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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站在一座京城南面一座非常破落的小庙里,双手被绑着。

今天实际上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今天李植就要宣布最后处理朱由检和大明皇朝了。当然,于此同时李植也会宣布一个统治大明的新政权建立。朱由检不知道李植最终会建立怎样的皇朝,李植总是做一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植是下凡的星宿,以前朱由检觉得这是一个惑乱人心的谣言。但经历了天津决战,朱由检也对这个事情深信不疑了。

如果李植不是星宿下凡,怎么可能这么压倒性地摧毁大明朝,让朱由检成为一个亡国之君?

朱由检早已经接受了大明朝的灭亡,此时到了关键的时间点上,他反而没有什么心情的波动了。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已经变成灰色的了,像是一片繁华宫殿的废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让它恢复原样。

朱由检的看守工作是钟峰负责的,钟峰很重视这件事情,加大了人手。具体看守朱由检的是三个连的虎贲军士兵,人数不少——毕竟朱由检是大明的天子,关系着天下的民心,不能出什么纰漏。

而且和朱由检一起关着的不止有朱由检,还有皇室的二十七名成员,包括朱由检的妻室和儿女。

小庙本是一座土地庙,并不十分宽敞,大概只有无间房子。此时挤着二十多个人,显得十分拥挤。朱由检的家属们脸上都十分沮丧,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坐在房间里。

一些胆小的女孩和妃子在角落里偷偷的哭泣,似乎是害怕就要被砍头。

他们显然对未来的情况不看好。

大明皇室和李植的关系现在很不好。朱由检把李植打为了逆贼,李植是率领虎贲军杀进京城的。如果朱由检愿意禅让给李植,那事情也许还有转机。然而实际情况是朱由检从头到尾不愿意对李植做一丝让步,无论怎么看,李植都不会对大明的皇室有一丝放过。

朱由检的子女们都觉得这次是凶多吉少,无精打采地倒在庙里,打不起一点精神。

朱由检也对情况不看好,虽然他在煤山自尽的行为被韩金信阻止了,但是在朱由检看来,那是李植要堂堂正正的处斩自己。如果让自己自尽了,那自己朱由检就是殉国,名声是很好的。自己名声好就会削弱李植的名声。

所以朱由检觉得李植之所以阻止自己自尽,只是为公开审判处斩自己做准备。自己把李植打为逆贼,一旦得手那是要族灭李植的。朱由检不相信李植不作出反扑,现在李植赢了,可能自己的妻室和子女一个都不会被放过。

朱由检透过破庙残破的庙墙,透过站在庙墙上的三个虎贲军大兵,看了看遥远的紫禁城方向,叹了口气。

实际上,这些天还是有一些忠心明室的“义士”试图营救朱由检的。大明朝统治华夏二百多年,不可能一点忠心的人都没有。即便李植能够给予普通百姓美好生活,但是还是在明朝活得滋润的人注定在新朝落魄。

这几天,就有不少人聚集在庙墙的外面,试图声援庙内的朱由检。开始时候他们的目的是给守卫皇室成员的虎贲军制造压力,或者说给李植制造压力,让李植知道天下还是有很多人忠心明室的,希望以此让李植不要斩首朱由检。

然而他们的努力被虎贲军无情地驱散了,原先只有一个连的兵力被增派到三个连,更调派了经验丰富的副营长张宇来管理这三个连。三个连的士兵直接朝天开枪,吓退了那些试图在土地庙附近制造噪音的遗老遗少。

从昨天起,土地庙附近就安静下来了。

朱由检动了动绑在绳索里面的双手,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绑麻了。他看了看站在破庙中间的副营长张宇,发现张宇也在看他。不过这个虎贲军基层军官却对大明天子没有丝毫感情,明知道朱由检手上这样绑下去会受伤,也丝毫不准备上来为朱由检松绑。

朱由检叹了口气,有些麻木地看着庙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宇冷哼了一声。

突然,庙外传来了一片呼喊声。

张宇愣了愣,朝西面看了过去。

那呼喊声不像是寻常的声音,像是一群人结伴而动。这呼喊声很急,显然有着明确的目标。听那声音,起码有几百上千人。如果张宇没有听错的话,这一群人是从土地庙外面的大街上直冲过来,直奔朱由检所在的土地庙。

这是什么人?敢在虎贲军控制京城后在京城的道路上这样结伴疾行,大呼小叫?

张宇眉头一皱,又冷冷看了朱由检一眼,冷哼了一声。

“我今天早上起来就感觉手上血流得快,估计我今天是要杀人了。”

听到张宇的话,朱由检脸上一凛。前几天,他还是这个帝国的主宰,随时掌握几十万人的生死。然而今天,这个虎贲军的小小副营长就可以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丝毫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不过朱由检实际上对那些呼喊声并没有什么期待,朱由检此时已经处于极度绝望的状态,他不相信有人能用武力打败李植,救出自己。

张宇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就看到一个在屋顶岗哨观察的士兵跑下了岗位,跑进了破庙院子。那个士兵朝张宇敬了一个标准的虎贲军军礼,大声说道:“报告副营长,前面有一大群人拿着棍子刀剑往这边冲。”

张宇冷笑了一声,问道:“多少人?什么装备?”

士兵大声答道:“大概八、九百人,没有装甲,手上拿着的是棍子和普通刀剑,没什么攻击力。不过他们跑得很坚决,似乎很有决心。”

张宇哈哈笑了笑,说道:“好了,有劫狱的。“

张宇看了看朱由检,笑道:”大明的皇帝到底是个皇帝,终究有些支持者。”

不过张宇的笑容一闪而过,他一挥手,冷冷说道:“架机枪!”

几个连长大喊得令,便下去传令了。没一会,藏在门房里面的四挺加特林机枪就被抬了出来,摆在了破庙门口后面,对准了前面的街道。

远处冲过来的人群越来越近,他们的呼喊声越来越大,吓到了破庙附近的行人和普通百姓。这样一片流水声一样嘈杂的呼喊声显然是一大群人,来者不善。周围的人都知道土地庙里关的是大明皇帝,他们下意识地逃离了这条街道。

尤其是他们看到破庙门口的虎贲军架起加特林机枪后,就更是吓得不敢久留,纷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即便是庙墙外面一些想声援朱由检的零丁士子此时也放弃了在破庙附近徘徊的念头,一个个快步往南面和北面避。

很快,破庙门口的街道上就变得空旷旷的,除了紧闭的院子门和商铺房门,什么都没有了。

朱由检看着那四挺加特林机枪,脸上变得雪白一片。

虽然在武清、宝坻等处的战斗情况还来不及传到朱由检耳中。因为战斗刚刚结束,王承恩就赶到紫禁城,京城就陷入混乱了,朱由检根本不知道加特林机枪在天津决战中发挥的巨大作用,也从不曾了解过这种超越时代的武器。但朱由检毕竟是有军事常识的,这些密集枪管集成一束,无比复杂精妙的枪械一摆出来,朱由检就明白这绝对是大杀器。

再看看虎贲军副营长张宇自信满满的样子,朱由检更是对这种武器的威力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前面的那一大群人显然是为了自己来的,如果张宇用这种大杀器对付冲过来几百人,结果会是什么?

朱由检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呼喊声越来越近,渐渐的,那一群人冲到了破庙门口的街道上。张宇终于看清楚了来人。

那是一群有儒生组成的遗老遗少。

来人有老有少,满头白发的老儒有好多,年轻气盛的儒生也有不少。这些人都穿着圆领,头上大多戴着方巾、儒巾。大多数人显然是富户甚至权贵家族的,一身锦绣,那一套圆领的料子就要十几两银子。也有一些人看上去是贫寒家族的读书人,身上的圆领是棉质的,甚至打着补丁。

不过他们都一样读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儒家经典,一样已经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押在了大明以儒家治国的国策上。李植进入京城后,他们都同样失去了所有的前程,失去了一切。

他们手上抓着长刀长剑,有些人还拿着棍子,一个个都瞪着眼睛义愤填膺,大有豁出去不要命的气势。

对于大明来说,儒生、士子和文官这个群体实际上是朱由检十分讨厌的一群人。这些人贪得无厌,仗着有特权横行霸道,四处破坏帝国的秩序。正是因为这些人不交田赋,而且帮助其他人不交田赋,朱由检的大明帝国才会在鞑子和流贼面前那么脆弱,最后不得不倚重李植。

最后导致了李植的崛起。

然而对于大明帝国来说,尤其是对于因为李植而灭亡的大明帝国来说,这些人也是最忠心的一群人。因为一旦李植掌权,这些人学了一辈子的儒家经典圣人微言就全部没用了,这些人会失去所有的经济来源,失去家族糊口的能力。

所以此时此刻,来救朱由检的不是朱由检倚重的新军溃卒,也不是朱由检几度变法所试图照顾的小民,而是这些即将失去一切的儒生士绅。

京城中权贵众多,儒生士绅没有二十万也有十万。这十万人中大多数人都在李植的强大武力面前选择了沉默,宁愿被李植夺走一切也不反抗。但是无论哪个群体都有不怕死的,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最后还是有近千人站了出来,冲到这土地庙附近要和李植的虎贲军拼命。

这八、九百人冲到了土地庙前的两百米,却发现土地庙那边已经是高度戒备。虎贲军的士兵已经架起了步枪对准了这边,小小的土地庙庙墙上起码举着一百把步枪。

更可怕的土地庙的门口摆着四台他们从没有见过的武器,看上去似乎十分强大。

儒生士绅们对视了一阵,停下了脚步。

这些帝国的遗民似乎并没有严密组织。他们停在土地庙外面好久,才勉勉强强选出了一个说话的。一个头戴儒巾的举人举着手上的一把宝剑,在众人的注视中往前走了一步,朝站在庙门口的张宇大声喝道:

“逆贼!放了天子!”

这个举人的喝骂声顿时激起了一片共鸣,几百人齐声怒吼:“天津逆贼!你们要弑君么?”

“逆贼,胆敢邀买民心,行造反行径?”

“放了天子!滚回天津!”

张宇冷笑了一声,看了看身后的朱由检。

朱由检看到了张宇眼中的杀气,脸上却只有灰心和失望。

对于朱由检来说,失去了朱明天下,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这几百儒生士绅虽然对大明忠诚,但对于整个江山社稷来说当真是无足轻重。作为做惯了皇帝的朱由检来说,这些人的生死也并不是十分沉重。

现在上百把枪对着这些儒生士绅,最后什么结果朱由检也管不了,没法管了。

朱由检不发一言。

张宇一挥手,左边的十个士兵噼里啪啦地开枪了。十发子弹直冲最前面那个举人而去,刹那间就把这个大明遗民打成了筛子。

他身上起码中了六、七弹,一下子就失去了反应能力,扑通一声就往后面一倒,死透了。

后面的儒生和士绅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眼睛血红。

有一些人有些畏缩了,害怕,想往后退。但更多人还是不怕死,因为这几百人其实是十万士绅权贵中最有血性的,当真是不要命的,大多数人看到举人死了都是热血往脑袋上涌。

他们嚎叫起来,突然间就动了,朝破庙门口的加特林机枪冲了过去。

朱由检依旧麻木地看着这些遗老遗少。

张宇一挥手,加特林机枪开火了。

四挺加特林机枪都是专门设计出来的杀人机器,不是一般的枪械可比。四挺机枪一分钟可以射出五百二十发子弹,杀人的效率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

只听到哒哒哒哒的声音响起,一片片子弹像是雨点一样扫向了对面的儒生士绅。

刹那间,那些丝绸、棉布圆领上面就绽放出无数的血洞,街道上顿时鲜血横飞。

惨叫声像是杀猪场里的噪音一样到处响起。

加特林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杀人武器,就连久经训练的新军士兵都扛不住,本来这些士子儒生是不可能能承受的。然而这些儒生的情况却和一般的士兵不同,士兵逃走可以继续回家种田,还有生计。但对于这些读书人来说,李植的统治意味他们失去所有前程,甚至从此成为有“黑历史”的人群,会受到整个社会的另眼看待。

他们无路可逃。

这些儒生中最有血性的几百人,比扑通士兵更不怕死。

在张宇冷峻的注视下,八百多儒生顶着呼啸的机关枪,对土地庙发起了决死的冲锋。他们嚎叫着,奋不顾身地朝前面前进。

然而前面的加特林实在是太可怕了,每秒钟都有十发以上的子弹扫射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儒生们不停地往前面冲,除了抛下一地地的尸体外,找不到任何其他意义。

一个又一个儒生惨叫着被大口径的加特林子弹射中,在绽放的血花中一片抽搐,倒在青石板砌就的古旧街道上。

破庙中的皇室成员一个个震惊地看着那些儒生们,不敢相信这些本该文弱的儒生竟也会卷起袖子拼命。

朱由检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片一片死去的儒生们,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大明天子的心似乎已经死了,甚至不会因为这些大明遗民的拼命激起一点波澜。

也许这些儒生的拼命能让李植感受到儒家势力的强大,但这对于朱由检的大明江山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以朱由检对李植的了解,铁血的李植根本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小插曲就放弃对儒家的追杀。在朱由检看来,这些儒生是在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很快,只有了一分多钟,街道上就倒下了三、四百人,冲过来的八百多人转眼就只剩下了一半。

前面冲得最快的刹那间就被打死了。后面那些儒生并没有那么勇敢,终于害怕了,不再往前面冲。他们一个个弯腰甚至趴到了地上,试图躲避子弹。

张宇冷笑了一声,挥手制止了机关枪的扫射。

地上已经是鲜血横流,红色的液体染红了所有的青石砖。还活着的儒生诧异地看着对面的机关枪,不明白为什么那边的杀人机器突然停止了。

张宇冷冷看着还活着的儒生,沉默了十秒钟。

这一瞬间,张宇成为了这个“战场”上所有儒生性命的裁决者。只要张宇愿意,他随时可以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儒生全部打死。

这种性命被别人抓在手上的感觉,一下子把儒生们所有的勇敢全部打灭了。他们惶恐地看着张宇,生怕张宇再次下令机关枪扫射。

张宇冷哼了一声,突然又一挥手。

“哒哒哒哒哒哒!”

机关枪又开始扫射了。

儒生前排的人群像是稻草人一样扑通扑通往地上倒。刚才那十秒钟的沉默突然间打垮了儒生们的愤怒,枪声再度响起时候,他们一下子完全丧失了冲锋的勇气。突然间还活着的四百多人全部放弃了冲锋,一个个全部往巷子后面逃去。

他们毕竟还是要命的。

有的人往街道后面逃,不过他们的逃跑的速度比不上子弹,很快被一个接一个地射倒。还有一些儒生拼命地寻找街道上可以遮蔽身体的角落,希望借助建筑上的石材躲避子弹。还有一些人不顾一切地撞开了旁边民宅的院门,冲进了院子里躲避子弹。

街道上的大屠杀很快就进入了收尾阶段。

大概又打死了一百多儒生士绅,街道上堆满了尸体的时候,加特林机枪停止了射击。

张宇一挥手,两个连的虎贲军士兵上去抓捕那些闯入民宅的儒生士绅了。

不过那些社会底层的百姓们比虎贲军很痛恨挑战李植的儒生权贵们,不等士兵们冲进民宅搜索,各个院子的百姓们就抓着菜刀把狼狈的儒生抓了出来,交到了虎贲军士兵的手上。

张宇看着街道上的情景,冷笑了一声,说道:“螳臂当车。”

朱由检被街道上的血腥味冲了一下鼻子,有些无奈地吸了口气。

很快,街道上又恢复了平静。街道两侧的普通百姓一个个重新打开了房门,开始观察血腥的战场。很多百姓都对这些试图冲击齐王新秩序的反动士绅十分鄙视,对着还活着儒生喝骂起来。一些百姓甚至冲出来,对倒在血泊中的士绅、儒生尸体吐口水。

虎贲军的士兵开始搬运尸体,清理战场。

又过了一刻钟,附近街道的一些百姓开始往这条血腥的街道走过来,来看热闹。不过没有一个普通百姓同情这些权贵和士绅家族的遗老遗少,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鄙夷的神色。

朱由检看着那些百姓的表情,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显然,大明皇朝最不得人心的就是这些士绅和他们中的文官。这些人代表的是崇祯朝大明最阴暗的一面,如果说锐意变法的朱由检还能让百姓们有些留恋的话,这些儒生和士绅唯一能激起的就是普通百姓对大明朝的厌恶。

张宇冷笑了一声,不再观察街道上的情况,走到厢房里去喝茶去了。

太子朱慈烺看了看街道上的尸体,走到朱由检面前说道:“父上,这些士绅受百姓厌恶,最不得人心。父上此时不如回避一下,免得让百姓觉得父上是同情这些士绅的,到时候失了民心。”

朱由检听了朱慈烺的话,却是一动不动。

在此时朱由检的心里,大明朝完了,那就什么都完了。在李植的手段下,大齐人心所向势不可挡。他不相信大明朝还能死灰复燃,此时什么民心什么人望,他都不在乎了。

土地庙里一时间又安静下来,除了街道外面传来的百姓喝骂声,唾弃声,再听不到一点声音。

朱由检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个时辰,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终于,在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一个身穿一镇九省军官礼服的军官走到了土地庙面前。

一镇九省的军官礼服是李植设计的,基本上仿制了后世的热武器时代军官礼服,看上去华丽而英挺。按照李植的颜色喜好,服装以黑色和金色为主色调,没有拖沓的长袖和衣摆,有着一种超越时代的美感。

张宇和这个军官敬了一个礼,很快就完成了交接。这个穿着礼服的军官走到了朱由检和太子朱慈烺的面前,让手下的士兵帮两个朱家人解开了绳子。

“大明皇帝朱由检,随我走吧。”

朱由检明白,宣判大明灭亡的仪式就要开始了。

他身子突然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但是身边的两个虎贲军士兵却没有给他发虚的机会,强硬地抓住了朱由检的双臂,扶着他往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走出土地庙,道路上已经挤满了兴奋的百姓。

百姓们都知道今天是改朝换代的大日子,脸上都十分激动。

等他们看着即将被废的朱由检,一个个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一方面朱由检作为皇帝并没有做罪大恶极的事情,虽然没什么成就,但也算不上过错。所以对于这样一个大明皇帝,百姓们还是有些留恋的。

但另一方面,大明皇朝的废除意味着李植将统治整个天下,毫无疑问这就代表着好日子要来了。所以百姓们又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朱由检的皇位被废除,大齐能早一些开国。

百姓们挤在道路两侧,看着虎贲军士兵押送的朱由检一路朝紫禁城走去。

朱由检走着走着,不堪忍受百姓们的注视,干脆闭上了眼睛,任两名士兵带着自己往前走。

太子朱慈烺却没有朱由检那样巨大的悲怆,他此时还没有失去理智。他身上依旧穿着尊贵的太子常服,面对神情复杂的百姓们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他目视前方,随着带路的军官缓缓往前方走去。

走了一会,穿礼服的军官觉得朱慈烺有趣,笑道:“给大明朝最后的太子一匹马吧。”

旁边的士兵立即领命,很快就从后面牵了一匹战马上来,交到了朱慈烺手上。

朱慈烺愣了愣,诧异地看着那个军官。

“戴罪之人岂敢乘马?”

那个军官笑道:“太子不曾执政,有什么罪?郑伯爷特地交代我要对太子客气一些,太子不要推辞了。”

朱慈烺牵着马沉默了一会。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前面的军官,说道:“我愿将乘马让给父上。”

军官不容置疑地说道:“大明皇帝朱由检身负重罪,不能骑马。”

顿了顿,这个军官冷冷说道:“太子不要多说了,上马吧。”

朱慈烺此时是虎贲军的俘虏,岂敢和虎贲军军官讨价还价?感觉到军官语气中有些不耐烦,朱慈烺心里一颤。他下意识地服从了军官的命令,一翻身坐上了战马。

军官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一名士兵上去为朱慈烺牵马。

朱由检依旧闭着眼睛,仿佛这些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行人一路往北,终于走进了皇城,停在了承天门面前。

承天门上已经站满了一镇九省的文官武将。这些李植麾下的官员全部穿着华丽的新式礼服,按照官职的大小,兴高采烈地站在承天门的上面和下面。金水桥前面空间不够,还有一些人更站到了金水桥后面的广场上。

一镇九省的官员和大明的官员不一样,他们身上完全没有大明文官那种官场厮混的暮气。在李植的监督和引导下,天津的官员身上都是满满的锐气,有着一种和这个时代完全不同的气质。

而且不光是气质不同,实际上天津的官员年纪都不大,平均年龄不到三十五岁。此时他们穿着李植设计的新式礼服,看上去十分的英挺。

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群英荟萃,济济一堂。

在天津官员外围,还有一些大明的官员。这些官员很快就将面临一镇九省法庭的审判,细细裁决他们是否曾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们中的一些人很快就会关进大牢,甚至直接枪毙。

不过此时在新旧朝代交接的时候,这些官员们还是被押到了承天门前面,见证一个新皇朝,一个新政权的诞生。

当然,承天门外围更多的是百姓。

除了供人员进出的长安街,承天门到大明门中间的广场已经被围观的百姓包围了。包括千步廊,起码有几万人挤到了这个皇城门前的空间内,见证着前所未有的时刻来临。

所有的百姓都兴高采烈,脸上挂着对未来的向往。

走到了金水桥前面,朱由检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那些兴奋的百姓们,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绝望。

他从人群中穿了过去,缓缓走到了承天门的中间。在军官的引导下,他站到了金水桥的前面,正对着承天门上的李植。

李植穿着一身华丽的礼服,并不是传统的天子龙袍,而是一套由黑色和金色颜色组合形成的服装。这服装很简练,但看上去又华贵无比,一眼望去就知道不是寻常人的衣服。

看到即将被废的朱由检走到了位置上,整个承天门附近的人都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喧哗吵闹,所有人都等着接下来的仪式。

李植在高处冷冷看着朱由检,大声问道:“朱由检!你可知道你的罪?”

朱由检依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朱由检身后的朱慈烺看到父亲的样子,一下子十分慌张起来。他生怕父亲在此时和李植对着干。李植本来就愤怒朱由检对崔昌武用刑,现在如果朱由检还不配合,那李植一怒之下当真什么都干得出来。

朱慈烺扑通一声跪在了金水桥后面,大声喊道:“父上!父上!大明已经亡了!大明已经亡了父上!”

听到儿子的呼喊,朱由检身子一颤,睁开了眼睛,眼睛里竟突然间满是血丝。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承天门下面的虎贲军士兵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只要自己一句话说不好,可能李植就会杀了自己。

岂止是杀了自己,李植一旦开杀戒,以万计的大明皇族子孙可能会被杀光。

朱由检转头看了看儿子,看了看那些已经完全站在李植一边的百姓们,突然有些恍惚起来。他抬头看着李植,沉默了片刻。

终于,两道眼泪从他眼睛里涌了出来。朱由检扑通一声跪在了承天门前。

“朕…“

“朕...“

“朕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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