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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芙咬咬唇,“这就好了。”

他不回她话,她也没敢再问,这个话题,太敏感了,她并不清楚沈从白究竟是何用意,更不敢去窥探。

只低头,拿着旧帕子,捉了两颗粟子包在帕子里,隔着帕子,慢慢地剥着。

已经烧得裂了嘴儿的板粟子,透着香气,剥起来也不难剥,房间里也没有备下碗碟之类的东西,这个时候让小菊环儿拿进来也不妥,她索性找出了一条新的帕子,剥好了的粟子就放在新帕子里,再递给他。

沈从白从帕子里拿出一颗放在鼻尖轻嗅。

很香,板粟的浓香,还有淡淡的荷花清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她身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胭脂,总有那股淡淡荷花的清香,她用的帕子也沾染了这淡香。

沈从白不喜女子的胭脂味,总觉得那味腻得不舒服,但是他很喜欢她身上这荷香。

林雪芙见他拿在鼻前闻着,也不吃,眼神微微流转,手里正好剥了一颗,她放进了嘴里,含笑对他说道:“放心,没毒!”

他张口,吃了一颗。

是很香。

林雪芙都没有想到,有一日,她竟然会大半夜跟着当今宁江侯一起吃板粟子,而且,竟是从未有过的安逸。

在悲伤下,他看起来少了往日的凌厉,温和许多。

吃得差不多了,林雪芙抬头看他:“一会儿吃好了,我为您把药换了吧?每日一换,好得快。”

他的伤都是重伤,要不是他这身体强,一般人只怕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哪个能像他这样还跟个没事人般到处办事。

但再铁打的身体,不好好把伤给治全了,现在是没事,等年老了,积下的陈年旧伤,会折腾得人痛苦。

“嗯。”隔了会儿,才听到那声音从鼻腔里发出。

林雪芙见他应了,这才放心地继续吃着板粟子,一边吃着一边想着明日还得让人拿些冬梨蜜放屋子里,吃多了板粟易上火,需得一碗冬梨蜜水压下才妥。

沈从白就见她蹲坐在那火炉边上,剥两个,吃一个,一个递给她,闲然自得,唇边含笑。

那一颗沉冷的心,莫名随着女子嘴角那点点儿的笑意,也融了。

林雪芙又吃了几颗后,这才到盆子那儿洗了手,取出了药箱为他上药。

沈从白依旧是十分配合,她拿来药箱后,他便解开了衣裳,褪至胸部。

林雪芙得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回索性直接就站在他的后面,也就不会那么尴尬了,低头,正要拆绷带,就见那绷带上全得渗出的血水。

她眉头一蹙:“你今天做了什么?这伤口裂开了!”

“不碍事。”

林雪芙听他这般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手里的动作,不由得放轻了,将绕着的绷带一层层解开,就见那本都结了红痂的伤口,裂了出来,伤口看着又加重了。

这人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吗?他以为他身体是铁打的吗?!

林雪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生气,看向他的后脑勺,张了张嘴,又不想劝了,于是低头,拿着他昨夜拿来的宫中秘药,给他撒上去,而后重新包扎。

虽未开口,但是她脸色却不由得变得难看。

“好了。”处理好伤口后,她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东西。

林雪芙性子娇,平时多是软语含笑,所以此时一生气,那模样就极为明显。

沈从白挑了挑眉,看向她,“怎么了?”

第20章 她性子软昏黄的烛光下,少女笑得纯真……

“没事。”林雪芙沉闷地应了一句。

沈从白这倒是稀奇了。

长这么大,也就只有他对别人发脾气的份儿,还从未见过谁在他的面前发脾气。

这姑娘素日里看着软糯的模样,可原来内里这脾性这般大,且是说闹脾气就闹脾气。

沈从白忽地就勾了嘴角:“说,怎么了?”

林雪芙其实也觉得自己这般闹脾气挺无厘头的,但她就是没忍住。

“侯爷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我一介小女子,这些话本不应该我来开口,但是侯爷,医者父母心,我实在不忍看你这般糟蹋您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您办的都是大事,可是你得想想,不管您做的是什么大事,你都得有命在,身体好好的,你才能办成你的大事,是与不是?”

“放心,这点小……”沈从白才说一半,就见小姑娘那一双黑葡萄般的瞳仁,直直地盯着他看,那小腮帮子,微微鼓着,带着不悦,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成了:“我会好好养伤。”

“侯爷能这般想就是最好了。”林雪芙这才喜开颜笑。

昏黄的烛光下,少女笑得纯真而秀美,白皙的面容皎若明白,一双杏眸含波带露,微微流动。

沈从白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只觉得身体有些燥热。

他站了起来,“我得走了。”

“侯爷慢走。”林雪芙那声音温软。

他回头看向她,留了一句话:“我会帮你。”

“帮我什么?”林雪芙想问,但是那人已经翻了窗,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她低着头,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他的意思。

但,不管什么,他帮她,就是好事。

于是她也不再多想,收拾好东西后,熄了灯睡下。

……

天色还未明,府里的丫鬟们便开始清扫着前一夜积下的雪,玉紫做贼一般,慌里慌张地来了采蝶的小屋,紧接着采蝶就带着她去了林仙之的闺寝。

焦心了一天一夜的林仙之,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一双眼睛泛着红,眼圈儿全是青紫,她急急地把采蝶使到了门外去,这才拉着玉紫问:“怎样?可见着人了?可问出是什么原由了?”

“奴婢在朱府后门那儿守了一夜,终于是见着世子身旁的小厮阿刚,阿刚说,世子爷昨日在书房里与国公爷吵了一架,后来就被国公爷给关去了祠堂,还找了护卫看得死死的,阿刚都不得见。”

“国公爷一惯心狠……幸好世子是个有心的。”

便是不问,她也能猜到世子因何被朱国公关祠堂去,林仙之只觉得心头大石更重了。

“二姑娘,眼下可怎么办呢?”

“准备笔墨纸砚。”

眼下,世子是她唯一能捉住的富贵了,说什么,她也要拼一把。

林仙之挣扎着起来,亲自写了一封缠绵诉苦的情书,用蜜蜡封好后,递给了玉紫:“你再去见阿刚,叫他不论用什么办法,定要把这封信交到世子手里。”

玉紫离开后,林仙之也未再睡下,这种时候,她就是撑也要撑着去给老太太请安。

让人给自己薄施淡妆后,便踩着风雪,前往静安堂。

来的时辰还好,老太太刚起了身,几个梳头丫鬟正在侍候着老太太梳头,江嬷嬷走了进来,让丫鬟们退出去,而后亲自上前侍候。

“老夫人,二姑娘来请安了。”

“昨夜不是才说病得极重,怎的这大清早就过来了。是那边得了消息了吧?”

“要不怎么说老太太您神机妙算呢,玉紫那贱蹄子凌晨就回府了,一回来就去见了二姑娘。”

“怎么说的?”

“世子从昨夜就被朱国公关在祠堂里了。”

“她怎么做的?”

“二姑娘写了书信,让玉紫找人交到世子手里。”

林老太太听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江嬷嬷看着老太太,急问:“可是奴婢弄到您了?”

“无事。”林老太太摇了摇头:“仙之这孩子打小是个聪明的,只是这一次未免太急了!国公若是当真有意阻拦,岂是她一个小姑娘就能阻止,她以为那书信那么容易就能交到世子手上吗?”

“老太太,可要奴婢去给拦下。”

“不必了,结果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便是不行,左不过也只是一个白家的庶女,狗急了跳墙,与咱们林府又有何干系。”

林老太太向来是利益为重,林仙之若能攀上国公府,那她还是林家那个千宠百宠的嫡二姑娘,若是未攀上,又闹了笑话,那便就她回白家去罢。

“奴婢明白。”江嬷嬷点了点头,又仔细地给老太太梳着发,一边梳着一边又似不经意说道:“自古血脉相传还是有些道理的,三姑娘虽养在白家,可是瞧着,骨子里就老夫人您的贵气风度。”

“那孩子是个不错的。”林老太太应了一句:“接下来年底了,需要出席的宴会不少,你回头请了云想铺子那边,再给她多制几件新衣裳,再从我库房里挑几套好的头面给她送去,尚书府的嫡姑娘,在外总不能失了面子。”

“老太太最是慈心了,三姑娘定然得感激欣喜。”

林老太太梳洗完了,这才去了花厅。

林仙之早在那儿坐了许久,见着她出来,连忙站了起来:“祖母。”

林老太太轻轻摆了摆手,“坐着吧,都说了你身体未好不必过来请安。”

“祖母开恩,可仙之却不能不识礼,且仙之想祖母了……”林仙之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就在她蕴酿着正要细细地哭诉一番时,便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雪芙来给祖母请安。”

清婉的声音似夜莺般,于清净中缓缓响起。

林仙之暗暗地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她已经抢着早起,就是想着寻机会跟祖母说几句体已的话,却不想这林雪芙也跟着早早过来了。

声音才落,众人便见那女子打着帘子走了进来,一旁的丫鬟给她解开了月牙色的斗篷,却见她穿的正是那一身桃红色的对襟袄子,底下是一条雪色暗花绣叶襦裙,手里捧着几枝落了雪的红梅,称得一张雪色俏脸姿色娇浓。

她将那红梅向前一送:“适才过来的路上瞧见路边有一株梅花开得正盛,我便折了两枝过来给祖母添些新意,劳江嬷嬷拿个瓶子,给祖母摆在屋里。”

“你这丫头,也不怕冻着了手,快拿个汤婆子暖暖。”

林雪芙露出娇软笑容:“能让祖母开心,雪芙才不怕冻着。”

说着,她往一边看去,这才一副方看到林仙之的模样,表情一下子淡了下去,只轻轻地行礼:“二姐姐好。”

“三妹妹。”林仙之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却也只得轻应了一声。

说罢两人便各自坐了下去。

林雪芙她来得这么早……就是故意的。

起来的时候听小菊说林仙之一大早来静安堂,她立刻就让小菊换上衣服,连热汤水也是一口未喝就过来了。

毕竟,坏人好事这种事情,林仙之上一世可对她做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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