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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快到出门时间,叶辞卧房却半点儿动静都没有,管家何叔只好亲自过去敲门把人叫醒。

早餐已经准备好,叶辞匆忙洗漱换衣,蔫蔫地坐到桌前,揉了揉雾濛濛的眼睛。

昨晚他休息得不好,睡眠又浅又碎。

长年累月缺乏安全感的生活使他需要比普通人更长的时间去熟悉新环境,入睡后神经也紧绷着,换了地方的第一晚铁定是睡不好的。

餐桌上已摆好了叶辞那份早餐。

霍听澜对叶辞的喜好了如指掌:饭量比一般Omega大,偏爱肉食,尤其爱吃鱼虾螃蟹等海物,嗜甜,喜欢热带水果,熟透的菠萝释迦一吃上就刹不住嘴后厨得了一份详细清单,两名打下手的小工天不亮便起来拆蟹,拆出三小盆新鲜的蟹料,供霍听澜专门挖来的国家一级面点师蒸出两屉小笼包,蟹粉蟹黄蟹盖三种馅料,各有各的鲜香。何叔原本存着邀功的心思,没料到叶辞对小笼包兴致缺缺,克制地敛着眸,只去舀鱼片粥。

舀了一碗,他埋头喝粥,又夹了几筷子小菜。

叶少不喜欢吃蟹?何叔忐忑询问。

霍听澜给后厨列的清单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行。叶辞含糊道。

何叔在霍家伺候了大半辈子,心明眼亮,看得出这位叶少在家主心目中的地位相当不一般,丝毫不敢怠慢,斟酌着劝道:这都是霍先生吩咐厨房专门给您做的,就想着您能喜欢

叶辞轻轻嗯了一声,仍是喝粥吃菜。

何叔正为难着,只见霍听澜步下二楼走进餐室。

他应该是刚冲过凉,额发自然垂落,因潮湿而格外乌黑,脸孔英俊夺目,从浴袍袖口延出的手腕浮凸着勃发的青筋,是晨起健身后的状态。

那些在清晨时分格外蠢动翻腾的欲望,总得有个发泄口。

叶辞埋头吃东西,假装没留意有人来,实际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像发现洞口落了只鹰的兔子。

运动后Alpha的信息素浓度会短暂提升,霸烈的龙舌兰香将叶辞裸露在外的皮肤灼得发烫,泛起过度刺激的红。

面对A+级Alpha高侵蚀度的信息素,即使是100%契合的Omega,也需要一段适应期。

早。霍听澜的视线轻轻落在叶辞红热的耳朵尖上。

叶辞艰难地咽下一大口粥,故作镇定道:早。

霍听澜看着叶辞紧张得饭都吃不好的模样,一阵于心不忍,正欲回避,叶辞却一推碗,腾地站起来,口齿不清道:我吃完了。

急归急,到底舍不得浪费食物,他把自己汤匙沾过的那碗粥喝光了,最后几口喝得狼吞虎咽,脸颊微鼓着。

这就吃完了霍听澜顿住步子,扫过那两屉一筷子都没动的小笼包,微微一怔,心里有了猜测,面上却不显,只轻描淡写道,这么挑食怎么行?

要,叶辞匆匆抓起书包,要迟到了。

他过惯了穷日子,从小物质匮乏,母亲的巨额医药费又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前路未卜偶尔见到这样昂贵精致的食物,反而是不敢动的。

他怕记住好东西的味道,以后常惦记。

欲念多了,人就没那么刚强了。

不用那么急,让司机开快一点,霍听澜看着他,心软得不行,带些牛奶水果路上吃

一旁何叔追上去,将事先备好的瓶装牛奶和密封盒塞给叶辞,盒中是切好的水果,去核去皮切成小块,叶辞昏头涨脑地接过,拔腿就溜。

若不是碍于礼貌,恐怕跑得出百米冲刺的效果。

霍听澜长长叹了口气。

叶辞这戒心,好像比上一世还强些。

但那双不住朝他偷瞟的,青白分明的眼睛,也比上一世鲜活灵动得多。

怯怯的,但也亮亮的,燃在瞳仁里的两簇火光还没灭。

另一边,叶辞上了车,坐在后排好不容易喘匀了气。

隐隐约约的,那股侵略性极强的龙舌兰香仍缭绕在鼻端。

他把车窗降下一条缝,低头看了看那个不知何时接到手上的密封盒。

他早晨没吃饱,腹中仍半空着,犹豫了下,打开盖子看了眼里面的水果。

奶白的块状果肉,他没见过,闻着有点像菠萝。

叶辞疑惑地叉起一块,左右转了转。

什么东西?

十分钟后,车子缓缓停泊在学校大门斜对面,司机绕到后排开门:叶少,到了。

车后排,叶辞朝司机瞥了一眼,如梦初醒般恍然。

随即,他揩去唇角菠萝释迦奶白的果汁,心虚似的,匆匆把一个空盒塞进书包。

作者有话要说:

霍叔叔绞尽脑汁投喂警惕的小流浪~

喂胖了好吃肉(bushi

《霍叔叔养崽笔记》

饭量比一般Omega大,偏爱肉食,尤其爱吃鱼虾螃蟹等海物,嗜甜,喜欢热带水果,熟透的菠萝释迦一吃上就刹不住嘴

第6章

为了避免与霍听澜进行非必要的接触,叶辞从那天开始就不敢再晚起。

霍听澜身居高位却极度自律,若无晚归,起得居然和叶辞这个高中生差不多早。

摸清了霍听澜的起居规律后,叶辞索性将早睡早起贯彻到底,天蒙蒙亮就起床,匆匆扒拉完早饭就去上学。晚上,私立高中放学早,他主动上完两堂晚自习就去赛车场跑比赛,手感好就多跑几场,状态差就窝在休息室啃书。

欠楚文林的医药费数额巨大,一两年都还不上,他反倒不急了,但手里多攥些现钱能让他在充满不确定性的处境中添几分底气,不至于任人搓圆捏扁。虽说与霍听澜缔结婚姻关系后他理论上可以从霍听澜手中分得天文数字级的资产,但叶辞压根儿没觊觎过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眼见叶辞成天不着家,而且明显是为了躲他,霍听澜倒也不急,只吩咐厨房重新定制食谱,刨去过于奢侈精致的菜式,以营养可口的家常菜为主,并让何叔每天盯着叶辞吃饭与上放学。

一个十八岁的小Omega,与陌生且年长的Alpha成婚,又无家族庇护这样的表现再正常不过。

就像只流浪的猫崽,吃过太多苦头,变得孤僻戒备,一见人走近就会挥着小爪子虚张声势,又凶又胆小。

他若是这时就追着叶辞管东管西套近乎,那只会被当成一个居心不良的流氓,做得再多也只能起反效果。

因此无论多么迫切,多么渴望,他都必须耐下性子,给叶辞足够的空间,让他慢慢适应。

然而,有人不这么想。

自从得知儿子居然不声不响地从楚文林那儿接回一位匹配度100%的小Omega安置在家中,林瑶便一扫平日的端方优雅,一天三趟电话心急火燎地催,叫霍听澜把人带去老宅给她瞧瞧,又字里行间劝他莫失良机,对霍听澜关于结婚是为了使霍、楚两家强强联合以及缓解易感期综合症的说辞颇为不满,一心盼望着两人能假戏真做擦枪走火为霍家诞下一名小继承人。

这天晚上,霍听澜独自在书房处理公务,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闲出半个耳朵听林瑶温温柔柔地念他。

你都已经三十岁啦

霍家需要一位正统的继承人,你这个年纪,该考虑孩子的问题了

听说他在天成念书,学业应该是很优秀的,是不是楚家正房的血脉,我看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难得的匹配度,又成了婚,怎么也该试试交往一下,听说你们一天到晚话都说不了几句,这样你怎么知道合不来?我看过照片,长得那么招人疼,你该不会是独身主义吧

霍听澜只是听着,唇角噙着笑,时不时温和地嗯一声。

至少,你得把人带给我和你父亲看一看吧?就算婚礼延期,我们霍、楚两家的家宴总还是要挑个时间办一下的,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

家宴可以办。霍听澜难得应承下来,话锋却又一转,等我这阵子忙完再说。

结了婚,婚礼延期,家宴也不办,确实说不过去。

但叶辞对这种社交场合一向抗拒,在关系破冰前霍听澜不打算用这些琐事给叶辞增添烦恼。

好不容易才拐回家的吓跑了怎么办?

你林瑶气结,又念起来。

好不容易应付完林瑶,时间已过了九点半,霍听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叶辞什么时候才肯与他亲近些。

他的下次易感期快到了,大约就是这几天,他都没想好该怎么委婉地提出要求才能不吓到叶辞。

他正琢磨着,书房门被敲响了。

请进。霍听澜抬眸。

先生,何叔推开门,模样有些焦急,一手拢着手机,声音低促,警局来电话,说叶少在赛车场把几个人打了,现在被扣在局里问话,您看是不是派个人去把叶少领出来

霍听澜一怔,道了句我去看看,起身抓起外套疾步向外走。

他知道叶辞能打,毕竟叶辞的初次分化结果是A级Alpha,在二次分化前他的身体一直是按照高等Alpha的基因蓝图发育的,肌肉操控精度、爆发力与神经反射速度都相当出色,否则也不可能在方程式赛车的领域取得成功。

不过霍听澜仅仅是理论层面的知道。

实际上他从来没见过叶辞打架,首先,暴力行为可能会导致运动员禁赛,其次,单凭叶辞上一世那清冷淡漠、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性子,也根本不可能朝人抡拳头。

结果这才半个月不到,就打人打得进局子了。

原来十八岁的叶辞是这样的。

霍听澜的心脏不合时宜地狠跳了两跳。

七点半,放学铃打响。

天成私立高中崇尚自由独立的学习氛围,晚自习不强制,学生早已散了一半。

教室最后一排,叶辞单手拄着额头,别扭地微侧上身,用胳膊挡住同桌瞟向他的目光。

上午第四节 课发的物理卷子,说是基础巩固,他同桌成绩在班里位列中游,却用午休时间玩儿似的把卷子填完了,更不用提那些优等生,他们可能都不屑做这么简单的题目。

叶辞攥了攥汗湿的笔杆,又跳过一道题。

卷子上大面积的空白使他的头皮一涌一涌地刺麻如果这是高考,他已经落榜了。

辍学前叶辞在一所普通高中念书,背着瘸腿的英语还能排年级前几,物理曾是他最拿手的科目。

然而,他之前就读的普通高中与这所私立学校的教学水准天差地别,他之前休学太久,知识点空缺太多,找老师问题都不知从何问起,一位科任老师要负责两三个班的学生,哪有时间挨道题陪他磨,他只能自己云里雾里地啃书,收效不佳。至于之前就瘸腿的英语,在人均二外的私立学校中更是被打击得连渣都不剩。

叶辞觉得自己连学渣都够不上,他现在就是一撮学沙,风一吹就散了。

哎,让一下,我出去。同桌起身要往外走,语气不咸不淡。

叶辞转学过来一个多月,和同学几乎没交集。能在这里念书的孩子大抵非富即贵,彼此心里明镜的,知道B城没有姓叶的大户,便不主动找叶辞交际也不是瞧不起,只是没必要加上叶辞性子孤僻,冲着脸蛋向他示好的几个Alpha少爷都碰了软钉子,同学们知道他不好相处,就更少有人和他说话了。

他连上体育课都是独自找个地方待着。

额头又热又潮,可能是急的,额角都被手掌拄出红印了,幸好有头发遮着。叶辞随手将笔甩进桌膛,闲闲地折起卷子,拎起书包往外走,好像他压根儿没打算写题,在晚自习磨时间只是为了向家长交差。

越可怜,他就越怕人可怜他。

做不出卷子,叶辞情绪焦躁,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赛车场碰上了一群令他焦躁加倍的玩意儿。

上次,大约是半个月前,他在赛车场揍了一个使阴招想害他摔车的杂鱼,分寸拿捏得准,事也没做绝,该他拿的三千块赌注他没动,毕竟打了人,就当医药费。按他以前混迹街头的经验这叫各退一步,但凡要点脸的就不会再纠缠。

问题就在于那杂鱼不要脸。

销声匿迹半个月把伤养好了,杂鱼领着几条小杂鱼,企图来找回场子。叶辞对他那头色泽廉价的黄毛有印象,一眼就认出来了。黄毛手里拎着钢管,满嘴生殖器的粗俗叫骂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

当时叶辞刚跟人飚完一圈,身子腾腾地热,运动外套敞着,露出里面蓝白色的校服衬衫,干净青涩。

飙车让他的情绪舒缓了一些,胸腔中郁结的块垒被高速驰骋时刮过身体的劲风吹散了不少,可惜这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跨坐在重机车上,静静望向远处涌来的那帮人。

人多,但菜得肉眼可见。

不是黄毛那样的瘦猴儿就是虚壮的胖子,一身啤酒烧烤凝练出的板油,中看不中用。

趁人没走近,叶辞摸出烟盒打火机。

他没烟瘾,一包烟揣到纸盒发皱也下不去几根,唯独姿势熟稔。他把头朝侧歪,薄眼皮垂着,烧得红炽的烟头朝上一挑,抿一口,瓷画般秀丽的眉眼便隐在烟雾后了,只显得痞。

打架,气势足的先赢一半。

就那小B崽子!黄毛走近了,往赛道上啐了口浓痰,朝叶辞一指,接下来的污言秽语都脏得不能听。

叶辞不慌不忙地朝监控摄像头斜一眼,吸完了半支烟,迈下车搓灭烟头,指缝漏下几粒火星。

他挽起校服袖子,没什么表情,也不放狠话,只言简意赅道:来。

我来你妈了个*几人骂骂咧咧地拥上去,打头的在叶辞肩膀上一搡,抡起钢管就砸。

叶辞故意在监控范围内让他重重搡了一把,随即侧步躲开,五指扣住那人腕关节,使巧劲儿一拧。那人疼得一激灵,钢管落地,叶辞一脚跺得它弹起,啪地反手捞住,狠狠抡向那人膝盖!

那人踉跄扑地,啃了一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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