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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帝原本在地翻滚,不知是否云螭这一声呼喊刺激了到了。只见他此时仿佛被施了甚么定身魔咒一般,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了,任凭身上的火焰越烧煤烈,又至越烧越小,一股诡异的肉类烧焦的味道弥散在四周,发着嗞嗞的奇怪声响。

之前摩帝还是人形,在烈焰烧至一半的时候,他已固不住人形化回了龙身。

眼见着那巨大龙躯在我们面前萎缩得不足三尺,连同那柄银枪亦熔成一滩银水化成一颗颗液态银珠在地上来回流滚。

又过了许久,终是到了火尽烟熄的时刻,而那扬名龙之天的龙族将军摩帝,那个曾名贯九重天以生猛著称的龙族将军摩帝,留于世间的不过一捧焦灰,不知何处卷来一股清风,亦将其尽数吹散徐徐。

云螭眼见着一切的发生,却又无力阻止,登时脚下一软好险没直接晕将过去。

想来也是,他乃一界龙神祖神,而这摩帝将军又是自打龙之天被尊为九重天荣登仙层之前便跟在他身边,一路辅佐至今,眼见着保护族人命丧当场,那种痛犹如扒心剜肉,削骨断筋,不是经历者任谁都无法体会。

故,云螭将满腔怒火化作悲恨的眼神,狠狠地投向了风云台上以玄天和凌夙为首的梵阳门众人。

玄天似是被这种目光盯得不舒服,眉头微蹙以眼神提点了一下身边的凌夙。

凌夙倒不似他这般有何表情变化,神色亦如平素里那般冷漠,手中轻轻抚摸着赤潋剑,口气淡淡地说道:“龙族妖孽胆敢残害凡间,屠杀我梵阳弟子,难不成你收拾他们,还需要讲甚么咱们人世间的规矩么?”说着,她便扬起手来似是做了甚么讯号一般,扬道再道,“这人便是龙族妖孽之首,三百年前便是他于我梵阳展开屠戮,如今皇天不负有心人,好教我们梵阳一雪前耻!”

我眼见着那沉寂的一干梵阳弟子中有一小簇似是在低头沉思,亦有一小簇并不认同凌夙的说法在偷偷摇头,然,绝大多数的弟子却被扇动了起来,欢呼不已。许是那些年轻的弟子并不知门中旧事,更谈不得雪耻之愉,不过是因着自己才来门中不久,又参与如此“正义”地“守护”天下苍生的大事件,能于掌门手下见功罢了。

收回了目光,我望着悬立于不远处的玄天,姿见他神态坦然,俊逸如初见时一般,却不知怎的心中满满溢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陌生感。

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苌菁仙君,我略略吃了一惊,他的脸色似是惨白得有些奇怪,额头更是一层抹一层的渗着汗水,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时不时还会深吸几口气,应是怕我们担心在努力强撑着。

就在我想上前去询问的时候,凌夙却洋洋得意地开了口,讪笑道:“愚蠢的畜生,竟凭妄想凭借一己之力抗衡我与玄天二人,阻挠我梵阳大事,莫不是还在以为如今的梵阳门同三百年前一般,没了掌门便群龙无首,能任意肆虐么?”

想来这凌夙苦心修行,三百年来独掌梵阳大权,劳尽心力,谋划至深便正是为了今日能与龙族重逢。眼见云螭这个龙族祖神未能恢复全部修为,龙族大将又尽数折损,这场大战已胜券稳操,自己终是完成了一雪前耻之夙愿,心头那股满足感,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了。

然,偏偏玄天要来泼她的冷水,突然扔出一句坚冰一样的话,道:“哼,凌夙,你此番很是春风得意么?”

凌夙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竟不自觉地上扬着,收敛好表情,她转头看向了玄天,目露愧怒却不发一言。

许是她的样子惹了玄天的笑,只听他“哼”了一声,却连侧一下目都不肯,而是交手伸向了我,温暖地笑道:“惟儿,许久不见了,兄长于你很是思念!”

他望着我的眼神教我不知怎的竟从心底颤抖了一下,那种眼神似是与之前在龙之天芯晶柱里我看到的年轻时的他,望着我娘时的一般无二。

我顾不得这些,我现在就只想将心中的疑问,统统抛出来,故,扬声道:“哥,我不相信,这么长久以为的相处,我们说的那一切的一切,你,你都是骗我的吗?是,是你串通掌门骗我的么?你,你们不过是想要取回赤潋剑,只是想再夺龙之天宝贝举门飞升么?”

明明说好不许哭的,眼泪却还是不自觉地滑落了脸颊。

玄天的眸子低垂了一下,脸色似是有些许淡淡变化,语气却清淡如常,道:“惟儿,兄长确有隐瞒你之处,却并非皆是骗你,事已至此,再去对那些过去的事儿刨根问底又有何用呢?最重要的是,是......”他定定地望着我,这一望透尽了温柔,“最重要的是,惟儿,我不曾有害你之心,相反,我是爱你,比任何人都爱!”

“甚么?”清尹宿阳和苌菁仙君几乎是同时低呼出声。

许是他们不懂,其实,我懂,玄天并不是在对我说的,而是在对跟我有着同样长相的娘亲说的。

“哥,我,我,你怎的如此?我,我曾那么的,那么的相信你!”我的眼泪还未流完,身后便传来了“嗵”的一声响。

苌菁仙君单膝跪点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攥住胸前衣襟,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滚落下来,皓白的牙齿紧紧咬着,脸上表情似是极度辛苦。

“苌菁兄!”慌不迭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赶紧和云螭与清尹宿阳一起去扶他。

“惟儿,你的大地之气!”清尹宿阳急急地对我说道。

点了点头,我哪里顾得上旁的甚么,自然是催动大地之气,笼罩住苌菁仙君,心中亦是将自己责备了千遍万遍,自龙之天才被网缚他便身体渐差,我本以为帮他寻回真身能教他好一些,却不想虽说有所缓解,却收效不大。

摇了摇头,苌菁仙君从痛苦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无奈担心,我自己的事儿,我知道!”

本想教他不要说话的,却不想素来有效的大地之气此刻却是如何都不能进入他的身体。

“这是,这是怎的一回事?”云螭不解地望着清尹宿阳。

摇了摇头,清尹宿阳虽说没有回答,却又似有话未说。

“惟儿,你这般做无用的!”玄天的声音幽幽传来,语气中满是叹息,道,“你的大地之气亦好,他自己的鬼斧之力亦罢,左不过是保他不死,元神不灭而已,苌菁的灵力已被赤潋寄生了!”

全身猛烈颤抖了一下,我抬起头来望着他,失声问道:“你,你这是甚么意思?甚么叫寄生?”

云螭见苌菁仙君情况不见好转,而我们又一时无法施救,便道:“惟儿,宿阳,我先将苌菁兄送进龙宫去,有龙医会照顾好他!”

点了点头,我和清尹宿阳便将苌菁仙君扶上了云螭的背,送他们进了龙之天结界中。

玄天亦只是眼见着这一切的发生,未加任何阻拦。

返回了光桥,我望着玄天,质问道:“你,你方才说的那些,到底是甚么意思?”我的心里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声音多大亦是颤抖着的。

这连日来对苌菁仙君身体的隐忧又涌上了心头,如此重大的压力教我连腰都仿佛挺不直了。

玄天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来望着我,道:“惟儿,照理说赤潋所挑宿主理应为体质极寒的女(小生),才得施放其强大灵力。你娘亲过世之后,它便失去了力量化为一柄断竹不肯视人,直到你以它抛打苌菁,苌菁本为仙琴鬼斧,虽贵为仙君却是极邪的体质,就好似女子极寒一般,故,赤潋以凭依他的灵力再度复苏,当然,越是有人使用赤潋,苌菁的仙力便会消耗得越大,若不是之前你们于盘古陵取了他的本体又教他们相结合,只怕他老早便魂飞魄散了!”

这些话听得我只感觉浑身冰凉起来,指尖几乎冷到了麻木,咬着下唇问道:“你,你的意思是,是说,是我当初不小心用还是‘就是竹’的赤潋打了苌菁兄,竟,竟无意间它寄生了他的仙力,是么?”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莫非我和苌菁仙君及云螭自打进入梵阳门开始,便被网进了一个巨大的局,一个精心谋划多少年的局,而玄天和凌夙对我的隐瞒和欺骗,远远不似我之前想的那么单纯。

脑海里浮现出爹爹和娘亲当年的样子,两双浸了泪水与悲伤的眸子,似是在望着我,一直望着我......

玄天并未给我喘口气的机会,便点头道:“正是!三百年前昼潜叛门离开,后来受寒冰之力侵噬而死,在他活着的时候便是怕有人同雪儿体质一般再次唤醒赤潋,便将已失了全部灵力化成断竹的赤潋隐瞒了下来,并对你只字未透露,只怕他真是死都想不到赤潋竟被一个男仙唤醒!那日你与苌菁、云螭来到梵阳,凌夙便一眼看出赤潋寄生之事,才教清尹宿阳将门中特殊心法授予他,胜他好生调息,维持无神,虽那时还未寻到鬼斧本体,却亦是聊胜于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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