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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世数十万年,遵天道,护众生,终于一遭散尽,却没有半点后悔。可是他怀中的女子,终究没有看见这一幕。

“你恨我?”他身形顿了顿,喷出大口鲜血,面上却是满足的笑意,只对着怀中的女子道:“他日业报皆算我的,只要你活着,恨我也是好的!”

这一刻,他想要的,便是她能活着。

枉死城不在神族境内,灵力稀薄,七海万里之遥,他亦来不及回去,唯一选择便是渡九幽河入八荒。

九幽河中亦是亡魂怨念无数,平日里自是无恙。此刻相安血引在前,届时亦不知会怎样蜂拥而来。他周身聚起微弱的护体之光,将相安重亲抱起,亲了亲她额头,只轻轻道:“一家人都在一起了,生死也不必再害怕,你不会再一个人!”想了想又道,“你大约已经不想看到我,总也为你度了死劫,有孩子在,你也不是一个人!”

“君上!”在他踏入九幽河的一刻,代尹修正好赶回,屈膝跪在他面前,只沉声道:“臣下送您和少主过九幽河!”

话音落下的瞬间,代尹修两手间凝出毕生修为,化出“千魄驱血船”飘于九幽河上。凌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踏上船去收了护体霞光,凝神护着相安。代尹修拂袖化出结界护着他俩,自己立在船头,以掌风行船。

凌迦看的清晰,无数亡魂怨魄涌来,船身散出阵阵光芒。与其说是在驱散魂魄,不如说是饲养他们,待他们再也吞噬不进便值得散裂消亡。而这层层光晕,皆是代尹修的修为。

直到凌迦抱着相安腾出水面时,代尹修依旧立在船头,身形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却还是跪了下来,只道:“君上,我骗了少主,说您大婚了。如此已无信可言,再不能为您奉道了!”

凌迦合了合眼,“自己犯的错,自己担着便好!”

然而,青丘城门口,凌迦看着怀中的女子,还是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回头,只以密音相传:“好好修炼,本君等你回来,重新奉道!”

第69章 聚2

青丘合欢殿内,盆盆清水端进,然后盆盆血水换出。已经三日过去,相安却还是没有把孩子生下。

凌迦化尽了她体内的魔气,止住了她腕间血流,复了她手臂血肉,亦给了她重新视物的能力,甚至已经帮她渡过死劫。可是他却止不住她分娩得疼痛,和下身不断流出的鲜血。

若放在平日,他即可以深厚的修为帮她把孩子渡引出来。然而此刻,他因不久前才催天雷、化云层,倒转了生死枯荣,体内灵力亦是消耗的极快,尚且来不及调息复原。唯剩的一点灵力,更是用来护住了相安心脉。如此,便只能靠她自己如同凡人般,忍过重重疼痛,生下孩子。

他将她在圈在怀里,让她半倚在自己身上,能获得一点向下的力道,将孩子娩出。可是相安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丝毫没有力气,退尽血色的脸上只有粘着汗液的缕缕发丝,整个人只偶尔在胎动剧烈的时候被动的抖一下。

唯一清醒的片刻里,她微微睁开双眼,感觉到一点光亮,亦感觉到左臂筋脉已经复原,只是面色却更加难看。

她说:“我好不容易才还清了你的恩德……想和你两清……如此又要纠缠下去……你、你是不是觉得将我搓揉在你股掌间……是一件很快活的事……

凌迦闻言,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到底此刻他更担心的是相安身体,即便是他的绵密小针入了她穴道,血也不过流的慢了些,并未有完全止住。

他急切道:“安安,你随身的起生丸呢,我没有找到,你之前可有服下?这样下去,你的血.....”

然而,“起升丸”三字入耳,相安漠然冷笑了一声,只道,“那等血留尽了,我们母子便永远在一起了,也很好......”她看了眼凌迦,想了想又道,“神君若不舍自己血脉,剖腹取子也无妨......”

至此,相安合了眼,颓然得倒在他身上,再也没说半句话。只抖着身子,由着汗水黏湿衣衫。

幸得白姮接了谕令,匆匆赶来,只是浦一踏入殿内,便红了眼眶。

“快将起升丸给她服下!”凌迦给相安拭尽汗水,见她打了个寒颤,于是护在她心脉上的手催动灵力,化出御寒之气,只沉声道,“她随身当还有一颗的,想来在外这些年......!”

白姮喂药的手顿了顿,低着头道,“当日昭煦台中,您中了雪毛犼四支箭矢,少主自责难安,将那颗起升丸给您服下了!”

凌迦本催化灵力的手蓦然一抖,真气瞬间震回自身体内,他忍着翻涌上来的血腥之气,垂眸望着怀中又一次晕过去的女子,扯着嘴角好几次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终只是自嘲地地笑了笑。

白姮见他那副那样子,亦没再开口,只覆手于相安胎腹,片刻道,“君上,孩子胎位尚正,您且安心护着少主心脉,我来帮少主接生。”

凌迦点了点头,见相安有些苏醒的样子,只是颗颗汗珠从她额头冒出,又顺着鬓角滑下,整个人抖得厉害。他伸手摸上她腹部,已然硬的不行,知她阵痛发作,只哄着她喊出来,喊出来会好受些。

相安痛得模模糊糊,耳畔却还是枉死城中万千魂魄带着无限怨恨和不甘争相嘶吼的声音。

“对、对不起……”恐惧和自责涌上心来,她口中喃喃,只缩着身子往那个怀抱靠去。

“安安!”凌迦握上她的手,“是该我说……”

“是……你?”相安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眼睛亦能看得清晰,待凌迦面容映入她眼帘,她便觉得一股切腹的痛从心头蔓延开来,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抖着牙根道:“你化散了他们……让他们、让他们不得轮回……”

凌迦这才明白过来,她原是在同枉死城的万千魂魄说“对不起”,只制住了她,叹气道:“他日业报落下,我自会担着……你想我如何偿还都由你说了算……”

“神君说笑了,我这副样子……”相安话还没说完,便只觉腹中痛意弥散开来,她死死攥着锦被,咬着牙硬是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少主,您放松些……”白姮安抚道,“现下还不能用力!”

她天生痛感就强烈,手上指甲几乎要穿破布匹,嵌入血肉。

“安安,你喊出来,会好受些!”

可是相安根本不愿看他,只闭着眼忍过一波产痛,方才松开了手,微微喘出一口气。

凌迦接过侍者端来的汤药,喂给相安。她倒也没抗拒,顺从地一勺勺喝下,却没过多久,便倾数吐了出来。凌迦给她拍着背顺气,她缓了缓,整个人放松了些。

“我同你说……”片刻,相安仿若恢复了一点力气,竟主动向凌迦开了口。

“嗯,你说!我听着!”凌迦有些欣喜。

然而,怀里的女子声音轻细绵软,却字字刺入他心口。

她说,“小时候……受了伤,我便、便是喊出来,可是却白白遭人嫌恶……明明……明明我是真的疼……”腹中孩子仿佛往下走了些,相安一声闷哼破口而出,本该叫出的痛呼却被她生生咽下,她抬眼望着凌迦,喘了口气,继续道:“慢慢地我便不敢喊了……再后来、后来我连医官都不敢传……我总告诉自己,熬一熬便过去了……”

“熬一熬便过去了……”

又一阵痛意袭来,相安扬起秀颀的脖颈,整个人往后倒去。凌迦臂膀揽过,正好将她撑住。然而待疼痛稍退,她便只想挣脱他的禁锢。她张着嘴,艰难地喘息,从喉咙到唇口皆是干涸的。

凌迦也不敢喂她太多的水,只拿着勺子一点点滴入她口中,稍稍湿润她干裂的双唇。

“凌迦,难为你还、还这般顾着我……”她张了几次嘴,终于发出一点声音,“其实,委实不必这样……待我见了母神,她若问起,我会说你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没有负她所托……你、你放心……”

凌迦的手抖得厉害,片刻才道:“安安……”

“别、别叫安安,她早就死了……死在昭煦台那场火里……死在、那两千两百零八幅画卷里……凌迦……你、是你亲手杀了……”相安的话再一次被疼痛截断,却如烙铁直砸凌迦心间。

“别说了,安安,你歇一歇,攒些力气……”他替她拂开黏在脸畔的发丝,拂过她苍白瘦削的面庞。

“为何、为何又不让说了……”相安让过头去,丝毫不想与他有半点触碰,“你不是让我同你说说话吗......”

“安安,我.........”

“不许叫安安……”一阵急促的痛流袭遍全身,相安折起身子呜咽起来,口中喃喃,“不许叫她……”

“少主,少主,可以用力了!”白姮顺着胎腹催促道,“用点力,孩子便能出来了……”

相安只觉痛意从腹中炸裂,传至四肢百骸,她攥紧了双手向下退去,如此数次反复,孩子却仍旧没有出来。她无力地倒下去,正好与凌迦目光相接。这一次,她不仅没有再避开他,竟还朝他笑了笑。

疼痛的间隙里,她仿佛涣散了意识,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可是凌迦却偏偏还是听清了,她说,“凌迦,我好疼!你为何要让我这样疼?”

“是我不好……”凌迦艰难启口,“你忍一忍……”

“我、我还要怎样忍?”相安随着阵痛再一次发力,眼中满是幽怨,却不过片刻便委顿了下来,只仰头两眼空洞地睁着,口中喃喃道:“要是有些开心的日子,能、能想一想,大抵能少痛些……可是一点也没有……”

“安安,我们便没有快乐过吗?”这一刻,凌迦亦痛彻心扉,“难道、我从未对你好过吗?”

相安身子僵了僵,忍着又一次蔓延开来的痛意和壅塞感,露出一点恍惚的笑意,终于反手死死握住了凌迦胸前衣袍,“有的,我到死都不会忘记……初入七海的那些年,原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日子……却都是冒名顶替来的……”

话到最后已经带着哭声和愤恨,她整个身子都崩地紧紧的,额上青筋突现,鬓角发丝黏腻,一双眼睛因为用力太过而赤红充血,而口中却再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咬破的唇角出滑下一点血迹。随着她最后直起身子的一瞬,孩子脱离脱离了母体……

许是感念母子连心,亦不忍自己母亲再受折磨,毫无间隙中,第二个孩子亦来到了世间。

“君上,是两位公主!虽未足月,却都很健康!”白姮忍着热泪,转瞬又惊道:“君上,她们都带着五彩霞光……这是……”

“是她神泽之血凝化的,她存了必死的信念,却还用最后的神泽之血护着他们……”凌迦抬头望了一眼,淡淡道,“把孩子送过去偏殿照看,别扰到她!”

他望着怀中已经脱力昏厥的女子,亦不知过了多久,一颗泪水沉沉砸下。

那是他化世近三十万年,第一次落泪。然后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他伸手拂过她的眉眼,眼角处剑刃的伤口仍在。而她的左臂,虽是简单地接了上去,筋脉却仍旧损伤着。他拂开她的衣襟,在她满是剑痕的胸口上找到一处极细的伤口,他自是清楚,那是劈开她神泽之灵的痕迹。

他记得,也是再这青丘的殿阁之中,他第一次见到她满身的伤痕,臂膀断裂,双膝碎骨积水,那时他只想把伤她的人挫骨扬灰,然后将她永远护在身侧,再不受一点伤害。然而,他倒是将她带在了身边,可到头来,最深的伤竟都是他自己给的。

相安分娩时的话更是句句如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他知道那是她全部的委屈和至今未解的心结。他原想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便告诉她全部的原委,可是在那样的境地里,他除了救她,来不及有更多的话语。

他摸着她已经脱了相的面容,轻轻道:“待你醒来,我同你解释,解释完了,你就愿意和我回家了。”

然而相安却迟迟未醒。

相安昏迷的第一日,凌迦侧过她脉息,虽是虚透的样子,却尚且平稳,便由她睡着,只帮她换了新的衣衫,让她睡得更好些。

相安昏迷的第三日,凌迦给她喂药,见她不愿吞咽,便索性化在掌风中融入了她体内。

相安昏迷的第二十日,凌迦算来又到上弦月之际,便化出御寒之气护着她,那日许他长久消耗灵力失了神,竟模糊睡去。然而睡梦中依旧凝着灵力未息。待数日后醒来,青丘九幽河畔竟有植被受他灵力滋养,萌出新芽。

相安昏迷的第三个月,一日,两个孩子哭得实在厉害,凌迦让侍者抱来榻前,想让她们唤一唤自己的母亲。却是半日过去,相安没有半点反应。如此,凌迦败下阵来,只亲自哄睡了两个孩子,有些无奈道,“你便是疲懒,连孩子都不愿哄。”

相安昏迷的第一年,周身旧伤养的差不多,可以挪动,凌迦便将她带回了七海。他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我们回家了。”怀中人没有反应。他挑了挑眉,又道,“不说话便当你同意了。”

相安昏迷的第三年,凌迦去了一趟巫山,拎来了尚在闭关的桑泽,让他做了各式甜食,一样样端入昭煦台,结果他只能一个人吃到发腻欲吐。

相安昏迷的第七年,凌迦将将复原数成功力,便恢复了洪莽源青之一色,催促欧丝之野的蚕神制出各式披帛、长袍、斗篷、纱裙。然而却依旧不许任何人着青披绿。

相安昏迷的第十年,凌迦有些生气,前往梵镜带回了九婴族的淙缮公主,让她做了大乐之野的二代正神。整个神族仙界一片哗然,纷纷上书劝诫,其人修道未果,不得正位。彼时凌迦正坐在相安床榻,天雷落下,他连躲都未躲,只擦去唇边血迹委屈道:“当年明明是你看中了她,说同你有缘,可让她执掌乐野。如今我让她去了,竟还遭天雷劈身!”

相安昏迷的第十五年,凌迦去了一趟枉死城,以半身神泽之血为引,收敛了当年被他化散的万千魂魄的气泽,养在他的丹炉之中。他同相安说,“我只能做到这里,还有渡化的事宜,只能靠你。不过你知道的,我丹炉宝贵的很,容不了他们太久,过段时间你还不醒来,我便将他们都扔出去了。”

相安昏迷的第二十年,凌迦以少主令下谕,执日月合天剑之月剑恢复大宇双穹万年朝贺。九重宫门开不了,他便让诸神进七海朝贺。朝贺当日,他穿着一身为臣的朝服抱着相安接受诸神万仙的跪拜。而诸神自是看的清楚,那个一直沉睡的少主,却是一身为君正服。

相安昏迷的第三十年,凌迦罚咏笙面壁苍梧之野百年,是为重罚。咏笙途径巫山时候,其母御遥圣君摇头苦笑,“自作聪明,合该被罚。让你舅舅救治相阙,寻回日剑,可知这是你姨母遗言所托。你姨母好好的,你舅舅如何要去完成遗言之事?”

相安昏迷的第五十年,凌迦送两个女儿去巫山,同珺林一起随御遥修道,受桑泽传艺术。次年,七海封海,毓泽晶殿封宫。而他,再未踏出昭煦台。

他搂着相安,陪她沉睡。偶尔醒来,便开始絮絮讲述过往。

他也不知自己竟这般能说,从大宇双穹之上,讲到九重宫门下落,再到漫长的二十余万年,仿佛要将她错过的光阴都说与她听。

他说,“我一直以为,知道你以灵力之源滋养你弟弟,换他生机这件事,是我第一次对你滋生出心疼之意。后来想想不是,在更早之前,我便是在意你的。你说你一个少主,修不出灵力便罢了,与我何干?可是我却百般嫌弃你。你放弃修术法,开始研习音律舞蹈,我便更加生气!还有你日常不小心弄伤自己,惹我给你看伤,我便觉得你委实麻烦。可是你没有传唤我,医药楼里那么多医官,偏我跑得最快……安安,你说我到底是何时爱上你的?你不过说了一句,想要一面稍大的水镜用来跳舞,我便在战场上帮你寻了回来,当时想着不过是举手之劳,顺手之事。顺手吗,不过数日便可攻下的城池,为了一面镜子,我将整个战事拖了数月……后来,阿御以凤来琴破城,弄坏了水镜,我说是没生气,却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理她……”

他说,“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每次我回大宇双穹,见你睡在崔牙树下,便觉得很安心。好多次我都想伸手摸一摸你,可是又觉得有些生气,乱世之中,高位者皆亲身赴战场平天下,连着母神都是亲征在外,可是你却闲散于室内。那时我不知道你修不出灵力,我不知道你浦一出生,未曾修行便已先身救人……,

他说,“我受母神教化栽培,以为女子当如她那般凌厉强悍,后四方君宴上确实被阿御迷了心智,喜她容颜倾世,德才绝冠;爱她心怀天下,福泽苍生;又惊叹她一身好修为,少年得道……俨然是母神一样的化身。我不知原还有一种女子,是可以以柔克刚,看似在风中摇曳不堪摧残,却为从折断过……“、”

他说,“我喜爱阿御,可以找出千万种理由,知道自己何时何地因何喜爱上她。可是爱上你,却连自己都觉得莫名,纵是九重宫门落下,我当时也只是觉得遗憾,想着大不了时光流逝,便会忘记你。可是我忘记了吗,回了七海后,我便爱上了赏舞,洪莽源善舞的部族皆向我献艺,可是他们跳的都是什么啊……当年姑逢有一句话说的对,但凡遇见过最好的,其他的便再难入眼……二十二万年,安安,我一直空着君后之位,你说我是留给谁的?”

他说,“还有那些画,我为什么要画那些画……每百年一幅,二十二万年从未间断……是栖画当年临终索要,她想得一慰藉,让我在她每百年的死祭之日,为她作一副画像。我拒绝了!后她以血咒相逼,以她魔灵为祭,引女子嫉恨之气诅咒你。你是母神之女,有神泽之灵相护,可是你没有灵力,我便不敢有万一,如此应承了她!你看,好久好久之前,我便有了软肋,是你啊,安安……”

他说,“你刺破那些画卷,封印在上头的嫉恨之气换成怨念蔓延开来,我只顾恢复画卷来不及向你解释。我想着你总是在这昭煦台中,我们有天长地久的日子,待我复原好那些画,净化了气泽,我们有的是说开的机会……可是安安,我没有想到你会走出昭煦台,离开七海……”

“所以……你这样说,倒是我的错了!”

“自然不是,是我的错,没有护好你,便是我不对……”话至此处,凌迦突然觉得周身血液都冻住,连着呼吸都不敢大声,原本搂着她的手亦不能移动半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起来。唯有一颗心,却跳的厉害。他呆了很久,方才缓缓低头垂眸望向怀中的人。他看见她一双眼睛含尽星子,眸光里盛满朝露,纯净得如同高山雪岭之上的万年泉水。

“你……醒了?”

相安点点头,“醒了!”

“几时、几时醒的?”凌迦的泪瞬间便砸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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