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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门中人无法救下青鹤居士,关键在于张海石和青鹤居士是以生死分出了胜负,不分生死之前无法定下胜负,胜负已定之后生死也定,为时已晚。
可紫燕山人和萧时雨的情况不同,到了此时,实则胜负已分,紫燕山人没能在第一时间杀死萧时雨,反而给了道门中人出手相救的机会,就像当年宋政没死在李道虚的剑下,也被邪道中人救下,这才有了后来传位给澹台云之事。
就在萧时雨一头撞在紫燕山人脸上的时候,道门有人出手了,同时儒门中人也有所预料,同样有人出手相助紫燕山人。
只见得玉虚峰上在一瞬间云遮雾绕,人影闪动。
忽然“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云气中飞了出来,却是上官莞,她向后倒退几步,脸上神情有些迷惑,似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又有一人踉踉跄跄向后退出了云雾的范围,在儒门众人的面前止住脚步,是刚刚败了一阵的王天笑,嘴角噙血,显然受了伤。
然后又是两声巨响,两个人一起跃出了云雾,分别站定,正是白鹿先生和金蟾叟,两人神色凝重,似乎同样没讨到好去。
最后推出云气之人是紫燕山人,不过此时的紫燕山人不仅被脸上有萧时雨撞出的血迹,还用手按住胸口,脸色苍白如纸,肌肤仿佛透明一般,同时还在不住地吐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儒门阵营的五大高手虽然退出云气有先后,但间隔时间不长,都被人击退,不仅是儒门中人,就是道门中人也颇为震惊,绝大多数人都没看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云气渐渐散去,里面的情景越来越清楚,多出了一个人影,正站在萧时雨的身前,身上的黑色仙衣分外显眼。
云气终于是随着山风彻底消散,出手之人不是李道虚,也不是秦清,更不是已经飞升的张静修,而是被人戏称为第四掌教的李玄都。不过李玄都也用这次出手证明了自己在道门中的地位是名副其实。
上官莞望着这身黑色仙衣,眼神中透出不曾掩饰的怒意。
这件“阴阳仙衣”本该是她的东西,却落在了李玄都的手中,难道师父就这般看好李玄都?竟然到了以德报怨的地步?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如此,说不定师父已经遇害,毕竟那日的“玄都紫府”之中,师父是孤身一人,修为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至于飞升异象,则是张静修飞升,与师父没什么关系。
上官莞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如此,师父死后,这“阴阳仙衣”自然是落到了李玄都的手中,想到此处,上官莞竟是生出一股恨意,毕竟她是被徐无鬼从小养大,是师徒又似父女,天下大仇,某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在她眼中,李玄都已然是杀父仇人了。
始终未曾出手的龙老人看了李玄都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位名震天下的后起之秀。
身着徐无鬼的“阴阳仙衣”,的确与徐无鬼有些许相似之处,但是除了徐无鬼之外,他还从这位后辈的身上看到了许多故人的影子,有李道虚、张肃卿、张静修,尤其是那双眼睛,与当年死在他手中的司徒玄策,十分相似。
这便是清平先生李玄都吗?
可惜,这位清平先生差一点就能为儒门所用,如果张肃卿不死的话,如果李玄都娶的不是辽东秦家的女儿,而是张肃卿的女儿。可张肃卿却是不得不死,他的新政,委实是伤到太多人的切身利益了,无论大儒还是乡绅,都不赞同张肃卿的新政,而且家国家国,家在国前,一家不保,何以治国?
再有一点,就是李玄都的发迹实在太快了,天宝二年之后沉寂,天宝六年重出江湖,如今是天宝八年,两年多一点,不到三年的时间,他便一跃到了当年司徒玄策的地位,这是出乎儒门意料之外的,甚至可以说是始料未及的,这也就让儒门甚至没来得及针对李玄都出手。毕竟当年的司徒玄策是用了十几年才走到了那般地位,这段时间足够让儒门内部反复斟酌磋商之后做出决定。李玄都却是没给儒门时间,等到儒门开始在意李玄都的时候,李玄都已经不是那么好杀了,而且道门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不过龙老人心中明白,去一味压制敌人,是压制不住,关键是自身的发展。可如今的儒门青黄不接,颓势尽显,就算能压得住一时,压得住一世,还能压得住千秋万世吗?
想到此时,龙老人难免心中凄然,到了如今,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龙老人很快便收回视线,不过紫燕山人仍旧死死盯着李玄都。
早在星野湖畔,他就见过李玄都,也旁观了李玄都与青鹤居士的一战,不过真正与李玄都交手,尚属首次,他不得不承认,青鹤居士输得不冤。刚才五人被李玄都一人击退,并非是说李玄都已经有了李道虚的修为,而是五人出手有细微的先后之别,李玄都就是抓住了这个细微的差别,在一瞬间分别与五人各自交手一次,于是五人悉数败退,没有还手之力。而首当其冲的紫燕山人自然受伤最重,被李玄都一掌打在胸口,只是李玄都碍于规矩和其他考量无意杀人,所以他也仅仅是受伤而已。
紫燕山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清平先生不愧是清平先生,也不愧是未来的道门大掌教人选,在下佩服。只是清平先生贸然出手,打伤我事小,坏了规矩事大。”
“规矩已经被你坏了,还轮得到我去坏规矩吗?”李玄都目光望向宋政,脸上不显,心底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宋政会出手,却没想到宋政选择了冷眼旁观。李玄都当然不会想到宋政的复杂心情,仅看表面,也只能看到宋政的脸上没了笑容而已。李玄都又不是澹台云,当然不能从这点痕迹上就判断出宋政在想些什么。
紫燕山人望着李玄都,“清平先生此言何解?”
李玄都道:“玉虚斗剑,刀剑无眼,有所伤亡也是在所难免之事,上次玉虚斗剑,天乐宗宗主和法相宗宗主都因此而亡,这次玉虚斗剑,青鹤居士与海石先生险些玉石俱焚也是此等情况,那都是无可奈何之事,可杀人从不是玉虚斗剑的本意。当年宋先生与家师玉虚斗剑,宋先生不敌家师,可家师也没有像你这般,赶尽杀绝也就罢了,还要羞辱他人,这难道不是坏了规矩吗?”
李道虚和宋政这两位当事之人都没有说话,便算是默认了。
紫燕山人本是雄辩之人,真要就着此事与李玄都唇枪舌剑斗上一番,也不是不能,不过李玄都刚才的一掌和宋政的异常反应,已经让他隐隐察觉到不妙,所以他略微斟酌之后,没有选择反驳,拱手道:“我初次参加玉虚斗剑,不懂其中规矩,又因老友青鹤居士身死的缘故,悲愤交加,行事有操切之处,以至于坏了规矩,是我的不是,还望海涵。”
李玄都不再说话,转身扶起萧时雨,往道门阵营走去。
紫燕山人深深看了眼李玄都的背影,伸手摄过刚才被自己丢掉的折扇,也返回儒门阵营之中。
白绣裳虽然受了伤势,但还是带着秦素和慧玄师太迎了上来,李玄都将萧时雨交给她们,此时萧时雨已经昏死过去,身上骨骼不知碎了多少,双腿还算完好,可双臂却是软软垂着,体内气机更是紊乱无比,甚至丹田都受了不轻的伤势,显然是因为紫燕山人打在她后心位置那一拳的缘故,想要恢复如初,不知要多少时日,就是变成一个废人,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却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秦素见状不由叹息一声,这次玉虚斗剑,刚刚斗了三场,不论胜负,人人带伤,白绣裳还算好些,张海石和萧时雨俱是重伤,是否留下隐患还很难说,想到这儿,她不由担心起李玄都来,虽然李玄都刚刚出手击退五人,看上去势不可挡,但也难保儒门中没有其他后手专门对付李玄都。
李玄都感受到了秦素的目光,望了她一眼,此时此地,也容不得李玄都多说什么,所以千言万语也都在这一望之间,秦素当然明白李玄都的心思,是要让她不必担心,她微微点头,然就就见李玄都转身离去。
另一边,李道虚开口道:“第三阵是儒门赢了,接下来的第四阵由儒门选择出战之人。”
龙老人略微沉吟之后,说道:“第四阵,儒门的出战人选是王南霆。”
到了这个时候,儒门阵营天人造化境高手众多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他们几乎可以十战皆是天人造化境出战,道门固然在长生境占据优势,在天人造化境的高手数量上却是处于劣势。
王南霆缓缓走出,负手而立。
李道虚目光低垂,说道:“道门出战人选是……太微真人。”
太微真人并不意外,应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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