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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令臣莞尔,目光不自觉变得温柔。无论如何,她愿意主动亲近自己, 是个好的开始。
“文若,我进来了。”宋追敲门。
梅令臣应了声,在书桌后面坐下来。
宋追推门而入,一进门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好像是奇怪的味道?像是女子的,又不全是。
“听说你跟弟妹吵架了?”宋追问。
梅令臣正恼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反问:“你不是在京郊大营训练禁军?这差事几时变得如此轻松,可以来去自如?”
宋追就知道自己会被迁怒,坐下来,“原本还要几日才能回来,这不是刚收到一个消息,特意赶回来同你说么?”
锦衣卫主要在宫中活动,而且他们传递消息的方式很独特,有的事大臣之间可能都没收到风声,他们却已经知道了。因此,锦衣卫才能做皇帝的耳目。
“太后想把乔家小姐嫁给潘将军之子。乔家本来也同意了,可这时忽然传出,潘将军之子有个隐蔽的侍妾是土默特部的女子,俩人连孩子都生了。乔侍郎为此大发雷霆,跟潘家算是结亲不成,反目成仇了。”
潘毅入京后,一直深居简出。朝堂上为了他的职位而争论不休。梅令臣本想保他入五军都督府,毕竟西州同府的东胜军裁撤是梅令臣的主意。此事已摆到康平帝的案头,就差一个御批了。
可半路杀出张祜,以潘毅不熟京畿军务为由,直接将他调去了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管京中的治安,灾害,街道秩序等等民生百事。潘毅本人没什么意见,反而是很多慕他威名的人打抱不平,觉得大材小用。
基于此,慈圣皇太后才想给予补偿,让乔家跟潘家联姻,没想到又横生枝节。
“潘见星侍妾那件事是真的?”梅令臣问。
“消息传出来后,潘家主动退了婚,想来不占理吧?此事我还未深入调查。你怀疑张祜那帮人从中做梗,欺负潘将军是个老实人?”
宋追对潘毅是很钦佩的。两个人都是寒门出身,走到如今的地位,很不容易。而且宋追一直仰慕潘毅的为人,视他为榜样。五城兵马司实在是太委屈这位国之柱石了,分明就是张祜那帮人借着潘毅,打压梅令臣和一帮寒门。
如果他们还从中作梗,阻扰潘家的婚事,实在有点欺人太甚。
梅令臣沉吟片刻,“明日我进宫,会再和太后谈此事。”
“好。正事谈完,你上回去西州,是不是买了几本小说,借我看看。”宋追忽然话锋一转,人就往摆放书架的次间走。
苏云清躲在书架里头,听到他的声音,紧张地缩成一团。
她现在这个鬼样子,可不能被宋追看见!
梅令臣几步挡住宋追的去路,“你要看什么,我送去你府上。”
“不用,我自己找。”宋追要绕开梅令臣,梅令臣却用力抓着他的手腕,“我现在不方便。”
宋追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藏什么东西了?怎么鬼鬼祟祟的。你不会是藏了个女人吧?”
梅令臣侧头咳嗽了一声。
躲在次间里的苏云清也没来由的脸红。他们实在荒唐,竟然在议事的书房里亲热。要是被宋追发现,她没脸做人了……
宋追用一种“我看错你了”的目光盯着梅令臣的俊脸,梅令臣索性推着他往外走,“改日你去世德堂挑书,全算在我账上。”
“这话可是你说的,难得铁公鸡肯拔毛……”宋追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梅令臣一把推出门外。
身后传来上门闩的声音。
宋追回头看了看,又看向慕白,“你们公子怎么回事?就这么不欢迎我么?”
他感觉自己被深深地伤害了。
慕白心知肚明,但看破不说破,“我送师父出去。”
外面传来离去的脚步声,梅令臣才进了次间。
苏云清躲在书堆后面,悄悄探出脑袋。她的发钗歪歪斜斜的,将坠未坠,几缕头发散落下来,垂在肩头,衣领微微敞开,脸上风情万种。
她跟梅令臣对视了一眼,双腿已经蹲得发软。
“六哥,我站不起来了。”她轻轻说了句,语气就像拂面的春风,挠得人心痒。
梅令臣走过去,搂着她的腰,将她扶抱起来。
窗外的阳光漏过书架,落在她的脸上,连细微的绒毛都能看见。
梅令臣的心没来由地就塌下去一块。
“我回去了。”苏云清要从他的怀中挣脱。
梅令臣却没放开手,捏着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时光静静地流淌,地上的光影不停变幻。苏云清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咚咚咚”地急如战鼓。
梅令臣低下头,她迅速地扭开脸,他的嘴唇只擦到她的脸颊。
“一会儿又有人来……晚上你回知念堂。”
梅令臣却将她锁在书架间,在她耳根蛊惑般说:“我等不及了。”
苏云清浑身一僵,已经被梅令臣翻转身子,按在书架上。湿热的气息,从她脖颈后的胎记,一点点地蔓延开。
少顷,书架震动,上面摆放的书卷纷纷掉落在地。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声音也越发响亮。
苏云清手抓着书架,咬住嘴唇。刚才分明有事想问,但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无暇顾及。
……
梅令臣书房的塌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所以不大,难容两个人并躺。他从书堆之中,把精疲力尽的苏云清抱起来,放在榻上,让她单独休息。
苏云清羞得抬不起眼睛,那个放置书架的次间被他们俩弄得一片狼藉,收拾起来要花不少时间。
“时辰尚早,你睡会儿,用晚膳时,我再叫你。”梅令臣在她汗湿的额头亲了下,刚要起身,苏云清握着他的手。
“六哥,嘉宁不想嫁给永定侯世子,她想嫁给宋追,可宋追不愿娶她。怎么办?”
梅令臣问:“她为何想嫁给宋追?”
“她说宋追救过她的命,而且宋追家里简单,她可以继续写小说。不知道宋追对嘉宁是不是有误会?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也很有才华。”
梅令臣抬手摸着她的头,轻轻笑道:“看来,你还有余力操心别人的事。”
他意有所指,语气也很暧昧。
苏云清连忙抓住被子,整个人都缩了进去,争辩,“不是,我看到宋追才想起来的!你若有法子,就帮一帮嘉宁。”
梅令臣想了想,“要让宋追点头也不难。你想办法让他知道朱嘉宁就是落桂书生,他必答应这门婚事。”
苏云清眨了眨眼睛。有这么简单吗?
“好了,休息。”梅令臣抬手按在她的眼睛上。温热干燥的手掌,有薄薄的茧,还带着他独特的气息。
苏云清闭上眼睛,全身放松,仿佛被一团软绵绵的云托着,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知念堂。身上穿着新的中衣,整个人好像都被清洗过了。
屋中掌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采绿。”苏云清掀开被子下床。帘帐动了动,采绿从外面进来,“小姐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采绿轻笑,“已过酉时了。姑爷说小姐累了,明日还要入宫,让您多睡会儿。他把小姐抱回来以后,来了几个年轻的官员,便又回竹喧院去了。”
苏云清今日在竹喧院听梅令臣和宋追说了些朝堂上的事,发现根本听不懂。她从未尝试过去了解梅令臣所处的位置以及他要面对的那些事,朝堂上似乎有很多反对他的声音,也有不少敌人。他这么年轻就坐到了高位,康平帝年幼,他得以大权独揽,可看似风光的背后,其实是无数的刀光剑影,凶险得无法想象。
她无法分忧,好歹别添乱。
“叫厨房准备些吃的送过去吧。”苏云清吩咐。
这夜,梅令臣议完事,很晚才回知念堂,苏云清已经睡下了。但她睡得并不怎么踏实,屋中烧着地龙,整个人还是蜷成一团,嘴唇发抖,想来这几夜都是如此过来的。
怪不得今日见到,发现她气色并不好。
梅令臣躺在她身侧,把人整个儿抱进怀里,闭上眼睛。
他脑中有许多烦忧之事,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表面上看来,他总揽军政大权,无人可以抗衡。实则六部,大理寺,监察院,都并非是他可以轻易撼动的地方。而他这个上官,也不可能因为下官的不合作,就向内宫告状。
那样会显得他很无能。
大昌的朝堂,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而所有的枝桠都是从树干延伸出来的。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等着他知难而退的人就好好看着,他是如何成为树干的。
次日,梅令臣带着苏云清入宫。他们一人坐一顶轿子,苏云清很紧张,一路上手都紧紧地攥着,没有松开过。
到宫门时,他们下轿,刚好看见张祜和张雅南也下了轿子。
张雅南头戴帏帽,看到梅令臣手指微曲。她以为自己能够淡然处之,但每回见他,还是会扯开心口的伤痕。为了娶一个罪臣之女,他甘愿受千夫所指,也不要她。
“梅阁老。”张祜开口。
“张阁老。”梅令臣回礼。
苏云清看到张祜中等身材,身型微胖,留着胡子,面容看上去十分威严,就是一副重臣的模样。
“梅阁老今日怎么入宫了?”张祜看向梅令臣身后,状似无意地说,“这位想必就是罪臣苏绍之女吧?”
他这话已经说得很不客气,有羞辱之意。
苏云清觉得此人初次见面就如此无礼,着实讨厌。若不是在宫门口遇见,而是在其他地方,不管他是什么大官,她都要反击了。
梅令臣冷淡地说:“张阁老慎言。岳丈死于狱中时,尚未定罪,何来罪臣一说?如果进了大理寺牢狱的,都算罪臣,那么张阁老也算是罪臣之后了。”
国本之争时,张祚和张祜之父因受牵连,入了大理寺监牢。后虽得平反,也因为这个污点没有办法再做官,郁郁而终。
张祜面不改色,“梅阁老不必逞口舌之快。无论是老虎还是狮子,总得要坐稳了位置,才能山中称王啊。”
“多谢张阁老教诲。”梅令臣轻扯嘴角,“我以为,老虎或狮子皆生而为王,百兽臣服。不像候鸟,就算从南方迁徙到北方,依旧是飞禽。”
苏云清觉得他们两个像在打哑谜。
张祜看了梅令臣一眼,未再多言,带着张雅南先行了。
梅令臣牵着苏云清的手,故意落后几步,跟他们错开,很快就遇到了来接他们的红丹。
作者有话要说: 梅令臣:为夫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苏云清:本宝宝听不懂。
梅令臣:你只要知道有人护着你就行了。
苏云清:脸红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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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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