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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的街道上,一辆黑亮的小汽车开着,车窗前边儿有个大耗子,正是林寿先前拦的灰仙,车里面坐着一车人。

“什么人这么猖狂,敢来找九记物流的麻烦,不知道咱是九藏会罩着,背后是上海滩黑道扛把子宁老大的场子吗。”

开车的小胖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着雪茄搭在车窗上,一身小燕尾服给肚子勒的紧紧的,头发打的油亮,洋气的很。

副驾驶上是个戴眼镜的酸书生,说起话来就没胖子小那么莽。

“宁老大今天去海上参加上海滩的黑道集会了,不在九藏会坐镇,我们做事还是低调些,不要惹事撒。”

“镮之兄啊,你放一百个心,有我媳妇护着咱呢,你怕什么。”

小胖子和殷德大拇哥一指后座,膀大腰圆,壮硕如熊的十公主探出头来,握了握沙包大的拳头,这些年不见,越发壮实了。

几人说着话开着车,车前头的大耗子突然吱吱躁动起来,指着马路旁边,是找到了那挑衅九记物流的人。

“就是那小子找茬是吧……”

和殷德远远看见个背影站在那,一打方向盘把小汽车靠边停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然而等他下车上前两步一搭手在那人肩膀,对方一回头,他看清了这人的面容。

和殷德脑子里嗡的一下,跟被雷劈了似的,呆立当场,杵在那儿不动了。

刘镮之在车里见了疑惑,喊了声,怎么了殷德兄,下车抬头一看,人当即跟触电了一样,打了个激灵,不敢置信的颤抖着激动的手指着面前的人。

“诶!你!你!你!……”

林寿放下手里刚才从报童那买来的报纸,见到两人还像曾在京城那般精神,欣慰一笑,招呼道:

“镮之,殷德,别来无恙。”

简单一句话,和殷德刘镮之两人豆珠大的泪点子,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

“林寿兄啊!”

刘镮之以前那好面儿的酸秀才,今日当街哭的跟什么一样。

“你这些年上哪去了啊!有事你跟兄弟说啊,有啥事咱京城三剑客扛不住的,你一声不响消失这多年,这是闹哪出啊!”

刘秀才满口的埋怨中像是有说不尽的委屈,和胖子就更别提了,抱着人哭的抽抽,眼泪大鼻涕都抹林寿身上了。

这身是憨憨新给置办的行头……

林寿呼噜着和胖子的后背无奈一笑,这要是糊图敢这么干,早被他踹去洗三个月缝尸铺的厕所了。

阔别七年,虽然对林寿来说时间停滞恍如昨日,但他能理解和殷德刘镮之他们的感受,旧人再见,难能可贵,心绪怅然。

“好了,大街上哭哭啼啼多不像样子,久别重逢,这不应该是高兴的事,咱们找个地方,好酒好菜,慢慢尽兴。”

林寿把人劝住,和殷德说好,几人接上林寿,驱车去了他们在上海的洋馆。

“你们在这混的不错啊。”

林寿看着这气派的洋馆豪宅和家里那多的长工,还有手上的报纸道。

“这都多亏了宁老大。”刘镮之道。

“当年初来上海时,我们这些外地人混不开,报社和九记物流的利益大,不少人想分羹,中间起过不少波澜,面对那些本土黑白道,全靠宁老大硬打出一片立足的地盘,才有报社和九记的今天。”

宁洛薇?林寿还以为她那个拧巴性格,离京避难日子可能会过的很辛苦,没想到似乎混的还不错?

林寿开始本是这么想的,但随着和殷德刘镮之他们落脚,摆上酒菜聊上,细说这些年来的经历,直接给他干沉默了。

当年林寿失踪,洋人入京,因为宗教渗透和商业冲击,报社和九记物流首当其冲遭难,受到迫害,殡尸司都被迫解散了,和殷德刘镮之还有报社那些人,他们一时间处境窘迫。

当时是是宁洛薇站出来,带上秋月报社,九记,还有殡尸司缝尸铺包括七爷八爷在内一些无处可去的人,拖家带口,带他们离京逃难,在上海安定下来。

“七爷八爷也在呢?”

林寿意外中有些惊喜,俩老头岁数不小了,他还以为自己这一睡七年,可能就是阴阳相隔了呢。

“俩老头身体可还好?人呢?”

“这会儿不在,大剧院新从罗刹国来了一批洋舞女班子,俩老头看跳舞去了。”

老有少心啊,林寿心说挺好,虽现在没见到人,但知道俩老头这么有精神就好。

“那……宁姑娘在哪,我得好好谢谢她。”

林寿嘴硬道,但话里底气不太足,面对宁洛薇与面对安允梨不同,他多少是有点亏心的,尤其见到宁洛薇把他的好友亲朋安顿的如此妥当,更是如此。

在他失踪的这些年里,那个矫情,事儿多,只想退隐江湖过安生日子的小女人,却替他把一切都扛了下来。

林寿嘴里的称呼叫的生疏,但和殷德刘镮之好歹也这个经历这个岁数了,不是当年京城里的少爷羔子国子监生了,能不明白这俩人什么门道么。

“林兄啊,你这么傲娇是不对的。”

刘镮之语重心长的说道,和殷德点头。

“恩,老刘说的对。”

林寿听的纳闷儿。

“你哪学的这么个词?”

“你以前自己说过不记得了?”

“去去,别捣乱。”林寿心说我还说过这话呢?这么多年了真亏你还记得,不说这闲白儿,问道:“所以宁洛薇她人呢?”

“今天上海滩黑道在公海上的邮轮设宴聚会,宁老大去会参加宴会了……”

“哐当!”

刘镮之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声巨响,洋馆的玻璃碎了,几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九藏会兄弟被丢了进来。

和殷德刘镮之脸色一变,抬头看窗户外面几个手里拿着斧子的帮派分子翻窗进来,一脸拽的二五八万的吊样。

“是斧头帮的人。”

刘镮之小声嘀咕了一声,林寿早先跟他们聊天时知道,这是上海黑道上一个不小的帮派,宁洛薇的九藏会这个外乡人为了在上海立足,必然是从土著手里抢过不少肉,两者素来有利益摩擦。

不过今日这样敢打上门,也是罕见的。

“哥几个怎么意思?宁老大的洋馆也敢闹事?九藏会的人也敢打?”

和殷德一摔酒杯,掏出腰间的火器,小胖子这些年野了不少,虽然做的报社生意,但掏枪也不含糊,对方也是同样掏出火器,两方僵持。

“打的就是你们外地佬。”

那斧头帮的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怎么个意思?宁老大今天不在你们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斧头帮打算开战?”

“嘿哟,还宁老大?我看你们宁老大怕是回不来了,这会儿估计都得沉了黄浦江了。开战?错了,九藏会今天就得没!”

“怎么着,今天出门没醒在说梦话?要不咱九藏会的机枪再去你斧头帮扫半个时辰,给你醒醒盹?”

刘镮之不屑的道,九藏会虽是外来人立足尚浅,但宁洛薇神通广大,手里有着一些西南叛军余孽的人脉,搞到了不少军械,所以一直以来震慑的上海黑道退让三分,强大的武装火力是九藏会能在这里立足,震慑其他黑帮不敢觊觎他们生意的根本。

所以斧头帮说什么灭九藏会才像是痴人说梦,他们就是把整个上海黑道都联合起来打九藏会,也得掂量掂量大家会不会同归于尽,大家军备火力不是一个级别的。

然而,那个斧头帮的人却满脸的戏谑和自信,好像胸有成竹,倒在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九藏会兄弟强撑着爬起来,说出了他刚得到的消息,语出惊人道:

“东洋人,他们勾结了东洋人的舰队,从东洋人那里借来了军械,这次黑道集会是场鸿门宴,是整个上海黑道的阴谋,要杀宁老大,灭我们九藏会……”

不好!和殷德刘镮之他们闻言惊得背脊一凉,九藏会生意太好,抢本地帮派利益,摩擦矛盾一直都有,没想到这些黑帮这次是铁了心,居然和东洋人合作对付他们。

“放心,还有黄小跑黄老五它们呢,它们能耐大着呢,未必……”

刘镮之安慰道,谁知那斧头帮人却道:

“早知道你们九藏会有邪性玩意儿,咱家老早就去请了道门天师下山,你看看你那邪性玩意儿到时灵不灵。”

嘶,和殷德刘镮之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对方这次不是无的放矢,是做足了准备,才刚与林兄团聚,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和殷德抬头看了看眼前斧头帮的人,把他们团团包围,喊了一嗓子。

“家里的!还愣着作甚!”

“哇呀呀!相公莫怕,洒家来的!”

随着阵阵熊般吼声起,紧接着屋里就闯进了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三下五除二,就把人都给放倒了。

“十公主威武霸气,不减当年。”

林寿看的直挑大拇哥。

玩闹归玩闹,正事归正事,和殷德与林寿道,上海黑道算计宁老大,咱得去救人,林寿答应着,心里却琢磨着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来巧不来早。

林寿倒不担心宁洛薇出事,毕竟宁洛薇的功夫都是他亲手指点的,知根知底。

功夫把式上不可能有人拦的住宁洛薇,舰炮之下虽不能力敌,但也能轻松走脱,只是就此逃脱,黑道面子上可能不太过得去,不免有些狼狈丢面。

这时要是林寿出现,帮扶一把,给那船都沉了,解个围打个圆场,帮她找个面子,宁洛薇遇上的麻烦,自己给她平了事儿,后面说话好歹有几分底气。

毕竟不告而别消失这么多年,林寿心里也打鼓,怕自己直接出现在宁洛薇面前,她要骂人,自己没底气还嘴,如今黑道闹事有个台阶下岂不是很好?

那个闹事的叫什么来着…斧头帮是吧?真是瞌睡递枕头,回头给你们送锦旗。

林寿心里琢磨的挺好,高兴的不行,催促着赶紧的吧,别晚了赶不上场儿了,没自己戏唱了,和殷德还当他是救人心切呢,一行人驱车就往码头边赶。

几人到了码头,隔海相望,林寿极目远眺,能看见极远处公海海面上黑压压一片,几十艘炮舰在海面上泛着银光,铁甲舰。

大景如今的水师军舰还都是木船,隔壁东洋那边都已经用上铁甲舰了,啧,也不知道朝廷里有无危机之感。

林寿没有管这些闲事的心思,这个游戏场的玩家是光皇又不是他,对他来说家国大事都是闲事,儿女情长才是正事,他现在正摩拳擦掌打算来一出英雄救美,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然而,就在林寿准备动身这时。

海上的天光,突然昏黑下来,大白天的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瞬间却是阴云密布,云中电闪雷鸣,霆霓雷暴,如有雷龙肆虐。

轰隆!一声巨响!

林寿瞳孔一缩,快速渡海而去。

万丈霹雳之下,东洋铁甲舰队覆灭于雷火之下,沉入海底。

……

时间前捯,大概几分钟前。

公海上一艘的游轮,今天上海滩黑道集会,全上海滩有生意盘口的帮派都来了,表面儿上说的宴会,实际上是针对九藏会的一场阴谋,这个外地来的帮派,靠着明面儿的报社和暗地里的物流生意,几年时间,就把控了上海滩黑道上不少的咽喉产业。

生意的盘口就这么大,钱都让九藏会赚走了,原来的本地帮派自然就越来越没生意做了,几年来积怨颇深,偏偏这个九藏会邪门儿的很,不仅武力火械惊人,还应该是养着些什么脏玩意儿,他们搞些邪门歪道都搞不赢,长此以往,加上有人煽动,九藏会成了老黑帮们的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不惜放下多年成见联起手来对付九藏会,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游轮甲板上,数十个从龙虎山请来的老道结阵做法,撒米道兵,将黄小跑黄老五等一众九记的仙家们拦挡在外,两相僵持。

游轮内,烟雾缭绕,桌上摆着香烟和火枪,上海滩几大黑帮话事人,往日里黑道上响当当谁也不服谁的人物,今天却是统一战线,劲儿往一处使了。

他们对面坐着个美丽女人,女人一身雍容华贵的乌色绣金旗袍,肩搭白翎,怀里抱着只猫,黑色的蕾丝贵妇手套顺撸着猫毛,眼神眉宇间,挂着愁容。

倒不是面对如今的形势才展愁容,这只是一种常态,这女人从在上海滩出现并名声鹊起以来,就一直是这般脾气古怪,愁容常挂的面目示人,虽容貌甚是好看,但却令人望而生畏,这多年来,从来没人见她笑过。

这女人就是九藏会的宁老大,宁洛薇。

她身后那个年轻些的女人是她保镖,姜云云,相当能打,今日为了对付她,特意从佛山请来了五位南拳宗师,再加上外面的东洋铁甲舰,如此天罗地网般的布置下,各大黑帮方才敢跟九藏会掀桌。

“宁老大,咱们本来也不想闹到今天这步田地,要怪啊就怪你以前做的太过分了,上海滩的盘口就这么大,你一来就抢走那么多生意,你让我们也很难做啊。”

黑帮们眼看着如今大势已成,宁洛薇已是砧板上的鱼肉,终于放开了胆子,露出了獠牙,有人开始阴阳怪气道。

“如今,咱们好歹道上交情一场,也不为难你,你将那报社和物流行当交给我们,自己沉到黄浦江里,我保证不动你一家老小,替你照顾好留下的家人和产业。”

没说两句,图穷匕见,黑帮那些人一个个激动的眼睛通红,九藏会的报社和物流日进斗金,堪比印钞机器,产业谁不眼馋?

前面找了那么多理由,那么多借口,真实的目的在此刻暴露无遗,就是要你的命,夺你的产业,还美名其曰“替你照顾”。

“你们也忒不要脸了。”

姜云云口香糖吹了个泡泡吐槽道,面对着眼下情况,她身后的九藏会兄弟们已经紧张担心到不行,她却仍然神色自若,抬眼看了看对面五个武行宗师。

“你的底气就靠这几个花拳绣腿?”

彭!三言两语,屋里动起手来,碎桌子烂木头翻飞,三拳两脚,人倒了一地,黑帮们脸色巨变,怎也没想到,请来的武学大师居然几个把式都没走过,就败下阵来。

“我跟你讲,宁洛薇你们别太嚣张,东洋人的铁甲舰队在外面,虽是能开炮沉了这船,到时候大家一起……一起同归于尽!要不这样,我们大家互退一步,我们也不要宁老大你的命,你只要离开上海滩,永不回来,我们……”

“磨磨唧唧的烦不烦。”

抱着猫的宁洛薇突然开口,一句话把在场诸位怼的脸色发紫。

“没那个那个本事,装什么大尾巴狼。”

宁洛薇摘下黑丝手套,怀里的小猫伸爪去够,露出白皙手背上几道桃枝雷击纹。

随着雷纹显露,海上顷刻间天昏地暗,阴云密布,天上凝聚起了一个恐怖的黑云漩涡,黑压压的云层中电闪雷鸣,隆隆作响。

一众黑帮眼见船外突然风云变色,一时间也是慌了神,怎么回事?!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轰隆!

云层中数道紫霄雷霆劈落,直直的劈在了东洋的铁甲舰队中,船崩桅折,被雷劈中的船只像被从中间炸开一般,断成两截咕噜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海面上。

万丈霹雳之下,东洋铁甲舰队覆灭于雷火之下,沉入海底。

乌云雷暴来的快去的快,劈完了船就消散不见,晴空万里,只留下惊掉一地下巴的一众黑帮们。

日了狗了,现在神仙也来混黑道了?

他们已经极其高估宁洛薇的本事能耐了,今天这个局做足了准备,又是宗师又是铁甲舰,这么一套配置别说是对付个小帮派,就是拉去打大景几个府县也够用了。

然而他们断然没想到这宁洛薇简直是个神仙啊,能呼风唤雨的,舰队眨眼间让她给沉了,这还怎么斗?降维打击了,大家趁早解散回家吧?

“宁老大……那什么,误会,今天都是误会,开个玩笑,您大人有大量,我那舞厅和宝局的生意,孝敬您,我……咕噜噜”

黑帮里有人眼见情况不对,开始服软,然而话没说完,就只剩个腔子在那冒血泡,脑袋搬家,滚了一地的血。

宁洛薇始终忧愁着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把剑上的血甩干净,从猫猫爪子里拿回黑丝手套重新戴上,遮蔽了桃木雷击纹。

宁洛薇的剑是杀人剑,从遇见林寿后便一直藏剑不出了,但在林寿失踪后,她只能又重新拿起来了,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游轮船舱上的一众黑帮,在面前恐怖女人的冰冷眼神注视下,瑟瑟发抖,只觉得大祸临头,无限恐惧,那个恐怖的女魔头,上海滩的地下黑皇帝,他们终究是没斗过。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舱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然后,一众黑帮就见到了这辈子他们从没想到会出现的一幕。

只见那恐怖的女魔头,仿佛早就死绝咽气没有一点生机的冰冷眼神中,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复杂神采,错愕,柔情,激动,愤怒,爱,如释重负……然后一点点湿润。

哭,哭,哭了?

一众黑帮傻了眼,他们生活在黑皇帝的阴影下这多年,从未见到过她这个神态。

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滑落,剑丢了,椅子也不坐了,香风倩影。

宁洛薇扑进了林寿怀里,嚎嚎大哭。

“你怎么才来接我!”

此时此刻,亦如当初林寿闯皇宫接她出来那时一般,她还是他那个麻烦的哭包,那个矫情的小女人。

林九爷跟她拧巴不服了半辈子,这次也没别的可狡辩,只能老实的认不是。

“我们回家。”

林寿摸了摸怀里宁洛薇的头,安慰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她哭声见小,才抬头看见周围“观众”颇多,皱眉道:

“这都干嘛的人?”

海上刚被轰沉的零碎铁甲舰残骸还漂着呢,宁洛薇揉着哭的通红的眼眶一指:

“他们欺负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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