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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帝摆了摆手,就听到秦海一声,“起驾——”
百官跪伏,“恭送皇上。”
回大成宫的路上,秦海忍不住抬眼看看顺帝,后者在御辇里闭目养神,然而不知为何,却精准地捕捉了他的视线,“怎么,你有话说?”
秦海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犹豫半晌之后道:“皇上怎么将竺公公留下了?”
“嗯?”
秦海欲言又止,最后垂下头没敢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顺帝睁开眼睛,看他,“有话就说,你我老伙计,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虽然嘴角含笑,目光也不锐利,但是秦海就感觉到头皮发麻,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而顺帝发话,他不敢不说,于是支吾道:“皇上,竺公公在雍凉,似乎与状元郎交友甚笃。”
“嗯,他最欣赏有才华之人,更何况尚瑾凌这品貌,世间难寻。”顺帝并不在意道。
“皇上您说的是,但……”
“嗯?”
“状元郎是太子殿下的人,尚家也早就已经站到太子身边了。”
“你说元儿暗地里私交太子?”
“奴才不敢非议。”秦海说完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视天颜。
然而顺帝在一顿之后,笑起来,摆摆手,“你多虑了,元儿就这个性子,你若无确凿证据,这话就不用说了。”顺帝试探过竺元风很多次,每次的结果都令他满意。
秦海和竺元风之间的恩怨,顺帝一清二楚,或者说亦是他自己扶持起来的局面。
秦海越老心越贪,跟竺元风分文不沾完全是两个极端,当然作为大太监,贪点银子在顺帝看来不算什么,不过若是没个分寸……他不由地看了秦海一眼。
第178章 心软
尚瑾凌堂而皇之地敬了这位竺公公一杯酒,侧目者众多。
竺元风被尚瑾凌的胆大给惊到了,不由地望向了刘珂,心说难道不用避讳一下吗?
没想到太子殿下打蛇上棍,一副与他相见恨晚的模样,“听闻竺公公也是个读书人,身上本该有功名。”
“太子殿下谬赞。”
“唉……可惜了。”刘珂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是个安慰,然而未尽之意听着却不那么舒服。
竺元风脸色微凝,若非皇帝让他留在这里,似乎很想甩袖子走人。
琼林宴皇帝一走,太子为尊,所有人看在眼里,却不敢多说什么,宴会很快便散了。
竺元风回大成宫复命,今日发生之事顺帝也早已经知晓,他捏着竺元风的下巴道:“太子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为这大顺江山将来就是他的了吗?元儿委屈,朕心里有数。”
竺元风摇摇头,“奴才没什么委屈。”
“你啊,就是这个息事宁人的性子。”顺帝脸上带笑,眼里却冷。
竺元风于是也不多说了,正在此时,秦海走进来,恭敬地将一封折子递到顺帝的面前,“皇上,沙门关军情来报。”
帝王拿过来看了看,接着嗤笑一声,“开春了,匈奴又该来犯了。”
秦海问:“不知道这次齐峰将军能不能抵挡住?”
“在沙门关五年,这要是还挡不住,他这个大将军也别当了。若是聪明一点,也该趁此机会将尚家军变成他齐家军。”
秦海顿时马屁道:“皇上英明。”
夜晚,伺候皇帝就寝之后,竺元风回到住所,小七端来洗脚盆,准备服侍竺元风洗脚,竺元风看了他一眼,小七道:“门口让顺子看着,不会有人听见的。”
竺元风点了点头,“谁来找你了?”
小七一边给竺元风洗脚一边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团公公。”
“说了什么?”
“太子殿下说,景王妃见不到景王也就罢了,连东西都送不进去,也太可怜了。”
竺元风听此,脸色微微一凝,“就这一句话?”
“还有……请恕罪,可这话是团公公是与我擦肩而过之时,不小心撞了我的肩膀才匆忙说的,不知道算不算。”
“请……”主意竺元风一哂,“以团公公的身份,还需要跟你如此客气吗?”小团子作为刘珂身边的大太监,别人巴结都来不及,撞到人也只能说对方不长眼。
“那么这话是太子殿下对您说的?”
竺元风颔了颔首。
“可为什么太子殿下忽然要与您道歉?”
竺元风轻轻一叹,“可见他是要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啊……”小七张了张嘴,都忘捏脚了。
“这有什么,别看太子殿下如日中天,可其实跟如履薄冰没什么两样,皇上虽然生气他拉拢朝臣,但终归还是由着他。”
小七不解,“这难道不是皇恩吗?”
“皇恩?”竺元风失笑了一声,“什么皇恩,无非是还在皇上掌握之中,不着急罢了。”
自古太子登基无非两种,一种皇帝禅位,一种便是等驾崩后继位。
前一种,翻翻史书,凤毛菱角,后一种……刘珂若自己不想办法弄死顺帝,那么反过来便是皇帝折断他的羽翼。
小七听着忽然有些难过,“那该怎么办啊?”
“不是让你传话了吗?”
“景王?”
“嗯,我想我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也好,一直这样下去,我也担心。”竺元风说着收起脚,让小七不必捏了。
“可您是不是会很危险?”小七关切地问。
“这深宫之中哪有不危险的,这条命若是能给他们找出一条出路,倒也值了。”竺元风笑着说,他生的好看,即使不如当初进宫时那般青涩秀气,也是俊俏儿郎,若没有这一遭……他闭了闭眼睛,睁开之后对小七道,“好了,你下去吧,早些休息。”
“是。”
*
景王妃从来没想过她会最终求到刘珂这里,想想曾经这位还嫂嫂长嫂嫂短地叫她,如今却是她得做小伏低地乞求。
但是她没有办法,整个京城她求助无门,过往那些交好的贵妇,还有终日围在景王身边的勋爵都跑了个没影,生怕沾染上景王府 让太子殿下不悦。
刘珂哪怕什么话都没说,只需做一副冷淡的模样,就能让景王府孤立无援,她整日以泪洗面,最后咬了咬牙求见太子。
没想到太子殿下不仅见了她,还心情很好地问上一句,“孤那两个小侄儿是不是想爹了?”
景王妃一怔,不禁泪如雨下,她干脆在刘珂面前跪下来,恳求道:“请太子殿下帮帮我们孤儿寡母吧,王爷在宫里也不知生死,我们实在担心。”
春日湖水粼粼,柔波荡漾,习习微风送来花香鸟语,整个太子府的精致如同画一般,不过若无尚瑾凌陪着,他对欣赏美景实在没太多兴趣,人比较俗,还不如嗑瓜子看闲书。当然为了今日有点格调,他将瓜子壳丢进湖里喂了锦鲤。
那些鱼原本还高兴着主人投喂,但是瓜子壳硬不拉几,追逐几下,鱼儿就弃他而去,再不搭理。
刘珂了无兴致,回头见景王,不禁抬了抬手,笑得一脸真诚,“嫂嫂怎么还跪着,快起来,旧事的恩怨跟你们没关系,不必这样小心翼翼。”
景王妃也不知道刘珂是真的没注意到她,还是故意让她跪久些,出一口气,但不管如何,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坐到了亭子里,“太子殿下……”
“嫂嫂没见到人也就罢了,难道连个口信都没有?”
景王妃摇头,“没有,每次问,都说好,可我连东西都送不进去,就心里不安。”
刘珂摸了摸下巴,“那就怪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跟六哥有什么关系,父皇这么做令人费解。”
“是啊,贵妃,不,我是说那罪人已经畏罪自尽,王家也没了,皇后娘娘沉冤得雪,若是还不解气,哪怕将王爷贬出京城,关在王府里也行啊,怎么就……”
“这么说,嫂嫂也不知道为什么?”
景王妃连连摇头,“不知,那还是年前,王爷入宫探望其母,结果就直接被关在宫里,没过多久,罪人就为罪而亡,从头到尾,我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珂点了点头,但是没说话。
景王妃讪讪的,心中忐忑。
忽然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景王妃一怔,接着立刻起身道:“怎劳太子殿下,我自己来。”
“哎呀,嫂嫂何必如此小心,以前孤又不是没给你倒过。”刘珂笑了笑,接着眼神一暗,“坐下,喝茶。”
景王妃连忙坐下来,端过茶水,刘珂眉尾一挑,似乎满意了,他手指清点着桌面,幽幽开口道:“嫂嫂既然求到孤这里来,看在往日情分上,孤也不能坐视不管。可惜父皇下令,任何人不得见,人定然是见不到的。”
景王妃顿时面露失望,正待说话,就听刘珂又道:“诶,人虽见不到,不过若有东西想送,孤还是能帮个忙。”
然而景王妃却道:“可看守的是竺公公,他向来奉旨办事,从不徇私,之前我如何恳求,他都不肯放行。”
刘珂嗤笑一声,“嫂嫂错了,孤听说竺公公在父皇面前替你求情了,可惜是父皇没答应。”
景王妃闻言便是一怔。
“所以啊,这人还是比较心软的,嫂嫂,他其实想帮你,可是怕违逆父皇罢了。”
“那我该怎么办?”
“求啊,继续求,人一旦心软就会动摇,就好比孤,明知道六哥对不起我,不还想帮你吗,谁让两个侄儿可怜呢?”
“你是说……”
“妇孺和小孩的东西最能搏同情。”
刘珂话音落下,景王妃眼睛一亮,她点点头,“好,多谢太子殿下指点。”
“诶,别忙着谢,嫂嫂,孤再问你一句想不想跟六哥团聚?”
景王妃愣了愣,“团聚?”
“是啊,孤也心软嘛。”
“太子肯帮我们?”
刘珂看着他笑,接着景王妃凝重道:“太子殿下想要什么?”
刘珂轻轻一敲石桌,“爽快,怪不得六哥如此敬爱嫂嫂。”
这种称赞的话刘珂越说,景王妃心中就越没底,“太子殿下请直言。”
“简单,我就是想知道刘珂从贵妃那里知道的事,孤猜测,那日他若不进宫,说不定什么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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