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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敷衍的?从冷宫顺藤摸瓜一路查到了太医院的粗吏, 那人经不住慎刑司两轮敲打,没一会儿就将吴庶人彻底卖了个干净。
吴庶人既被揪出,冯宝林再逃不掉。慎刑司的五十大板让这娇生惯养的女子一次次痛昏过去又一次次被凉水泼醒, 彻底打散了她拒不认罪的勇气。
彼时太医们还没查出两位贵人滑胎的真相,只当是在游园会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回听说问题居然出在御令调制的兰草香里, 上到院正院判下到当值的太医医女都吓出一头白毛汗来。
这还好是点子活血的药粉。万一被撒进去的是什么要命的毒药,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太医院如何自危且放下不提,皇后娘娘下令将赐下的兰草香全部收回,果然查出冯宝林招供的药材成分。依冯氏所说便是上巳节御赐兰草乃是惯例,太医院年年制作亦不会太警觉。因不知末了陛下与娘娘要如何分配这些香草,索性全部都下了药,总会有一些被白宝林受用了的。
是的,冯宝林并非要残害所有皇嗣,她实则是冲着白清涟一人去的。只她与白清涟本无交情,明纯宫又被李嫔守的滴水不漏,她不得已才误伤了宋贵人。
皇后盯着她看了良久,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白贵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这才是皇后最想不通的。白清涟宋慧娘王玲珑互相之间往死里踩都能说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打算,可一个入宫不过十日、更没有怀上身孕的小主,为什么要对白清涟出手?
冯宝林眼神涣散,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像着了魔一样做下这些错事,明明她与白贵人不过每日在请安时见一面,各自从无什么妨碍。
其实慎刑司在审讯时就问过许多遍,冯宝林连自己怎么通过吴庶人寻来人脉找齐药材、又怎么买通粗吏投毒都交代了,唯有这一点无论如何逼问也答不出来。
慎刑司的老手不是没怀疑过她还隐瞒了什么更大的阴谋,可最终不得不承认,冯宝林是真的不知道,因根本不知道才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皇后将最终结果呈给陛下,陛下也气坏了。先下令把打的血肉模糊的冯宝林丢进冷宫,帮凶吴庶人亦挨了慎刑司的二十大板。接着便是冯大人被女儿牵连革职查办,连吴相都跟着吃了挂落。
出了纰漏的太医院同样没逃过责罚,自上往下轻则罚俸重则丢官,至于这回管着制香的两位更是直接下了大狱。陛下少有这样发狠的时候,可这回连孔太傅都干脆领旨,四相更无半点废话——实在是太大意了,连一个新进的宝林都能差点儿将陛下的子嗣并几位妃嫔害死,是得下重手好好整治一番了。
皇后则以懿旨明文在后宫宣告此事——反正瞒不住也没必要瞒着,说开了好过让人妄自揣测造出更多匪夷所思的流言。二来也是提醒敲打后宫的宫妃们,莫要一时得宠就不知天高地厚,小心步了冯宝林的后尘。
此举着实有效,后宫中一时安分了不少。唯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众人心底——便是连皇后甚至冯宝林自己都没搞懂的那个问题: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虞枝心听完冬橘每日一场的转述八卦后已有了猜测。将人都打发出去,只留白桃在屋里小声商讨:“依我看啊,这回仍是陛下干的好事。”
“没有理由却这样强的执念,哪怕不择手段不顾误伤也要完成任务,显而易见是摄魂术的效果。”白桃点头表示同意:“中了摄魂术的人就仿佛钻了牛角尖,一门心思只在达成目的上,根本发现不了自己不正常。”
而她们俩所知的唯一一个会摄魂术的人就是皇帝陛下。冯宝林年纪小又新得宠,自然不会对陛下有什么戒心,被陛下轻易得手并不奇怪。
“我猜陛下也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程度。”虞枝心无奈的摇头道:“白清涟是皇后选中的人,又被李嫔护的水泼不进,若是有太医诊出她肚子里的是个皇子,陛下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皇后无意与陛下重修旧好,更没打算自己生孩子。而李嫔已经没了生育能力。是以她们最初的打算就是让白清涟承宠生子,无论这个孩子是养在皇后身边还是李嫔身边,孔氏都算拿到了一张底牌。
哪怕后来陛下下旨所有皇嗣皆交由皇后抚养也没动摇皇后对白氏的特殊关照。王玲珑那浅薄嚣张的女人且不提,宋贵人品貌端庄性情温和,按说比白清涟更能得到皇后的青睐,可皇后对她几乎不闻不问,任由贵妃将人笼络了去。
又或许是她们先就认定宋慧娘是贵妃一派,索性懒得去笼络。反正孩子生出来都要抱到坤和宫,届时宋慧娘是何态度又有什么关系?
皇后的态度陛下看在眼里,既然皇后对白清涟的孩子势在必得,他必要先毁了白清涟。宋慧娘则是留着作王玲珑的替补——万一王玲珑不争气的没能把孩子活着生下来,他得有另一个孩子用上重黄堇送到皇后身边去要了皇后的性命。
虞枝心的猜测几乎全中,陛下就是这般想法,亦是这样做的。宋慧娘留在长乐宫里随时可以下手,而白贵人的吃穿用度和嬷嬷下人都是皇后与李嫔一遍遍查过,尤其防着贵妃和陛下,那重黄堇的熏香根本没法儿送进白清涟的寝宫。
这些年皇后和李嫔算是差不多摸清了陛下的底细,可新进宫的妃嫔总不会这么快被她们拿捏。皇帝又是个惯会把自己的女人当刀使的,在某一日与冯宝林亲近后悄悄将谋害白清涟的念头摄进冯氏的意识中。
冯宝林对此一无所知,脑子里却早已印下此事,如走火入魔般日夜琢磨着如何才能让白清涟流产。她家中是高门大户,知道的阴私手段不在少数。这熏香里的药材本是母亲教给出嫁的姐姐时被她偶尔听到记在心里,正好此回可以用上。
只光有计划没有人手仍行不通。冯宝林很快就想到了吴伊人,果然从她那里接手了一批先敬妃留下的心腹。又听闻上巳节做熏香的传统,她心中更是激荡不已,只当连老天爷都在帮忙,飞快的收买人手完成了全盘计划。
后来回想起来,冯氏亦觉得自己当时怕不是被鬼附了身,为了对付白贵人一个竟不管不顾的连宋贵人与丽贵人都忘在脑后,几乎让陛下唯有的几点血脉全折了进去。
殊不知陛下亦是又惊又怒又后怕,在乾元宫里摔了好几个杯子。让冯宝林对付白氏不过是一步试探与闲棋,就如当日让虞枝心对上周庶人一样试试她有多少能耐,做得到固然好,做不到也无伤大雅,总还有别的机会别的办法。
谁知道冯宝林做是做到了,却这般没脑子的闹出大乱子来!毕竟比起一个小小的白清涟,皇后才是陛下真正的心头大患。还好王玲珑并未受到波及,宋慧娘肚子里那个也暂时保住了一条小命。否则以赵熠的心狠手辣,若是冯氏打乱了他好不容易布下的杀局,她和冯家要付出的绝不仅仅是如今这样的代价。
第56章 .忆多娇 · ?
赵熠一边后怕冯宝林行事鲁莽差点儿他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时又不免想起虞枝心的好来。虞氏对着外头心狠手辣伪善多变,对他唯有一片体贴赤诚之心。最难得的是无论她心里如何下了狠劲儿,办事却滴水不漏, 不管是先前对付周思弦吴伊人还是后来对上皇后和李嫔, 每每得偿所愿还能将自己完好无损的摘出来。
这手段几乎可以和贵妃一较高下,然贵妃到底是有自己的骄傲和心思的。不似慧嫔收敛了锋芒温顺的伏于他脚下,将软肋和把柄都毫无保留的呈在他眼前,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一切。
“小崔子,你去长禧宫跑一趟, 看看你慧主子可受了惊吓。她不若旁人那般爱打听,恐怕这会儿人还是糊涂的。”
皇帝陛下淡淡吩咐, 随手指了几件素色的簪子一并赏下去。小崔公公自觉的忽视掉以慧嫔的品级还不足以让他这乾元宫大总管称一句“主子”的谬误,干脆利落的躬身应喏。
自慧嫔娘娘守孝以来,他在长禧宫与乾元宫之间不知跑了多少趟。有时是替陛下送赏,更多的时候不过是陛下忽而想起一句什么话,便需他这总管大太监亲自跑一趟当个传话的。
不是没有人暗地里嘲笑他身为统领太监还要巴结一个小小的嫔,或是更刻薄些的,只道他是巴结上了慧嫔才得了陛下青眼。
他偶尔听到不过淡淡一笑, 心中甚至有几分得意:这起子贱人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以慧嫔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个人都想巴结上去抱大腿。偏那位娘娘可不是谁想巴结就能巴结的上的, 他小崔公公能被慧嫔视作半个自己人, 那就是他的本事!
他这般想着, 走的愈发抬头挺胸自信满满。及进了长禧宫,看的白桃都忍不住打趣:“崔公公这是捡着宝了不??看您这意气风发的模样,可有什么喜讯告诉咱们?”
小崔公公到了长禧宫却是收敛了, 一点儿不托大的先与白桃行礼问好。又指着后头两个端着红木托盘的小徒弟笑道:“若是放在别宫里约莫算个喜事,对咱们娘娘来说就寻常了。陛下想着娘娘抄经辛苦又不好亲自过来看望, 便让奴才送几件首饰来给娘娘平日里淘换着用用。”
随手揭开托盘上的红色绒布,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映出一层柔和的白色光晕笼罩在暗红底色上。一瞬间竟如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看得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慧嫔娘娘不掩喜色,端端正正的行礼谢恩便连声催着白桃将这套簪子放进妆奁里赶明儿就戴起来。又忙喊秋楹上茶,请小崔公公到花厅里坐坐。
小崔公公此来本就是传话的,自然不会拒绝慧嫔的邀请,拱手谢恩挨着方凳坐下,将陛下的嘱托一一道来。
“这些日子宫里一直闹哄哄的,皇上怕娘娘担惊受怕,遂让奴才前来听差,娘娘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奴才,奴才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虞枝心微微一笑,眉心确有两分忧愁。斟酌了片刻才道:“嫔妾虽有许多疑惑,但如今真相如何已是次要。关键是如何将话给圆过去——我听冬橘说,冯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却始终说不出为何要犯下此罪?”
冬橘是乾元宫的常客,与小崔公公也算熟稔。听慧嫔说到她的名字,小崔公公一点儿不意外的点头道:“属实是说不明白,慎刑司也好内务府也罢,甚至刑部的审讯高手都来问过,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可不是没头绪么?都是被陛下的摄魂术害的。虞枝心暗自吐槽,面上不动声色的提点道:“刑部是吴相的地盘,若是吴相暗中施压,只怕陛下不好处置冯氏与吴庶人吧?”
“娘娘何必说什么‘若是’,分明就是吴相一口咬定其中还有隐情,并不让陛下就此结案。”说到此事小崔公公亦是无可奈何的苦笑:“奴才这两日跟着陛下一块儿去前朝,没少看陛下为此发愁呢。”
“既然人说不清楚,那大约是鬼神之事了吧。”虞枝心一手端茶,目光坠入茶盏之中,仿佛在认真打量几枚上下沉浮的茶叶。口中漫道:“后宫属阴,冷宫更是怨气聚结之所,这两人长久在那边徘徊,因此沾染了点子什么乱了心神也不无可能啊。”
“……娘娘的意思是?”小崔公公不傻,脑中闪过些许纷乱的想法,已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或是摆一场傩戏,或是干脆等清明祭祀时在后宫也祭一祭的。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宫中也好民间也罢,破祟除煞总不算什么稀罕事。”
这便是将冯氏的“反常”推到鬼神作祟身上,何况她的行径当真像是鬼迷心窍。退一步说,吴相既是因不肯认下吴伊人与冯氏有意犯罪才与沈相僵持住,给他一个台阶,或许他顺着下了,也不必把陛下夹在其中被两头拉锯。
小崔公公心悦诚服,起身工工整整的对虞枝心行了个大礼,真心诚意叹道:“娘娘果然大才!怪道陛下将娘娘放在心上。奴才这就回去与陛下说说,也算沾了娘娘的光,保不准能讨个大赏来。”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玩笑。虞枝心看他抓耳挠腮的模样知他急着回去献策,索性挥挥手打发他:“既如此就不留公公喝茶了,公公若是得了大赏可别忘了给长禧宫里带个果子,让白桃她们一块儿替公公乐呵乐呵。”
“瞧您说的,奴才可是咱长禧宫的自己人,怎么会忘了白桃姐姐她们?”小崔公公一本正经的奉承道:“您就等好吧,奴才一准给姐姐们带一份上等的果盒来。”
虞枝心笑的不行,连连催道:“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好歹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御前当差的总领大人呢。一会儿陛下找不着人了可得怨我。”
“陛下最是爱重娘娘,奴才在娘娘跟前伺候是奴才的福气。”小崔公公一张嘴仿佛抹了蜜,直将虞枝心逗的心花怒放才领着两个在前院吃茶的小徒弟往回赶,却是一点儿不耽搁,飞快的回了乾元宫将慧嫔的建议一五一十的说与陛下听。
……
“这倒是个好法子!”听过小崔公公的转述,赵熠目光一亮,当真觉得虞枝心是他的女诸葛。冯氏一案虽说得上一句水落石出,可蹊跷也是真蹊跷。吴相硬揪着不放,刑部又是能人辈出,万一真有人联想到摄魂术上,他最大的底牌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而鬼怪就是最好的借口——虽找不出证据来证明,更找不到证据来反驳。想来沈相与吴相僵持许久,心里并不愿意被孔太傅一系看热闹,若给了这么个貌似合理的理由,两人自然会各退一步,此事就算到此了结。
实则吴相与沈相并不想继续浪费精力内讧,无非是孔太傅从中挑拨让两人骑虎难下。及陛下在次日的小朝会上十分不耐烦的赌气抛出这看似荒谬的理由,两位相爷对视一眼,瞬间觉得此事可?!
要说相爷们若是愿意,就算是再荒谬的也能?为真的。两人立时就坡下驴握手言和,引经据典的说出不少道理,听的在场重臣心思动摇,有几位甚至当场就信了!
没几日又有各色神怪故事在悄悄流传,信誓旦旦的谈及前不知多少朝的哪位含冤妃嫔惨死冷宫化为怨灵,年年岁岁为祸后宫。有了这一条“证据”,大家再不敢耽搁,直接请了法师在宫中举行除祟超度的仪式。
至于冯宝林与吴庶人也从凶手和帮凶变?了“怨灵”的受害者,陛下本性仁慈,并未如皇后建议那般赐下三尺白绫,反倒将她们迁出冷宫,又派了太医为二人疗伤治病。
为此皇后和陛下又吵了一架,帝后间才稍稍缓和的关系再次降至冰点。只这一回风声传到前朝,大家却不再如往常那般一边倒的支持皇后了。虽说皇后整肃后宫是分内之事,但与陛下温和仁慈相比,总觉得她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严苛,更像是借机排除异己一般。
——退一步说,哪怕真是排除异己,当家主母也该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私底下再行手段。陛下都依着她将冯氏吴氏打了板子丢在后宫了,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等风头过去静悄悄让二人“病逝”简直易如反掌,何必非得在这时候与陛下闹起来,连吴相的面子一起打了呢?
这般言论渐渐散开,说不得有陛下和贵妃多少心思,又有四相如何默许甚至推波助澜。及三月底一阵倒春寒,吴氏与冯氏先后病逝在冷宫之中,朝堂对皇后的风评也第一次达到谷底。
“……朕当真不知皇后这是怎么了!前些年她性子虽执拗,行事还算中正平和,朕也放心把后宫交给她管着。而今却是执拗太过,朕可没法儿跟她说话了!”
皇帝铁青着脸在小朝会上与几位重臣大倒苦水,说起后宫的难处来。这回连孔太傅都无话可说,唯有垂眸装作听不见。
总归谅这小皇帝也不敢提废后。
“……朕与皇后少年夫妻,自不愿看她这样愈发偏执。”皇帝陛下叹了口气无奈道:“朕本想与她商量商量,若是因管理宫务太累,便让贵妃帮衬着也好。可她竟是根本不愿听朕说话。”
赵熠几步从御案后绕到殿前,迎着众臣疑惑的目光,诚恳的对着孔氏父子一拱手,真心诚意道:“不若请太夫人或夫人入宫劝劝她,无论?与不?,总教她别这么绷着。不知太傅大人与孔尚书以为如何?”
第57章 .太平令 · ?
“……陛下当真在前朝这么说了?”
这一日依旧是一边抄经一边听着冬橘带来的新消息, 虞枝心手中书写不停,随口评判道:“太傅大人向来自负,被陛下将这么一军怕是要不痛快的, 少不得回头在朝政上给陛下找些麻烦。”
冬橘自不这么认为, 一挑眉道:“不是还有相爷们么?陛下英明,抬了贵妃娘娘出来沈相为了贵妃的出息可不要与太傅抬一抬杠?”
虞枝心轻轻摇了摇头:“沈相的养气功夫比贵妃还好些,咱们既在屋里,我说句难听的,那叫‘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是今儿个陛下提的是旁人, 沈相或许还会搅和几句。偏陛下看起来是为贵妃揽权,以沈相的性子不立时撇清关系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帮着陛下说话,仿佛他会为了后宫权柄与孔家分庭抗礼一般。”
撇一眼依旧没想通的冬橘,虞枝心放下笔耐心解释道:“陛下对皇后的不满已是人尽皆知,若你是如今的贵妃,你会如何做?”
冬橘想也没想便道:“自然是趁她病要她命,趁机上位啊!”
说完才知此话不妥,虞枝心却并不在意——总归冬橘从未掩饰住她的野心, 虞枝心也从未表现出阻止。她只道:“这就是你与贵妃的差别,亦是大部分人与沈相的差别。你这几日在外头跑的不少, 贵妃可有丝毫借机生事的迹象么?”
冬橘摇了摇头, 似乎有几分明悟, 却又更加迷糊了。
虞枝心提点道:“贵妃之于皇后与沈相之于孔太傅是一样的。有地位有权柄不假,但须得与人联手才能呈抗衡之势,更别说凭一己之力掀翻对方。若无完全的把握一击必杀, 他们只会以静制动,甚至必要时选择低顺臣服表达忠心。你且想想贵妃往日里对皇后是不是这样?”
“……换言之, 如果孔太傅真对陛下表示不满,沈相非但不会帮着陛下,甚至会助纣为虐?”
冬橘瞬间煞白了脸色,一颗心扑通扑通挑个不停:“那,那陛下可怎么办啊?”
“你对陛下倒是真心。”虞枝心笑了笑。见她是真的急了,才细声安抚道:“这就是陛下的聪明之处了,他只说让孔太夫人与夫人进宫劝劝皇后,可说了要劝皇后干什么?”
“自然是——让皇后松快些?”
她本想说自然是让皇后退位让贤,忽而细细思索了一番听来的原话,一时恍然大悟:“是奴婢傻了,陛下可没说要皇后放权,反而是请太夫人与夫人安慰皇后的。”
她以手扶胸镇定了一会儿,不免噘嘴嗔道:“偏娘娘吓唬奴婢,让奴婢真以为太傅要恼了陛下呢。”
“恼是自然会恼的,不过陛下分寸正好,太傅也不可能做的太过。”
虞枝心将抄完的一页经书轻轻放在一旁,拿了下一页继续写,“听话要听言外之意,其实你最初想的没错,陛下的言外之意正是试探沈相和孔太傅,一则看沈相是否愿意为贵妃出头,亦是看孔家对皇后的支持到底有多坚定。”
“沈相和贵妃不接招,陛下的试探落空了一半。”冬橘顺着她的指引总算将思绪捋明白了,一时又是敬佩又是后怕:“难怪陛下在明?上留足了回旋的余地,否则沈相为了孔太傅的?子当场回绝,那陛下也太没脸了。”
“只是孔太傅心胸狭隘,陛下当着朝臣的?驳斥了皇后,甚至表现出抬举贵妃联合沈相的倾向,这老匹夫一定会给陛下找点儿麻烦找回场子。”冬橘愤愤不平的一手握拳砸在另一手手掌心,忽而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虞枝心:“那娘娘,您说陛下该怎么办呀?”
虞枝心被她的表情逗的扑哧一笑,拿手点点她:“陛下要怎么办还需咱们操心?陛下既然说的滴水不漏,自然料到了无论成与不成都会招来孔太傅的报复。既没真撅了孔氏的?子,孔太傅便是礼尚往来也不过膈应膈应陛下,陛下忍这几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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