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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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拈着一根薄荷烟,眼神仿佛在笑,又好像没有。
李烈澳心中一颤,那些心思仿佛都被看得清楚。
车门合上了,卷起雪花远去。
翌日,网络上又流传了一小段视频。
某男演员与同性友人深夜私会。
视频沸沸扬扬的时候,当事人之一的凌安正在看昆剧表演,这段时间由于程鄞的热情邀请,他一周一趟地接受戏剧熏陶,甚至能和程鄞点评几句。
他停下来看了眼手机消息,以及那段视频。
车里的男人模样看不清,李烈澳的笑脸十分清晰,无疑是针对后者的爆料,估计还是特意挑的不牵涉另一个人的片段。
第二次视频流出,现在圈里都怀疑你俩是不是好上了。宁琴调侃他。
好上又怎么样。
不是吧?
怎么可能。他回答。
从公司回家路上堵车,到的时候已经七点半,屋子里漆黑不见五指,凌安一如往常,将大衣挂在架子上,然后打开了灯。
他的房子是时下流行的极简风格,客厅里几乎没有几件家具,沙发桌子电视柜,别的什么也没有。
今天的凌安却不像以往将手机放下坐在沙发上,而是看向了窗边
那儿正伫立这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比他稍年长,穿淡色细条纹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鼓胀结实的肌肉,在他手里燃着一根烟。
你回来晚了。
严汝霏亲密地拥抱他,却宛如情人般轻轻暧昧抱怨。
怪不得路上右眼皮跳了好久。
凌安盯着他的脸,口吻柔和了不少:你能不进来我家么?不礼貌。
不能。说着,男人将手里的烟递到他唇边。
凌安接过咬在嘴里:我们分手了,这样很难看。
严汝霏低头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我们不能恢复以前的关系吗?B城圈子里谁不知道你为了我和蔡空掰了。你喜欢我,没必要这样和我闹别扭。
烟是好烟,贵得很,你买了又不怎么抽,属于暴殄天物我是喜欢你,也爱你,这没错。
凌安继续吞云吐雾,双眼朦胧地凝视着对方。
严汝霏不怎么抽烟,也不喜欢喝酒,好习惯。
烟雾弥漫的视野里,严汝霏垂着眼睑,认真地听他抱怨。
仿佛在做数学题。凌安扯了一下嘴角,想笑,最后还是把烟丢了,上前和对方接了个吻,又把他推到门边。
出去,别让我报警。
在门外站了四五个高大保镖,仿佛一栋人墙。
严汝霏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尽数散去,只有一张冷冰冰的面孔。
这样就不像了。
你一定要这么做?你会后悔的。严汝霏最后这样说道。
凌安的回答是砰地将门关上。
之后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
李烈澳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酒吧,会所,甚至是公司,因为第二次视频的事,他想方设法试图道歉。
宁琴估计是真以为他俩有暧昧,直接把李烈澳送到他办公室里了。
这时候道歉大概率没什么作用。就像现在,他进了办公室,在桌前等了好久,凌安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懒得。
凌安今天穿了正装,深灰的手工西服和暗色领带,衬得他气质愈发冷淡不可接近。
你有什么事?
把文件签完,凌安核对了数目,这才抬头,一双极黑的眼睛,几乎毫无感情。
之前的视频
那种事不必说了。
我是想道歉。
凌安忍不住笑:你能用什么道歉,你有什么?
您觉得我能做些什么?李烈澳看着他几秒,也慢慢笑了。
凌安仔细地看了他几眼,回忆起先前在剧组里,他演的男配角。
与他本人一样,高挑、英气,年轻得仿佛从校园里走出来。
而且,目的性十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与苏摩是另一个极端。
尽管如此,凌安也不以为意,他把李烈澳打发走了,自己叫上宁琴出发去隔壁城市的宴会,又是一晚上的应酬。
凌安喝了酒,后劲上头已经不太清醒,到ER酒店时勉强花了半分钟找自己的房号,被侍者指引着方向。
宁琴身体不适,已经去医院挂水了,他一个人上了楼。不料偶遇了一个熟人李烈澳,后者显然也很惊讶。
您喝醉了吗?李烈澳也是宴会一员,被公司带去的当门面的,刚才就看见了凌安,但没上去打招呼,没想到在酒店又遇到了。
凌安从他身边走过,稍微看了他一会儿:是你没有喝醉。
分明是醉了。
李烈澳看着他,抬手轻轻握住了凌安的右手。
电梯门打开,他牵着已不太清醒的凌安走向订好的房间,这时候在对面的电梯也叮地敞开们,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凌安随意瞥了眼。
竟然是严汝霏。
男人站在他不远处,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你们来开房?
这种情绪在严汝霏身上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凌安啧了声:晦气。
你李烈澳警惕地看向严汝霏。
走廊一时落针可闻。
凌安看着严汝霏,又瞧了眼身边的男演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身边有这两位?
打了几下火才成功点了烟,他转身进了电梯。
他看不清离他更近的李烈澳,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却十分清晰。
严汝霏面色不虞,远远地眺望他,蛇一样的阴冷视线。
一段回忆在凌安眼前浮现。
关于竞标失败事件牵扯出来的后续,集团在陈兰心的授意下,循规蹈矩走法律和刑事流程处理了,陈兰心这样的人,一反常态,不对EMT或者严汝霏做任何多余的事。
为什么?
两片程亮的金属门在他们之间缓缓合上,外面的景象一点点被遮挡,剩下一线残影。
直到严汝霏的手,赫然挡住了即将闭合的电梯门。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12、酒店
酒店
电梯正在下沉。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远去多年的面孔恍惚间,失重感在错觉中变成时空颠倒的过程。
脚下世界仍在下沉、不断塌陷。
但是错觉只有春宵一夜,翌日梦醒又是无趣现实。
严汝霏就坐在桌边,衣冠楚楚,仿佛昨晚与凌安的不愉快全无发生过,见他醒了,体贴地问:我叫了早餐,你想吃什么?
凌安有条不紊地给赤/裸身体穿上衣服,这幅年轻的身体瘦削、苍白,上身的腹肌薄薄一层,肩膀脖颈几处吻痕和抓过的痕迹,除此之外脸颊、额头、手臂
一切裸露的皮肤都是不健康的颜色,发色和虹膜却是浓黑,衬得像从黑白旧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一颗一颗地将衬衣纽扣系好,凌安懒洋洋回答:我想吃李烈澳给我做的早餐。
那不行,现在你被我管制了。
你怎么不去死?
你舍得?严汝霏笑了声,将他压在床上,眼里却没有笑意,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不关你的事。
我没答应和你分手。
严汝霏轻轻叹气。
凌安没理他,推开他回复从昨晚到早上未读的一堆信息。
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
男人仍然在木椅上端庄坐着,双腿交叠,默然地注视他。
凌安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喜欢他的脸,但不希望他做多余的事,矛盾的想法。
李烈澳又给他发了信息,凌安随便看了眼没回复,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正在发酵。
他拨了个电话给度假的尤良,大概知道了情况,尤家从政,有些消息现在已经有风声了,因为前段时间一个选修节目出现恶劣丑闻,现在所有待播和策划中的选修都在观望。
真不好说,风险挺大的。尤良的说法也不乐观,看起来不太好。
凌安心想,大概率是卡得非常严。
多半能过审核,但是想复制以前的火爆很难了。挂了电话,他回到公司办公室,思忖怎么改能让损失最小,正要叫上策划开会,宁琴踩着高跟鞋咯哒咯哒进门,带来一个糟糕消息:EMT撤资了。
凌安倒是不意外。
的谨慎风格,以及大概也是听到了风声。
晚上被熟悉的朋友邀请去了一个酒会,除了娱乐圈人士之外还有不少商界名流,凌安知道那几个选秀的投资商也出席了。
宁琴有事请了假,凌安就带了公司里一个女歌手当女伴。
徐梦近期行踪不定,不知道怎么也来了酒会,上来就是无视了女歌手给凌安来了个热情拥抱,嬉皮笑脸。
我听说你那个节目要黄了。他在耳边幸灾乐祸。
凌安气定神闲:难说。
从侍者托盘拿了杯香槟递给他,徐梦笑吟吟道:你看着是不太担心。
这句是实话,公司也不至于沦落到一个节目推迟就到倒闭的地步。
酒会上熟人不多,凌安搂着女伴和其他人寒暄,不远处聚着四五个人,他瞥了眼,发现其中之二是严汝霏和霍尔斯,后者也一眼见到凌安和女伴。
凌,这位是?
霍尔斯将绅士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女歌手。
霍尔斯见色起意的破毛病。
凌安腹诽几句,面上若无其事地介绍起来:Linda,我们公司的才女歌手。
霍尔斯与她热络地行了个吻手礼,她拿起边上的红酒,上前一步,不巧的是恰好一个男人也往前迈,两人撞在一起,红酒泼湿了男人西服袖子。
Linda惊叫,连忙道歉叫侍者拿来了纸巾。对方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眼底愠怒,在看见Linda面孔时又缓和了些,他脱掉了西服外套,上下打量着Linda:这个妹妹以前没有见过啊,不出名吧?
这话说得不客气,Linda第一次应对这情况,一时笑脸僵住。
凌安也见过这种人,淡淡说:Linda刚刚出道,上周才发专辑。
这男的他有些印象,出了名喜欢乱说话的年轻企业家。
企业家又说:是嘛?对不住,我不怎么关心娱乐圈,你今年几岁了?看着这么小,怎么不去读书反而不务正业?
Linda表情难看:唱歌也是正当职业,我没读大学就出道了。
企业家往她身上瞧:怎么能不读书?我当年考上P大,政府都直接奖了几十万送我去上学,你老板二十岁读PHD,没道理现在还倒退了。
不是说现在娱乐圈科班生到处跑吗,起码得是X音X戏学院本科吧?
小姑娘不要被花花世界迷倒了,以为陪富豪喝杯酒唱首歌就拿几十万,没有学历你以后年老色衰了干什么?
不过现在的成人教育还是不少的,妹妹,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给你介绍学校。
Linda:不必了,我工作很忙,没空学这些,何况我看您学了也就这样,李胜先生还是多关心您自己,您现在陪富豪唱歌也赚不到几十万吧,不如回去多读书!
企业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万万没想到在众人面前被个刚出道的小明星怒怼。
凌安很久没亲眼见这种不留面子的互嘲了,一时觉得十分新鲜,但他是Linda的上司,立刻接话打了个圆场。
徐梦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厚道地直接笑出来:读书确实好啊,要不是我认真学习也不会在学校认识凌董。
要是个个读完博士再出道,我可招聘不到年轻演员歌手。Linda喝醉了乱开玩笑,李总,对不住,改天我带Linda上门给李总赔罪。
凌安道了歉,顺便把Linda指使开了,不能把她留这儿,李胜争强好胜出了名,还没被他看不上的女人打过脸,这事难了了。
李胜见Linda要走,冷笑道:凌先生,你家艺人脾气够大啊。
气氛霎时微妙,甚至连不怎么懂中文的霍尔斯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严汝霏旁观这一切,他不关心女明星和企业家的矛盾,目光只从凌安那副冷淡又傲慢的脸庞划过。
这表情令他觉得熟悉。
他在李胜再次发作之前,忽然开口:徐先生和凌安是同学,我记得李胜先生也是这所学校毕业。
李胜今晚过来就是想和EMT的两个高层结识。
尤其是严汝霏,这个疑似有华国血统的执行总裁,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今晚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现在居然和他搭话,他不免诧异了几秒,但已经条件反射地挂上了笑脸,把刚才的插曲暂且忘了。
几人就A国某名校的毕业回忆做了总结,徐梦咂舌:感情今晚是MIT毕业生大聚会。
李胜脸上笑容泛滥,说起当年学校里的教授,仿佛刚才那事儿已经过了。
凌安与他说笑了几句,身上自始至终缠绕着来自另一个男人的视线,因为太过明显连李胜都察觉了。
在盥洗室里他拨了个电话给远在公司的宁琴,把今晚的事简要说了。宁琴唉声叹气:Linda要把我累死。
电话被一只手捏住拿开,宁琴的抱怨变得遥远,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男人的手,袖口点缀蓝钻的袖口。
手机被搁在洗手台上,凌安被前面靠近的男人逼得往后退,后腰抵在大理石的边缘。
他忍俊不禁:你这架势仿佛是打算谋杀我。
难。严汝霏回答。
不知道是说谋杀难还是指什么,凌安不是很在意,他沉浸于某种冲动,盯着对方几个瞬息,探出手抚上眼前的男人俊美的面孔,轻轻叹息:你又跟过来干什么呢
你喜欢这张脸。
严汝霏垂眸,全神贯注,细声细语。
细碎的睫毛仿佛纤细羽毛织成的扇子,将要拢住这双琥珀似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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