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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玄阳宗内并没有真正的符修,宗门内符箓造诣最高的就是这个龙逸了。前世,于秋也正是因为龙逸而发现了自己对符箓的兴趣,只要是龙逸的讲学一堂都没有落下过。此时再见到,难免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于秋端详完了这几个金丹,视线又不断在几个金丹之后的位置上不断扫来扫去。
正站在他们的座椅之后的那些,便是他们各自所收的入室弟子。
金丹宗师收起入室弟子来,还是非常精挑细选的,四人加起来也没突破到两位数。其中龙逸一个没有,顾如雪就两个,一个沈千兰,一个沈千兰的师姐眼下正在外游历,剩下全是许卫天和赵镰的。
于秋的目光集中在赵镰身后,因为他知道最后收下晓春眠的正是赵镰。
但是他的目光扫过去,没找到晓春眠。
目光又扫过来,还是没找到晓春眠。
于秋不甘心地扫来又扫去,硬是扫到许鸿都察觉到了这目光,抬起头来笑着向他示了个意。
于秋这才终于垂下眼帘,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晓春眠并不在这里。
这可是入门大典啊,晓春眠身为新入门的弟子兼新被收下的入室弟子,怎么会不在?
因为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于秋整个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直到许卫天的演讲终于结束,一些长老也轮流上来讲了些话,许卫天又取出一本名册来,当众将所有新入门的弟子一个个写上,最后乐曲声又是一变,入门大典完美结束。从这一刻开始,于秋等人才算真正入了玄阳宗。
大典结束后,那名一早领他们过来的筑基期师兄,又开始领着他们深入大殿之后,指点完一些玄阳宗内必需知道的地方,然后才功成身退,让他们自由活动。
于秋却仍旧站在大殿附近。
不多时,随后从大殿点出来的许鸿便看到了他,笑着过来打了个招呼,“于师弟。”
于秋点了点头,“许师兄,不知能否请教一件事情?”
许鸿先是愣一了愣,然后略有思索,便了然地笑道,“莫非是想问我那个新收的小师弟吗?”
于秋点头。
“你们关系真好啊!”许鸿感慨。
于秋脸上一红,尴尬地一咳嗽,“我就是有些担心,毕竟已经有些时日没看到他了,就连入门大典他居然也不在,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要说有什么,其实也真没什么……但是要说没什么嘛……”许鸿开始很是踌躇了一下,却见于秋脸上焦急更甚,顿时也不好再继续踌躇下去,只得无奈地道,“唉,好吧,我告诉你就是。晓师弟之所以没能参加入门大典,是因为他刚一入门,就求师父给他重塑了仙骨!”
重塑仙骨?
于秋先是一惊,然后猛地脸色一白。
“放心,没出岔子,很成功。”许鸿见状连忙摇了摇手,“只是现在还躺着,短时间里下不了地。他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可能也是怕你担心吧。”
于秋这才缓了脸色,却忍不住咬牙切齿,“真是乱来!”
重塑仙骨,指的是用特殊的手段将全身的仙骨都震碎,再重新塑造,借以调整仙骨的资质。实际上,每一名修士在从凝元突破到金丹之时,都会有一次自然而然重塑仙骨的经历。其过程凶险万分,如果修士支撑不过,好不容易等来的突破之机便会直接成为魂飞魄散之时。
而在金丹之前强行重塑仙骨,更是危险至极。哪怕是由金丹宗师亲自动手,生与死概率也在五五平分之间。
“是挺乱来的,师父一开始也不太同意。”许鸿道,“然而晓师弟十分坚持。他说他想要变强,但是仙骨的资质实在是一大短板,不得不破而后立,结果竟然就把师父给说动了。最后师父还十分高兴,教育我们说剑修就是要有这种志气……”
说到这里许鸿还感慨了:要不怎么说剑修都是疯子呢?浑然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剑修。
于秋听着,神色却阴晴不定。
晓春眠的根骨,确实,在他那出类拔萃万载难逢的悟性面前,一直是一个极大的拖累。但是就算他根骨的资质不算上好,凭着那样天才的悟性,最终修到金丹肯定不是问题,何必一定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于秋不懂,可能是因为他不是剑修。
在此时此刻之前,他也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意识到,外表看上去那么温顺随和的晓春眠,骨子里其实是这么的疯狂而又决绝的。
☆、52|纸鹤
虽然被重塑经脉吓了一跳,但既然已经知道晓春眠顺利迈过了这个生死关,眼下并不大碍,只是需要调养,于秋还是松了口气。
他向许鸿道了谢,又询问是否可以找个时间让他去看看晓春眠。但在看到许鸿为难的神色之后,也只能作罢。
然后他也没必要像其他新入门弟子一样四处乱晃熟悉环境,便自行回府。
从大殿所在的日曜峰,到内门弟子所居住的月华峰,路途不短,但玄阳宗内提供公用仙鹤可以乘坐。于秋找到仙鹤,往仙鹤身上挂的兜里丢了一块灵石,便骑了上去,抱住仙鹤的脖子。
仙鹤起飞,清风拂面。
于秋回到自己那个偏僻的洞府,挽起袖子继续垦田。
许鸿也回到了赵镰所统领的黑石峰,走到一间木屋前敲了敲门,不等回应便推门而入,看着床上的人笑道,“今天遇到于师弟,他找我问了你的事情呢。”
晓春眠闻言双目猛地一睁,而后又缓缓合上。
新生的仙骨还十分脆弱,晓春眠现在还不大能动弹。
“我稍微说了一下你的情况,毕竟于师弟看起来挺担心你,”许鸿弯下膝盖,钻入床底检查了一下回春阵的运行情况,添加了两块灵石,又钻出来,“你要不要给他写一封信?呃……你用说的就好,我可以帮你写。”
晓春眠虽然不能动,说话还是问题不大。
半晌,晓春眠低声道,“师兄,谢谢……让他知道我没事,就够了。”
许鸿歪了歪头,到底还是没有太过干涉别人的私交,只又唏嘘了一声,“你说你何必这么拼呢?想要变强什么的……你是不是也太急了?不徐不疾,才是处世之道啊!”
晓春眠看了他一眼,有些委屈的道,“可是……我的修为已经有好多天没能再有寸进。”
许鸿摸了摸膝盖:老哥我已经十年毫无寸进了你知道吗。
“其实吧,你已经是炼气巅峰了,就是差一口筑基。”许鸿向他介绍经验,“这差的一口,其实和根骨的关系不是很大。”
“但总归会有点关系。”
……好吧,许鸿确实不敢斩钉截铁地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点关系也不值得拼命吧!”许鸿道,“你要真想筑基,难道不是应该先找到最大的障碍在哪,再努力攻克这个障碍吗?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拼命,根本是本末倒置。”
“师兄,”晓春眠看着他,“你知道自己最大的障碍在哪里吗?”
许鸿又摸了摸膝盖:不要冷不丁戳我伤疤成不。
而晓春眠却又是一叹,“我知道。”
许鸿一愣,接下来的语调很有些惊疑不定,“你……知道?”
“自从上次走过心路之后,我就知道了。”晓春眠道,“但就是攻克不了。或者说,我舍不得攻克。”
许鸿又怔愣了好半晌,而后喃喃道,“能看清自己的心障,也算是好歹有了个方向……”
“莫非师兄你……”
许鸿苦笑,“实不相瞒,那条心路,我隔三差五就会去走一趟。”
晓春眠惊讶。
“但是同人不同命……不管我走多少趟,都一无所获。”许鸿耸了耸肩,“算了,还是说你的心障吧,究竟怎么回事?”
晓春眠抿了抿唇,沉默半晌。
“好吧,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出口的事情。”许鸿眼看时间不早,起了身打算告辞,“总之祝愿你能如愿以偿。”
晓春眠点了点头,道了句谢。
之后再过数日,于秋终于扑哧扑哧地垦好了田,又去宗门内买了些种子,兢兢业业地在田里种上。同时他又在田边多画了几个阵,保证不管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田里的小家伙们都能好好生长。
也就是在几日内,那些四处联系感情的小弟子们总算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洞府,逐渐地于秋门前也会偶尔来两个客。但是客人们都不太热络。毕竟于秋在入门试炼时总分虽然最后进了前五,其优异的表现却被大多数人归结为了“运气爆表”,再加上眼下这个洞府……实在无法符合大多数修士们的审美。
每个从于秋这里离开的修士,口中最多的评价便是:至少门口那两块田还不错。
然后于秋这里又重新门可罗雀,清净自然。
于秋将两个纸傀儡还给了沈千兰,依旧每天种种田,炼炼气,画画符,等待晓春眠的消息,生活过得好不自在。
闲暇时分,他还会去日曜峰的广场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任务。
日曜峰广场上有块任务牌,里面每天都会公布一批任务,完成任务得到的奖励大多数为贡献度,也有少部分任务会奖励其他的好东西。一般弟子完成任务都是冲着贡献度,毕竟贡献度可以用来交换玄阳宗内各种材料、功法、丹药、符箓。但于秋的眼界高,嫌弃能用贡献度交换到的都是大路货,对贡献度反而没什么太大的需求,更看重偶尔出现的特殊奖励。
只是特殊奖励出现的频率实在不高,于秋至今也没接过一个任务。
当他再一次摇着头从任务牌前离去时,偶然听到广场中两个筑基期师兄正在交谈。
交谈的内容,正是金丹剑修赵镰新收的入室弟子,晓春眠。
“你听说没有?他一入门就急着要赵师叔给他重塑仙骨,听说是为了能马上筑基。”
“听说过,不过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你透露一下?死的活的?”
“活倒是活的,这么多天下来连伤都养好了。就是重塑仙骨之前是炼气巅峰,现在也还是炼气巅峰咯。”
“哈哈,本就必然会如此嘛。这家伙简直可笑,筑基哪里是这样就能筑的!”
“他倒是还不甘心,伤一好就吵着要闭关,说是不筑基成功不出来。”
“那就让他闭关一辈子吧!这种毛头小子简直了……炼气期走得顺利一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真以为修真路上全都那么简单呢,活该一辈子筑不了基。”
“可不是吗?”
“说起来赵师叔怎么老是收这种徒弟,像以前那个许鸿……”
“嘘,别说许鸿!万一被掌门听到了我可不管你……”
这两人就这么一唱一和地从于秋身旁走过,于秋偏着头看着他们,心中冷笑,却并没有将那些贬低太放在心上。
毕竟于秋对晓春眠很有信心,认定筑基对晓春眠而言只是迟早的事情,丝毫不关心别人怎么说。更何况,筑基期的普通内门弟子对炼气期的入室弟子,就算再怎么不遗余力地展现高高的优越感,也总是掩不住心底深埋的嫉妒。
但于秋还是很不愉快。
晓春眠伤好了,晓春眠决定闭关,晓春眠说不筑基就不出来……
于秋暗骂:就不能先过来和我商量一下吗!
他黑着脸找到仙鹤,气闷不已地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等快到家了,于秋心中却有不知为何升腾出一股委屈,和那些气闷混在一起,熏得他眼角发红。
于秋提前跳下仙鹤,拍了拍仙鹤的脖子,自行朝洞府走去。
他想要散散心,却越散越闷。他忍不住怀疑他和晓春眠之间出了某种问题,不然晓春眠为何会这样疏远他?但是于秋死活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问题。
是因为上次见面时他那句不够完美的回答,还是因为晓春眠变成入室弟子了?不,都不对,晓春眠不会是那种人……
于秋红着眼角,终于气闷地走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却发现客厅的石桌上停着一只纸鹤。
一只折得十分丑的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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