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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很久没去玩摩托车了,也不需要靠和人跑比赛赚钱了,纯粹就是想当个爱好,可前些天当他提到放暑假想去正规的赛车场玩两圈时霍听澜的态度颇为微妙。出于对爱人的尊重,他没直接反对,但话里话外都是一百万个不情愿他玩赛车的意思,哀怨得仿佛叶辞前脚出去玩车他后脚就要变成空巢老人不,空巢青年,甚至是寡夫
叶辞当然就乖乖地没去,本来也就是霍听澜问他暑假想去哪放松放松他才提了一句,不是什么非玩不可的东西,没必要让霍听澜不开心。
但是。
叶辞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之前在家宴上喝酒的事也是,霍叔叔先故意让他喝酒,让他实打实认识到自己在二次分化后酒量已经变得奇小无比,再告诫他以后不要在外面喝酒
这安全教育做得未免也太周到了吧。
是他想多了,还是霍叔叔确实有点儿缺乏安全感?
霍叔叔这样的顶级Alpha也会缺乏安全感的么?
这个问题还没思考出个结果,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便摆在了叶辞眼前
每天一节,一节四十分钟的Omega常识课,被霍听澜正式提上日程了。
约好的上课时间,叶辞忍不住拖延,迟到了五分钟才现身。
之前被叶辞束之高阁的那本初中二年级卫生课本正堂而皇之地摆在书房桌子上,霍听澜姿态矜持地单手托着下巴,一页页翻阅着。
桌子另一角,还摆放着叶辞醉酒那晚摘给他的玫瑰。
玫瑰已用干燥剂等化学制品处理过,扣在密封玻璃罩中,金红奶白,鲜活如生,像一尊艺术品。
一朵花而已,因为是叶辞送的,他珍视至此。
叶辞愕然地看着那玻璃罩,心口又酸又暖,险些忘了自己是来书房做什么的。
来了,霍听澜微一颔首,极自然地招呼道,请坐。
叶辞环视了一圈,懵懵的。
坐哪?
他写作业时坐的那把转椅已经被撤走了。
两个人看一本书,面对面坐不太方便。霍听澜歉然一笑,将就一下坐我腿上?
叶辞震惊得脸蛋都快开裂了,盯着霍听澜脸上那令他万分熟悉的歉然神色。
难道从过去到现在,霍叔叔每次露出这种抱歉表情的时候
都是在暗着耍流氓么?!
叶辞认清了霍听澜的真面目,彻底不干了,红着一对小耳朵,转身就要出去找椅子。结果刚从书房迈出一步,身侧便横插来一条悍利小臂,先箍住他不让走,紧接着另一手兜住膝盖弯,轻轻巧巧地把他抱了起来。
霍叔叔!叶辞挣扎乱蹬,脑袋险些又磕上他鼻子。
霍听澜大笑着朝桌前走去,优雅中透出三分匪气,像个强抢民女的土匪头子。
小猫儿终于娇纵得会挠人了,他乐坏了。
叶辞最后还是被霍听澜按在书桌前,坐到那把转椅上。
和上次易感期时一模一样的,熟悉的场景。
可这次讲的甚至都不是物理题了。
那本教科书印刷得很精美,彩页还用了铜版纸,光泽细腻,颜色饱满,有各种各样的科普图样。
叶辞知道这是正经的教科书,得用端正的态度看待,可霍听澜一待在他身边,看着再正经的书他也难免会胡思乱想。
他觉得不自在,不敢看,别扭地撇开脸。
可霍听澜扳他下巴,他拗不过,还是看了,扫过几眼后自己也难掩好奇,睫毛低垂着,从眼皮缝里半看不看地往书上瞄着,一副清纯勾缠着好奇的矛盾情态。
霍听澜翻动书页,逐字念诵,薄唇在耳畔若即若离。
a不同,腺体是Omega独有的结构
位置是这里。他用钢笔划出重点。
Alpha会对Omega进行标记。霍听澜低低考问,这个信息素的化学反应过程,知道是怎么进行的么?
知道,您不,不用讲,叶辞心急如焚,企图翻页,这段跳,跳过去吧。
一问就知道知道的,霍听澜轻嗤,像教训不懂装懂的学生,一把按住那页,问细一点就露馅,再一考试,及格都困难。
于是摁着羞愤欲绝的小先生强行讲解了一番。
讲完一节课,实际时间远远超过了四十分钟。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来自霍听澜的禁锢松脱了,叶辞一溜烟蹿回房。
霍听澜起身,眼角眉梢尽是慵懒的餍足,拐进盥洗室。
手上沾了墨水,他慢条斯理地搓了搓,变成了深蓝色的洗手液泡沫被温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等下要出门,他正了正领带,检查了一番仪表。
按计划,下午他要陪叶辞去看一位在业内很有名望的心理咨询师,据说矫正口吃很有一套。
叶辞希望克服障碍,他当然支持,但他是真的不介意叶辞这点儿小毛病。
况且
霍听澜回味了一番,唇角扬起。
叶辞被他欺负得羞愤欲绝时,连几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利索,其实看着还挺可爱的。
霍听澜收拾妥当下楼时,叶辞已换了身衣服等在车里了。
小朋友这回被欺负狠了,听见他上车,反常得头都不回一下,抱臂托腮看窗外,身体绷得像弓弦。
宝宝。隔着隐私挡板,霍听澜不怕司机听见,软语哄道,生气了?
叶辞闷不吭声,紧贴车门,努力和老流氓拉开距离。
霍听澜忍笑,把控着歉然的语气道:这不就是帮你上个课么,催你自学你又不好好学
还说什么上课。
世间竟有如此厚度之脸皮。
您还,还用这,这种语气说话!叶辞面红耳赤地扑上去捂他的嘴。
结果被霍听澜反手按在椅背上。
又狠狠欺负了一路。
可怜的纯情男高中生都想报警了!
第四十章
珍贵的二十天暑假转眼已过大半。
那需要重重打个引号的卫生课叶辞上过一次就不肯再老老实实地去上了, 关系确认才多久,哪受得了这刺激,结果每次都仍然被卸去伪装的霍听澜捉拿进书房。堂堂霍氏家主, 一到上课时间就依仗着敏锐到恐怖的五感满宅院抓猫,顶级Alpha的优质基因尽往歪地方用。
他本身就是重欲的人,为配合叶辞的步调忍了太久, 会这样也情有可原。
下一轮易感期就快到了,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向自己的Omega求安抚,霍听澜没刻意抑制, 治疗易感期综合症的药也早停了,只顺其自然地等待易感期来临, 每天吸猫一样搓弄搓弄叶辞,以缓解易感前期带来的不适感。
这几天趁着上Omega常识课,霍听澜给叶辞做过几次非正规的体检。
看得出叶辞目前发育状况良好, 已能够承受一次激烈的终生标记, 不至于受到伤害。
不过身体健康是头等大事, 霍听澜不打算冒任何风险, 他还是抽空带叶辞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细致的检查。
细致得都有点儿过分了。
叶辞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指骨节泛青, 攥着霍听澜递给他的那份检查报告。
因羞愤过度, 纸都被捏漏了。
黏膜光滑柔软,扩张性好, 发育完整, 未见异常
死了算了。
不就是用那个他叫不出名的仪器隔着肚皮上下照了几圈,又被那个Omega医生按了几下肚子么
怎么得出这么一大串结论的?
已经这么先进了吗?!
报告您都, 都看了?叶辞拄着额头,颤声问。
霍听澜委婉道:看了一点儿。
叶辞:
宝贝, 这些检查是必须的。霍听澜温柔地看着他,半是安慰,半是暗示道,我易感期就是这两天了,万一没忍住,把你终生标记了我不想伤到你。
况且,他也没想忍。
终生标记,这件事总算提到台面上来了。
叶辞眸子一颤,惊惶地垂下头。
易感期综合症对Alpha而言是一种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摧残,既然可以用终生标记永久消除它的影响,霍听澜找不到继续自虐的理由。
而且建立终生标记对Omega来说也是好事,那意味着更稳定的激素、情绪以及规律可控的发热期。
霍听澜挨着叶辞坐下,用掌心包起他瘦长白净的手,温声问:如果我没忍住,你会怪我吗?
叶辞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嘟哝道:您压,压根儿也没想忍吧。
霍听澜轻叹,厚颜无耻道:宝宝,怎么可以这么想霍叔叔呢?
叶辞竭力与心软做斗争,唇瓣抿得溜严,生怕一开口就溅进来几滴迷魂汤。
只说万一的话,霍听澜微笑,用言语搔弄他,挑逗他,宝宝,你能接受吗?
他太不要脸了,叶辞都不知道怎么接他这话。
于是霍听澜换了个问法:所以是不能接受,对吗?
叶辞胸膛快速起伏了几下,摇摇头:不对。
不是不能接受。霍听澜含笑,不紧不慢道,双重否定表肯定。
!叶辞脸蛋爆红,腾地蹿起来,携带全套检查报告溜了个无影无踪。
霍叔叔身边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凌晨两点钟。
静悄悄的卧室中蓦地响起一声呻y。
那音色喑哑痛苦,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
霍听澜瞪视着天花板,额角满是汗水,漆黑如墨的瞳仁神经质地颤动着。
心跳得快要裂开。
幸好,身侧暖融融的温度迅速将他拉回现实,大臂传来沉实的压重感,叶辞枕着他的胳膊,睡态酣甜宁静。
是梦。
他缓缓收紧揽着叶辞的那条手臂,另一只手揉了揉后颈。
Alpha腺体已亢奋得滚烫,伴随着心脏一跳一跳。
这一轮易感期已经开始了。
也难怪。
易感期超量分泌的腺体激素会提升Alpha的敏锐度与警觉性,进而放大负面情绪以及人格中的幽暗面。
而且,昨天是上一世叶辞的忌日
他明知那些未来在真正的未来已不会再发生,一切都早已湮灭,可情绪仍难免低落,白天他掩饰得无懈可击,但入夜后却没能逃过噩梦的侵扰。
他梦见了那座寺庙。
明黄墙体,青灰盖瓦,雪山恢弘苍茫,白得渗着蓝。当时是夏末,但寺庙所在地的海拔太高,他穿了风衣,仍觉寒意浸骨。
他是无神论者,可林瑶对神佛之事抱持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她平时不大提这些,但也供养过寺院。因此叶辞意外故去后,她主张为他做法事祈福祈的是亡者的福,安慰的实际上是在世的活人。
霍听澜那阵子不管事,林瑶便自己拿主意,将大事小情一手操办了,唯有签订寺庙捐赠协议时让他签了字,还在做法事那天硬拉上了他。
他信不来这些,一路上脸都僵着,像具空壳,直到林瑶亲手为叶辞供上了那盏长明灯。
据她的说法,长明灯可以供给生者,求一个平安长寿,也可以供给亡者,为魂灵照亮往生的路,为来世积福。
小辞这一世过得命苦,福缘薄,跟我们的缘分也太浅。林瑶有些费力地揽住儿子的肩,心疼地一下下抚着,Alpha的骨架挺拔宽大,但他这段日子几乎不吃不喝,消磨得也就剩下这副骨架子了,我们为小辞好好地供一盏灯,好好地做一场法事,给他积功德。这样如果有来世,他一定会过得平安、欢喜,也许你们下一世会再遇到,你们的缘分也会更深厚,拆也拆不开,或许你能早早遇到他,早早护着他,不让他吃苦。都是冥冥中的安排呀,谁说得准呢。我相信心诚则灵,我、你、你父亲,我们都全心全意地盼着这件事,那就一定能听澜?
我就要这一世。霍听澜摇了摇头,他几天都没说话了,一开口,嗓子粗粝得陌生。
我就要这一世。
大概是这句话。
他也记不清了,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是木的,精神恍惚,记忆也不牢靠。
什么前生,来世太虚无,太缥缈。
他只要这一世。
这一世就想让他平安欢喜。
这一世就想与他缘分深厚,拆也拆不开。
这一世就想尽早护着他,不让他吃那么多苦
他当时在佛像前跪拜了。
都说心诚则灵。
林瑶让他捐了法器金身,紫檀银瓦,重修了宝刹大殿,琉璃佛塔,他都照做了,头磕了,泪流了,够诚吗,会灵吗?
泪水淌湿眼角,又洇湿佛像前的青砖。
母亲说长明灯能照亮叶辞往生的路,让他不惊,不苦,不惧黑暗。
那它能否照亮他去寻找他的路?
那之后,他又过了一段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
再然后,就是几个月后,那天早晨他醒来,时光逆流,他回到过去。
是真的心诚则灵,亦或仅仅是巧合,他无从得知。但无论如何,奇迹地回到了三十岁这一年之后,他第一件做的事是着手去楚家抢人,第二件便是去林瑶当年带他去的寺庙还愿,捐赠了一笔远比当年更为丰厚的资金用于古寺中的各种修缮事宜。
无论是与不是,他要求个心安。
接着,又是几个月过去。
曾锥心蚀骨的悲痛早已化做过眼云烟,可心理阴影仍没能完全拔除,尤其是当受到易感期影响时,那段时期的心痛绝望便会来侵扰他,使他在午夜梦回时惊醒。
霍听澜的呼吸逐渐粗重,将怀里的叶辞搂得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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