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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老子就知道!”蒋元越骂骂咧咧道:“那丫头定是偷拿了我的笔墨纸砚给小枝枝的,我说怎么少了这么多。”

谢翼抬起眼皮:“怎么,你要用?”他说着就要把这套东西还给他,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他用什么都无所谓,一会儿到了镇上再买也是一样的。

蒋元越却阻止了他:“算了你留着用吧,你考试重要。”他说着哼了声:“蒋亭欢这丫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谢翼对这兄妹俩的小打小闹习以为常,也不多言,两人加快了脚步,生怕去迟了赶不上。

行至一片树林中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动静,蒋元越诧异道:“咱们还没进城啊,这会儿怎么会有人?”

谢翼也竖起耳朵听了听,却觉得不是简简单单的人声,像是有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和整齐统一的踏步声,正迎面而来。

他眯起了眼睛,果不其然,林子的尽头迎面走来一批兵马队伍,

“这么大阵仗?”蒋元越惊呼了声。

谢翼沉思着道:“听说近日有朝廷派精兵押送皖南的罪犯回京,会经过此地,想来就是这些人了。”

“朝廷派下来的?”蒋元越闻言吓了一跳,身处乡下小地方,几乎没什么机会见到这等场面,不由多看了两眼。

谁知就这两眼,却发现前方已经变了样,那犯人不知何时解脱了囚车,轻功飞跃兵马从林梢而过。

眼看着就要逃脱而去,整齐有序的精兵队伍立刻混乱起来,为首的将领也火速从马上飞下来,向着逃离的犯人追去。

“牛逼啊,这都能逃了!”蒋元越惊呆了。谢翼眼疾手快拉他躲进了一棵树后,这种场面,他们还是不要贸然出头的好。

然而这一片正是密林深处,那犯人身手矫健的很,身影窜于林中而轨迹不见,纵使追兵人数众多,可对这林中走向不熟悉,也一时之间追不上逃犯的踪迹。且这会儿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更给捉拿逃犯增加了难度。

谢翼悄然皱起了眉头:“听说这罪犯在皖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若是让他脱身了……”

这片林子看着迷丛众多,可却是有规律的,外人不熟悉林中走向,可谢翼和蒋元越这些打小就走这条路的村里人,却是最熟悉的,哪怕此时天还未亮,他们闭着眼睛也能摸到林子的走向。

若是往常,谢翼定然撸起袖子就能上去,借着对林子的熟悉帮追犯人,他虽不是什么正义心善的主儿,但也不愿看到这平静小镇藏匿上十恶不赦的罪犯。

可是,念着今日的院考,他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若是为此耽误了考试,可就要再等一年了,不说他对此次院试多看重,就连家里的林氏和枝枝,也是尤为在乎的。

就在谢翼犹豫的这一刻,蒋元越已经跳了出去,“还愣着干嘛,不能让这犯人逃到咱们村啊!”

他是不会担心耽误院考的,本就没多大指望,更不会放在心上。他说着眯起了眼睛,很快看到那衣衫褴褛的逃犯一个闪身的飞影,他立马追上去。

谢翼拧紧了眉,脑海中忽然闪过父亲临死前紧紧交代的那句话——

“要读书,要考功名,要为天下做事……”

读书是为了考功名,考功名是要为天下做事。他差点本末倒置了!

谢翼没再多犹豫,很快也飞奔过去,和蒋元越一起追寻那一闪而过的身影而去。

蒋元越跑得快,很快在一棵老槐树下抓到犯人的身影,那犯人也是一时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追上了,可他一看不是精兵而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便迅速上去搏斗起来。

还狞笑着:“你小子就是找死!”

两人没有武器,直接赤手空□□接,蒋元越到底力弱,不敌那罪犯一身的腱子肉,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个拳头,还有一拳打在脸上,右半边脸肿的老高。

眼看着就要□□趴下,谢翼及时赶到,两人的力气联合起来,倒也让罪犯颇为吃力。

两人一边与犯人交手一边拖延着时间,很快追兵听闻动静赶了过来,将三人围得水泄不通,罪犯见逃脱不了了,一时发了狠,操起旁边一把侍卫的刀就往两个人身上刺,嘴里叫嚣着:“挡我道者,死!”

谢翼离他最近,眼睁睁看着罪犯猩红着眼刺过来,几乎躲闪不及,那把刀直愣愣地刺在了他的腰间。

下一刻,精兵将领及时飞刀而至,戳在了罪犯的身上,那罪犯无处反击,倒地而落。

精兵立马围上去,让那犯人押解起来。蒋元越也赶忙奔到谢翼的身旁,焦急问道:“没事吧?伤到你了?”

谢翼摸了摸被刺的地方,很奇怪的,没有一丝血迹,甚至也没什么痛感,他的指尖仔细一触,碰到了一个香囊。

那香囊红艳艳的,绣着鱼跃龙门的花样,谢翼眼皮跳了跳,纵然枝枝交代过要到了考场再打开,他却还是直接在这里开了。

硬邦邦的,原来是一枚铜钱。谢翼以前听村子里的人说过,铜钱挂在身上,既能驱邪,也能祈福,想来又是枝枝那个丫头信了这些偏方,要挂在他身上保佑高中。

若是寻常,谢翼定然对这些迷信嗤之以鼻,可今日,正是这枚铜钱替他挡住了那一刀,他几乎毫发无伤。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蒋元越替他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自己脸上挺疼的,方才右半边脸挨了那罪犯一拳,鼻子都快被他打歪了。

另一边,精兵们重新将罪犯羁押回伍,为首的将领走过来对两人拱手道:“多谢二位公子出手相助,差点让犯人跑了,幸未酿下大祸。待回京后,容我禀明陛下,定将二位公子好赏,可否请二位公子留下姓名?”

谢翼久久未回话,指腹摩挲着铜钱的纹路,神思尚未脱离出来。蒋元越倒是不客气直接报上家门:“鸡鸣村,蒋元越,谢翼。”

*

紧赶慢赶到县里考院时,已经是寅时,两人差点没赶上,中间杀出那等子意外,着实耽误了不少时间,若不是谢翼还记挂着院考的时间,蒋元越差点没跟人精兵将领唠起来。

此时考院的大门已经开放,考生们集聚在门口排好队伍等着抄检搜身依次进入,因考生人数众多,考院大门开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四支队伍整齐有序地蠕动着。

谢翼去了东门的队伍,蒋元越去了南门的队伍。

谢翼这边进度快,很快就轮到了他入场,从考篮中取出浮票交给监临官,搜查又问过话后,很快便被准许进入。

蒋元越这边倒是僵住了,他把自己的浮票交了上去,那监临官瞅了瞅他,又瞅了瞅浮票,眉头蹙得老高。

“姓名。”

“蒋元越。”

“性别。”

“……男。”

“籍贯。”

“东吴县,鸡鸣村。”

浮票上不仅写着考生的姓名籍贯出身等,还详细描写着考生的外貌,监临官便是通过这张浮票上的信息来断定是否本人的。

可眼下,蒋元越这张浮票上,别的信息倒能对上,可唯独外貌这一项,监临官辨认不出。

这浮票上写着:考生将元越,身形七尺,面如冠玉,窄面瘦削,丹凤眼,卧蚕眉。

明明描述的一张温良秀气的少年面孔,可眼前这人,脸圆高肿,如同枣色,怎么也跟浮票上的描述对不上。

监临官心里存了疑,“你不是本人吧?替考的?”

“你才替考!”蒋元越一时心急,差点在官兵面前说了浑话,注意到眼下的场合,他才按住心绪,没好气道:“你看清楚了,不是我还是谁?”

监临官又看了看浮票,再看了看他,还是摇头,直接把浮票递至他眼前,口口声声道:“你才看清楚了,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和你哪一点对上了?”

说着没好气哼一声:“替考的胆子还这么大,当我们这群监官是傻子呢。”

“你可不就是傻子!”蒋元越终于没忍住骂了出来,看到这张浮票才意识到,是自己方才挨了那一拳影响了容貌,导致监临官没法通过浮票辨认出他来,他指着自己右半边肿着的脸急道:“我这是被人打的,被人打肿的,你看清楚!”

监临官本就对他心有所疑,又被他大骂了一句,心中更是厌恶,直接将浮票塞还给他,口中冷道:“便是肿了也不是你这般的,替考的一律不许进!”

“下一个!”说着就让守在一旁的军士把他拉走,不耽误后方队伍的进度。

蒋元越莫名其妙被鉴替考,心里酝酿了一万句浑话,甚至想冲上去与那监临官搏斗一番,可他环顾了四周,这里官兵包围,秩序井然,显然不是他单打独斗就能放肆的地方。

蒋元越心下一狠,当即丢了考篮,怒气道:“老子不考了!”

第十七章 小三元

三日院考结束后,学子们从考院出来时已经是人形消瘦,无精打采,谢翼虽然强撑着,但精神也没好到哪儿去。

一路上走回来,村里相熟的人家碰上他了,都知道他这是院考回来的,不由纷纷问他考得如何,可有胜算。

谢翼烦不胜烦,本就精疲力尽,还要应付这些同乡似有若无的打量与试探,随口应和了几句往回赶。

枝枝守在院门口等他回来,老远就在村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了,连忙跑过去帮他拿考筐。

“哥哥终于回来了!”小丫头看起来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悦。

谢翼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心道这丫头这么紧张他的考试,想必也要询问他考得如何。

可枝枝却仔细瞧了他的神色,眉目里染上了些许担忧,试探地问了一句:“哥哥,你是不是很累?”

问的不是好不好,而是累不累,谢翼心里舒坦了些,他没应声,枝枝见状,道:“那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吧,我晚上做点好吃的。”

谢翼挑了挑眉,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不想知道我考得如何?”

旁的街坊邻居都问,偏她不问,明明在考前那么紧张的。

“哥哥当然考得好啊,我不用问都知道。”

“你这么相信我?”连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你是我哥哥呀。”枝枝眉眼舒展开来,含笑望着他,朗声道:“我不信你还信谁?”

谢翼怔了怔,这一路走来烦躁的心终于热乎了起来,他勾了勾唇角,和枝枝一起进了家门。

“家里还有肉么?”

“有!晚上我给哥哥做!”

临进家门,谢翼终于想起一事,问她:“你可见着蒋元越那小子了?”

他从考院一出来就回来了,那会儿考院门口人着实拥挤杂乱,他一时之间没找着蒋元越,便自己回来了。

枝枝愣了愣:“没见过,许是已经回来了,我晚点问问亭欢。”

谢翼点点头,也没太在意,疲惫涌上来,他便直接回屋休息了。

*

院考是十月份考的,出案的时间是在十一月,谢翼在家好好休息了一个月,可把自己临考时丢失的那份精神气都补回来了。

临近出案,枝枝在家也不由紧张起来,也开始跟着林氏求神拜佛。谢翼嘲笑她:“你不是挺相信我的么?”

“我当然信哥哥可以考中,我这不是在祈祷可以考一个好名次么?”

考中秀才固然很重要,可若是在考中的基础上还能有一个靠前的名次,那就更好了,听说前三甲衙门还给发粮呢。

等到出案那天,县里放榜,谢翼却懒得动弹了,懒得专程去一趟县里只为看个结果,直接托了同窗帮他打听。

枝枝巴巴在门口等了半天,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结果没想到来报信的人竟是个熟人。

宋子墨赶来的时候很是匆忙,胸腔微微起伏,口中喘着气,他看了榜就直接过来的,这一路上一刻都不敢停歇。

“子墨哥哥,是你啊!”枝枝很惊喜。虽然当初的矛盾闹得很不愉快,但毕竟有幼时的邻里情谊,枝枝也不是那么记仇的人,这两三年过去,她早就忘了。

宋子墨微微喘气,点了点头,他是学堂夫子的儿子,学堂里的学子参加院考,夫子派他去县里看榜,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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