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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岑鲸刚出书院大门就看见了相府的马车,她拉着燕兰庭的手上车,因为中午没睡,回家路上靠着燕兰庭补了会眠。

燕兰庭知道她累,虽然心疼,却也没说出让她不要再来书院这样的话,不愿让自己所谓的担心,成为岑鲸的枷锁。

岑鲸回家吃了晚饭,还得去做功课,于是在相府的书房里,再次出现了夫妻俩一个写书院功课,另一个处理公务的一幕。

为了方便岑鲸,燕兰庭早在书房里多添了一套桌椅,因为新桌椅样式时兴,看着倒是比燕兰庭用惯的那套还要气派。

好几次有官员来燕兰庭的书房,发现燕兰庭还在用原先的旧桌椅,一旁的新桌上摆着学生的课本和各式各样的笔墨纸砚,用的东西肉眼可见比燕兰庭本人的还要精细讲究,心情都特别复杂,也说不好燕丞相这算不算惧内。

要说不算,这几乎把夫人供起来的架势恐怕全京城都独一份,要说算……那丞相夫人据说长着一张和丞相老师极其相似的脸,敬重师长又怎能算是惧内呢。

岑鲸不知道那些官员的纠结,因为不凑巧,每次他们来的时候,岑鲸都不在书房。

岑鲸的功课不算多,写完就回房间洗澡准备睡觉。

燕兰庭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务回房时,正看见岑鲸坐在床边泡脚。

大约是太累了,岑鲸倚着床柱,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泡脚盆里堆着许多药材,挽霜在外间替岑鲸整理熨烫明天要穿的院服,林嬷嬷不在,剩下的丫鬟替他端了热水来洗手净面。

然而他并未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而是走到床边,在岑鲸面前蹲下,把手伸进了岑鲸的泡脚盆里。

盆里的水已经彻底没了热气,岑鲸的脚泡在里头,摸着非常冷。

岑鲸一睁开眼,就对上了燕兰庭满是不虞的脸。

燕兰庭:“水凉了。”

岑鲸浅笑着,却难掩疲惫:“我知道,我没睡着,我就是……懒得动。”

燕兰庭冷着脸让丫鬟提了壶热水来,他先把岑鲸的脚放盆沿上,再倒进热水,确定温度适宜,才让岑鲸把脚又放进去泡着。

之后燕兰庭就去洗脸换衣服,换好衣服回来,又在岑鲸面前蹲下。

岑鲸:“我自己来就好。”

燕兰庭不听,,一手握住岑鲸从水中抬起的脚掌,一手拿着干帕子,替岑鲸把脚擦干。

岑鲸叹气:“你这是伺候家里的老父亲呢。”

燕兰庭把岑鲸擦干的脚塞进被窝,同时站起身在岑鲸额头落了一吻:“伺候我媳妇。”

第76章 “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屋内伺候的丫鬟原还因自身疏忽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生怕因此受到责罚,后又听岑鲸自比老父亲,燕兰庭非但没有感到不快,反而因此散了脸上的不虞,还跟岑鲸举止亲昵,那些丫鬟才总算松下一口气。

之后其中一个丫鬟低着头红着脸,悄摸上前把床边的泡脚盆端走,另一个拿布将溅出来的水渍擦干,一齐退到了屋外。

这会儿外间也都收拾妥当,挽霜听岑鲸说要睡了,便熄掉屋内多余的灯烛,退了出去。

窗外月色融融,薄被下,燕兰庭拥着岑鲸,岑鲸抬手覆上自己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问:“你好像特别喜欢亲我额头。”

“嗯。”燕兰庭说:“因为你第一次亲我,就是亲在额头。”

那时的感觉他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忘怀,因此总觉得吻在额头,比吻在别处更能表达心中的喜欢与珍爱。

岑鲸依着燕兰庭的话回想了一下,想起那晚燕兰庭同自己表白,自己确实是先亲了他的额头。

说来那日确认彼此心意后,两人曾约定第二天再来详谈。

可毕竟是头一回与人谈情说爱,且当天又出了大皇子夭折一事,故两人一直到晚上,才重新拾起话题,想好好同对方诉一诉自己心中的爱恋。

结果稍显惨烈,因为互表心意的兴奋劲过去了,两人都恢复到了最理智的状态,比起追溯往昔,他们更多的是讨论以后,大到岑鲸以后生不生孩子,要不要考个功名入朝领个闲差,小到燕兰庭以后忙公务忙晚了是回屋睡,还是到隔壁将就一晚。

因为聊了半宿,隔日回白家的时候还险些起迟了。

如今又提起那晚,且气氛还算不错,岑鲸强打起精神,问:“明煦。”

燕兰庭:“嗯?”

岑鲸:“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燕兰庭沉默了几息,他不想说真话,不想让岑鲸知道,自己对她的喜欢曾经历过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时光。

诚然与心上人阴阳相隔却仍不变心说出来很能显真情,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显得过于沉重了些。

他不希望岑鲸因此感到亏欠和压力,于是他选择了撒谎:“去年年底你在月华寺遇险,我那时才知,我喜欢你。”

岑鲸恍然,难怪回城时燕兰庭的反应如此奇怪,还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原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所以……

岑鲸笑着问:“所以被赐婚时,你信上所言皆是假话,说什么不好封驳赐婚诏书,有了婚约见面方便,还让我拿你做挡箭牌,都是为了让我觉得嫁给你不亏,对吗?”

燕兰庭没想到岑鲸记得如此详细,难得感到不好意思,片刻后才“嗯”了一声,并为了岔开话题反问岑鲸:“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燕兰庭当真是一点都察觉不出,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

岑鲸顿时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也不太想说真话,不想让燕兰庭知道自己早早就喜欢他,却还是选择去死,于是她在燕兰庭怀里翻个身,说:“好困,睡觉睡觉。”

燕兰庭微微一愣,随即忍着笑,把刚刚的问题还了回去:“你回我的信上也都是假话,对吗?”

岑鲸闭眼装死,燕兰庭终于笑出了声,他亲吻岑鲸温热的后脖颈,惹得岑鲸缩了缩身子,又翻过身来把他按进自己怀里:“睡觉!”

非常霸道。

之后又花了几天时间,岑鲸逐渐适应走读生的日常。

因为她在书院,又有令国公府上的李竹淮打样,不少想要与岑鲸交好的人家都打起了送家中已婚女眷进明德书院的念头。

反正家里女眷太闲也容易出乱子,若遇上争强好胜的,又少不得为管家权起争夺,如此送一个两个进书院,不仅能结识丞相夫人,扩充交际圈子,还能让家宅清净,何乐不为。

为此书院和长公主府都收到许多来信,说要送家中已婚的女眷来上学,问书院能不能收。

书院内部经过一番讨论,想着反正也有两个先例了,再多收几个试试也无妨。

决定下来那天,安如素既高兴又苦恼,高兴女子嫁人后回书院读书不再艰难,苦恼其中大半都是冲着后宅社交来的,后续要不要重新分出一个夫人班,分班后会不会影响那部分想要专心读书的已婚女子,都是未知数。

萧卿颜将相关事宜全权交给安如素来负责,安如素偶尔会找岑鲸商量,岑鲸见她满心忧虑,生怕行差踏错,便劝:“没什么事情能十全十美,日后发现问题慢慢改进就是了,别那么紧张。”

可简单的劝解安如素哪里听得进,岑鲸就去西苑书阁翻找书院创建以来的记录文书,把当初岑吞舟创建书院留下的各种问题,以及萧卿颜接手书院后如何一点点改进指出来给安如素看。

安如素发现就连创建书院的岑吞舟也没办法一蹴而就,这才定下心,开始大胆尝试。

五月末,白志远和杨夫人刚准备为白春毅说门亲事,转头就发现白秋姝跟着离京的穆家军跑了,差点没把他们给气厥过去。

此事瞒压不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因为白秋姝凶名在外又有个表姐是丞相夫人,故也无人敢议论得太过分。

后来白秋姝带着几十个穆家军把沿途山匪寨子给剿了的消息传回京城,白秋姝因此受到朝廷嘉奖,便再没人敢多说什么,就算私下议论不好听的,也都是说白秋姝身为女子却如此能耐,定然是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母夜叉。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初伏那天,燕兰庭给岑鲸带来一个消息——

皇后怀孕了。

岑鲸诧异:“什么时候的事?”

燕兰庭:“若没猜错,早在大皇子夭折当天,皇后就已将此事偷偷告诉皇帝,要不是皇后近来坐胎不稳需要喝安胎药,恐怕要等她显怀了我们才会发现。”

大皇子夭折当天……难怪第二日皇帝就公布了大皇子的死讯,也不怕朝臣逼他立储。

倒不如说那样正中萧睿下怀,能让他借此机会看清朝堂派系,利用得再好些,未必不能以谋逆的罪名,除掉燕兰庭。

至于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无论是男是女,最后都只能是“皇子”……

岑鲸想着,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用指腹推她眉心,让她抬起了头。

“嗯?”岑鲸顺着力道抬起头,那手又沿着她的鼻梁滑下来,曲起的指节蹭过她的唇,最后用掌心捧住她的脸颊。

“我同你说这些,是想你心里有个底,不是让你陪我一块操心。”燕兰庭凑过来,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

岑鲸勾了勾唇角,说:“习惯了。”

虽然因为容易疲惫说得少做得也少,可她的脑子还是习惯根据已有的条件和线索进行思考和判断。

“你上回说,大皇子夭折一案最后查到了安王头上,”岑鲸靠到燕兰庭肩上,缓缓道:“但你觉得和安王无关。”

燕兰庭:“安王无能,决计做不到这个地步。”

岑鲸垂下眼,沉默片刻后还是说到:“把皇后有孕一事传开,说不定能让幕后真凶露出马脚。”

大皇子的死对谁最有利?自然是萧睿那几个血缘关系最近的堂兄弟和侄子。

有能耐把手伸进后宫,又能狠下心去杀一个四岁的孩童,萧卿颜若要继位,这样的人不得不防,还需尽早揪出来才是。

至于其他的,燕兰庭不让她操心,那她就不操心了。

岑鲸每日上学放学,日子过得平淡且祥和。

与她相反的是,在“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开后,沈霖音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甚至连吃饭喝水都变得胆战心惊,要人试了再试,生怕自己会像大皇子那样被人投毒,一尸两命。

这样焦躁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这天早上,有替她试毒的宫女在喝了她的粥后呕血不止,沈霖音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无尽的恐慌中,她产生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

让岑鲸入宫!

让岑鲸入宫!!

让她与我同食同寝!我不信燕兰庭和萧卿颜会眼睁睁看着她和岑吞舟一样死在宫里!!

沈霖音疯狂中又带着清醒,她强忍颤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召岑鲸入宫是为了拿岑鲸的性命要挟燕兰庭和萧卿颜保护自己,只让溪嬷嬷去传自己的口谕,说自己要见岑鲸,召岑鲸,即刻入宫!

第77章 【改错字】一个……快要枯……

皇后的口谕传到书院时,岑鲸正在书院上早上第二堂课。

安如素急忙来到课室门口,打断了正在讲学的先生。

那先生面露不满,叫安如素有什么事下了课再来,却见一向稳重的安如素朝他行了一礼,硬把他请到了外头。

两人在课室外的走廊上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安如素又走到门口,把课室内的岑鲸唤了出去。

岑鲸一脸懵懂地出了课室,听见安如素同她说:“皇后娘娘派人接你入宫,马车已经在书院外头了,你快些去吧。”

岑鲸听后并未依言离开,而是先向一旁的先生行礼道歉:“是学生之过,打扰先生上课了。”

那先生对岑鲸的道歉很是受用,还让岑鲸不必介怀,岑鲸这才跟安如素下楼,前往书院门口。

路上,安如素脚步不自觉迈得有些快,回头看岑鲸落下自己一大截,又不得不站在原地等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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