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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许安桐与太子, 后有邹庆代表东陵帝前来慰问,然后便是朝廷上有意靠向许安归的世家比如叶思所在的叶家, 初曼与翟秋月所在的初、翟两家,这三家是在东陵帝的授意下向许安归示好。

三家掌家的家主都带着厚礼前来慰问许安归。

许安归虽然见了,却是以自己伤重不宜劳累,要多休息为由, 没有说两句话就把他们送走了。

后院三位妾室则是轮流去朗月轩送补汤补药。

如流水一般大补的汤药每日三餐不间断地送去朗月轩, 许安归的脸色没有变好,倒是日夜守在许安归身边的镇东与镇西两位脸色不仅红润了, 就连身子看上去也壮实了不少。

校场翻修好了以后, 许安归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

早上四更便起床, 去校场看镇东与镇西练兵,校场上时不时传出府兵们晨练的号子。

下了早操,许安归便去清风阁与季凉一起用早膳,顺便换药吃药。

两人坐在一起说一说最近时政,看一看邸报。许安归许久都没有过过这么散漫、惬意的时光,有点贪恋难得的清闲。

只是最近在谈论的时候,能听见外面一波接一波的哭喊的声。

“赵惠又在收拾下人。”季凉看着手中的邸报,眼皮都懒得抬。

许安归低头看着自己左肩前面的伤:“她该做的。”

季凉翻了一页:“我说这几日你那跟菜市场一样,流水的补药送进去,赵惠那边却无动于衷。看来她不是不想去给你献殷勤,而是没时间去给你献殷勤。她已经开始动手清理门户了。”

许安归闻了闻:“哎,镇东,你有没有闻见这满屋子的醋味?”

镇东在门外回身往屋里一礼,道:“回王妃,主子屋里的那些补药,主子都赏给我与镇西喝了。主子一口都没喝。那些侧室去的时候,主子都避开了,她们没见到主子就回去了。”

季凉语塞,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我哪问你话了!”

镇东又是一礼:“王妃没问,是属下想回答。”

然后镇东又回过身去,继续站在房门前站岗。

季凉气得眼睛一直剜许安归。

许安归倒是在一边安然自若,该干嘛干嘛,仿佛自己没有教过镇东这些话一般。

季凉拿许安归没招,只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赵惠收拾下人倒是挺动劲儿,她是个明白人啊……只是,她收拾就收拾吧,何必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许安归摸了摸已经基本愈合的伤口:“你既然不想操心,别人替你操心了,你就少抱怨两句罢。”

季凉抬头,看许安归手不安分地在伤口处摩挲,连忙把他的手打掉:“你别扣!”

许安归蹙眉:“好痒。”

“痒是在长肉,你扣了这一块颜色就跟别的地方颜色不一样,难看得很。”季凉站起身走过去,“你别再蹭了,一会把血痂蹭掉了,又该流血了!”

“金疮药我也用过,可没一个像这样先疼后痒的。”许安归前面不挠了,反手又要去挠后面。

季凉狠狠地打了他手一下:“月卿的药,不过五六日的功夫就把你前面伤口治了个七七八八,你还想怎样?别扣了!再扣我就让月卿下猛药了!”

许安归老实了,他缓缓地把衣服拉起来,穿好。

“啊——侧妃娘娘饶命啊!啊——”

求饶声不绝于耳,下人们的惨叫从刚开始就没断过。

季凉真的很好奇赵惠在干什么,望了望许安归:“我们去看看?”

许安归摆摆手:“你去罢。这都第六天了,一会陈礼纪应该要来找我汇报这些时日查的结果了。我在这里等他。”

季凉点头:“那我去了。”

许安归道:“让凌乐跟着你,免得有刁民狗急跳墙,犯上。”

季凉应了一声,便带着凌乐寻着声音去了。

声音是从赵惠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季凉绕过白色的围墙,走到门口,就看见赵惠院子里跪了四排下人。

看这些下人的衣着,应该是在外院负责打扫、浣洗、采买、看门的老妈子与男仆。

赵惠搬了一张八仙长椅,正坐在西暖阁的门口,躲着太阳,手中拿了一把蒲扇,望着下面被按在板凳上打得嗷嗷直叫的一个老妈子。

“刘妈妈,您再不招,恐怕您的腿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赵惠靠着椅背,神情淡然,语气缓慢慵懒。

那个被按在椅子上挨打的刘妈妈,立即喊冤:“主子娘娘哎,老奴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

赵惠大怒,见这个刁奴不知好歹,立即从身边扯起个大布袋,丢到刘妈妈的面前。

“哗啦”一声布袋里面一下子甩出好几个金镯子与一些金锞子。

“这些在刘妈妈房里搜出来的首饰与印着官印的金锞子,妈妈要怎么解释?”赵惠怒目瞪着那个已经剩下半条命的刘妈妈。

刘妈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继续喊着冤。

季凉也不进去,就带着凌乐站在门口看好戏。

赵惠在台阶上缓缓踱步:“刘妈妈不招也没关系,我一个一个打下去,先打同房的妈妈与丫头们,然后打库房管事,跟着打门房掌事,总有一个人会告诉我刘妈妈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来人啊!”赵惠一声厉喝,立即有府兵上前,“把这第一排想死的狗东西,都给我捆起来,打!”

这一声令下,下人们纷纷磕头哭喊:“主子娘娘饶命啊!饶命啊!不关我们的是,不关我们的事啊”

可赵惠怎么会理他们,她冷眼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被按在地上,身上上了棍子。

跪在后面看的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几棍子下去,立即就有人扛不住打,开始张口:“侧妃娘娘!我招,我招!”

赵惠抬手,示意暂停。

那人连滚带爬地爬到赵惠面前,回指道:“是刘虎!他早些时候是赌坊里看场子的小混混。因为犯了事,被关入了京兆府,然后身契就被赌场卖到了牙馆。他是近日才被安王妃买回来的下人。他本就品行不端,竟然趁着休息时间开了赌局。”

“你胡吣!”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张口就骂。

“掌嘴!”赵惠冷眼一横。

银铃立即上前去“啪”一声扇在刘虎的脸上。

赵惠眯着眼睛:“狗东西,进王府的时候没学过规矩吗?主子问你话,你才能回话。没问你话,你就闭嘴!谁再敢多嘴,一律杖毙!”

刘虎捂着脸,低着头,不敢再胡言乱语。

“你继续说。”赵惠扬眉,望着跪在台阶下的人。

那人继续道:“王府里前些时日管事的们懈怠,下人们闲着无聊就去刘虎撺掇的赌局玩。一开始是一文两文玩的是个乐子。后来就玩得越来越大……再后来,有些人输的翻不了身,就动起了歪心思。”

赵惠算是听明白了,她扫了一眼跪在下面的那些瑟瑟发抖的人,大声道:“你们这些狗胆包天的东西,安王府库房的东西也敢偷出来!今日若不是银铃使人找不到人,去寻人。还不知道你们竟然在安王府里肆意吃酒赌博,浑水摸鱼,玩得好不快活!”

“说,还有谁参与其中?!”

赵惠一声厉喝,许多人都纷纷爬了出来,向赵惠求饶:“侧妃娘娘,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我们这一次吧!”

赵惠也不含糊,直接下令:“给我打!一人二十大板。无论赌了多少,概不宽恕!”

看来许安归确实给了赵惠极大的便利。

这院子里光府兵就站了六七十个。

而跪在地上的仆人也不过就是三十来个。这些人哭天抢地,挣扎着,却怎么也不可能逃脱。

自从赵惠开始整顿府上的风纪,她的院子里日日都会上演这样血肉模糊的戏码。

像刘虎这样起头的,直接杖毙。

跟着刘虎这般有样学样的,一律赏了二十大板。敢动安王府东西的,哪只手摸得东西,哪只手直接剁掉。

最后犯事的人全部拿了身契,发卖了出去。

今日整顿的是赌博偷窃,昨日整顿的当值惫懒,前日整顿的是各处院子的采买。

每天都有人被杖责、杖毙。每天都有旧人被赶出安王府。每天都有新买回来的下人进入安王府,重新调\教上岗。

乱世之上,重典责罚,规范德行。

赵惠虽然没有学过兵法,却无意中用了治世之道。

季凉站在院门口看了一会,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134章 煎熬 ◇

◎陈将军调查思路是对的,就是没查对地方。◎

赵惠这几日开始整顿府里风气, 几乎每天都会发一顿脾气,每天都觉得自己气短,有折寿的迹象。

今日一顿棍子赏下去, 府里又发卖了二十多个奴仆。

赵惠回到寝殿的时候,精疲力尽, 口干舌燥。

金铃很是有眼力地给赵惠端来一盏茶, 见赵惠一口喝完,又连忙端起茶壶给赵惠满上。

赵惠靠着软枕终于是把气给喘匀了。

银铃很是气愤, 一遍给赵惠揉着肩,一遍道:“我看那郭若水就是诚心的!”

赵惠横了银铃一眼:“银铃,慎言!”

金铃站过去拉了银铃一下:“现在主子正在整顿整个王府的风气,若是我们西暖阁不先端正身形,如何才能让其他人顺服?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银铃噘着嘴, 表示不服。

赵惠摸了摸她的手:“这事, 咱们还真要感谢安王妃。”

银铃瞪大眼睛:“为何?”

赵惠笑了:“你们可还记得这几日, 事事挑头作乱的都是哪些人?”

银铃一提到这个就来气:“还不是郭若水之前从牙所买回来的那些便宜的下人!”

赵惠点头:“就是因为这些人,我这几日才能清理的这么顺利啊。”

银铃蹙眉不解。

金铃温和一笑, 解释道:“银铃,王爷让我们主子清理府上的人,若没有一个胆大的起头,那些品行本就不端方, 如何才能原形毕露?他们不跟着作乱, 主子又有什么借口能够把那些人赶出王府?”

银铃好像有些明白了:“那些人就像是一个领头的雁,自己品性不端的人自然会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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