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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远看他一眼。

许宴连着勾两道选择题,说:变得更像撑船宰相了。

肖远:

许宴把自己说笑,侧过身,脚踩他凳架上,转着笔说:这要搁以前,你肯定一两个晚上不会理我,现在我满腔肺腑之言憋着怪难受的。

肖远淡笑了声:给你个说出来的机会?

许宴:咳,那倒不用。

肖远把手机放桌上,站起身。

诶诶诶?许宴瞪着杏眼,抓住他手腕,刚还夸你宽宏大量,怎么转眼就生气了?

手腕上的桎梏像一只温暖的镣铐,肖远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少年指腹下超速跳动。

没。他把腕上手拿开,我拿东西。

约莫五分钟之后,肖远拿着手机膜回来。

许宴问:要我帮忙么?

肖远:写你的。

肖远本无意在这里监督某位写作业,但某位之前洗完澡,擦着头发就去客厅看篮球赛,还说学习哪有篮球重要。

他当即拔了网线,得来某位似笑非笑的一句:够狠。

最后他鬼使神差地跟进来了,进来之前把网线插上。

不做作业的人有罪,他这个监督的没必要跟着受刑。

第二天早上,许宴是被苛刻的睡姿逼醒的。

昨晚做到很晚,凌晨四点吧,写着写着就瘫在椅子上了。

这会儿脖子酸到什么程度呢,像旋转了180个360度,想锯掉。

许宴手捂住后脖,起身离开桌,活动筋骨,看着床上人。

凌晨一点的时候,这人刷着手机好像坐累了。

许宴本准备说:你要是累了就回去睡,我自己看着时间写。

然而回头,竟发现靠墙的那人捧着书本神情专注。他想到当初搬宿舍时,那人也是固执又负责地帮他拎包,心里一下子就释然了。

等到第二次回头,看书的人已经倒在他床上,沉沉睡去。

那时台灯时间02:34分。

农历十五号来得不知不觉,这让近日在作业里遨游的许宴有种措不及防的感觉。

他坐在餐厅喝水,很纠结。

按照重生以来事件发生的概率,上辈子那件事应该不会出现。

但难保不会有其他问题代替。

走?

还是留这?

玄关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带鹦鹉遛弯的人回来了。

许宴心中有鬼:早啊。

墙壁上时钟快指向九点半,早餐没必要吃了。

肖远关上门,走进餐厅,鸟笼放桌上,淡问:中午吃什么?

中午中午我不在。许宴说完这话就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抽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你外甥的朋友给我发消息

朋友?肖远想起来了,是他外甥主动塞号码的那个女生,她约你的?

嗯。许宴点开手机:说今天休息,问我有没有时间。

肖远扫了眼短信页面。

【小帅哥,有空吗?】

【存你号码很久了,一直没时间,今天休假】

【出来吃饭吗?】

只是她单方面的问约,小帅哥还没回复。

许宴大概也察觉这问题,立刻回了条【有】

肖远:

许宴说:天天写作业,我人都快炸了,正好出去晃晃。

肖远似乎怔住那么两秒,喉结上下滚动一个来回。

许宴觉得这动作,可能代表的是本来想说什么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咽回去了。

噢。肖远不太在意地点点头,拎上鸟笼往阳台去。

今日他穿身衣摆不长的黑色短袖,白底红边运动长裤,挂鸟笼时,衣服往上蹭了截,腰上露出来那片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许宴收回视线,火速在短信栏里补上一条:但我不在市里。

作者有话要说:

25、乔装打扮跟踪肖远

公寓门卫室平常是一对中青年夫妻在负责,除饭点前后,基本都是男的在;

因上学时间问题,导致女的不怎么太见过许宴。

故而看到公寓大门外边,鬼鬼祟祟站着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小青年时,下意识将他列为潜在问题分子。

哎,你找谁啊?她扬着嗓门问道。

如果是准备偷鸡摸狗的,这一嗓子招呼过去,准定能把人吓跑。

隔老远,许宴夸张地做了个「嘘」的手势,跳大神似的冲到门卫室窗口,帽檐一抬:是我是我!

女的心说你个子那么高,帽檐不抬我都能看清你脸,不过听这语气,十有八九是公寓里的住户。

你杵那干嘛?她说,就不怕洋辣子辣你么。

路边一溜烟都是梧桐树,盛夏时期更不得了,是个人路过都得加快步伐,神经病才会去那底下乘凉。

何况今天多云,风还不小,洋辣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实不相瞒许宴低下后脖,我刚被蛰了。

女的歪头瞅一眼:唉哟。

许宴趴窗台看里面的桌子:嫂子,有没有风油精啊?

前面不是有商店么,风油精没有,花露水倒是有,但这是去年的。嫂子弯腰往桌子底下抓了抓。

我分不开身去买。许宴朝公寓里面张望

绿植繁盛,枝叶交错,隐隐约约有道人影推着自行车出来。

我看看日期。嫂子「唉哟」道,过期咋不丢掉嘞?擦也不能擦过期的东西、诶,人呢?

她站起来,伸长脖子往外看,没瞅见刚刚那个小伙,倒瞅见另一个全副武装骑自行车的小伙。

骑自行车小伙手刹一捏,稳稳停在窗前,给她一把钥匙。

肖远说:你好,我钥匙放这,晚点有姓许的男生来拿。

行。她拿纸和笔,许什么,电话号码也写一下。

登记完,肖远说了声「谢谢」,耳机戴好,脚踩到车蹬上,准备走的时候迟疑了下,低头给某许发一条微信消息。

发完手机揣回运动包,耳机的白线勾勒着男生被黑色骑行装包裹住的精瘦身材。

净含量:钥匙在门卫室。

许宴没回复,匆忙回到窗前,抓过花露水,边拧盖子边问:嫂子,那边自行车是不是哥的?

唉哟我去,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嫂子被他吓了一跳,愣了愣,是你哥的,怎么了?

借我骑一下。许宴往手上倒花露水,胡乱往脖子后面抹,晚上回来还你。

行。她点点头,迟疑,你不会就是那个许

是我,钥匙搁你这。许宴指墙壁上挂着的遮阳帽说,帽子能帮我换一顶么?谢谢嫂子。

这是我的诶。嫂子去拿。

许宴摘下鸭舌帽:时尚。

碎花遮阳帽,还有遮面的,是真时尚。

许宴系好帽绳,将帽子左边遮面的薄纱,挂到右边的小扣子上,抓过那边树底下半个身子都露在树荫外的车龙头,长腿一跨。

尽管今天是多云天气,自行车皮坐垫还是被晒很烫。他坐下去时候被烫得屁股一抬,嘶了声又坐回去,卖力地蹬了起来。

你一定好奇他为什么苟在这?

好奇也别问,真要问了,那就是许宴突然想起来,上辈子这天肖远是出过门的。

于是许宴趁肖远进浴室冲澡,火速回书房扒套不常穿的衣服换好,最后鸭舌帽一扣,偷偷溜了。

其实,本来也不是非常确定这辈子的肖远会出来,就是赌一把。

想要跟踪一个人,乔装到这种程度显然不够。

路上有三轮车卖眼镜。

许宴停下来,边掏零钱,边指了个款式,语速飞快冲大爷问:这个多少钱?

大爷:都是十块。

许宴付了钱,往前看,前面的山地自行车已经没影了。

他骂了句「卧槽」,随手抓副眼镜就朝前追。转过街角,看到目标身影后才松口气,腾出手戴眼镜。

世界变成了淡紫色。

许宴把戴上的眼镜摘下,看一眼后再戴上,踩一段路又摘下来。

日,拿错了。

这是女士眼镜。

过市三环红绿灯的时候,肖远停下来看微信,没某许的回复。

过市六环红绿灯的时候,肖远停下来看了眼身后。

电瓶车,三轮车,自行车,小汽车,面包车。

过市外环红绿灯的时候,肖远停下来再次看微信,还是没回复。他装好手机回头,愣了一下。

后面除了小汽车之外,还有两辆电瓶车,和一辆黑色老式自行车,车龙头右边有银白拨铃的那种。

骑自行车的是个大姐,不对,大哥,着装委实有些辣眼。

碎花帽,薄纱遮面,女款太阳镜,绿色长袖衬衫,蓝色破洞牛仔裤,红色帆布鞋。这些单品都没问题,但同时集合到一块儿,就有些

电瓶车和小汽车动了,肖远匆匆转过头,继续往前骑。

不知道是天公不作美,还是天公故意跟许宴对着干。

本来多云有风的天气,过外环后,烈阳就一直挂头顶,风也小了。

天空变得晴朗,云朵正在匀速离开万里之外。

许宴热成狗。

作孽了,他怎么就能干出跟踪这种傻逼事来,跟屁跟!

回家吹空调!

路上车少,许宴果断拐了个弯,踩两圈又拐了个弯。

回个锤子。

半途而废不就白累了么。

跟!

市郊外柏油公路多为半弧形,两边全是林子。一会儿骑进阴凉地,一会儿重回烈阳之下。

许宴心里吐槽:臭小子到底去哪?不会真野外骑行吧?骑几天?他这车肯定不能跟山地自行车比,指不定啥时候就爆胎了。

吐槽完没半分钟,安静只闻蝉鸣的郊外突然炸起「嘭」地声响。

车身同时一矮,后轮「轱辘轱辘」地碾在地面上。

许宴赶紧下车,眼镜往下扒扒,下一秒气喘吁吁地骂:操。

好的不灵坏的灵。

车胎真爆了。

许宴站好,抬头就和近百米之外的肖远对上视线。

虽然这个视线有点远。

前面那人仍坐在单车上,转了半个身子,回头望过来。好像就只是单纯地因为刚刚那声震惊郊外的「嘭」而停下来看看。

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许宴笑了一下,准备摊牌,抬手想要打招呼,嘴里刚蹦出个「肖」字,前面那人就骑走了。

某个瞬间,他生出一种摘掉帽子躺地上撒泼打滚的冲动。

这里非荒郊,但野外;

前不知道着不着村,后肯定不着店。

之前进入第一个弧道时,路牌上显示公路名:红叶公路。

许宴点进手机,地图还不怎么完善,只有一些地址坐标。

比如前方五公里加油站,加油站超市,前方七公里陵园,花店。

再往前没看。

因为他已经有些猜到肖远为什么来这儿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许宴抵达加油站。他把自行车寄放在加油站超市,买了些水和吃的,继续前行。

执念这种东西有时候很奇怪,明明前方是未知数,你并非百分百确定他去那,但就是想要到达那个地方亲眼去看一下。

在就在

不在就算。

夕阳斜下,许宴看见花店门口站着些客人的时候,真的松口气。

说明肖远极有可能来了。

而且附近并非杳无人烟,远处似乎隐隐可见瓦房等建筑,和近处高尔夫球场的路牌标志。

你好。许宴走进店内,比划着问,有没有穿骑行服的男生来过,大概到我这,可能蒙着防晒巾,没蒙的话就长得白白净净。

不止吧!老板对那个男生印象深刻,还挺好看的呢。

确定他来过,许宴不再多问,匆匆道谢,离开花店。

避免两人错过,许宴就守在陵园的大门对面,坐在马路牙子上,一边喝水,一边啃面包。

一天没吃,饥肠辘辘,长袖都被汗湿透了,仔细想想,许宴已经很久没这么狼狈过。

郊外的蚊子强壮得简直吓死人,幸好他今天穿身长袖长裤,否则都不敢想象这会儿会是什么惨样。

草丛里有蛐蛐在叫,竹林有麻雀在鸣,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有一两只乌鸦过境。

气氛铺满,说实话有些害怕。

他一个死而重生的人都这么觉得,更别说肖远那个连闪电都怕的十六岁男生了。

夜色一点点降下来,进出的人在逐渐变少。

花店老板的老婆送来饭菜,并不着急打烊。想想也是,大家白日里都在养家糊口,只有晚上有时间。

不过那个人已经进去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许宴其实特别想戳个消息给他,或者戳个电话给他,但又怕打扰他,破坏他情绪。

可许宴不知道的是,迄今十六年过去了,他的情绪早就稳定得比磐石还要牢固。

肖远单手推车,讲着电话,出大门才把电话挂断。他看了一下微信,依旧没有某许的回复。

还在约会么?

肖远手机塞包里,握住车把手正要走,甫一抬头,竟看见不远处路灯下站着个衣着眼熟的人。

绿长袖,破洞牛仔裤,红色帆布鞋。

唯一和几个小时前不同的,是少了帽子和眼镜的遮挡。如此,外貌形象完美和印象里的少年重合。

肖远:

许宴站起来的时候,两条腿有些发软,强行稳住,抬脚走过去。

路灯纯白,地面上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许宴走近后停下来,发现男生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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