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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玉察瞥到一旁的小桌,可是,这不是崔管事拿过来的吗?

“崔白壁还没那个胆子,只能是义父他们……”

“首辅,他们给你喝的是什么酒?”

玉察尚未反应过来,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面生的道人,踏进地牢后,见到玉察,明显愣了一下。

其中一人,瞧一眼桌上的酒壶,再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首辅,心下明了,事情已成了一半。

道人们向公主请过了礼,便开始对地上的游澜京动手动脚。

“你们给首辅喝了什么?”玉察问。

一名道人上前,陪笑着恭维公主,却闭口不答这个问题,另外几人将游澜京拖在身上,准备往地牢外走。

“站住。”玉察起身。

“你们怎么能不明不白地将人带走?”

万一,他们要将游澜京背到后山,掘个坑埋起来怎么办?虽然他是个大恶人,但也罪不至死。

道人强颜欢笑道:“公主,您误会了。”

“今夜,是首辅与宫主的洞房夜,宫主特赐来一杯圣灯宫的秘酒……”

说到这里,道人的脸上有些犯难,他本不欲与公主解释这些,生怕唐突了公主,污了公主的耳朵,可是眼前这个少女,似乎刨根问底,不说清楚就不让走。

没想到顺宁公主这样倔啊,她看上去是个不怎么明白事理的人,这种事,如何好仔细地摊开与她说呢?

误了时辰,宫主怪罪下来,这地牢,只怕留给自己住了。

道人战战兢兢,说话越来越小声,补充了一句。

“以促双修美事。”

虽然道人声音细若蚊虫,玉察却听清楚了,她怔住了。

以促双修美事?

一只手勾住了玉察腰际垂下的玉穗子,玉察低下头,游澜京一双凤眸,半明半昧,玉山催倒,红芍药的花瓣,饮醉了一样微微倾斜。

一盏酒,哪里会让他醉呢?只因这酒里的其他东西。

他殷红的唇瓣,恍恍惚惚中,轻轻开阖。

“首辅,你说什么?”玉察低下头。

似乎有温暖春风,把芍药枝梗摇动频频,落下一声微微喘·息,他的长睫毛,扫在少女的脸颊。

“公主,不要让他们带走我。”

一位道人对玉察行了礼,恭敬道:“公主,首辅说的是醉话,您要没有别的吩咐,咱们便先退下了。”

游澜京看到她直起身子,阴影下,神情难辨。

良久,少女转过身,面对一行道人,缓缓开口,落下了一句。

“本宫不准。”

第61章 . 白月光外室他又娇又钓  要怎么罚我……

远处, 暮烟笼罩,朦朦胧胧中,圣灯宫苍翠的山色深到了极致, 树林簌簌摇月影, 一缕夜色,弥漫进内室。

玉察拿起剪刀, 剪了一下灯芯,她看到窗子外,仍有三三两两的道人,踌躇不前,他们顾忌自己的公主身份, 不敢轻易带走人。

铜兽莲花纹香炉中,缭缭轻烟,床榻上, 一层帷帐遮住了他的身影, 软玉清白, 让人瞧得不真实, 像一团一吹即散的柳絮。

这是他十几日以来, 第一次被人从地牢接出来, 玉察只觉得自己有些胆大了,没有告诉德王叔父一声,便私自将人带出来。

可是那时候,游澜京扯着她的玉穗子, 他的话语含糊不清, 说别抛下他,别让旁人带走他,他还说, 他会死的。

.公主。”

他翻个身子,一手支撑在软枕上,墨发笼盖了大半个侧身,凤眸微垂,挡住了游离的风月。

“你还没告诉微臣,你的香囊里——”

“首辅不要妄言,你可别污蔑本宫。”

玉察放下剪刀,轻轻一声怒斥,耳根上,不知不觉已沁透出一层薄红。

她转过身,走在床围前,一把抢过了游澜京手里摇晃着的小兔子香囊,一面小声说:“你这个小偷。”

“到底谁是小偷呀。”

这张动人心神的脸,再次挨近了她,玉察往后缩了一下,她有些恼自己了,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我知道了,”游澜京一面贴近她,一面伸出一根手指,“公主之所以不让他们带走我,是因为——”

他……他知道什么了?玉察有些乱了阵脚,他这个人脑子还算聪明,会不会猜到了那点浅薄的心事呢?

玉察结结巴巴的,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话语,她连连摆手,要同他解释清楚,其实,早就不喜欢你了!

年少的心事是糊涂的,怎么能以貌取人呢?光凭了他一张脸,便一厢情愿地将高洁品格付诸在他身上,这样无知浅薄,玉察告诫自己,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论心不论相。

没想到,这根手指,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少女的鼻尖,点了她一下。

“因为微臣是公主的外室,我们白纸黑字写了契约的,对不对。”

玉察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转过身:“既然首辅明白自己的身份,那么本宫现在想去哪里,你也管不着。”

游澜京顿时靠坐在床畔,凤眸含威,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秘酒中的药物影响,脸庞绯红一片。

“我数到三,公主要是走了,就再也别进这个门儿。”

玉察求之不得,才不理睬他,正欲离开。

“三。”

他清脆利落地咬字,一手拉过了玉察的腕子,两人一同跌陷在柔软的榻上,不知谁的脚一勾,帷幔落下,遮得严严实实。

因为那药酒的缘故,他身子滚烫,更是抵着她,玉察不敢看他。

“公主,其实你捅我一刀,我心底是高兴的,好像欠你的,少了一点儿。”

“微臣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惩罚我,折腾我,都行。”

“我可以这样被你偷偷摸摸地藏一辈子,没名没分,在盛京也是一样,你皇弟不喜欢我,满朝文武不喜欢我,我也无话可说,要我说些什么呢?说我自知,不配做你的驸马,只能恬不知耻地缠着你吗?”

“可是,我的心愿,从来就是伺候你。”

游澜京用手抚摸少女的发丝,这番话,将玉察说得愣住了。

原来,他那么高傲自负,锋芒毕露的一个人,也会觉得自己不配吗?她觉得好似身在梦里。

喜欢一个人,自卑总是如影随形。

年幼的玉察,也有过这样懵懂的体会,她自小不爱读书,却因为那个人文采拔高,后来养成了入寝前读诗词的习惯。

她垂下眼眸,心下黯淡,一直以来抗拒的害怕的,是那份年少时无知的心意,白马津的橘树是为他而栽种,但他已经不是御书房初遇时的清直少年。

梨花露小点心吃了十几年会腻,每年生辰宴上见到同一个人,仅仅一瞥,一低头间,藏在心底的雀跃清新如初。

她动了动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其实,她最抗拒的是那个夜晚,踏进首辅府,想靠近他一点点的自己,如果没有怀着那样想见他的心思,就不会因为他而伤心。

那么,他就还是记忆里橘树一样漂亮的少年。

“玉察,你要怎么罚我?”

“首辅啊,你除了这张脸,真是身无长物。”玉察叹道。

“公主,谁说微臣身无长物?”他的睫毛轻眨。

“你又要做什么呀。”

玉察迷惑的眼眸,渐渐清明,身子一轻,温热的,她吓了一跳,一脚踩在他的肩膀。

“不行……”玉察怯怯地说。

她用脚踩着他的肩头,想将他推下去,反而被他握住了脚。

他抬起头,唇边,有微亮的水渍,裙落下,氤氲着他唇间白雪梨花的甜香。

游澜京眼底的湖泊,像一面镜子,温柔的夜风拂过,倒映出玉察满面郝红的模样,这个人,真跟皮毛小畜牲松枝一样顽劣。

“微臣只是一个凭样貌上位的外室,你说能做什么。”游澜京轻轻用气息拂着她的脚踝。

玉察有些害怕,心头又有些奇异,因为,她从来没有这样过,从前,只有首辅按着她的小脑袋,反而被她弄伤了,玉察忘不了那次他痛不欲生的模样。

“公主,你喜欢这样吗?”

他一面抬起头,期待地望着少女,一面用拇指擦了一下嘴角的水渍,放进了唇舌间。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辰。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袍带簌簌的声音,道人一路诚惶诚恐地低头,德王站在了公主的园子外头,止住了脚步。

德王自知站在这里,于礼不合,可是,他显然是怒气未消。

方才听说公主拦住了那几名道人,小畜牲被她带出了地牢,他知道,游澜京就在这间房里,一直不曾出去。

德王朗声问道:“公主可就寝了?”

良久,从窗子里透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叔父漏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前半截话还好端端,后半截戛然而止,隐了下去,尾音颤颤,像神庙前被掸落的香灰,被风吹得细碎。

玉察一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眸失神,薄薄的脸皮,熟透了的火柿子。

他原先还是缓缓的,听到德王就在外头,反而变本加厉。

德王冷冷道:“本王有只猫儿,这欠抽的,不知偷溜去了哪里,烦请公主看到了,派人知会本王一声。”

半晌,窗子里再没有传来什么声音。

少女的声音闷闷的,又过了一会儿才响起。

“知道了,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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