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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开地洞,只见一只巨大的彩色翅翼几乎遮蔽了半个院落,在它之下,暗无天光。
下一瞬,那翅翼翕动,消失于风沙凛冽的荒原。
慧觉气喘着跑来:“七色妖蛾抓走了李修胤,还有那个叫崔故伶的女人。”
……
地洞里的灵师都被拔了舌头,只要桃桃一靠近就会发出野兽般的惨烈嘶吼,很难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
桃桃盘腿坐在洞外,回头看向幽深的洞口:“若是邪祟干的,为什么要将他们绑在崔家?北域辽阔,带回自己的地盘不是更好?可若不是邪祟,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这样折磨他们?”
慧觉:“崔家是皇室驱邪司有名的世家大族,没人敢,也没人有能力同时对上百名灵师动手。”
“我让你打探的事怎么样了?”桃桃问。
慧觉分享自己得到的消息:“据崔故伶说,她是崔家族人,因为先天没有灵力,所以在家族内很是吃了些苦,十六岁那年觉醒了藏灵身,北域众妖垂涎她的灵力,要崔家将她送到北域的妖穴,她设法逃了出来,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他瞥了眼南宫尘:“——她跋涉到塔下,求了一株灵脉。”
桃桃:“你说她在崔家吃过苦,那她应该很恨崔家人吧?”
慧觉:“你认为那洞穴里面的东西是她的手笔?不可能,虽然她得到一株灵脉后确实加入了皇室驱邪司,但她的力量很难将这么多人囚禁。”
桃桃:“不对,南宫当年为她种的那株灵脉,不该让她拥有力量。”
藏灵身修炼出灵脉的唯一办法是生劈本源。
桃桃当年亲眼所见,南宫尘为崔故伶种灵脉时并没有这样做。
当年他所给她的那株灵脉,只能帮她压制灵力的气味躲避邪祟,而不能让她运用灵力。
因此,崔故伶无法使用灵力。
可如若她没有力量,又凭什么能加入皇室驱邪司?
桃桃:“城墙上的取月印被人抹掉,邪祟屠城,满城皆死,只有她一个人毫发无损,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更是如同看鬼,那姓崔的一定有问题,要不就别去救了吧?邪祟捉走她,很可能是圈套。”
慧觉提醒她:“李修胤也在邪祟手上。”
桃桃叹气:“那还是去吧。”
……
北域冰冷的风沙几乎吹折了月蕊雉的双翼。
桃桃披着南宫尘的袍子走在寒冷的冰原上,朝它招手:“富贵,来。”
她扒开领口,月蕊雉心领神会地飞来,窝在她衣裳里取暖。
南宫尘:“它叫不归。”
桃桃:“都差不多,还是富贵比较顺口,对吧?”
小鸟暖和了一点,从桃桃领口伸出半个圆圆的脑袋,眨着黑豆般精光四射的眼瞧她。
它对这俗气的名字不满,但因为桃桃衣服里太暖和,它不想出去,就忍了下来。
南宫尘走在桃桃身旁,他侧眼看。
少女脖颈纤白,锁骨漂亮,领口向内三分的位置,却被一只鸟占据了。
他脸上没有表情,依旧淡然自若,只是伸手揪着月蕊雉的羽毛把它扯出来丢到慧觉的身上。
慧觉只好把月蕊雉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风雪很大,他们已经深入北域几十里了。
不光没有看到一只邪祟,就连一缕邪气都没有感受到。
南宫尘拔下桃桃背上的木剑,插在脚下厚重的冰层里。
他动作看似轻飘,那剑却入冰半截,将四面八方的冰层震出了蛛网般开裂的冰纹。
他外袍给了桃桃,只穿一件单薄的里衣。
可他似乎是不怕冷的,风雪只是卷起他乌黑的发和衣角,吹动不了他分毫。
他左手拄剑,右手撷着一缕神圣净化之力作印。
脚下冰层上的蛛网还在蔓延向远方,冰原上的风雪刹那停了,继而朝中央的三人席卷。
在他指尖轻点间,那飞雪与狂风化为他手中的斥候,旋绕着飞向冰原的四面八方。
无论大地,又或是被风雪覆盖的天空,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伸出了探查的触角。
这是桃桃真正意义上见他出手。
天地之间的一切都为他所控。
他神情淡然,立于荒原,仿佛就是神明本身。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歇,一道透明的光幕浮现在他们面前。
那光幕之上是一株枯萎的古树,树荫如盖,垂下千万缕柔软的枝条。
在古树之上,爬满了红色的妖蛾,从树干、到树枝,它们用尖锐的口器插.入古树的身体,吸吮着灵力。
隔着一道幻境,桃桃也能感受到那棵树的痛苦情绪。
“上古神树在别人看来珍贵无比,它自己却未必想要这份珍贵,怀璧其罪。”
桃桃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一间道观,一道结界。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和一个蜷缩在香案前的女孩。
光幕消失,严寒依旧。
南宫尘拔起桃夭,插回她背上的剑套。
他望着女孩的神色,没有说话,只是牵起她冰冷的手,走在她身前,为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呜嚎风雪。
第272章
她要山河清明,我便做神。
到了夜里, 风雪更甚。
一望无际的冰雪荒漠几乎将人冻结成冰。
在暴雪落下的间隙,能隐约从乌云的缝隙中看见一抹黯淡的月亮。
桃桃一路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低头看向南宫尘握着她的手。
从前触碰他, 总觉得他的手冰一样冷。
可在这风雪交加的严寒之地,他竟暖得出奇。
看似只是轻握着她,可实则, 那力道却坚定而霸道, 不容她抽离。
他似乎一直这样, 看上去冷淡,看上去云淡风轻,但也只是看上去。
南宫尘走在她斜前方,遮住了大半朝她袭来的风雪。
雪屑挂满了他的发丝与眼睫, 让他原本就冷白的肌肤更添了一丝冰雪的冷意。
桃桃步子越来越慢, 他停下脚步:“我背你。”
慧觉被吹成了半个雪人, 眉梢结冰, 太久没有拍打过的棉衣堆满了积雪。
可他没有去扑落身上的雪,只是转头笑吟吟看着她。
桃桃摇摇头, 加快脚步跟上他们。
那道光幕中不仅浮现了祝仓之树, 还有妖蛾族的领地——在北域之北,酷寒之地。
慧觉拂去眉梢的碎冰:“飞虫喜温忌寒, 若非被逼无奈也不会久居北域, 苦寒之地会限制妖蛾族的妖力, 希望此去顺利, 到时海晏河清, 九州升平, 人间会迎来前所未有的祥和与安宁。”
桃桃:“妖蛾族占据祝仓之树, 又吞噬了北域十四城千万人命, 妖蛾之王说不定比当年的弥烟罗更强。”
她嘴上这样说,但想到慧觉口中海晏河清,九州升平的模样却不由得向往起来。
南宫尘问:“在想什么?”
“想以后。”桃桃说。
风雪太大,严寒如冰冷的刀刃剐着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这样的天气不适合继续赶路。
北域没有被邪祟占据之前,凡人偶尔会踏足采药,不远处有座凡人落脚的小屋。
他们走进去,慧觉生了火。
南宫尘拂去桃桃发上的碎雪,又抖掉自己白衣上的雪片。
小屋没有窗,慧觉关上了快要腐朽的木门,只能从门缝里听到冰原上呜嚎的风声。
桃桃坐在南宫尘旁边,凑过去解开了他的衣领。
他一路走得很静,可桃桃总觉得他脸色苍白,与平日很不一样。
他胸膛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只是伤疤犹在。
桃桃戳了戳,确认它们不会再重新裂开,她又将掌心贴在他额头,温度正好,不凉不烫。
也是,桃桃心想。
他是神明的化身,不会被这里的风雪侵袭,更不会受伤。
可他脸色为什么这样苍白呢?
尽管有火光照映,桃桃依然觉得他脸上镀着一层不正常的虚弱颜色,仿佛一根在狂风中摇曳的芦苇,随时会拦腰摧折。
“以后是什么模样?”南宫尘任由她动作,安静得像只人偶。
“没有杀戮,没有纷争,没有流离失所,没有人妖相残。”桃桃拉上他衣领,托腮靠在墙边,神情向往,“我想去很多地方看看。听说漠北的荒沙一望无垠,傍晚可以在沙丘背后看见一轮又大又圆的落日,沙漠里长着一种像蘑菇的灵物,只要给它浇水,它就能长出比人还要高的伞盖遮阳。”
“还想去江南,到处都是小河,河里有乌篷船,水蒿草,绿枝繁花,春山漫漫,下雨时烟雾朦胧会格外好看。”
少女靠近火堆,将手悬在火焰上取暖。
慧觉识趣地找了个角落,裹着棉衣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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