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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点点头,说了一声知道了,慕清就不再担心,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在慕远兴和杨嘉舒的单位,慕清依然很低调,不少人都知道她从研究所辞职了,可辞职以后究竟干什么去了,却没几个人知道。
老柴家听了这个消息倒是挺高兴的,觉得虽然儿子暂时离开京城,但那是搞事业去了,反而这个前儿媳妇,以前风光现在落魄,实在是大快人心。
连带着,他们甚至觉得那个刚被找回来的小丫头就是个丧门星,要不慕家怎么突然这么倒霉呢,又是生病又是辞职的,不由更加庆幸当初和那个小丫头彻底断了关系,不至于祸害到他们家来。
至于慕之云得奖跳级之类的事情,他们倒是也听过一耳朵,但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书念得再好又怎么样,就比如慕清,当年那么好的成绩,还出国了呢,不一样成为他们儿子的下堂妻,没人要的二手货。
一想到这些,优越感更是油然而生。
正好最近柴立强因为出差回了一趟家,他妈就有滋有味,跟儿子说了这些事。
“你当初离婚真离的好,要不然,慕清生病该花多少钱?现在还辞职了,还不就要靠家里养着,所以我那时候就说了,还是丽萍好,嘴又甜,脾气又好,不像那个慕清,脾气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宋丽萍这次也跟丈夫一起回来了,闻言只是笑,看上去温柔又贤淑。
他们单位这次派人进京,其实是来跑业务的。
柴立强和宋丽萍也是医药系统的人,做的主要是包材这一块。
原来的国营大单位当然吃喝不愁,可现如今不一样了,市场经济时代,就算是国有企业,也一样要靠本事吃饭,要拉订单抢生意,企业才活得滋润。
柴立强就是靠着在京城的关系,才想着去底下的分厂,到时候随便给厂子里拉一个单子回去,成绩不就有了嘛。
可前年因为前妻女儿那档子事,他藏头露尾了好久,今年才终于重振旗鼓,想着用实实在在的成绩打脸那些看他热闹的同事,然后堂堂正正的升官晋职,再回京城来。
到时候,看还有人敢笑话他,是连前妻都比不上的小白脸。
这次这个业务,是单位领导带队,柴立强其实只是一个跟班,但因为他本来就是京城人,这边的关系多,所以就连领导都高看了他一眼,最近对他笑容都多了不少。
柴立强也觉得春风得意的,这几天宴请了不少以前的朋友,同学,也打探到不少关于这个大单的消息。
这是一个价值上千万的招投标单,招投标单位就是那个最近在国内最热的新药厂,听说人家是研发了一种新药,对癌症治疗效果显著,虽然还没有正式上市,但在病人那个圈子里都传疯了,都说这药能治病,是真真正正的神药。
新药的三期临床也正式开启,说是闹得太大连国家都介入了,一般三期临床有个大几百人参加都是很大规模了,但是这个药二期就是这个人数,三期开放到三千人,另外还额外加进了一批签了自愿协议的晚期癌症患者,药企不给补助,反而国家还倒给药企补贴,这批人具体的数字明面上没有公开,但听小道消息说,人数早就过万了,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中。
要不然,怎么连包材的招标都能上千万呢,而且关键还不是这一次的钱,后续源源不断的订单,才是最叫柴立强他们单位垂涎三尺的。
不过人人都能看出这家新药厂的前途无量,竞争也就更激烈了。
“肯定没问题的!”柴立强拍着胸脯跟领导保证,“我打听过了,实验室正好有我一个老同学,只要能走通他的门路,这个单子就十拿九稳!”
那人是柴立强的高中同学,后来联系不多,但毕竟有这层关系在,搭上话也容易。
对方对柴立强倒是爱搭不理的,柴立强只以为那人是摆架子——毕竟现在求着这个厂子的人可太多了。
柴立强想得挺好,只要搭上这条线,再咬咬牙花点血本,总归有希望拿下这个单子,哪怕他自己出点钱都愿意——毕竟这可关系着自己的前程。
可谁想到礼都捧上去了,那个老同学也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柴立强啊柴立强……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柴立强莫名其妙。
那老同学摇摇头,也不肯多说,只很坚定的请他把东西带回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人是发达,就看不起以前的老朋友了,”柴立强回到家的还忍不住骂,“不也就是个小主管吗,也不知道他牛气些什么。”
柴立强的妈关心的问儿子:“怎么了?还有人敢给我宝贝儿子脸色看?”
柴家以前在单位里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柴老爷子退了以后,风光不如从前,但按理说,面子还是有几两的。
柴立强脸色很难看的说:“就是那家最近很出名的私人药企,叫葳蕤制药的,爸妈,你们认识什么熟人在那里头上班不?”
“葳蕤制药?从来没听说过,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公司?”柴立强的妈不屑一顾的说。
“就是生产蕤复康那家公司吧?”柴父耳目广一点,倒是听说过,又对妻子说,“前一阵子你大姨不是还求到咱们家,想弄一个测试名额嘛。”
“那家公司啊……”柴母的声量顿时低了下去,“神神秘秘的,门槛也高,是不好办。”
大姨那件事,她找了一圈到底也没办好,还得了人家的埋怨,所以一提到这件事,她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据说那家公司背景很深的,”柴母又跟儿子说起了八卦,“要不怎么能弄到那么好的药,而且一直也不肯对外卖,说不定以后专供有权有钱的,咱们普通老百姓望都是望不到的呢。”
柴父也觉得那家企业很不同寻常,毕竟都是医疗圈子里的人,一般的新企业打听一圈,总能多多少少找出些有人情往来的老同学老朋友,可这家葳蕤制药,就像是突然从土里冒出来的,太新,太干净,偏偏关系还硬,叫人根本啃不下嘴。
可不是,慕清不缺钱,后来公司出名以后,还有关键部门接手一些麻烦的事物,自然让一般的宵小,乃至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就算想揩油都无从下手。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re的原料药刚一满足临床需求,多余的优先就卖给了有关部门,听说研究的进展速度比慕清实验室还要快,而且还有很多惊喜——不过那些暂时也不会往民用这边流,就算准备民用了,也早就约定好不能跨过葳蕤,慕清和她的公司总归不会亏。
唯一天天跑过来和慕清哭的,就只剩下俞瀚宇了。
这人和慕之云合作弄了一个护肤品牌,刚热卖了几天,原料就因为临床试验那边断供了,后来货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卖,反正从来没有足量供应过。
俞瀚宇毕竟也是医药世家出身的,当然明白人命比脸面要重要的多,可问题是,那边的新厂都投产了,大批大批的原料药一车车的往制药厂运,怎么他这里,货还是不够卖呢。
慕清……也不太好解释什么,难不成跟他说,某些有关部门胃口太大,要他有什么委屈,跟上面哭去?
于是也只能说,这一批刚刚满足了制药的需要,下一批就能分他一些了。
“一些可不成!”俞瀚宇努力讨价还价,“至少也要分我一吨的原液才行!”
现如今原料药的产能虽然大幅度上去了,但是也就到日产五千公斤左右的规模,而且这种化合物非常容易变性,如果用作护肤品原料还好说,可要是用在抗肿瘤上,大概只有3—5天的保质期,而且对存放的环境也有很高的要求,不但必须真空保存,还需要恒定温度,稍有不慎就只能报废。这个
然后报废的原料,就直接拉到俞瀚宇的厂子去了,倒也不算彻底浪费。
因为这些特性,这种化合物被仿制的可能性很低——就算那些护肤品被有心人拿去仔细研究,也根本不可能推导出它变性之前的结果。
相比起慕之云拿给自己的那种特性非常稳定的褐色药丸,慕清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之前还有个军队医学实验室的专家特意来问过,慕清是怎么发现这种极其特殊,很难被发现的化合物的,被慕清用纯粹偶然搪塞了过去。
虽然并没有和女儿正式聊过这些事情,但是慕清本能知道,女儿并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发现。
既然如此,她也就故意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或许等女儿长大一点,就愿意主动和自己聊了。
————
柴立强在朋友同学里打听了一圈,就像他爸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认识的人在这家企业工作,但是,关系的触角怎么都延伸不进去,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刀直接斩断了一样。
真是奇了怪了。
偏偏他在领导面前夸了口,柴立强又是最要面子的人,无论如何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就这么徒劳的挣扎到了竞标当天,他才哼哼唧唧的说那个老同学不给面子,怎么都不愿意帮忙。
领带差点发火,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压着火气要柴立强去递标书,顺便在那边的领导面前多露露脸。
“哪个领导不喜欢用熟人,”那人振振有词说,“咱们厂子又是老厂了,牌子硬,要是还选不上,就全都是你的责任了!”
他这是反手就把万一竞标失败的责任,直接丢给了柴立强。
柴立强简直就是有苦说不出,可谁叫他之前答应得太好,现在也只能咬牙接下这苦差事。
不过等到了竞标现场,他又忍不住乐起来。
葳蕤制药这次有好几个对外招标的项目,柴立强他们厂看中的是一种罐装药剂的包材项目,以及一种针剂的外包装。
前者当然是大热的项目,差不多有十几家在抢,但是后者大概是没什么技术含量,利润又薄,除了柴立强他们厂,就只有两三家私人小厂投,还是搭伴过来的,两个土老帽,一看就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
就算拿不到最热的那个,但是只要拿到后者,柴立强觉得,也足够自己扬眉吐气的了。
他昂着头走进葳蕤制药的项目办公室,途中又碰见了一回那个老同学,虽然心里对这个人有意见,脸上还是丝毫都不敢显露,只殷勤的打招呼。
反而是那个老同学,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微妙。
“你回来这么久,情况都问了一圈,就没人跟你说过那事?”老同学问。
“什么事?”柴立强不明所以。
老同学咋咋舌,又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也不急,反正你不用多久就知道了。”
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转身就走了,只留下柴立强在原地一头雾水。
跟着柴立强那个办事员也满心好奇:“柴主任,是什么事啊?”
柴立强要面子,板着脸:“不是都说了我也不知道嘛,进去先把标投了再说。”
投标办公室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柴立强带着办事员,按照指引做了登记,顺便还想跟工作人员搭搭讪,只可惜这里所有的人都很忙,也没人有功夫搭理他。
只有一个葳蕤制药的接待员,把他们领进隔壁一间会议室,就要他们先等着了。
葳蕤制药虽然是私企,但流程倒是很正式,之前是五天的递标书时间,然后还要通知招标单位来进一步沟通,最后才正式确定中标者。
柴立强以他专营打洞的本能觉得,这个“进一步沟通”,肯定是有文章可以做的。
不过具体怎么做,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暂时还没有摸出底来。
柴立强刚坐下不久,他们标的的竞争者,那两个土老帽也进来了。
这两个人一看就是泥腿子出身,虽然应该赚了点钱,但依然没有摆脱身上那股子土气,皮肤黑黝黝的,不但黑,而且粗糙,身上的穿着也是,大约是试图正式打扮过的,只可惜品位实在太差,怎么看都不伦不类。
柴立强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两个人,他们对柴立强倒是很热情,点点头,喊了一声小老弟,就靠过来想打听他的情况。
柴立强很矜持的说了自己的单位。
“俺知道,国有单位嘛,规模大效益也好,比俺们那个厂可气派多了,”其中一个土老帽一听就说,“也难怪小老弟堂堂一表人才,比俺们强多了。”
柴立强哼笑了一下。
这时候,边上另一个投了其他标的的人也凑过来:“听说葳蕤也不在乎国有还是私营,毕竟他们自己也是私人企业呢,听说关键还是在质量上,要是你们的产品好,哪家大企业都不用怕的。”
“这个俺们擅长,”那土老帽眼睛一亮,“说起别的俺不行,但要说抓质量,俺可是一把好手。”
于是,几个人又兴致勃勃的聊起了怎么抓质量,怎么管理生产之类的细节。
柴立强压根懒得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对这些细节丝毫不感兴趣,而且这些人谈论起工厂生产,那语气跟讨论庄稼怎么种也差不了太多,哪有半点高大上可言。
跟自己这种国有大厂出来,根正苗红的技术骨干,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但凡有眼睛,都知道应该怎么选吧,柴立强洋洋得意的想。
又等了半个来小时,其间进出了一批人,有人高兴有人失落,柴立强信心虽然足,但不自觉还是紧张起来。
那个办事员看起来倒是完全无所谓,还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去外头溜达了一圈,回来跟柴立强说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这边的老板了,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气势很足。
一说起葳蕤制药的老板,边上人又有话说了。
“听说是个很厉害的人,以前是研究员,后来自己出来做公司,做得有声有色不说,长得还漂亮,人跟人啊,真是不能比。”有个以前跟葳蕤的老板打过交道的人叹。
“是个女老板?那她男人呢?肯定更厉害吧?”有人好奇。
“好像是离婚了,带着个女儿,”另一个人说,“她女儿也厉害得很,听说今年考大学呢,成绩特别好。”
柴立强在旁边听着,听到前几句,原本稍微还有些慌,总觉得这个女老板听起来怎么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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