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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希洪坐过去,把他的脑袋拨到自己肩上:“小江老师,你的病还有多久能好?”
“我上次康复用了整整三年时间,”许江同靠着他,懒洋洋地搭腔说,“现在一个月就能正常生活,已经很不错了。”
连接输液管的手特别冷。陶希洪脱掉外套盖在他身上:“或许我的经历可以鼓励到你。”
“嗯?”许江同好奇地从衣服里探出脑袋。
陶希洪咽了口唾沫:“其实……我是因为被队友垫脚才受伤的。”
“那可是和我一起训练了十年的人,怎么做得出这种事。”回忆起受伤倒地时的绝望,陶希洪还是情难自禁,痛苦地捂住了脸,“真的太疼了,感觉骨头都扭断了。”
这对他来说远不止一次普通扭伤,重重摔在地上的,还有他的前途和信念。
“从那以后,我对拦网产生了心理阴影,无法再信任我的队友。直到我考上大学,才不得已重新开始打球。”
“幸运的是,在这支队伍里,我遇到的都是好人。高勋虽然严格,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第一年比赛的时候,队长身上也有伤,却带着我们拼进了决赛;还有章成、小谭,他们都乐意和我磨合。”
“或许在你的生活中,不会遇到这样庞大的集体,但至少我会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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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参考文献:
徐明明,张焱,刘云鹏。镜下微骨折联合富血小板血浆治疗距骨软骨损伤[j]。中国矫形外科杂志, 2021, 29(06), 548-551.
第63章 坦诚相见
重拾痛苦的回忆,对他来说无异于二次伤害。本想安慰许江同,陶希洪的声音却突然梗住了,松开了他的手,双肘撑着膝盖,掩面坐在输液大厅里。
原来他也被最亲的朋友伤害过啊。许江同想起比赛时陶希洪与队友巧妙的配合,那时自己还感慨他惊人的天赋,却不知背后是他成倍修补的裂痕。
所以19岁的陶希洪身上总有一种不合年龄的成熟,在众多学生里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所以他才会这样乖巧懂事,不追问自己的过去。
或许在许江同昏迷的三天里,陶希洪早在心里有过无数次共鸣。两个千疮百孔的灵魂,最终还是跌跌撞撞地相拥了。
被小男孩照顾了这么久,也该到打起精神陪他的时候了。
许江同搭住了陶希洪的肩:“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陶希洪惊讶地转身看他:“难道和你七年没再碰排球有关?”
“何止是不能打球,”许江同靠在椅背上,平静地注视最远处的灯光,“那段时间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算是我童年的玩伴,我们一起学画、打球,同进同出相处了十三年。从小到大,我学什么都比他快。”
说到这儿,许江同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过已经足够陶希洪在脑中补全前因后果了。他愤愤地握紧拳头:“这个混蛋伤着你哪儿了?”
“主要还是心理上的创伤。”许江同摇头自语,“治病加戒药一共用了三年,现在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每个月都要联系心理医生。”
许江同尝试过休学养病,但效果甚微。情况稍有好转后,他便强撑着起来做雕塑,准备留学的作品集。度过最难熬的第一年后,他开始做康复训练,有了新的社交圈,也偶尔和他们一起打球。
如果没有遇到陶希洪,或许他的后半辈子就这样得过且过地走完了。
“这种病很难痊愈吧?”
“嗯,”许江同点了点头,“不过我已经可以正常生活了。”
“但我能感觉到你的累。”
许江同苦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自己装得挺好的。”
输液室里开了风扇,陶希洪脱了外套,手背吹得有点冷。他故意把手伸进许江同的衣服里:“笨蛋,一个眼神的事情。”
许江同的后颈顿时一激灵,嫌弃地把外套丢到他身上。
陶希洪倒在椅背上偷笑:“比起生病,我还是喜欢看你记仇的样子。”
许江同轻轻啧了声,适时地转换了话题:“你现在能正常拦网了吧?”
“那当然了,”陶希洪凑到他眼前,圆溜溜的小狗眼睛里迸出一丝狠劲,“也不知道那个混蛋在哪儿,要是还能在球场上遇见,我一定把他打得妈都不认识。”
许江同被他的豪情壮志逗笑:“手术的事情我再去咨询一下学医的朋友。如果你决定好了,等赛季结束我就安排。”
陶希洪的语气立马软了下来:“谢谢老婆,又让你为我操心了。”
“哪怕做手术能起到一点作用,对你来说就是好事。”许江同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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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家已是傍晚。输完营养液,许江同一身轻松,暂时摆脱了那些零零碎碎的不适感。
他打算借此机会将事情一查到底,吃完晚饭,便拎着包走进了书房。
陶希洪见他走得很急,好奇地跟了过去。许江同正坐在书桌前捣鼓一台老式的录音机。
“这就是昨天从她那儿拿到的东西?”陶希洪拿起磁带仔细翻看,“为什么不喊我过来一起听?”
许江同抬头看他:“这些资料是关于蒋济哲的。”
“我还不至于这么敏感。”陶希洪从客厅里搬来一把椅子,挨着许江同坐下,“要是磁带里录了什么恐怖的声音,吓到你怎么办?”
“我也不至于这么胆小。”许江同佯装皱眉,不满地怼回去,一边打开录音机,把磁带塞进去。
短暂的几秒空白后,录音机里响起了第一个声音。许江同很快就判断出了语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熟练地输入起来。
“听说这次合作是你亲自和diama谈的。”
“毕竟这可能是我最后的作品了。等完成后,我打算去北意的小镇上逛逛。”
“你要去多久?”“不清楚。”
“诶,你改主题了吗?这些元素看起来很突兀,最开始那版呢?”
“失败的设计应该属于垃圾桶。”
录音到这儿戛然而止,不过从聊天的氛围听来,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磁带空转了几秒,进入下一段对话。
“……混了这么多年,唯一拿得出手的设计,居然是我丢在垃圾桶里的废稿,甚至完全照抄了最重要的部分。”蒋济哲的嗓音比之前沙哑,但和嘶声力竭的恨相比,更多的是傲慢与轻蔑,仿佛早已接受了事实。
“那又怎样呢?现在我比你有商业价值,资本和舆论都会站在我这边。”
“你也说了,这是废稿。就像你这条破命一样,既然都打算死了,不如让我来发挥你最后的价值。”
“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谈论价值。即使现在我无法揭穿你,你也同样经不起时间的打磨,马格纳斯。”
第二段对话语速很快,许江同的手悬在最后一个字符上,沉浸在听到费利克父亲大名的震撼中,久久没有缓过神。
这件事真的和他们家有关,两个家庭、两代人的恩怨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时间的审判。
陶希洪见状握住他的手:“你听到什么了?”
许江同对着录音的文字版重新梳理思绪,把自己的判断讲给陶希洪听。
“所以当年害死蒋济哲的人,和折磨你的那个变态是一家人?”陶希洪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想起一个月前许江同进医院的事,心有余悸,“老婆,这样查下去,你会有危险吗?”
“越是艰难,就说明越接近真相。”许江同微微颔首,用力掐住自己手心的肉,“他们肯定不敢明面上动手……”
“只是,”许江同停顿了一下,心事重重地抬头看陶希洪,“这事必须尽快解决,不然我担心他们会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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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空更新了,抱歉orz
反派们很快就会下线,不会有什么狗血剧情了~
第64章 怎么不算呢?
陶希洪打开翻译软件,把对话翻成中文反复看了几遍。
从谈话的内容来看,前后两段对话存在明显的前后顺序和时间跨度。蒋济哲似乎早就对他起了疑心,才会在事发前就开始录音。
许江同听的是原声对话,结合语境能更加准确地判断他们的情绪。瞒着陶希洪调查了这么久,许江同觉得到了坦白的时候,打开特地为他准备的中文资料:“这是我之前查的一些关于蒋济哲的信息。”
陶希洪对着电脑逐字逐句地往下看,许江同一边解释说:“蒋济哲高中毕业就来意大利留学了,一开始学的是油画专业。我看过他的作品,确实是一位非常有思想的画家。不过他在圈内的名声几乎和能力不成正比,风流韵事比比皆是。”
“听说接触商业设计后,他一直受困于价值的体现,无法在金钱和艺术中间找到平衡点。”许江同回忆起磁带的内容,“他在录音里说‘完成这件作品后会去北意的小镇待一段时间’,或许根本没打算回来。”
“可是作为一个设计师,他居然允许自己背负抄袭的骂名离开人世?”陶希洪听完气得直捶桌子,竟然骂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气势。
“或许当时单凭他的能力,真的没法解决吧。马格纳斯有句话说得对,资本都是向价值倾斜的。”
可谁又能想到,他去世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像多米诺骨牌的起点,毁掉了陶希洪本该幸福的童年。
“那现在我们还能翻盘吗?”
“当然,这份录音是很好的证据。”许江同将交叠双手,托住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但我需要先和家里人商量,寻找最合适的公开机会。”
书房的灯光并不刺眼,落在他微垂的脸上,显得眉间有些清冷。见他谨小慎微的样子,陶希洪心里也被揪起了一块。他一声不吭地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马格纳斯“设计”的香水瓶照片。
和印象中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不同,这款香水瓶呈圆柱形,用玉石制成,上面还刻着类似壁画的图案。
“这个设计很特别。”陶希洪不解地看向许江同。
许江同深谙雕塑史,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叫滚筒印章,最早由苏米尔人发明,是两河流域文明的象征。这款香水的主题就是‘文明’,所以用它作为瓶身,是非常巧妙的构思。”
说到后来,许江同被瓶身上的图案转移了注意力,声音突然小了下去。
他记得蒋济哲在录音里说‘他完全照抄了最重要的部分’,说明这本该是属于他的创意,其中肯定有他想要表达的东西。
两河流域有着长达三千年的泥版书写历史,滚筒印章作为拓印的产物,图像都是反着雕刻的,因此第一眼扫过去,很难捕捉到关键信息。
许江同放大图片,眯起眼仔细观察:“最下面这些花纹有点像楔形文字。”
“就是苏美尔人发明的文字吗?”
许江同点了点头:“而且这种文字已经基本被史学家破译了,如果能把印章上的内容完整拓下来,或许还有新发现。”
“老婆,你好厉害。”陶希洪听得目瞪口呆,发自内心地感慨道,“简直就像一座行走的博物馆。”
“这些话都是在哪儿学来的?”许江同借着看表的动作避开眼神,起身关掉电脑,“时间不早了。”
“是你亲自教给我的。”陶希洪跟在他身后走出了书房,“老师的世界值得我探索一辈子。”
许江同低头笑了笑,走进卫生间洗漱。等他整理完回到卧室,陶希洪已经躺在床里了,两条腿没精打采地耷拉在床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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