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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狰第一次直接来找她的时候,阮烟忙着给自己整个心机无辜的造型,让他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撑死都没有二十分钟,结果回来的时候就被全家人连环轰炸了。
亓狰很准时,说是几点就是几点,从这一点上可以看的出来,他是一个严谨到可怕的男人。
听到屋外招呼的声音,阮烟抱着很久之前就装好的小布包往外走。脸上未施粉黛,走的时候连镜子都懒得再照一下,明明都是见同一个人。却与之前各种心机打扮的女孩判若两人。
“就你能墨迹,就不能早出来一会儿。”
阮烟如同久经沧桑的老者一般,给了郑翠华女士一道波澜不惊的眼神,每次这个小亓一来,她就立马从亲闺女变成不熟的养女了。这不,她出来的晚了不行,刚刚好也不行,总归都是比不上小亓的。
接下来的对话内容肯定是亓狰帮她说话,郑翠华女士一边嫌弃她,一边夸赞亓狰......
“伯母,烟烟来的刚刚好,正好留出我跟您打招呼的功夫。”
“就你整天替她说好话,这个死丫头但凡有你一半的懂事,我也就知足了。”
预言家·阮烟早就已经窥探了天机,两人的对话不偏不倚的刚好验证了她的猜想。
“行了,你俩快走吧,我们也要去大队看电影了。”
没了没几句话,郑翠华女士就开始撵人了,再不去大队抢位置,估计看电影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别人黑乎乎的后脑勺了。
躲开了人群,亓狰手里牵着阮烟,两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耳边时不时的响起昆虫西索的叫声,还有微风吹动树梢的莎莎声。脚下的路有点偏僻,平时过往的人不多,亓狰和阮烟之前每次出来散步,也都是走的这条路。
“你就不好奇我让你拿的是什么吗?”
阮烟憋不住的问出声,刚刚走出门的时候,她就把小布包塞到了亓狰的怀里,亓狰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是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发生波动。接过包裹后就一直单手拎着,另一只手牵着阮烟往前走,沉默,像是心里装着什么事情一般。
“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有些冷寂,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阮烟和他在一起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自己身边还会露出心不在焉的样子。
“给你做的衣服。”
但是阮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兴致昂扬的问道。要是对方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情绪,她才应该感到奇怪。是人就肯定有烦心事,亓狰计算式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拥有着人类的基本情绪。
“什么衣服?”
听到这句话,亓狰才勉强有了些精神,低声问道。他深深看了阮烟一眼,又扭头看了看手上拎着的布包,眼底翻涌着的情绪复杂难懂。
“你回去自己看看就知道了,等秋天真正到的时候你就穿给我看。”
阮烟含情的目光潋滟动人,笑的时候露出了洁白的贝齿,小粉唇一动一动的,诉说着娇嫩柔软。
她期待的抬脸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孔,却只注意到了对方微抿的嘴唇,没有等到那人一如往常般的回答。
“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等待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一个答案,女孩委屈的撅起了嘴唇,握着男人的手轻轻晃荡,想要借此来引起男人的注意力。今天的亓狰奇怪的很,阮烟的心跳有些加速,她没法从亓狰的身上感到一丝喜意,她这人喜阳,不喜欢听到不好的事情。
“阮烟,我要回首都了。”
女孩清丽白腻的脸庞上笑意如同冻住了一般,瞳孔微张,心里仿佛突然之间落下一颗重石,她想露出一抹笑容,却想笑笑不出来。
亓狰低沉冰冷的话语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回荡,重复。明明她今天才告诉自己要珍惜眼前的一切,慢慢来,不要着急,转眼就有人站在她面前,跟她诉说着离开,而她也不确定对方的离开时暂时还是永别......
“什么时候走?”
阮烟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自己想象般的颤抖,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脸色也是不是这么淡定。
“三天后。”
三天......所以今晚就是来通知她的对吗?她曾经还嘲笑过阮珍珠看男人的眼神,找谁不好,非要找一个迟早会离开的人。可是没想到自以为是的她比阮珍珠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的狼狈不堪。
“祝你一路顺风。”
阮烟强撑着说着,被男人握在掌心的手轻轻扭动,挣脱了掌控。最初的开始她争取的很狼狈,最后的结束她想让自己体面一些,他话里的潜台词她都明白,大家就好聚好散吧。
说罢,阮烟转身就想走。她承认自己陷进去了,真的爱上了一个知青。她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为前任流眼泪是最不值得的事情,当着对方的面掉泪珠子更是一种挫败的表现,怎么着也要走回家再哭。
直到她转过身去,亓狰都没有出声叫住她,阮烟本身还存在一丝期望的火苗渐渐熄灭,醒醒吧,不是早就清楚会有这种局面的面,当时的自己不是洒脱的很吗?再说了,对方八百八十八的礼金都给了,自己怎么说也是赚了的,不亏。
可是她刚往前迈了一步,就有一道身影从后面绕到跟前。阮烟感觉自己腿弯受力弯曲,然后就被人轻而易举的背了起来,大腿和腿弯处强劲的力量让她动弹不得,可阮烟依旧倔强的挺直了身子,不想让自己主动触碰到对方。
“亓狰,你放开我。”
阮烟说这句话的时候没了前面几句的冷静,声带发颤,似是感觉到了男人的温情,压在心底的委屈才稍稍泄露出了几分。
“真是惯的不轻,不等人把话说完就想走,谁教你的。”
亓狰背着没多少重量的阮烟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的走的很稳,仿佛身上背着的是多么珍贵的宝贝。嘴里说出的话依旧凌厉,可放缓的语气还是表露出了她的无可奈何。
“趴好,小心掉下去。”
感受到女孩还带着恼怒的抗拒这他,亓狰把她往背上又抬了抬,警告的说道。
阮烟到现在也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但是某人面皮薄的很,即便是亓狰都已经给了她梯子了,她还是不情不愿的。
一双指尖泛着粉红的小手勉勉强强的搭在男人的肩头上,脊背还是倔强的不肯弯曲。
“我爸妈那边出了点事,我需要赶回去处理一下,时间短的话可能一两个月就回来了,事情棘手的话我也会在婚期前赶回来的。”
亓狰对还生着气的阮烟解释道,他没想到那些人会这么着急,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我没有故意隐瞒你,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
背上的小人没有动静,亓狰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
男人身上背着小人,嘴上还念念叨叨的,跟哄小孩子似的。
第100章 想格式化的第一百天
“你刚刚凶我了。”
“你还说我送你的衣服不好看。”
女孩带着沙哑的小奶音从后背传来, 一字一句的控诉着亓狰的罪行。
所谓的“始作俑者”颇有几分无奈的微微摇头,脸色却没有了先前那般的凝重。他最初开口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披着知青的身份, 就连离开都是敏感的。
更何况,他还与当地的女孩子定了亲, 不明不白的就突然说要离开, 别说他的小未婚妻会多想,村子里的看客们也都会众说纷纭。还好, 他的小未婚妻是信任他的, 即使嘴上没有直白的说出, 但软下来的身子却传达了对方真实的想法。
“我错了。”
“大院硬汉”亓狰并没有注意到, 自己认错的频率越来越高,开口越来越流畅, 在面对阮烟的时候态度都跟泥巴似的越来越软和了。
阮烟把头靠在男人宽厚结实的肩膀上,那股刺人的凉意已经消失不见,但她还是觉得心底沉闷闷的。就好像是一个她很喜欢的布娃娃,被毫无征兆的带走,她却没有办法留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远走,离自己而去。
听到了亓狰熟悉的道歉口吻, 阮烟难得没有说话。静静的靠在亓狰的背上,周遭都是漆黑的, 只有月光照下的一点冷光,还有手上灯油的昏黄。
亓狰之后也再没有出声过,径直的顺着道路往前走。这条路并不平坦, 路上还有许多细碎的小石子, 可亓狰却走得稳稳当当的。怕女孩被勒的太紧, 亓狰并未用力夹紧胳膊,但是他胳膊处绷紧的肌肉却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在想,要是这样一辈子走下去也挺好的,可是现实终究与理想不同,他们不止是为了自己活着。
“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阮烟声音轻柔,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好在黑夜静谧,低声的话语一字不落的穿到了亓狰的耳朵里,痒痒的,挠人心肺。
亓狰是一个有野性有担当的男人,这也是阮烟为之着迷的地方。他应该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应该被无关痛痒的情爱纠缠住,再说了,一时的分开又算不得什么,新世纪多少的情侣夫妻因为出差疫情什么的,半年两年的都见不到面,与之相比,这都是些小场面。
不是还有一句话说,现在的分离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也许再相遇时,他们会变得更成熟,更懂事,更有责任心,那个时候的他们也已经做好了步入婚姻的充足准备。
“好。乖乖,等我回来娶你。”
亓狰第一次这么称呼阮烟,“乖乖”是他年幼时养的一只小猫,后来生病离开了他,当时的小亓狰还哭的很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幼年艰苦的让人喘不动气的训练中,乖乖是他唯一的慰藉,它陪着小亓狰走过了那段披荆斩棘的岁月。
而长大后的亓狰也找到了将会陪伴自己一生的“乖乖”。
亓狰送阮烟回家的时候,两人表现的都很平常,说话的语气也跟往常无异,轻松自然,似乎今晚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阮烟走进院子的时候,其他房间的烛火都已经熄灭了,露天电影早就放完了,早睡的农人们也早早的进入了梦想,为了第二天的劳作做准备,只有心里装着事情的男女还在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回到自己的房间,阮烟摸黑躺到了泛凉的炕上,一只手臂无力的遮挡在眼前,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把心底空落落的感觉压下去,闭上眼睛,让眼眶中的湿润渐渐缩回去。
似乎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亓狰就一直徘徊在她的身边,虽然阮烟不想承认,但是她确实已经把亓狰当成了一个踏着七彩祥云的英雄了,而她的英雄要离开她一段时间,阮烟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接受这个现实。
夜色愈发浓郁,安阳村中一北一南的身影还不肯入睡,睁着眼睛望着看不清的房梁,未眠的人与周公做着对抗,不知道还有什么心事尚未解决。
隔天,郑翠华起床一推开房门,就看到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阮烟站在院子里,吓得她差点以为大白天见鬼了。不过,好像也确实是“见鬼”了!
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怎么平时睡不到太阳晒屁股就坚决不起床的人,竟然起的比她还早,真是破了天荒了。
“你一大早的站在院子里干啥?”
瞧着阮烟就是直愣愣的站着,没有任何动作,郑翠华忍不住出声问道,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咋看的这么渗人呢。
“我在冥想。”
“啥想?”
郑翠华听不懂阮烟说出的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阮烟正在冥想的睫毛轻颤,嗯......一个没注意,用词“高级”了。
“想啥也拉倒吧,大早上杵这当门神呢,该干啥干啥去。”
阮烟这边还在头脑风暴着想着用什么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给郑翠华女士听,可郑翠华女士却没有等待的耐性,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感人。
被迫中断冥想的阮烟其实现在很想站出来大声的反驳,为自己的合法权益作斗争,可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的马扎上。
瞧着阮烟神神叨叨的样子,郑翠华女士觉得这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睡觉比较好,之前她竟然还想过让阮烟早起,是自己想错了,早起比晚起更容易给她添堵。最起码晚起她也见不到,眼不见心不烦。
阮烟坐上小马扎上,一只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侧脸,眼底有一层微不可见的乌黑,这是某人昨夜未眠留下的证据。就连现在的她都处在□□困倦,精神却亢奋的状态。
“咦,小妹,你今儿咋起的这么早?”
阮焕武提着裤子从房间走出来就看到了阮烟,惊讶的问出声,这可是阮家早晨的稀客啊。
“可能是今天太阳好吧。”
阮焕武还半信半疑的抬头看了看天,好家伙,太阳在哪呢,他咋没看见?天上几团蓝白色的云朵把刺目的太阳遮的严严实实的,都看不见太阳,哪里来的太阳好这一说。
“行吧,你自己搁着看太阳吧,哥哥我要去干大事了。”
阮焕武颇有些神气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也没跟阮烟说她要去干什么,神神秘秘的,骑上从亓狰那里借来的自行车就扬长而去,连早饭都没吃。
阮烟对阮焕武这幅神气的模样完全没有反应,她这三哥做事情风风火火的,想起一出是一出,看来是最近又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昨天,你们两个是几点回来的?”
阮家早上的饭都吃的比较简单,万年不变的红薯和红薯粥,偶尔还会配上几个昨晚剩下的窝窝头。
郑翠华把红薯煮好放在锅里保温着,等着大家都收拾好了,就端出来,省的放凉了。阮焕武还在后院拨弄家里种的一些菜,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在屋里忙活什么。她正好现在无事可做,就对着阮烟顺口问了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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