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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送来了早餐,靳霄叫来了被安置在东宫的小雅一同来用膳。
“对于那个孩子,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林舒曼喝了一口粥,然后仔仔细细地解释道:“老三和老七想要造谣,便是算准了天家无情,无论我与小雅姑娘是否有染,今上都不会留小雅的性命的。而且,还只能让我的处境更加尴尬。”
靳霄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所以,这个时候,有了这么个孩子,倒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保命之策。皇后娘娘盼孙子的心情很是急切,倒是可以帮到我们。”
靳霄明白了林舒曼的意思,不过是下策中的上策,于是问道:“可是孩子从哪里弄来呢?”
林舒曼:“你还记得,山里的那个疯女人么?”
说到这,靳霄与小雅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林舒曼的对策。
小雅问道:“可那妇人已经怀了一些时日了,孩子的月份对不上。另外那妇人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如若诞不下活胎,我们又当如何呢?”
林舒曼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太子”惯有的冷漠模样。
“赌,我们所做的,只能是赌。从你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你就没有什么回头路了。我愿意救你,只是为了颜若卿的一片深情罢了。”
小雅明白了“太子”的用心,颔首致谢,林舒曼却并不十分在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儿成与不成,也只能是看天意了。”
说到这,林舒曼转过头看向靳霄:“所以,我说我喜欢孩子,只是喜欢每一个能够有缘来这世上走一遭的生命。他们圆滚滚的,像个团子一般,什么都不懂,却带着人世间最难得的东西,就是希望。”
她用手点了点靳霄的鼻尖:“所以呀,别胡思乱想了。如果我们真能将错就错,把这孩子救下来,养在东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林舒曼这面筹谋得还算缜密,而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是个办事绝不拖泥带水的主儿。
还不到半日光景,皇后便催促着皇帝下了圣旨,要求太子近日内,便完成大婚。
如此一来,朝中上下全都忙活起来了,礼部的所有人都开始脚打后脑勺,而东宫与林家亦是忙得不亦乐乎。准备典礼仪仗的,制备大婚用具的,裁剪婚礼服装的,设计路线流程的,负责安保防卫的……
反而是整个事件的两位主角,却在这个时候,清闲了起来。
靳霄找到林舒曼,对她说道:“哎,谁成想呢,我竟然要嫁给你了。想到这,还有点小刺激呢。”
林舒曼白了他一眼:“你这天天在东宫吃香的喝辣的,养得跟头猪似的,嫁与不嫁,有什么差别?”
“你说得对!”靳霄狠狠地点了点头,“还有不到三天,就要大婚成礼了,你得去东宫接亲,八抬大轿给我抬到东宫来。所以呀,这几天,我决定……回!娘!家!”
林舒曼白眼差点翻上天际,靳霄若是进了林家,那是回娘家么,那恐怕是要把林家给作翻天啊。
“算了,别回了。那又不真的是你家,如今林静娴也够惨了,我也不想再与林家有任何瓜葛了。”
“咱们且不说这一切符不符合礼仪,就说你如今这一句算了,我听着就不开心。”
林舒曼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才做了这些,就是真的报仇了么?贫苦人家嫁闺女,还多少贴点脂粉钱做嫁妆呢。更何况这堂堂兵部尚书的女儿呢?如今离大婚就剩下这么几日了,林家黑不提白不提的,他们连面上的功夫,都不肯做了么?”
林舒曼一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怅然。这一世的她成为了“太子”,时间被更多的工作与靳霄充斥着,很长时间以来,她都不想把林家当家了。
可突然被靳霄这么一提醒,林舒曼又昂起了一分斗志。毕竟母亲留在林家的财产,决不能便宜了秦氏。
于是林舒曼便安排了东宫的几个小内侍和清瑶一起,服侍靳霄回林家。
秦氏被“曼儿”这突如其来的回访给吓了够呛,毕竟这么长时间一来,都是太子殿下陪林舒曼回林家的。而且每次回来,都会弄出好大一番波折。
秦氏匆匆忙忙地赶到门口迎接,跪了好一会,才发现东宫的车驾之上,只有“林舒曼”一个人,并没有“太子”的身影。
靳霄笑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问道:“母亲这是做什么?这天底下还有母亲跪女儿的道理?”
听到这,秦氏也是有苦说不出,正要起身,却听见身前又传来“林姑娘”的声音。
“不过说来也是,再过三天,我也就是太子妃了。到时候无论女儿多舍不得,母亲也得跪女儿了。早三天晚三天,终究不差什么的。您呀,就在这好好跪一会,就当为日后练习了吧。”
靳霄没有看秦氏的脸色,可不肖多想,也知道肯定是比绿黄瓜还难看。
秦氏跟在身后,强忍着怒意,依旧得扮演着那个慈善继母的角色,笑呵呵地问道:“姑娘今儿回来,是什么事儿啊?”
靳霄白了她一眼:“笑话,您也说是回来。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回自己家,还要问为什么?”
秦氏的笑容差点僵死在脸上,靳霄决定在这个时候,决定继续添把火。
“我得看看母亲,给我准备了多少嫁妆啊?”
第四十三章 林家
秦氏一想到这小冤家登门, 就不可能是善茬, 好在自己提前有了准备, 赶忙笑意盈盈地附和道:“有有有,为娘啊,给你准备了不少的好东西呢。只是姑娘嫁到天家, 日后定然是龙宠加身,恐怕看不上咱们家里的东西了。”
“哦?”靳霄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指, 眼皮抬都不抬一下, “看不看得上那是另说, 但咱们林家也不是什么小户人家,到了东宫, 让人笑话去了,可就不好了。到时候朝野上下都来耻笑父亲,您这做主母的,脸上也没光不是?”
“姑娘这话说的, 我们为人父母的,哪怕自己紧巴些,也要让女儿嫁得风光不是?”
靳霄突然明白前世的林舒曼为什么会被这女人蒙骗了,当真是好人出在嘴上。好话都让她说尽了, 靳霄便一颔首, 微笑道:“既然如此,母亲便领我去看看吧。”
林舒曼平日住的院子里满满当当地堆好了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 靳霄甫一扫视,觉得秦氏还真是做足了功夫的。
“来, 都打开,咱们也见识见识。”靳霄一挥手,召唤来的都是从东宫带来的小内侍们。
内侍们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打开了。果然不出靳霄所料,别说是珠光宝气了,多半堆砌的都是成匹的绸缎,与一些生活器具。
倘若这是寻常百姓家,有这般嫁妆,在夫家也能博得不错的地位了。可林家四世三公,家主如今又官拜兵部尚书,连皇帝都要高看一眼的护国柱石嫡女,这般嫁妆可就显得过于寒碜了。
“母亲,首饰与婚服,都放在哪了?”
“首饰与婚服,宫里已经传来话了,都由尚仪局来准备了,明早便送过来了。”
靳霄眉头紧皱:“母亲给我准备的都是没裁剪的料子,尚仪局顶多能给准备几套衣服?过了大婚,母亲是想让我在东宫披着布料子生活?”
秦氏正欲辩白,靳霄又继续道:“再说首饰,大婚的首饰是严格按照典仪来定制的,平时怎可随意佩戴?我入主东宫,免不得需要替太子殿下去接待些京中贵妇,这宴席上的,茶艺时的,打马球的,春游拜庙的,哪能都用一套首饰呢?”
说到这,靳霄造作地捂嘴一笑:“哦,倒是想起来了,母亲是陪嫁丫鬟抬起来的,也不注重这些俗礼。可是越是皇家啊,越看重这些虚礼,母亲这般不为女儿考虑,这丢的可是父亲的脸面啊。”
秦氏被“林舒曼”抢白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能讪讪道:“这也都是你父亲的意思,我这当家主母,也就是个管账的,也做不了主啊。”
靳霄:“哦?母亲偏要拿父亲说事,那我就问问,这些嫁妆,父亲都一一点过了吗?既然如此,我和母亲也没什么好说,父亲回来,我去问父亲就是。”
秦氏一听要找林擎英理论,气势上也便软了下来,低声道:“姑娘有什么不满意的,和为娘说就是,这点小事,又何须劳动老爷呢?”
“好,母亲既然这么说,我就问一问你,当年我母亲嫁到林家来,带了多少嫁妆?”
秦氏是林舒曼母亲王氏的陪嫁丫鬟,说句不太中听的话,这般陪嫁丫鬟,都应该算到陪嫁财产之中,都算不得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是这六十六箱子。”
靳霄登时了然,原来在这等着呢。其实王氏的陪嫁究竟有多少,别说靳霄这么个冒牌货了,就是林舒曼前世那糊里糊涂的性子,都说不清楚。
为今之计,只能炸一炸她了。
“我娘她是带着六十六个空箱子来的,还是带着六十六箱子破布料来的林家?你这么说话,也不怕黑了心肝,这东西值不值钱,难道是按箱子大小来决定的么?”
靳霄插着腰,昂首逼视着秦氏的眼睛,问道:“我娘嫁过来的时候,带的那些地契,够装几箱子的?”
秦氏的眼皮一跳,终究没逃过这个话题。看来这“林舒曼”此次回来,是有备而来的。
常言道,“良田百亩,十里红妆”,大户人家嫁闺女,贴在脸上的脂粉,戴在身上的金银,其实都不算值钱物件,能年年交上来租子的庄园,才是女儿在婆家最能撑起腰杆的东西。
“姑娘,你也知道。姐姐刚嫁过来那阵子,林家逢了大难,姐姐将嫁妆变卖得也没剩下什么了。那些庄子……也没剩几个了。”
“母亲,我不是回来要我亲娘的遗产的,我是来问你我的嫁妆的,我娘留下的,我还有两个亲哥哥,给他们就是。我只是想说,我可是嫁到宫里去,难道这嫁妆,还会比我娘当年少么?”
“这些庄子园子,可就是大数目了,我也说了不算啊,这……”
靳霄点了点头,仿佛知晓她难处一般,体贴道:“母亲说得也是了。说到底,你也就是个丫鬟抬起来的夫人,毕竟比不得我娘那般八抬大轿娶进来的正牌主母,这等大事,你也说了不算。我呀,还是不难为了,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靳霄是何等人物,即便将林家的所有家业都给了他,恐怕他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不过一想到舒曼前世在这样的继母手下活得憋屈,也便不由地想要争一口气。
趁着她住在林家这几天,怎么可能不给林舒曼出口恶气呢?
秦氏被他气得唇角都在哆嗦,眼周的鱼尾纹颤动了几下,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靳霄不甚在意地继续问道:“算了,不提这茬了,妹妹在哪,好久不见,可真是有点想她了,我去看看吧。”
此刻的林静娴正趴在床榻上“哎呦哎呦”地哼唧个没完。侍女小桃小心翼翼地端过来一碗汤药,怯生生地劝着:“小姐,好歹吃一些,您这拖拖拉拉地总不好,一旦老爷真的求成了,您怎么起床啊?”
一听到“求成了”,方才还在因为身上伤烦心造作的林静娴登时来了精气神,对小桃道:“行,你端过来吧。”
林静娴艰难地一只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接过汤碗,正要往嘴边送,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拽不动这汤碗。
正欲发作的林静娴抬头看去,却看见“林舒曼”的手扯着汤碗,正笑眯眯地俯视着她。而小桃已经惊恐万分地跪在了旁边,不敢吱声了。
见是姐姐,林静娴突然气急败坏起来,自己身上的伤,以及败坏到整个京城没人敢娶的名声,不都是拜眼前的姐姐所赐么?说罢便想要推开那药碗,想要打翻在地。
奈何她如今身子孱弱,靳霄稳稳地托住了药碗,问道:“妹妹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好,许是就因为不知道爱惜身子,不按时吃药的缘故。你这样病恹恹的,让姐姐我多心疼啊?来,姐姐喂你吧。”
一听说“喂”,林静娴本能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下意识地往床里面躲了躲,奈何身上的新肉没有长出来,骤然运动,抻得伤口火辣辣的疼。
靳霄笑意盈盈地突然一只手掐住林静娴的下颌,手指着力,硬生生地掰开了林静娴的嘴,然后毫不留情地将手中的药碗直接倒在了林静娴的嘴里。
灌药的人根本不管底下人死活,而喝药的人又万分抗拒。就在这两股力量的对抗之间,这一碗汤药洒了大半,剩下的,也都没咽进去,基本上都被呛到气管里去了。
被呛得够呛的林静娴拼命地咳嗽着,一时间涕泪横流,可身上的伤口又禁不起这般剧烈的颤动。林静娴尽全力忍着,可越是忍着,就越想咳嗽。
靳霄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大肉虫子颤抖了好半晌,终于,林静娴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喘着粗气,满眼腥红地死死盯着居高临下的“林舒曼”。
脸上浮现出鬼魅一般狰狞的笑容。
“你以为你就要嫁到东宫做太子妃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么?呸,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早就厌倦你了,不然也不会让烟花柳巷的女子珠胎暗结。”
说到这,疯癫了一般的林静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满脸泪水,而后狠狠地说道:“皇帝为了安抚我林家,自然会答应父亲的任何要求的。你以为父亲在干什么?他今天一早入宫,就是去求皇上恩准,把我也嫁到东宫去的。”
听到这,靳霄颇有些惊讶。当年林家听闻他性格阴鸷可怖,只想把那不得宠的嫡女推给他。如今次女身败名裂,又想起东宫来了,着实是有意思。
“所以呢?”
“所以进了东宫,你我便各凭本事了,最终,我们谁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心,还说不准呢。”
林静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姐姐,想要从她的脸色之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恐惧,或是惊讶。然而令她实在没有想到的是,“林舒曼”却十分不在意地笑了。
靳霄的计划在一瞬间便成形了,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声线如同摄人魂魄的精怪一般,魅惑而又致命。
“那妹妹,我们就得走着瞧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靳霄:夺嫡我不行,但婊起来,我从不认输!
林舒曼:总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靳霄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要穿品如衣服。
(今天的作者,是流窜在两个城市之间的作者,二更还没写出来,但是可能会更,不对,是我尽量再更一次。爱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见明珏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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