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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终点站有一人,对方在等他,而他在奔向他。
哨声响起,眼前天旋地转。冲向终点脱力的前一瞬,他落进了一个充满薄荷气息的怀抱。那怀抱沁爽又干净,驱散了身上的躁意。他被抱得严丝缝合,对方丝毫不嫌弃他身上的汗,贴在他耳边一声声地喊他小名,夸他真厉害。
考试前两天下课,会被勾肩搭背拐到图书馆,合看同一本复习资料。偶尔秋思凡看困了,会顺势枕在他肩窝上小憩。
窗外微风穿林,头顶风扇吱呀吱呀地晃,男生抱起胳膊斜斜地靠着,睫毛又浓又密,特别好看。他看得心痒痒,想替对方遮挡阳光。
然而刚伸手,已经被轻轻捉住手腕,不知何时男生睁开了眸,与他安静的对视片秒,不由分说地就将他遮挡在书本下,细腻地亲吻起来。
那是个很充实的春夏。
程榆有他的男朋友宠。秋思凡也有他的榆榆陪。
暑假想去哪里玩?
这还没放暑假,你就想那么多啦?等到七月再说吧。
离七月份只差一个月。
六月中旬起,手机总是凭白无故黑屏,再点开,不是吓人的鬼脸界面,就是各式各样的恐吓信。
恶作剧?
六月三十日。暑假的前一天。
刚好拍完黎垣附中优秀三好学生照片。前往教室的路上,程榆发消息告诉秋思凡拍好了,问他在哪。
[天台吹风,这边贼几儿扒拉的凉快]
[你吹。]
这条消息后没有下续了。对面又连问了好几条媳妇儿不来陪我一起吹?,被他以我不是二缺的理由拒绝,最后实在是不耐烦了,只得回一句:[那等会儿,我先去见个人。]
[噢。见谁?]
见谁?
见个神经病。
[别管那么多了,你只管永远喜欢我,以及记得我也永远只喜欢你就够了。]
从教学楼向外仰望,程榆目光只在邻楼的天台处停留一瞬。
啪嗒!
随着脚步声猛然激进,胸前腾空出现一双手,朝前重重地推了下去。
那是一个楼梯的拐角道。三十多层台阶,不算特别高。但若后脑勺着地,必然伤的不轻。
身体极快地往下坠,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否则怎么会在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下,捕捉到天台上男生的面容。
啊
秋思凡五感一向那么好,如果是真的,他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那该有多糟糕啊。
视线彻底地暗下来。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长到他把这场梦认错成了现实。
在那所谓的现实世界里,程榆基本没什么亲近之人。最初长辈嫌他没礼貌成绩差,同龄人嫌他邋里邋遢脾气差,后来这样嫌弃的声音倒是没有了,看他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还以为鬼附身了,直到高考拿了全市第一的成绩,上了新闻,慢慢地那种印象才被压了下去。
生活逐渐好转,上大学后甚至还有不少同校的向他表白,不分年级,不分系,男女皆有。大学室友还怂恿他,说哪哪个家庭背景还不错,长的也挺帅气漂亮,让他在几个里面挑一个谈。
而无一例外,全被程榆委婉拒绝,说没有心动的感觉。
那没事啊,谈着玩玩也好啊,趁着还年轻,有什么不可以玩的?
这可真是惊人的三观啊。三观不合,说什么都没用,不管这位室友之后再怎么怂恿,他都一笑置之。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谈。
大学三年,他过的很空。
不能说不开心,只能说缺少了些什么。室友瞧他毕业论文都提前整完,每天却还魂不守舍,直截了当的建议他去医院看脑子。
在拳头的威迫下,室友改口说让他可以找个兴趣爱好充实自己。
爱好?揍人算不算兴趣爱好?
他上了三年大学,就报了三年的跆拳道社团。现在连副社长都单挑不过他,自认为课余生活过得非常充实。
那你到底在空什么?!
无人爱我。
室友都他妈要惊呆了,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是你自己不想谈恋爱的行不?!
建议你找本言情小说看看,看了说不定就有恋爱的想法了。
我试试。
图书馆封面花里胡哨的现言古言一大堆,程榆连看都没看,毫不犹豫地走到了纯爱栏书架前。
这绝对不是他性取向的问题,绝对只是觉得好奇,持着探究心理才看的!
指尖抚过琳琅满目的书面,最后只取下一本没有书名的校园文。
霸道校草
白甜校花
炮灰初恋
啧。人设还挺带感。
*
实验室外电闪雷鸣,呼啸的狂风随着暴雨撕裂了边际,犹若天塌。
凌乱的喘息被吞没在雨声中,黑暗里,手机屏隐隐散发着光,隔着校服,光线显得很昏暗。程榆没有注意到,他抱着膝盖蹲在实验台下,脸也埋在膝盖里,除了身体一阵阵的发寒,头痛欲裂,其余什么也感觉不到。
没多久屏幕重新熄暗下来。手机还剩最后一格电,并没有关机。
电话却断了。
一下、又一下。
有人在敲门
不,与其说在敲,不如说在踹。巨大的声响几乎震破耳膜。
比恐怖电影里鬼砸门的音效还要剧烈。
艹!门外的人似乎格外躁怒,连续踹了好几下没得到回应,眼睑剧烈颤抖,嘶哑着声音轻喃,也不在这间?
这栋实验楼有六楼,每一楼有四间实验室。
秋思凡一层层一间间地找上来。
雨势太大了,他浑身湿透,剔骨的寒意刺着皮肤和胸口,快将他压抑喘不过气来。
如果他的榆榆在,听到了一定会回应的。
某种暴虐和慌乱的情绪在心底扎根疯长,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有事的。
我一定会找到你。
还有两层楼。秋思凡刚准备转身,就顿住了。如果黑暗恐惧症特别严重,是不是没办法回应他?
再害怕,也得耐着性子,一间间找,所以不能急。
万一错过
不敢继续下想。秋思凡吐出口浊气,摸出把挂有十几把钥匙的钥匙串那是他十分钟前冒雨跑到办公室里借的,班主任见到他面容阴郁,呼吸慌乱得不成样子,吓了一大跳,理由都没多问就给了他。
男生低头,钥匙一把把试,手都在发抖。
该说他是幸运,还是老天爷相帮。试到第三把就成功配对上锁孔。
厚重的门大开。秋思凡一眼就能看见按在门后的电闸,被人给破坏了。
只有这一间的实验室坏了电闸,那便意味着
榆榆。半晌,秋思凡声音像是砂硕刮过的嘶哑。他驻足在一台实验室前,缓慢地蹲下/身,是我,我来晚了。
抱着膝盖露出的一截皓白手腕瘦削,微不可查地发着抖。在程榆身后,一道跳跃的蓝紫色闪电划过,紧接着又响起新的一道,他的身形还没跟着巨大的雷声而打颤,肩膀被人紧扣住,他条件反射地刷地抬起头,立刻被抱了个满怀。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秋思凡拥抱着他,明明自己都快要破碎了,仍一下下轻拍打他肩,轻哄:不该让你一个人留那么久,不该让你害怕的。
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黑暗模糊了双眼,耳旁是无休无止般的嗡嗡声。那段记忆让他大脑变得浑浊凌乱,程榆现在视觉和听觉感不是很清晰,但意外的,他非常清楚拥抱着他的人是谁。
与记忆中的重合。是薄荷的凉味,却又有一丝丝的不同。
多了丝丝缕缕的烟草味。
即使最近秋思凡不怎么抽烟了,味道很淡,但也没法彻底消散而去。
我不,不害怕。窒息感慢慢褪去,程榆吸了吸鼻子,伸手用力回抱向秋思凡,像是要拥住他在黑暗里唯一的光,有你在,我什么都不害怕。
谢谢你一直记得我说的。
我永远只喜欢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我们榆榆是被推下楼梯穿到了另一个世界。
原著剧情(榆榆变邋遢等)都是发生在被穿之后!
第八十六章 榆榆,起来把衣服换完再睡。
感受到怀中人渐渐回升的体温, 秋思凡堵在心里那颗巨石终于落地。
他缓缓吐出口气,觉得他的榆榆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说出来的话有点奇怪谢谢你一直记得我说的。是指哪一句, 又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个?
只是眼下没心思细问,这样阴冷潮湿又黑暗的地方, 他是一秒都不想让他的榆榆多待。
程榆在那结实温暖的胸膛里趴了一会儿,感觉到对方身子微微撤了开。紧接着,一条胳膊穿过他的膝弯,另一手搭在他后背, 轻轻松松地就将他打横抱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双腿离开地面,悬挂于空中。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令少年下意识搂住了抱着他的人的脖子。
这个举动显然满足到了对方,程榆听到头顶传下来一道很轻的短促的笑。抬头看了几秒秋思凡, 假装无事发生地低下头, 闭眼往对方怀中蹭了蹭, 呈一个依偎的姿势,全身心地依赖于他。
见状, 秋思凡睫毛轻轻颤动, 喉结也上下滚动了一遭。
隔着干净的校服,听着男生胸膛底下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 程榆安心地闭上了眼。
*
没过多久,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叫了几声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后, 秋思凡确认怀中人已经熟睡了过去。
215寝室门没有关, 周嘉清也不知道在门口把了多久, 跟窜门的魏徵一起焦急地锤墙。好不容易看到秋思凡抱着程榆上楼, 魏徵嘴皮子微动, 就要喊出来,一阵凌厉的眼风剜过,吓得他迅速噤声。
榆哥他他没事吧?
周嘉清忧心忡忡地问。魏徵捂着嘴不敢说话,却同样用担心的目光询问秋思凡。后者很轻地回了句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把人抱进去,放到了床上。
周嘉清魏徵关门跟了进来。
先前外面雨势特别大,即使秋思凡一直有顺着遮挡檐的道路回来,用身体挡了大部分雨水,怀里蜷缩着的少年还是难遭其殃,脸颊都湿漉漉的。
放任不管的话,可能会生病。
榆榆,起来把衣服换完再睡。
明明是在叫人起来,音量却放的极轻,像是不舍得把他叫醒。
躺在床上的少年睡颜恬静,唇瓣是淡淡的粉色,不薄不厚,很润。
秋思凡安静地注视着他良久,眸色深了些:你要是不起来,我可亲手帮你换了哦?
当然,他是得不到回应的。
小心翼翼将少年从床上扶起来,秋思凡刚给人衣服褪到一半,忽然顿了顿,凉凉地朝身后一瞥。
周嘉清魏徵开门退了出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两人迅速地关上门。
只是过去越久,他们内心越是着急,想扒拉着门窃听却又不敢。
不行!以榆哥现在的情况被酱酱酿酿是会出事的,刚才看秋大佬的眼神恨不得把人吞了。
就在他们心惊胆战纠结好一阵,准备破门而出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没超过十分钟。
眼见着男生衣衫完整度与十分钟前并无二致地从寝室里走出来,周嘉清和魏徵愣了好一会儿。后者震惊:这、秋大佬你有点快啊?
换件衣服而已,需要多久。秋思凡眸光凛冽地瞥他一眼,意识到他什么意思后,扯唇嗤地笑了,什么时候把你脑子里那群龌龊东西洗干净?
魏徵不敢说话了,是他思想龌龊。
秋思凡没再理会他,视线移落到他身旁的人身上。周嘉清一对上这双深黑的眼,就仓促地低下脑袋。然而他刚低下去,秋思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问:你再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看错人?
周嘉清知道他指的是程榆是不是去见白商霖这件事,诚实回答道:没有看太清楚但那张脸的轮廓确实和白商霖很像。
秋思凡闻言后垂眸。
依周嘉清的意思就是,他的榆榆是无意中看见了白商霖,主动去找的对方。
他应该没在学校里见过白商霖,没什么交集的才对,为什么会主动去找白商霖,难道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疑点太多。
这一切,估计得等他的榆榆醒来后才能知晓。
思及此,男生抬眸,目光停留在紧闭的门扉上。
紧握成拳的手因为少年的平安无事松了松,又因对方今天所遭遇的重新握紧。是指甲都要陷进掌心里的用力。
他捧在心尖上恨不得宠成小祖宗的人,别人凭什么敢触碰他、伤害他?
白商霖居然敢
秋思凡神色异常冷戾,大概在这世上除了这个人,还没有谁能把他气到这种程度。
嗤,这也算是种本事。
*
一夜无梦。
程榆是被床板下充满电的手机铃给吵醒的。暴雨歇后,阳光明媚,他差点被透过窗洒下来的光辉刺得睁不开眼,挣扎好一阵,才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拔下充电线,接了微信通话。
来电的是他哥。
程榆道:喂,哥?
嗓音还带了点刚睡醒时的沙哑,思绪短时间也无法集中,直到听见程璟彦说了什么后,他才如梦初醒,一下子清醒过来。
昨晚你被人关在学校实验室了?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蛋干的?青年的声音沉沉地压着,像是一层冰下将要喷薄而出的岩浆。程榆听出他在拼命克制住愤怒,心头不免一阵暖意,哥,我没事的,你语气听起来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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