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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好了要跟秦骥说些什么话,要鼓起勇气再见面时不再结结巴巴。

然而却迷路在了香港的中环。

手机、钱包、证件都被偷了,他不会粤语,也不懂英文,在警察局里结结巴巴沟通好久,才让对方明白自己不是偷渡客,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联系上秦骥。

秦骥风尘仆仆地来接他,脸上还带着疲倦。

在警察局里,他听着秦骥用流利的英文解释情况,过了一会儿,便签了担保书,然后被领了出去。

“我飞机刚落地。”秦骥捏了捏鼻梁,疲惫地说。

“对不起。”他愧疚地道歉。

“你来香港干什么?”秦骥问他。

“我们参加一个演出,就在红馆。这两天在排练。我……”

“我让人送你回去。”秦骥打断他的话,拿出手机,要给司机拨号。

“能不能……秦先生,您能不能送我回去?”夏泽笙鼓起勇气问他。

秦骥愣了一下,看他好一会儿,最后说:“好。”

那天的秦骥似乎因为疲惫,没有太冰冷,甚至没有拒绝他,亲自将他送到了红馆附近的宾馆。只是当他再次挽留秦骥留下来的时候,秦骥拒绝了他。

“抱歉,我接下来真的有事。没办法陪你。”秦骥说。

“可是我……我……”

“还有什么事?”秦骥问。

客气又疏离。

让人不难明白他的意思。

“那……您慢走。”夏泽笙松开抓住他袖子的手笑了笑,“再见。”

他没有勇气说出挽留的话,也没有勇气告诉秦骥自己是特地来看他。只能沉默看着秦骥的车离开。

这些都是真实的记忆,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

即便在梦里,他也清楚的知识,那天秦骥离开后,再没有回来,他特地为秦骥准备的礼物,一直在他的背包里没有拿出来。

可是梦进行到这里,出现了变化,与现实不再一致。

落魄的夏泽笙背着书包,红着眼眶想要离开,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宾馆门口的秦禹苍。

夏泽笙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你包里准备了什么?”秦禹苍问他。

夏泽笙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那里面装着一条他攒钱买的昂贵的高奢领带。

“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秦禹苍问他。

“不,是送给秦骥——”

“谢谢。我很喜欢。”

面前的人好像不再是秦禹苍,又幻化成了秦骥的面容,说着温柔的话,安抚了他的怯懦与不安,轻柔他的内心,让他的心又酸又涨。

于是,眼泪忍不住地落下,这似乎不是从眼中流出,而从年少敏感的内心里倾斜流淌。

秦禹苍走到他的面前,掏出一块柔软的手帕,擦拭他湿润的脸颊,给予他有力的拥抱。

“还有什么吗?”秦禹苍问夏泽笙,“特地来香港见我。”

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他视线模糊,已分不清到底与自己对话的是秦禹苍还是秦骥。

“能不能陪陪我?”他问眼前的人,“……从结婚到现在,很想你。”

“好。”

梦里的那个人,如此耐心。

牵着他的手,在马路上漫步。

一直走,一直走,仿佛可以永远这样下去。他瞧着秦禹苍的面容,听见了砰通砰通的声音。

起初,他没有明白那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

那是他的怦然心动。

好奇怪。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夏泽笙在混沌中的意识问自己。

他已经很久没想起过秦骥了,自从上次在摩天轮上和“秦骥”告别之后。秦禹苍说得对,人应该往前走,不应该原地踏步。

他也愿意试一试,把心放开,走得更远一些。

所以为什么还会想起秦骥……

甚至,还会梦见秦禹苍?

夏泽笙从梦中醒来,已经是早晨八点多,消毒水的味道还是跟前一天一样,只是秦禹苍没在身边,他等了一会儿,病房门打开,束东贤走了进来。

不是秦禹苍……

夏泽笙心里不知为何泛起失落。

束东贤并没有察觉他的情绪,见他醒了,跟他讲:“我刚问了医生,今天还有几个项目复查,没问题的话,下午就可以出院。”

“好,麻烦你了。”夏泽笙说。

“你不能跟我客气。”束东贤在他身边坐下,笑着说,“毕竟我跟你一起去了加工厂,结果你重伤,我跟你老公可没法儿交代啊。”

夏泽笙配合地笑了笑,顺势问:“你早晨来的时候,禹苍……还在吗?”

“他五点多给我电话,督促我过来换班,然后呢自己就急匆匆地走了,说是有事。”

秦禹苍……离开了,两个人甚至没有好好说一次话。

“他,一向有些忙。”夏泽笙轻声道。

束东贤没察觉他的失落,继续聊天,“你说秦禹苍之前是不是跟我认识?”

夏泽笙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他那个态度,好像跟我熟得很。我明明之前没有见过他。”束东贤沉思,“我确定,我跟他昨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总觉得他有眼缘。”

夏泽笙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一样,从第一眼看见秦禹苍开始,就觉得分外眼熟。即使相处了这么久,已经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就在刚才,在梦里他好像又一次把秦禹苍和秦骥搞混了。

束东贤还在分析:“我觉得他像一个人……很熟的人。”

过了片刻,他突然说:“他好像秦骥。”

夏泽笙一怔:“你说什么?”

束东贤抬头看他:“我说他像秦骥……哎呀,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这个。你是秦骥的……实在是抱歉。”

“你也觉得他像秦骥?”夏泽笙追问,“为什么?”

“也不像。”束东贤道,“我跟秦骥认识的时间其实不算长……总共可能就是几年,可能就是一个感觉,我做人力的那种职业敏感告诉我,秦禹苍和秦骥应该是一类人。”

这个解释让巧合变得合理起来。

“对。”夏泽笙说,“他们都很会赚钱,很有商业头脑,在生意场上都足够沉稳……”

说到最后,夏泽笙有些迟疑起来。

这些相似之处会不会太过合理地巧合了一些。

“怎么了?”束东贤问他。

“没什么……”夏泽笙把脑海里的思绪抛开,“这会儿没有事,我们要不要再梳理下加工厂的事,类似陈斌的问题还得谨慎处理。”

束东贤大笑起来:“我现在觉得你跟秦骥也有些像了。”

秦禹苍确实很会赚钱,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秦骥的时候,抑或者是这辈子。好像他的血液里、骨子里天生有着一种对商机的敏锐。

优渥的生活没有成为腐烂他的温床,倒是让他对金钱并不在意。经历了大风大浪后,金钱不过是一串数字,如果硬要为金钱附着意义,那么比起购买能力,金钱更像是一种代表着成功的勋章,是能力的象征。

也因此,他并不在乎秦飞鹏等人对于秦骥千亿遗产的追逐,亦能做到对于骐骥集团的过往只字不提。

明明这些常人几十辈子都难以企及甚至想象的巨额财富唾手可得。

可是自在白云居与夏泽笙再次相遇以来。

秦飞鹏等人的种种表现。

夏泽笙的履步维艰。

夏泰和、方建茗等人袒露的嘴脸,都在证明他以前多么天真……

金钱对他来说却是没什么意义,却有的是人对它趋之若鹜,不择手段以至于六亲不认、跨越法律。

早晨五点,他的生物钟让他醒来。

前些日子的疲倦一扫而空。

他看着还没有消肿的夏泽笙。

想明白了一件事。

因为愧疚,所以怜悯。

因为怜悯,施以援助。

如果说之前这一切,不过是顺手为之。

夏泽笙受伤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秦禹苍便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隔岸观火,置身事外。

作为秦禹苍,一个即将毕业的研究生。即便他足够会赚钱……即便他在这几个月时间内已经积累了数亿财富,操盘股市,做空九霄,甚至吞下了一个市值几十亿的公司……

这都依旧不够。

远远不够……

实现夏泽笙的愿望容易,而保护这份愿望不被熄灭,似乎更困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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