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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论如何粗鄙,这篇文当真是一看就懂,还显得颇有些道理。加之刊登的位置,是梦溪生往日刊文的版面,可见报刊对其之重视。

听兄长这么说,程颐心头的火终于压下了点,仔细想了想,突然道:“文中说的‘细蛊’,肉眼不可查,唯有用显微镜才能瞧见。此事怕是有些说道。”

放大镜,如今士林中谁人不知?却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显微镜”。莫不是有人研制出了新镜,瞧见了什么?若非如此,怎敢放言“细蛊”。这可跟医家所言的风、寒、暑、湿、燥、热“六淫”的论调,截然不同啊。岂不惹人非议?

程颢看的则更深些,用手点了点文下的署名:“这钱乙,看来有些眼熟,似是刚入太医院的翰林医学士。《日新报》乃天子喉舌,如今又骤然提及助产,怕是要有动作。”

当初要不是《日新报》鼓吹国债,哪能须臾就卖个干净?现在突然冒出这样一篇文章,也不能轻视。

程颐点了点头:“如今朝廷还未有动作,倒是不能被一篇文乱了阵脚。我这就去寻磨镜片的匠人,看能不能制出那显微之镜。”

他也清醒过来了。如今《日新报》只是发了一篇小论,虽然行文不堪入目,但是涉及的东西,确实是他们闻所未闻的。若是不查个究竟,便开始攻讦,说不定又会陷入对方的圈套。此事,当然要从长计议。

程颢赞许的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放在了那篇文上。这突如其来的论调,究竟是何用意?

不知多少人,看到了那篇莫名其妙的小论。就连往日听报的市井中人,也不免生出疑虑。好好的接生法子,怎么就突然不妥了呢?还说什么双手不洁,衣物不净,导致外邪入体,才会让产妇患上伤痉、产褥风。哪有如此古怪的说法?

然而当初《日新报》让人买国债,最后听话的人都小赚一笔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就算再怎么嗤之以鼻,众人也对此事将信将疑。

唯有一群人,对这说法深恶痛绝!

“生孩子的事儿,那些酸生如何能懂?若是让我知道了是谁在乱说,定然撕了他的嘴!”

一家院中,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正叉着腰破口大骂。她乃是城西数得着的稳婆,从小跟着姑母干这一行,如今正是独当一面的年纪。且不说家传的接生手法,只是运道,便是旁人难及的。接生孩儿,十个里面就有六个是男娃。也正因此,不少富贵人家有内眷生产,都会请她过府,钱给的很是不少呢。

这般好的手艺,突然被人说是不洁,谁能受得了?自那《日新报》传出什么“外邪侵体”,“不洁致病”的胡话后,她去接生,旁人瞧着神色都有些不对。她这一门手艺,可是传了三代的,哪有被如此怀疑过?只让孙婆子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那乱说话的瘟生给活撕了!

正生着气,她那小女儿快步走了进来:“娘,韩府来人,说要请你过去呢!”

孙婆子一怔:“哪个韩府?”

“说是城西那个韩白糖!”那丫头兴奋的脸都红了,“那可是大户人家啊!”

可不是嘛。不论是白糖还是香水,都是东京城里鼎鼎有名的买卖了。孙婆子两眼一亮:“说不定是他家那新妇怀上了!”

韩大官人没有娶妻,但是他那弟弟,刚娶了新妇,送嫁那日,彩钱都撒了几万钱呢。这几个月过去,怀上也不是不可能。这可是桩大买卖啊,若是能帮这位的弟媳接生,赏钱就不知会有多少呢!

孙婆子不敢迟疑,立刻迎了出去。对方也是客气,派了轿子来接,孙婆子那受过这般厚待?喜滋滋坐上轿,到了韩府。

谁料一进门,她就瞧见了个熟人。

“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王麻子家的啊。”一个五旬有余,略显富态的老妇人见到了孙婆子,就喊了一声。

孙婆子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她男人是个麻子脸,最不爱听的就是“王麻子家”这般叫法。更何况这么叫,是那姓刘的老虔婆!同样身处西城,刘婆子也是接生的一把好手,而且年龄比孙婆子长上几岁,经常倚老卖老,很是惹人厌烦。

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唇,孙婆子道:“刘婆婆也来了?前两日听闻你那幺儿刚跟人打了一架,没伤着吧?”

哪是打架,明明是被人打了。这话听得刘婆子恨恨磨了磨牙,眼神也不善起来了。韩大官人有请,多半是想寻个可靠的接生婆,现在孙婆子也到了,莫不是要挑人?她虽说自觉手艺不差,但是运气实在没这贱妇好,连着接了四个女娃了,若是被韩大官人嫌弃,岂不丢了个大买卖?

正准备再跟那孙婆子过两招,又有个妇人匆匆走进了院门。一照面,三人都怔住了,来的竟然也是个脸熟的,乃是城东的接生好手张婆子。这韩大官人是想作甚?难不成要把全城的稳婆都请来,挑个好的?

随着时间推移,这不靠谱的猜测,竟然成了真。一共来了十个稳婆,都是四里八乡最有名气的好手。这下谁都不吭气了。恼火是真,谁见过请稳婆还如此挑挑拣拣的?但是甩脸就走,又都不甘心。这韩大官人家业就不说了,听闻还跟宝应观的雷霆真君有些牵连,谁肯放过这么个扬名的好机会啊?

等人到齐了,韩大官人才施施然走了进来,见到神色各异的诸位稳婆,他笑着道:“劳诸位久等了。今日韩某邀各位前来,也是有些不情之请。近日市井相传的“助产术”,不知诸位可曾听闻?”

此话一出,不少婆子脸色都变了。有人没好气的哼了声:“韩大官人莫不是嫌弃吾等手艺不精,非要寻个会那偏门法子的?”

“非也非也。”韩邈露出了笑容,“实不相瞒,此法韩某知道来历,乃是宫中太医所写,将来说不定还要推行天下呢。诸位也都是接生的行家,想来也该知晓接生时需用热水。这不正合了钱太医之言吗?正巧那“助产”的法子里,提到过须得用肥皂、酒精。这两样,韩某铺面中也有卖的,品质更是不差。就想借众位之手,让世人知道用此物的好处。”

啊?一众婆子都呆了。这韩大官人寻她们来,竟然是为了推销自家的买卖?

孙婆子还是泼辣些,略一迟疑,就开口道:“吾等只是接生的,哪知道这些太医的本事?韩大官人怕是寻错人了。”

“哪有错的?诸位便是城中最好的稳婆了,接生都是手到擒来。用用肥皂、酒精,还不是顺手的事情?”韩邈微微一笑,让亲随把一个托盘摆在了桌上,“这肥皂,乃是新品,无香无味,一千五百钱一块。酒精已是用来避出外邪的,一瓶三千五百文。这两样东西,韩某可免费赠给诸位,每安稳接生一个孩子,就送一套。一月为期,诸位接生几人,我便送出几份。”

孙婆子呼吸都是一滞。这两样,合计就要五千文了。洗个手,能用多少肥皂?那酒精的瓶子虽然小,但是接生一个,定然也是用不完的。如今有些药店也卖酒精,价钱当真不便宜呢。这一趟下来,岂不是净赚了几千文?!

一旁刘婆子吞了口唾沫,小心道:“韩官人如此大度,当真让人心动。可是老婆子没用过这两样东西,也不知那太医所言的助产术,到底管不管用啊。”

虽说报上说的详尽,不过就是洗洗手,铺垫的床单衣物都干净些,生产前后用酒精擦一擦下体,剪刀放在火上烤烤。还有婴孩出生,剪了脐带后,再用酒精稍稍擦擦肚脐。这些事情,的确麻烦,又跟自己所学的大相径庭,谁知道靠不靠谱呢?为了五千钱,坏了自家名声,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大可放心,韩某也请了宝应观里用过新式助产术的稳婆。诸位不妨听她讲讲,便会使这些东西了。”韩邈笑着对身后的站着的女子点了点头。

那女子上前一步,笑吟吟对众位稳婆道:“妾出身东郊,也是稳婆,不比诸位阿姊手法老道,却是跟宝应观的道长学了些助产术,略有所得。这术法虽然麻烦,但是使出来,易叫旁人生出敬畏之心呢。”

说着,她也不迟疑,唤过婢子,麻溜的演练起来。怎么让家主备好沸煮晾晒过的白布,怎么用肥皂搓手,用流水冲洗。怎么涂抹酒精,乃至提前炙烤剪刀,好剪脐带等等。她模样周正,这一套有条不紊的使下来,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只瞧着,就像个行家里手,让人敬服。

这样子,跟大夫也相差不远了。有些人心里就犯起了嘀咕。那些大户人家,最爱穷讲究,以往须得拿捏手段,才能让人信服,要是换了这么套流程,气势逼人,还不手到擒来?况且这还是宝应观里传出的法子,太医院将来都要推行,怕是宫里的贵人,都要用这办法了吧?那达官贵人们,可就要挑剔了,学会这本事,想来也是有用处的。

而另一些人,犹自迟疑不定。法子虽好,但是真施行起来,她们担得责任可就大了。平日接生,只要安稳把孩子接出来,就完事了。之后伤了病了,都是家人照顾不周,产妇身体虚弱,婴孩命定如此,跟她们有何干系?该请医生自去请就是了。但若是按照助产术,岂不是把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

韩邈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众人神色。等到演练结束,他笑着问道:“这法子,并不算难吧?”

孙婆子已经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当真是有模有样,让人敬服呢。”

她的年龄在稳婆中算是年轻的,总觉得难以服众。要是有了这套手法,还怕那些大户不多掏谢礼?

她一开口,也有几个婆子巴巴的跟着叫起好来。韩邈在那些闭嘴不言的人脸上一扫而过,温文一笑:“可用便好。既然此事,是为了东京妇孺的安稳,也当加些彩头才是。只要用了韩家的肥皂和酒精,且一月内,所接生的产妇、婴孩都不曾患伤痉,韩某就会在《日新报》上发文,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此事。并且奖赏那位稳婆一百贯钱。”

此言一出,满园都是嘶声。一百贯钱啊!几年也未必能攒这么多,更别提在《日新报》的留名了。那可是街头巷尾都有人看的大报,能露一露脸,岂不是名扬东京了?更重要的是,伤痉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这赢面可是不小啊!

连那几个迟疑的,此刻也面露惊喜。看着一双双火热的眼睛,韩邈笑着拱了拱手:“那就有劳诸位,为韩家扬名了。”

“最近真是奇了怪了。”守在柜台边,一个小伙计抱怨道,“也不知哪儿来的歪风,稳婆接生,都要人洗床单,衣裳了。还非要用滚水煮了,太阳地里晒干才行。听闻还人说,接生需得备着韩家的肥皂呢。”

旁边那伙计惊讶的:“怎么还要肥皂?韩家的肥皂,可不便宜啊。”

“可不是嘛!”那伙计一拍大腿,“哪有制出肥皂,说是生孩子专用的?这不是胡扯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慢吞吞审着账本的掌柜,突然抬起了头:“韩家出了生产用的肥皂?”

这话吓了两个小伙计一跳,那个嘴碎的赶忙点头:“是有这事,听闻韩家香水铺里,还上了一款酒精,比蒸酒还要性烈。说是生孩子时擦上一擦,能避除外邪,保全母子。”

他说的浑不在意,掌柜却猛地站了起来:“此法大妙啊!”

“啊?”那伙计傻了,这算什么妙法?不是奸商捞钱的法子吗?

“这肥皂、酒精可用于助产,不正是《日新报》上所载的嘛。韩大官人当真是个奇才,这等商机都能抓住!”那掌柜已经面露激动神色,“有待产用的肥皂,就不能有待产用的白麻了吗?快去把库里的粗白麻都翻出来,就说此物浆洗方便,最益给产妇铺垫!”

粗白麻的销量,一直不好。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卖出一匹。这次进的多了,正愁没处销呢。这可不就是瞌睡送枕头吗?

小小布铺,立时忙碌了起来。然而似这掌柜一般的聪明人,还不知有多少。卖澡豆的铺子,挂出了可用于待产的新款澡豆,还有浆洗床单的灰水、皂液。还有匠人打造了刃锋更长,用火灼烧也不会烫手的剪刀。乃至专门蒸煮床单、衣衫的大锅,也有人贩卖。

一时间,整个东京城都沸沸扬扬。生孩子须得备上的东西,转眼就翻了一倍,不知多少人都开始打起了孕产的念头。人生两大事,不过生死尔。生孩子这等关乎人命的事情,岂会有人不在乎?若能保住妻儿的性命,这些小钱,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一个月后,还没研究出显微镜的程颐,愕然发现满城都是待产用的物事,连稳婆都开口肥皂,闭口酒精,再不济也要说些须得净手,用盐水擦身的话了。

而源头,正是那个办了《日新报》的韩家小子。

“刊那篇文,莫不是只为了赚钱?”程颐哪想过这发展,一时间也生出了气恼。如此唯利是图,岂是君子行径?

程颢则轻叹一声:“商贾逐利,如蝇逐臭。长此以往,天下必然失德。”

面对这等无德的行径,不叱责一番怎行?《明德报》立刻发文,针对此事大肆驳斥。可惜这次,连士林中也没多少人响应。《京报》已经刊文,太医院下欲设“生息局”,专管生殖蕃息。助产术,正是朝廷最先推行的法子。用此法,能减少伤痉、产褥风,保住产妇性命,让婴孩更易存活。这关乎的,可是子嗣大事,谁胆敢轻慢?没看《日新报》上所言,用这法子助产,一个月内,十二位产妇无一患病吗?

赚钱便赚吧,能让妻儿保住性命?花些钱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只是卖了肥皂、酒精,就把事情办成了?”今天钱乙兴冲冲来道谢,甄琼才知道,那助产术竟然已经推开了。可是邈哥不是只找人卖了些货吗?也没见他推广什么啊。

看着甄琼茫然的表情,韩邈微微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前朝七夕,还只是女儿节,各家仅仅拜月乞巧。到了本朝,着新衣,摆宴席,还要买磨喝乐这等泥偶。自七月初,潘楼集市就堵的车马不通,至夜方散。这是因为习俗吗?不过有利可图罢了。但凡让商家觉得能够谋利,自会潜移默化,移风易俗。节礼都能改了,何况区区助产之法?”

甄琼简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后,才喃喃道:“邈哥真是厉害。”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又发了财,又办了事,简直两全其美啊!他家邈哥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也太聪明了吧?

见甄琼一副眼睛闪亮,五体投地的崇拜模样,韩邈唇角微翘:“若无琼儿制出镜片,我也无用武之地啊。”

这话甄琼最爱听了,喜滋滋道:“还是我眼光最好!”

制玻璃又有什么难的,还是他慧眼识英才,收拢了那么多人才,才能顺顺当当把事儿办下来。最重要的是,若不是他眼光好,又怎会寻到邈哥这样的夫婿呢!

韩邈不由大笑,把这炫耀的小东西,揽在了怀中。

第119章

连赵顼也没想到, “生息局”颁布的几道政令, 如此顺当就推展了开来。转眼间, 东京城的百姓就熟知了肥皂、酒精的用途,以及外邪入体的危害,连产后伤痉的妇孺都少了许多。钱乙还潜心钻研, 说能找出替代酒精之物。将来此法完善,后宫嫔妃生产,必能安稳不少。

还有那“酒精”, 朝廷也要管控。想要酿制酒精, 都需再交一份赋税,还得经过“生息局”的测试, 确定调配得当,药效堪用, 方能在市井销售。如此一来,可想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助产术, 当真是利国利民,百利而无一害啊!

然而好事不止一件。之前督办水利锻锤的苏颂,终于拿出了新式盔甲。

跟寻常的鱼鳞甲、明光铠不同, 这新式甲胄, 是由大块的板材锤炼而成。大体可以分成胸甲、肩甲、护裙,看起来就像个大号的罐子,模样当真有些丑陋。更别说,它的分量,还比寻常盔甲轻了不少。

敲了敲那略显单薄的甲胄, 赵顼忍不住道:“此甲当真能防箭矢?”

“新甲用了冷锻法,比寻常热锻更为坚固,五十步外强弩不能入。且甲身都用弧面,能弹开不少箭矢,更是稳妥。”苏颂立刻答道。生产出新式铠甲后,他就做过测试,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要知道不论是对西夏还是对辽国,抵御骑射都是最重要的。强弩都无法穿透的铠甲,阵前足够用了。

赵顼两眼一亮:“那造价呢?”

“比寻常鱼鳞甲便宜了一半有余。而且大半工序可用水利锻锤,匠人只需打磨粗坯即可。如此一来,三人十日就能制出一副!”这也是苏颂最为得意的地方。水利锻锤的效率,可比人力要高多了。而且制成机械后,只需要寻常维护,就能日夜不停的运转,简直是一劳永逸!

“大善!”赵顼不由喜上眉梢。这新式甲如此便宜耐用,制起来还快,丑点就丑点吧。等到来年开春,秦凤路的城池修缮好了,铠甲和火炮也能一同运往王韶处,收复河湟的大计,不就更近了一步?

“苏卿这一年来屡立奇功,当重赏才是!”这一年来,军器监制出了神威、神武两款火炮,研制出了掌心雷、信号弹,更别提水利锻锤和新式铠甲了。对于这等能臣,赵顼又岂会吝啬?

苏颂却荣辱不惊,微微躬身道:“臣也是得凌霄子提点,方有如此成就。官家当赏凌霄子才是。”

这话,顿时又让赵顼一阵感慨。可不是嘛,仔细想想,这一年来的种种新奇物事,都跟那小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莫说军器监这些产物了,就连那“助产术”,也是宝应观呈上的。而功勋如此卓著,甄琼要了什么?不过是些拨款罢了。还未曾浪费,都投入了炼丹中。

赵顼也不是没想过,给他更多的嘉奖。然而随驾南郊祭天的恩典,他都婉拒了。想来也是不愿让自己背上“道君皇帝”的恶名。如此不为名,不为利,可不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祥瑞吗?

等到正旦大朝时,一定要给他加封加赏。他那夫婿,也是个为国不惜身的,也可酌情赏个出身,还有家中的长辈,赐个诰命总是少不了的。这等才华卓绝的神人,自当好好笼络,万不能寒了他的心!

赵顼心中千回百转,对于冬至祭天,更是满怀期待。今年虽说地震频频,又有水患,但是他的种种举措,皆是为了天下万民!这等功绩,也当仔细柴燎,告知上苍,求个风调雨顺才是。

天子兴冲冲的准备祭天大典。甄琼在家,也过上了节前放假的好日子。

“还是邈哥想的周全。能不去祭天,可是太好了!”日上三竿才起床,边吃早午饭,甄琼边喜滋滋跟韩邈抱怨,“你都不知郊祭有多麻烦。一大早就要跟着御驾出城,冷的要死不说,规矩还多,光是站都要站几个时辰呢……”

听他喋喋不休,韩邈亲手夹了个三丁包,才堵了他的嘴,笑着道:“琼儿都忙了一年了,亚岁自然要在家过才好。太婆吩咐过了,这次家宴要吃火锅。”

甄琼眼都亮了:“海鲜的还是羊肉的?”

“羊肉的。还有一头跌死的小牛,味道应当不差。”韩邈笑的一派淡然。

甄琼口水都要下来了。大宋可是很难吃到牛肉的,一般只有病死、老死的牛,才会拉到集市贩卖。能碰上跌死的,还是小牛,可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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