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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起身,向她走过去。
初沅甫一将窗牖落锁,他便逼近。
她搭在窗沿的细指,也禁不住使力到指节发白。
***
出了正月以后,时间飞逝。
初沅在二月初的时候,又被接回大明宫,着手准备出嫁事宜。
尚衣局也终将嫁衣制好,送到她的殿中。
作者有话说:
[1]《诗经·子衿》
[2]《长安喜雪》唐朱湾
最后一次,真的还有一章,就完结了,我要晕厥了
鉴于之前没有人读懂我的暗示,那我完结还是搞个抽奖吧,么么
第178章
尚衣局为她送来的婚服, 是公主礼制的褕翟纁袖,深青色织成为之,黼领朱红, 绣以翟鸟,下裳缘边是纱縠, 以缠金线缀着珍珠, 端的是精致繁复、精美绝伦。
一起呈上的,还有花树九树、宝钿九枚、博鬓一双。花冠的正中是为立凤,装饰玛瑙、珍珠、螺钿等, 绚丽却又不显繁重, 彰显着一国公主的雍容华贵。
尚衣局的女官帮着初沅试穿了一下。
婚服是按照初沅的身量定制的,但也许是过年期间稍微馋嘴了些, 初沅似乎觉得,腰间的金筐宝钿玉带好像有点紧。
但她没好意思直言, 便将就着继续穿。
谢贵妃在旁边看着, 禁不住起身,围着她上下打量,笑道:“这蕴川啊,倒是好福气。你这还没上妆呢, 我都看得有些挪不开眼了。也不知,他这是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够娶你为妻。”
从前, 圣人回绝她的提议, 不认可初沅和谢言岐的事情, 甚至, 还让她安排初沅和旁人相看。
那时候, 她还以为两人断无可能。
没想到如今, 初沅都快出降,和他结为夫妻了。
谢贵妃的话,明显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初沅难免羞赧,她不自在地垂下睫羽,回避着她的目光,樱唇翕动,却如何都答不上话。
好在,谢贵妃也并未揪着此事不放,她还是记着正事,帮着初沅察看,婚服是否合身。
确认无误以后,尚衣局的女官便也将褕翟妥善收好。
越临近婚期,宫里便是越发忙碌。
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十五,初沅出降的前夜。
因着皇后始终禁足宫殿,是以,便由长公主过来,和她说些闺中的私话。
长公主一向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她也不忸怩,直接便将一本小册子交由给她。
初沅不解其意,在她的示意之下,慢吞吞地启开。
目光触及上头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她便像是受惊似的,双瞳睖睁,瞧着身边的长公主。
这些事情,她虽已是了然于心,但这般,任由一个长辈将其摆在明面上,她还是免不了的难堪。
长公主到底是过来人,她瞧见初沅眸里流露的惊讶,不禁笑道:“就是不知道,这个啊,你们究竟用不用得着。”
说着,她拉过初沅的手,叹:“姑母知道,你也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些经历,方才和那个谢三郎走到一起。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有着怎样的过往,姑母一概不知。”
“但姑母还是想和你说一句,不管你们曾经怎样,这往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嫁给了他,便是将命运,交托到了他的手里。”
“不过也好在,你是公主,你有底气,不必受他的欺负。”
“你嫁过去以后,一定要记着,永远都有我们为你撑腰。”
长公主没有子女,她是真的将初沅,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在疼惜。
如今,初沅即将出嫁,她的心里,自然也是免不了的伤怀。
顺着灯光,初沅望着面前的长公主。
四目相对之时,她的鼻尖不禁有些发酸。
她知道,姑母今晚对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她好。
让她不必有后顾之忧,走向她和他的未来。
赶在落泪之前,初沅靠到长公主肩上,双眸微阖,唇畔却翘起淡淡的笑意,“……姑母放心,我会努力,一直幸福的。”
***
翌日,二月十六。
宜嫁娶。
是钦天监择定的,初沅和谢言岐大婚的日子。
尽管驸马亲迎是在傍晚,但这一大早的,宫里还是忙碌了起来。
初沅出降的地方,定在光顺门。
到底是公主的大婚,京中名门的女眷,大都得诏进宫,前来贺喜。
初沅身着褕翟纁袖,鬓发如云绾成惊鸿髻,端坐镜前。
流萤和其他宫婢忙着为她上妆,整理髻鬟。
旁边,长公主和太子妃仔细盯着,以防有何疏漏之处。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亲迎的队伍,也浩浩汤汤地行至宫门。
听着外头的热闹,流萤边是在初沅的鬓边插上花钗,定住她头上的十二钿花树冠,笑道:“殿下,是驸马来了。”
初沅在光顺门的东楼,自是无法瞧见外头的情形。
但宫门处的喧阗,还是时有时无地传来。
谢言岐身骑乌骓马,穿着绛公服。
他本就面容清隽,这样的深绯,更是给他添了几分倜傥。
他在紧阖的宫门前掣住缰绳,迫使骏马止步。
旋即,便听见里头的傧者朗声笑着,让他作催妆诗。
谢言岐自知今日这关难过,倒也不急于一时,语调疏懒地念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话音甫落,他也漫不经心地抬首,望向宫墙之里,那幢宏丽阁楼。
从始至终,他的眸里都噙着些微的笑意,满面春风,势在必得。
宫里的人得了长公主的吩咐,听完,自是不肯轻易地放过他,催着他再作。
谢言岐顺着他们的意思再念,和亲迎的傧相直做了十来首,宫门还是没有启开的迹象——看样子,势要将他们准备的诗句悉数耗尽。
候在里头的圣人本想由着他们折腾,怎知这时间不等人,眼见得天色将晚,恐要误了吉时,圣人方才笑着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就让先他进来吧。”
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得知此事,长公主和太子妃对视一眼,到底轻叹一声,将缀着珍珠的纨扇递到初沅手里,“阿妧,谢三郎来接你了。”
其实这些时日,初沅一直有些恍惚,没有什么真切感。
她还以为,往后的日子是照过,她还是可以时不时地回宫。
可这时,她接过扇柄,突然就意识到,她这回一走,再回来,便是谢家妇。
和从前,是不一样的。
初沅望着面前的姑母和阿嫂,眸里浮起水汽,开始有泪光打转。
太子妃忙是捻起绢帕,轻拭她眼尾,道:“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啊,当心花了妆。”
初沅虽是点着头,但还是泪盈盈的,我见犹怜。
只是,再不舍,她也该走了。
长公主扶着她的肘臂,走在她身旁,送她出室登堂。
堂上张挂着一重重的屏风和帐帘,再加上遮面的纨扇挡着,影影绰绰之间,初沅只能瞧见尽头,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她知道是他。
抬脚向他走近。
他们隔着行障行过奠雁礼,旋即,一双童男童女撤去他们中间的屏风。
初沅终得以和他相见。
他们牵起红绸,向高座之上的帝后辞别。
从此,荣辱与共。
起身之际,谢言岐侧目看向她,唇畔牵起无奈的笑。
此情此境,他又该如何安慰,他的新娘?
……
最后,初沅还是在姑嫂的相送之下,走到亲迎的垂穗辂车前。
她回首望向宫门前的圣人和太子,金豆子呼之欲出。
宫门前,内侍和宫婢如云。
太子搀着圣人,眸里神情黯然。
圣人倒是欣慰笑着,只是这笑意之中,藏着落寞——他失而复得的女儿,不到三年的时间,又要嫁与旁人了。
圣人嘱咐道:“蕴川,朕可是将初沅交给你了。她是真的金枝玉叶,你切莫让她受到半点的委屈,否则,朕定然拿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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