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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的手续证件,更多的是燕苍梧和燕桑榆的证件。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特意从兵团带回来的特产,什么干蘑菇,坚果,葡萄干,干木耳,松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每样一小包,加起来也是一大袋了。
她听到燕桑榆的问题,抬起头指了指床,又指了一下床下的水泥地,“今天晚上我打地铺,你睡床。明天你打地铺我睡床,咱们俩轮着来。你有没有意见?”
燕桑榆臭着脸,老大的不愿意,“有意见,我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睡女孩子的床?我要一个人打地铺。”
白玲忍俊不禁,“行。男子汉大丈夫,你就打地铺吧。”
另一边,张淑芬抱着几件早都准备好的洗干净的衣服跟着姚秀兰进了房间。
她看着姚秀兰脱下大衣,脱掉脏衣服,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她养这个女儿,养的十分娇惯,有点什么吃的总要藏点紧着姚秀兰吃。
这个年代,没几个人能吃饱饭,满大街的人打眼扫过去都找不到一个胖点的。
以前姚秀兰的腰是圆的,还有小肚子。
但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整个人身上硬是找不出一块软肉了,瘦的锁骨都往外凸,手上是冻疮,肩膀上还隐隐有伤痕。
当妈的看着,简直就跟心被刀割了一样痛。
姚秀兰换上毛衣,若无其事的掩住伤痕,笑了笑,“没事。妈,你哭什么?”
张淑芬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病历本往姚秀兰手里塞,“这是妈找人给你办的病历,拿着这个,等会儿你跟你白叔哭一哭。明天咱们就去开病退证明。”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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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秀兰一听这话却是眉头皱了起来, “病退?”
张淑芬攥着她的手,往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抹了一把眼泪, 压低声音, “别嚷,别嚷。你小声点。妈这不是给你想了个辙吗?”
姚秀兰也跟着向外看了一眼,“这算什么辙。妈,我身体又没毛病,怎么病退?”
张淑芬轻声说道:“怎么不能病退?这医院的证明妈都给你跑下来了。你拿着去办就行。就说你从小就患有心脏病, 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参加重体力劳动。”
姚秀兰沉默了半响。
病退回城,这四个字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她的身体当然是没问题的,从小就能跑能跳。
但再健康的身体也扛不住冬日的寒风,刺骨冰凉的冷水, 繁重的农活。
这下乡短短一段时间, 她人生前十几年的苦加起来都没有这段日子吃的苦多。
谁不想回城?
她做梦都想回城。
“这不行吧。万一被抓出来怎么办?顶风作案被查出来,我肯定要被抓住当典型的。”
她叹了口气, “妈, 这事你别再提了。”
张淑芬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谁会抓你?你求求你白叔叔,他能不管你?”
姚秀兰, “白玲不也下乡了吗?她分的那个林场比我还偏, 也没好到哪里去。人家还是亲闺女。白叔都没把姑娘弄回来, 这事我看求白叔也没用。”
张淑芬坐在床边捏着手里的病例,一边唉声叹气一面抹眼泪,还是不甘心。
白玲很快把行李收拾好了, “秀兰,张姨, 出来吃饭吧。”
姚秀兰很快推门出来。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桌上全是平日难得一见的好菜,不仅有红烧肉和清蒸鱼这种硬菜,还有寻常很难见到的糕点,糖果。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鱼蒸出来的,但仅仅是能看见荤腥,而且一连两盘荤腥,已经是很难想象的美味。
原本白玲还有点担心燕桑榆会怕生,也担心他会狼吞虎咽,让白西瀚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但她没想到的是,人一坐下,姚秀兰就对这一桌菜展现出了从前没有的热情。
以前姚秀兰喜欢吃东西,但绝没有这么好的胃口,能够将三碗饭,半桌子菜都吃下去。
她一开始吃东西很急,再吃下两碗饭之后,她好像才察觉到自己的这副架势有些吓人,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一些。
张淑芬面上有些不太好看,但又有些心疼。
白西瀚给姚秀兰添了一筷子菜,“能吃是福,来。多吃点。听说你今年干得不错。”
张淑芬松了口气,连忙挨个给白玲夹菜。
“玲玲。快尝尝阿姨这手艺退步没有。”
白玲笑了笑,“阿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她说着话,筷子不动声色的从姚秀兰手底下抢了一块红烧肉放进燕桑榆碗里。
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吃完饭,张淑芬在饭桌下拉一把姚秀兰。
姚秀兰看着白西瀚欲言又止。
白西瀚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怎么了?”
姚秀兰目光闪烁了一下,“没什么没什么。白叔,我祝你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张淑芬气得在桌子下面拧姚秀兰,但姚秀兰就是不敢开口,她也没别的办法。
白西瀚笑道:“好啊。咱们新的一年都红红火火。”
倒是白玲开口道:“爸,我有事想跟您谈谈。我们去书房聊吧。”
白玲这一次把燕桑榆带回来当然有自己的考虑,不是光为了多带一个人回来吃饭。
事实上,她准备把燕桑榆留在白家长住。
说是长住,但也就是住个一年。
眼下已经76年了,明年12月就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高考。
政策放开之后,绝大多数知青们都会陆陆续续回城。
燕苍梧会考上大学离开林场,他们的父亲大概率也会得到平反。
林场的环境苦,物质条件差倒是还好说,对孩子伤害最大的是人们的态度,周围人的冷眼。
因为燕桑榆本身的成分和家庭问题在那样一个小地方,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她和燕苍梧是大人,大人面对大人会有起码的礼貌,至少表面上不会将嫌恶展现的那么清楚。
但小孩子之间的恶意就是最天然的,他们还没有到学会掩饰的年龄。
燕桑榆融入不了同龄的孩子,在那里没有几个人愿意跟他玩。
而且还有那么一个班主任。
白玲是一定要给燕桑榆转学的,与其说转到团部,不如再远一点,直接把他放到白家,在城市里读书,换一个全新的环境。
在这里读书,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白西瀚的面子上,也没有人会再拿成分说燕桑榆的事。
白西瀚在信件里就已经听过白玲的想法,这一次面对面,父女两个人又谈了一次。
本来白西瀚对于这件事是有一些疑虑的,他怕自己的女儿涉世未深,这件事只是孩子的异想天开一时兴起。
但两个人谈过之后,白西瀚被白玲说动了。
当然,白玲不是拿自己能够未卜先知,当场给算一卦,用77年高考,马上政策就要放开,燕桑榆顶多在白家待一年这种理由来说服白西瀚。
任谁听了这个话都不会相信的。
她只是介绍了一下燕桑榆家的情况,然后把自己在林场遇到过的事情,燕苍梧怎么帮她。
至于燕桑榆之前病的有多厉害,拿药的时候,白玲打过电话,白西瀚也是知道的。
这么小的孩子身体本来就不好,林场的工作多,两个大人都是年轻人也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不如把孩子留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总的来说,是比较合理的一个理由。
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多一张嘴就是要命的事情。
但对于白西瀚这种干部家庭来说,不说能让小孩子过的跟白玲在后世那么好,总之也不会说养不起。
特别是白玲还说了一句,“这孩子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爸,我也没有怎么见过我妈妈。我觉得他跟我小时候有点像,但他比我还可怜。”
这话一下就戳中了白西瀚的心窝子。
他马上想到了白玲小的时候失去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瘦瘦小小的样子。
那个小小的身影和刚才才看到的男孩重合在一起,老干部再坚硬的心肠也柔软了下来。
做父母的人,对着小孩子总是会格外心软一些。
他答应了白玲,“他愿意的话就留下来吧,让我和你张姨来照顾。我给他找学校。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白玲,“爸,刚刚我回来的时候跟邻居都是说这是我姑姑家的孩子,您的亲外甥。您可别给我说漏了。”
说完这话白玲心里有点忐忑,白西瀚不是那种随便认亲戚的人,她这么跟别人说当然是存了一点小心思。
如果周围的左邻右舍知道燕桑榆的家庭情况,那肯定会有流言蜚语,但如果说是白西瀚的外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她把燕桑榆千里迢迢的带回来就是想要他换一个新的环境,受到跟其他孩子一样的对待。
白西瀚,“那你得让他管我喊舅舅才行。”
白玲知道这是白西瀚答应了,她松了一口气,笑了,“这好办。”
她起身将燕桑榆叫了进来,“桑榆。来,叫舅舅。”
燕桑榆仰头看了看笑着的白玲,又看了白西瀚一眼,绷着脸不怎么自然的喊道:“舅舅。”
在跟白玲来之前,白玲和燕苍梧就分别跟他谈过。
燕桑榆对于这件事是有心理预期的。
白西瀚表情威严的点了点头,声音微沉,“大点声。男孩子怎么就这么一点声音?”
燕桑榆声音洪亮,“舅舅!”
这么一声舅舅喊得中气十足,还带着点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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