房取琴。回到客厅,他又点了一支香薰蜡烛。

陶希洪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他吹灭火柴,余烟中包裹着一点残留的火光。

清淡的木香在屋里散开,悠远宁静中透出一股凛冽的雪风,好像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森林。

“圣诞节快到了。”许江同望着窗外的积雪,翻出钢琴伴奏,把手机放到桌上,压低嗓音说,“merry christmas,mr.borodin.”

突如其来的英音低沉如耳语,就像入夜后爱人耳鬓厮磨的祷告。

陶希洪的心猛然一颤,眼神交汇的瞬间,许江同恰到好处地垂眸轻笑,随后架好提琴,闭上双眼,仔细聆听音乐的前奏。

舒缓的琴声随之响起,又掺着一抹寂寥的韵味,仿佛雪白旷野上执拗的呼唤,与屋里檀木的香薰交相呼应。

许江同没有睁眼,左手在琴弦上熟练地飞舞,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晃动。

突然,音乐急促起来,弓毛均匀地点在弦上,清脆地跳行击奏,拉中有击,热烈悠扬。弓弦每落下一点,就在雪地里多了一个脚印,好似两人在雪夜中狂奔,若即若离,爱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陶希洪被复杂的指法迷得眼花撩乱,看着许江同如雕塑般苍瘦的手指,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中飞出。

他在演奏冬天,却用琴声呼唤着春天。

曲声在主部的第二个高潮处戛然而止,许江同放下提琴,缓缓吐了口气。

“怎么样?”

“我……”陶希洪只与他隔了三米的距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一个发生在冬天的故事吗?”

“嗯。”

“但我在你的琴声里听到了春天。”他上前,执起许江同握弓弦的手,仔细摩挲着他的指骨,“你的指尖飞出了蝴蝶。”

“……真的吗?”许江同被夸得脸颊发烫。

陶希洪又大胆地捏了捏他的手指,俯身耳语:“不要质疑自己的才华,你就是天生的臻品,你的一切都属于艺术。”

两人间的呼吸变得无比灼热,许江同的脸又烫了几分,岔开话题:“你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吗?”

陶希洪摇摇头:“是悲剧吧?”

“也可以是开放结局。”许江同解释说,“我们迟早会遇到一个想对他说‘圣诞快乐’的人,不是吗?”

陶希洪突然笑了。

因为低着头,许江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问:“笑什么?”

“我在想,能成为老师的鲍罗廷先生,一定很幸运。”

“……”许江同静默无言。

其实这是一部同性电影的插曲,讲述的是一位华人作曲家远渡重洋,和颇负盛名的指挥家相识于夏日的小镇,却在圣诞前夜告别的故事。

电影最后,是他还未来得及出口的“merry christmas,mr.borodin”;而戏外,这段深埋的告白被人演奏了无数次。

可惜陶希洪没有完全听懂。

许江同把琴放在沙发上,企图将自己的手抽回。

不料陶希洪却把他握得更紧了:“小江老师,你的手真的很美。传球的技巧如此细腻,拉琴的时候飞舞灵动,做雕塑时又如同女娲造人。”

“谢谢。”

许江同的心情已经平复,低头观察自己的手指,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陶希洪说,自己的指尖飞出了春天。

这是多么浑然天成的雕塑语言。

“有了,有了!”他激动地跳起来。

“怎么了?”陶希洪向他投去惊讶的目光。

许江同顾不上解释,兴奋地揽住他的肩膀,用传统的西式礼仪轻点他的右脸颊:“陶,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i swear to god……”

后半句话陶希洪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脑子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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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希洪:老婆亲我了!我这就改名叫鲍罗廷!

以及,可以求一点海星吗qaq

第30章 双向试探

送走陶希洪后,许江同翻出了一枚戒指。

戒托是麋鹿的剪影,眼睛用红宝石点缀,戒圈由两个环交织,模仿雪橇留下的痕迹。

这是他大学金工课上随手磨的小玩意,如今过去九年,金属的光泽依旧明亮,设计却略显幼稚。许江同端详片刻,把它戴在左手食指上。

临近期末,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学生复习功课,老师准备年终,似乎没有人发现他手上的物件。

排球队的训练也变成了隔天,陶希洪回寝后抓紧时间看课件,直到凌晨才上床。

但他不急着睡觉,而是打开课堂回放,幸福地吸起了小美人。

自从要到账号后,许江同的录播课就代替了他不定期浏览的网站,成为每晚雷打不动的习惯。

许江同的英语说得比中文流畅许多,听起来自信潇洒。陶希洪喜欢看他的日常穿搭,喜欢听他沉稳的声音,喜欢看他夹着翻页笔的手指在讲台前飞舞。

特别是和他同房之后,许江同睡梦中匀称的呼吸、轻皱的眉头,被噩梦惊醒时无助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能让陶希洪的身体处于充血状态。

不过今天,陶希洪又发现了一处不同。在投影仪的光线下,许江同的左手有些反光。

戒指?他嗅到了一丝特别的味道,按下暂停键,点击放大。

视频只能放大一倍,画质已经非常模糊,只能隐约在他的手指上看到一点银色。

陶希洪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是左手食指,说明主人还是单身,在中国好像还有求桃花的意思。

瞬间,他只觉得身子一紧,被冰凉的戒圈箍住了身体,就像动物求偶的信号。

-

周末,许江同收到了陶希洪打来的电话。

“老师,你在家吗?”

“怎么了?”许江同正在冲咖啡,殊不知对方早就去自己的办公室里逛了一圈,明知故问。

“我的电脑坏了,”陶希洪着急地说,“师傅说是硬件问题,要送回厂里,两天才能修好。可是我今晚有个deadline……”

“所以你想找我借电脑?”

“嗯,老师您有备用的吧?”

许江同确实有多余的电脑,见陶希洪如此着急,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来我家取一下吧。”

“太好了!”他激动地道谢,“小江老师,你可真是大好人。”

挂断电话后,许江同取出一台备用电脑,把系统切换到中文,然后烤了一盘面包片,简单地吃了顿午饭。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门铃声响起,是打给户主的电话。许江同通过了权限,很快就传来敲门声。

许江同给他开门,正在吃午饭的tela也跑到门口,看到“熟人”,不满地叫唤了几声。

萨摩耶的叫声却带给了陶希洪成就感,他瞥了眼许江同的左手,试探道:“我今晚零点交作业,老师不介意的话,我在你家里写完再走。”

反正也不是一次让他进家了,许江同指着餐桌上的电脑说:“我去工作了,你自便。”

“好的。”陶希洪连声道谢,又趁他不注意朝tela做了个鬼脸。

tela嘴里的狗粮顿时不香了,委屈地跟在许江同身后。

“去你自己的房间。”许江同把它牵进了另一间屋子。

陶希洪心满意足地打开电脑,发现桌面上有几个俄语文件夹,但是插入u盘,系统显示的却是中文。

真细心。他受宠若惊地点开了写到一半的论文——物流学概论的结课作业,占比50%。

为了写这篇论文,他已经零零碎碎看了一周的资料,但学校的公共电脑难约,网吧又吵闹不堪,弄得他心力憔悴。

相比之下,许江同的家简直是天堂。装修简约大方,室内宽敞明亮,客厅的玻璃柜里还点着香薰,闻起来提神洗脑。

陶希洪文思泉涌,短短几小时就写完了余下部分,整理好参考资料,上传到了选课系统里。

“老婆的东西就是好用。”交完作业,他朝许江同的电脑抛了一个飞吻,一边发消息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许江同没有回复,估计还在忙工作的事。陶希洪在客厅里静坐片刻,听见屋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鸟叫声。

他家还养鸟?陶希洪好奇地寻声走过去,轻轻转开了门把手。

屋里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的过道,随着门被推开,陶希洪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一切。

这是许江同的画室。

房间的光照充足,墙壁白得发亮,甚至可以用刺眼来形容。地上放着几簇干花,多以黄色为主,完好地封存在试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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