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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先生中文学的真不错。”薄楠颔首,他屈指在书上点了点,正是扉页上作者的自叙:“那中山先生知道玉溪先生是什么人?”
中山先生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却还强撑着道:“是一位卓绝的风水先生。”
“嗯,没错。”薄楠应了一声,便不再答话,而是侧目看向了门外的庭院,似乎在欣赏着什么。
中山先生见薄楠不再出声,便又道:“薄先生,关于昨天的事情您是否可以再考量一番,其实《观山海》还有一本续作,十分高深,如果您愿意同意的话,鄙人可以将续作也借给您阅览。”
薄楠摇了摇头:“不必了,多谢中山先生。”
中山先生再接再厉:“薄先生,鄙人对您的尊敬可昭日月,我愿意以师礼请您回大r帝国,您从此就是我的老师,可以为我们流体派的教习先生,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可这样千载难遇的古书您可以随意借阅。”
“不必了。”
中山先生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薄楠已经起身:“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中山先生回见——你可以用手机搜索一下《风水简述》这本书。”
他看了一眼天色:“现在下单明天中午之前就可以收到。”
说罢,他便不再理睬中山先生,往自己房间走去了。
中山先生沉默地看着他的背景,直至他消失在了走廊的深处。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抽了一抽,转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搜索了起来。
***
《观山海》作者是唐朝的一位风水名家,大名不知,自称叫玉溪,他这本《观山海》在兔朝这里叫做《风水简述》,这地位怎么说呢,大概就类似于风水圈里的三字经。这本书还有进阶版的《听风观水》、《千山万水》这两本,同样也是这位作者写的。
薄楠是个野路子出身,等到他有机会摸到这套书的时候都已经成大家了,看了两页就嫌没意思放到了一边。
他是个野路子的意思是他没有师门,没有传承,甚至不知道风水圈子的存在,全靠自学成才,老天爷赏饭,所以更不用提这套书了。
但凡认识一两个人是涉足风水的,甚至不必是什么家传啊师门啊,就是上网到相关爱好者的论坛发个贴问问萌新入门要看什么书,大概率也会被推荐这三本——是的没错,这三本是有正规出版印刷的,每过好几年还会再版,换个更好看的封面之流。
中山健次郎给他的这一本估摸着是往前不知道遇上了某个王朝末期时流传出去的,应该也不是原版,是某个古人的手抄版本,他知道原版在某个博物馆藏着呢。
你说这书珍贵吧,是挺珍贵的,好歹是千年古书,虽不是原版,年份却是对的,能完好保存到今天那确实是不容易,且内容也并无错漏。你说不珍贵吧,那也确实不怎么珍贵,每一本出版的同款书籍都带了原文内容,一字不错一图不漏。
或许有人会视若珍宝,但在薄楠眼里也就是个也就是个放着有点说头的玩意儿,翻这个和翻现代出版的同款书对薄楠来说没有任何差别,甚至现代版要比原版要强得多,这书代代翻新,添补了不少古时与现代山水变革的差距,还是看现代版比较有意思。
但人家眼巴巴的把千年古书送上来,礼数上是做足了的,薄楠也不好恶言相向,要不是中山健次郎围着这本书视作珍宝说个没完,反复以这本书作为资本劝他叛国,他也懒得告诉他。
拿着一本可能价值都不过千万的东西劝他投降?
薄楠现在算是在困境,就随身带了些法器之流,真要拿出去拍卖,抠掉九星剑都不止这个价格,九星剑就不提了,拿出来都是欺负他们的。
女仆跟随着薄楠走了一路,临进门之前停住了脚步,对着薄楠一鞠躬,目送着薄楠进了客房。
薄楠倚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地看着外面雪落。
这场雪恐怕很难停下来。
***
中山健次郎打开某个购物软件搜索了薄楠所说的那本书,越看就越是心惊肉跳,随着古朴的封面映入眼帘,随之下方还弹出了推荐链接,正是《听风观水》、《千山万水》这两本,链接下方还有试阅连接,他随手点了进去,就看见了熟悉无比的书页内容跳了出来。
他神情愈发难看了起来,甚至一把抓过了桌上的古籍,对照着古籍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比着看下去,等到十页内容过后,他面色已经苍白如纸,他再看作者,正是‘玉溪先生’四个大字。
他快速地跳转出来,往下翻了翻。
书的链接,有三百个。
“我不信!我不信!这不可能!”他嘶哑地说着,颤抖着打开了视频网站,搜索了‘风水简述’四个字,上面跳出来一溜的‘某某大师谈《风水简述》’这样的名称,每一个点进去,都在分析这本书哪里好,哪里不好,又有哪里是错误的,与现代有所误差的。
他所奉为经典奥秘的孤本,原来根本就不是孤本,而是这里随手可见的东西,不需要花费任何钱财、努力,就可以随意观看。
“啊——!”他嘶吼了一声,手机在竹麻地板上飞出去很远,他双手紧紧抓住了《观山海》的书页,一用力竟然将它撕裂了开来!
纸页飞了满天,中山健次郎双目赤红,脑内不断地回忆着方才薄楠的眼神,他是在耻笑他吧!他是在看不起他吧?!他就那样听着他去夸这本破书,他内心一定是在嘲笑他把破烂当珍宝吧?!
他不断用母语咒骂着:“可恶——!该死——!居然敢这样侮辱我——!该死——!”
要是薄楠看到这一幕,他可能会耸耸肩,说一句关我屁事。
人有病就要治。
***
如同薄楠所料,雪一连两天都没有停,伴随着雪而来的则是铺天盖地的寒风,昨天夜里似乎还下起了雨夹雪,面前的一切彻底被冰封了起来。
他睡到半夜的时候就听见庭院内有一声巨响,应该是树木的枝干支撑不住雪的重量而断裂了。
到了今天,天空之中无序乱舞的气场终于有了稳定的趋势,雪要停了,而他等的人也应该要到了。他下了床活动了一下筋骨,这几天对于他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一次休假,懒散得他骨头都要松了。
到了午间,雪彻底停了。
女仆敲门,温顺地道:“薄先生,稍后小林先生想见您,请您更换正装,在此等待接您的人到来。”
薄楠过去开门,问道:“不换可以吗?”
“天寒地冻,还请薄先生换上正装。”今天不是一个女仆,而是有三个女人,她们都穿着和服,手里各自碰了一个礼盒,她们见薄楠开门,便对他行礼,随之将三个礼盒放置于他客厅的桌上,转而又送上了新鲜的食物后这才离去。
薄楠打开一看,发现礼盒中除了一套西装外还增加了一件长款的大衣,还有一个礼盒里则是保暖内衣。
看来这是要到外面去。
薄楠轻笑了一声,这很容易猜,雪刚停,路上的冰和雪自然是来不及祛除的,上下山有危险,所以这位矜贵的小林先生要让人带着他下山去见他。
到底是怎么矜贵法?薄楠很想见识见识。
他没有换正装,不过大衣还是穿上了,大衣有两个口袋,方便揣手,也方便带点东西进去。他的背包是懒得拎了,但九星剑过于贵重,他仍旧还是带走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带九星剑出门了,有点重,也用不上。
不过一会儿,就有女仆带着他出门了,车子很豪华,一看就是有钱人才开得起的。几个黑衣保镖从女仆手上把他接管了,为首的那个说:“薄先生,麻烦您双手平举,方便我们检查。”
薄楠懒洋洋的照做,扫描仪在他身上过了几个来回,其中一个保镖将手伸入他的大衣口袋,将四枚如同一泓碧水的玉佩取了出来:“抱歉,薄先生,这些就由我们先行保管了。”
薄楠随意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
保镖们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将玉佩放入了自己的口袋,而非特别准备的存放袋。上了车,他被前后四个保镖夹在中间,九星剑被放到了前排,保镖将一块黑布取了出来,示意道:“薄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也不等薄楠回应,就将黑布死死地蒙在了薄楠眼睛外,将他的视线遮挡了起来。
薄楠感知着车辆下坡又上坡,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这才了下来。
他从河堤到上山只用了大半个小时罢了,一个半小时,都够跨到另一个城市去了。
亏得没让柏洗云来找他,否则真有够他找的。
他又被带到了一个类似于城市中的小巷的地方,这一条并不算太宽的巷子要隔很远才能看见有一个入户的大门,每一个大门都对应着一家装修得或者古朴优雅或者奢靡华美的地方,有点像是之前柏焰归带他去吃的那个高档网红餐厅的感觉。
薄楠被带进了庭院中,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外面还是雪景,这样露天的庭院居然是一副春光灿烂的景象。这院子恐怕不是开了暖气之流,而是高明的风水先生的手笔。
能调节四时,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至少要比中山健次郎要高出一个等级来——鄱阳湖那是恶心,不是厉害,若非天长地久的去堆积,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薄楠自己家里也有这么一个局,不为什么,夏天天热,别墅这种地方好像听起来仿佛什么都很好,实则毒蚊子贼多,要是家里养了池塘和草木,那是更不得了,人出门站一会儿那就是移动血库,换谁都吃不消。
再往里去,薄楠便见到了两个老人。
在偌大的客厅里,两个老人围着桌子一南一北的坐着,面目沉着,坐姿端肃,他们见薄楠进来,便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
他们虽是坐着,薄楠是站着,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和漫不经心。
一看就知道是久居高位的人。
其中一个沉声道:“薄楠先生,请坐。”
“冒昧请你前来,还请见谅。”老者没有低头行礼,而是直直的看着薄楠,对比起中山健次郎那样动不动鞠躬的样子,显得更为高高在上。“本人小林理,这位是佐藤寿江先生。”
另一个老者对着薄楠点了点头:“薄先生。”
薄楠微微颔首,随意挑了个位置就坐了下去:“薄楠,二位下午好。”
双方心知肚明这都是客套话,谁也没有在意对方的礼仪是否到位。
薄楠一进来,小林理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对方。
第134章
“薄先生。”先开口的却是另外一个老者:“这几日, 我的弟子中山健次郎受您的照料,我感激于心。”
薄楠取了面前的茶盏,茶水沾唇, 又立刻因为因为喝不惯而被放了下来:“客气。”
佐藤寿江深深地看了薄楠一眼, 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却也没有说什么。
此后便是一阵无言, 对方不说话,薄楠也懒得主动开口。
毕竟又不是他主动要来见他们的。
搁在桌旁的香炉中的香烟冒出了几缕淡薄的烟气,宛若垂死之前的轻叹,随后便彻底熄灭了。
小林理瞧着那香炉, 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在这里耗下去,他直言道:“薄先生,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因为可以不用说太多的场面话。”
“现在你有三个选择。”
薄楠眉间一动,“愿闻其详。”
小林理沉声说:“一,效忠大r帝国, 跟随我们回国, 功名利禄,只要你想, 应有尽有。”
“第二,袖手旁观, 不要再理会你们国家的事情, 故土难离也是应有之义,我们可以给你数不尽的钱财、法器、孤本, 这些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但这一段时间要委屈薄先生在鹤院住一住了。”
“那第三呢?”
小林理目光沉稳而锐利, 沉声道:“——死。”
薄楠轻笑道:“杀我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小林君!”佐藤寿江低低地喝了一声,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很难开口一样:“抱歉。”
“薄先生确实是天纵之才,天皇陛下不想错过任何一位像薄先生一样的人才。”佐藤寿江沉声道:“故而派我等亲自前来,就是希望薄先生能够看见我们大r帝国的诚意。”
“诚意?”薄楠突然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起来。
他会等到今天,等的就是眼前这两个人,杀一个中山健次郎有什么意思?不死一些让那边肉痛的人,怎么对得起他这段时间东奔西走?
他现在就可以杀了这两个人然后离开这里,去把白虎之局做完,然后安安心心的回家过年,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对他们有了一点兴趣。
他又不想杀他们了。
薄楠微笑道:“贵国的诚意,就是将我扣留在这里吗?”
小林理听了并不接这个话茬,他听懂了薄楠的言下之意——他觉得诚意还不够:“薄先生想要什么样的诚意,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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