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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承明殿内外都站满了大小官员,回报的事情时间长短不一。

接近于晌午,还有大半官员未禀报。宫里照例为三品以下的官员摆了廊下食,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进入了政事堂用膳。

在用午膳的时候,东陵帝下了口谕,政事堂的官员们可以晚些时候再入承明殿奏事。

于是三品大员们各怀心思在政事堂里凑成一小堆,小声谈论。

京兆府卿虽然是正四品官职,但是主管许都的一切事物,每日所处理的事情,一点都不比在省部三品大员少。

所以京兆府卿便有了可以在政事堂用餐的资格。

政事堂的大员们,一直在政事堂用完了晚膳,才被东陵帝召去。

往年年底二十五日,承明殿前都是这般繁闹的景象,朝里的大员们都已经习惯。

听到召见的诏令,纷纷起身,向承明殿走去。

此时夕阳余晖已经把整个许都照耀成了一片金色,天边的云海已经被染成一片绯然。

承明殿内刚刚退出的官员看见满朝宰辅众臣,立即恭谨地避让。

进入承明殿,太子依然站在堂下,看起来精神抖擞,而坐在龙椅之上的东陵帝君却是一副疲惫之像。

各位朝之重臣看到东陵帝君这幅样子,都极其有默契地把话留在了肚子里。

因为按照朝令,这些身居三品以上的官员是每日都要来上朝议政的。

若是有事,他们早就在今日之前奏报。若不是急事,明日再说也是一样。所以,这群重臣来,纷纷一副无事可奏的样子。

就在邹庆准备喊散朝的时候,京兆府卿上前一步,递上来了一本折子。

作者有话说:

继续上蹿下跳搞预收(t . t)

指路作者专栏《小盲妻》,别嫌我烦呀~

第47章 ◇

◎清王许安桐◎

邹庆有些意外, 连忙走下去,把京兆府卿的折子给拿了上来,呈给了东陵帝。

东陵帝翻开, 只见奏本中写道:许都城外十里荒山似有流匪作乱,不仅打劫商队, 还残杀落单往来的百姓。京兆府尹请奏朝廷, 派许都城防军前去平乱。

东陵帝把折子递给邹庆,示意他宣读。

邹庆宣读完毕之后, 堂下立即炸开了锅。

因为先帝在世的时候,许都的治安就已经非常清明了。所以在东陵帝继位之时,都城里就开放了宵禁。

这宵禁开放有十多年,从未听过哪里有动乱。

怎么现在居然在许都城外会有流匪?

郭睿明皱眉,心中暗道:流匪?九妹那日出去,被人所截, 是从城外回来的。截九妹的那些人, 是京兆府口中的流匪吗?

不, 郭睿明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那些人明显是认识郭九小姐的, 一定是这许都有名望的人。最少应该是跟郭府有交集的人。

上座的东陵帝轻咳了几声,朝堂之下议论声音逐渐变小,他看向右金吾卫大将军陈礼纪。

右金吾卫大将军陈礼纪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臣有罪。”

东陵帝摆摆手:“现在不是追问罪责的时候, 平了城外的流匪才是正事。你带两千城防军, 出城平乱去吧。务必抓几个活的回来,问问缘由。孤最怕的是哪里的地方遭了灾, 地方官瞒报惹得民怨四起, 有冤屈无处可申, 才在许都外面作乱。”

陈礼纪低头:“臣领旨,这就去办。”

说完陈礼纪便退出议政殿亲点城防军去了。

东陵帝似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太子许安泽,而后问道:“可还有奏报?”

堂下一片安静。

东陵帝有些狐疑,但见无人再奏禀,挥一挥衣袖:“散了罢。”

邹庆扬声道:“散朝!”

除三品以上大员之外的官员跪送东陵帝离开。

太子微微欠身,待帝君离开之后,才缓步向东宫走去。

郭睿明一脸疑惑的跟上郭太师的步伐,低声道:“这,何解?”

郭太师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冷冷一哂:“时机未到而已。”

其实不仅郭睿不明白,东陵帝也惊讶于今日太子的表现。

他居然没有撺掇御史台上书?

六皇子许安归意图谋反的折子已经压了这大半个月,这事情居然就这么安静了大半个月,不像是太子惯有的作风。

这满朝上下,安静得宛如暴雨前夜,看似安宁,实则天际深处,早有暗云涌动。

但,这暗云似乎还在酝酿着什么,让东陵帝在御书房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个缘由,倒是他一贯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邹庆见状连忙换来小内官,端来汤药,细心的用银针试过,分了一些到偏的碗里,自己喝了一口并无不妥,才把汤药呈递上去,劝慰道:“陛下到底是还在养病的时候,近些时日过于操劳了。”

东陵帝接过汤药,喝了一口,苦得直皱眉回道:“许安归谋反的折子已经摆在案头大半个月了,密使还未回来,这叫孤如何不操心。”

邹庆见状立即把早已准备在侧的蜜饯递了过去,收回药碗:“老奴有一句掏心窝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东陵帝抬眸看了一眼邹庆:“说罢。”

邹庆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六皇子这些年在北境恐怕是吃了不小的苦头。如今六殿下肯回来,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六皇子素来仁孝,知道陛下头风的毛病,必不会让陛下如此忧心的。”

东陵帝细细揣摩着邹庆这句话,心中确实有不少事情想开了一些。

邹庆言说许安归在北境吃了不小的苦,不单单指的是北境军营里艰苦的环境,更暗指的是太子暗中送去的杀招与阳谋。

虽说许安归已经离朝八年,但他能在许安泽半手遮天的情况下平安无事,就说明他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庸碌之辈。

两个月前,八年之间从未写过任何一本奏折的许安归忽然上表了一封奏折,平淡地描述了北境看似不大也不小的战功,现在想来,好似就是为了在南泽范境的时候,让他这个帝君想到他,并且顺理成章的召他回都。

或许正如邹庆所言,许安归已经做好了归来的准备。

这种有预谋的归来,肯定不是太子怂恿御史台随便参上两本奏折就可以压得住的。

许安归那个孩子,东陵帝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心中所愿,恐怕要比太子更为广阔。

所以八年前,他才敢站在大殿之上那样慷锵有力地辩驳,然后毅然决然地出走。

既然他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么面对太子露出的獠牙,也应该毫不畏惧才是。不然他要怎么实现心中所愿呢?

或许,身为父亲,应该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以及信任。

思及至此,东陵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扶孤回去休息罢。”

邹庆立即上前,不敢怠慢。

*

一晃几日,朝野上下居然再未见波澜,太子一党在许安归私自屯兵谋反的事情上居然有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稳重。

这股奇怪而沉闷的气息一直延续到了元正前夜。

东陵帝君坐在御书房百思不得其解,手中拿着一卷书怎么也看不进去,来回翻了几页,最后还是把书丢到了一旁。

邹庆见东陵帝烦躁至极,也不敢上前去触这个霉头,眼睛止不住地瞄着大门的方向。

忽然邹庆轻笑,低声道:“陛下,清王殿下来了。”

东陵帝一听四皇子许安桐来了,立即就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焦躁也瞬间褪去了不少。

邹庆不等门口的内官进来通报,便快走两步早早地去门口迎接许安桐。

“老奴给清王殿下请安。”

邹庆说着便要下跪,许安桐连忙上前虚扶了一把,把邹庆扶起来,声音温柔的仿佛破冬化雪的第一场春雨:“大监不用如此多礼。”

邹庆抬眼,逆光看去,一个温润和煦贵公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哪怕是寒雪纷飞的冬日在他身边站着总有温暖的气息在周围萦绕。

他就是许安桐,东陵帝的第四个孩子,依靠着惠妃。外祖父解和,官居三公之一的太保之位。

或许是因为解太保与惠妃待人总是给人这样温润的感觉,所以许安桐无论走在宫城的哪里,內侍与宫女们都很喜欢与这位温和的四殿下打交道。

毕竟许安桐的温和与太子许安泽的阴骘比起来,简直是神赐的好性子。

许安桐声音微沉道:“我先去与父亲请安,一会再来同大监说话。”

邹庆扫了一眼许安桐与他身后拎着木盒的随从,微微欠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四殿下里面请。墨侍卫随老奴去偏殿,喝一口茶,休息一下。等四殿下出来,老奴再派人去通知你,可好?”

跟在许安桐身边的墨染点点头,在殿外止住了脚步。

许安桐跨过门栏,直直走到书桌前,正正地跪下,行了叩拜大礼:“儿臣给父亲请安,望父亲圣躬永昌,无妄无病。”

东陵帝看见许安桐立即容颜就暖了几分:“来,过来让孤好好看看。”

许安桐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却依然与东陵帝保持了两个书桌的距离。

东陵帝望着许安桐:“这些年在外面四处奔走,你瘦了。”

许安桐轻笑:“父亲是觉得儿臣在外面受苦了?”

东陵帝不语。

许安桐见东陵帝面色憔悴,心中不忍,便接着说道:“若不是这些年我在外游离,也不会知道东陵在父亲统治下竟然如此富裕。百姓安居乐业,漫野金黄稻谷,四处歌舞升平。儿臣为自己能走在这万倾昌和的土地之上而感到骄傲。”

许安桐这不露痕迹地恭维,很明显让东陵帝圣心大悦。

东陵帝站起身,缓缓踱步而来,一副老父亲劝慰自己儿郎的模样:“清王妃已经去了三年了,你以后的日子还长。清王府总不能没有个正妃照顾你的生活。孤嘱咐着皇后与惠妃替你留意着好女子,你自己也要上点心。”

许安桐听到此,连忙抬眸:“父亲,儿臣心中总还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请父亲不要强迫儿臣去接受新人好吗?”

东陵帝看到许安桐如此长情,不由地长叹一声:“你这样的性子,让孤如何放心的下。你执意不要侧妃,也不要侍妾,独宠清王妃……可王妃终究是去了,你膝下还没有一子,这以后怎么才能有个依靠?”

许安桐见东陵帝语重心长的样子,心中甚慰,立即笑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册,递了过去:“谢谢父亲替儿臣操心,儿臣今也不过就是二五年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待日后儿臣心结解开,必不会在教父亲操这些个心了。这些年父亲对儿臣的容忍,儿臣感念在心,特地做了这个,送与父亲。希望父亲看了以后,会少些忧愁。”

东陵帝狐疑地看向许安桐手中的那本厚两寸、宽有十五寸线装书册,封面上空无一字,拿在手里确有厚重之感。

东陵帝打开翻了一页,只见里面第一页上面是一串金灿灿的稻谷,从山水之中生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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