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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娜看着玻璃对面的焦中航,记忆一下子回到了民国二十一年,那一年17岁的她陪着为了逃避包办婚姻而离家出走的姐姐前往沪上,进入南洋商业高级中学读书。
也是那一年,她认识了好友潘明之,对方是个标准的进步青年,经常向她宣传各种爱国思想,后来她才知道,潘明之是地┴下党沪上特科的成员。
民国二十二年,在南洋商业高级中学读了一年后,苏省老家的生意突然变差,她和姐姐不得不退学,随后她选择了学费低,又能学技术的速记学校学刁速记。
就在毕业前的一个月,果党浙省省府要招速记员,学校推荐了三名优秀的学生去应聘,其中就包括了她。
原本她是极不乐意为果党服┴务的,虽然省府的待遇不错,但果党的腐┴败,是她深恶痛绝的,所以一直没有点头。
好友潘明之听说此事后向她表明了秘密身份,希望她能打入到浙省省府,帮助组织获取果党的情报。
或许出于友情,或许是想为国┴家、民┴族做点什么,她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于民国二十三年冬正式开始了地下工作。
刚一入职,她就受到了时任浙省主夕朱骝先的赏识,因为一般速记员的最高标准为每分钟170个字,而她能达到每分钟200字。
不仅如此,她整理的文件措辞准确,能够精准地传达高层的讲话精神,凭这两点,她迅速成为朱骝先的专属速记员,也成了省府中的红人。
随着身份越来越高,一些溜须拍马之辈送来了字画等财物,想让她在朱骝先面前多替他们说些好话,疏通关系。
在潘明之的建议下,对于这些事,她既不参与也不直接拒绝,只是这些墨宝都挂在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以示尊重,这一招让这些官员很是受用。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省府的秘书长薛女士,对方作为秘书长,掌握很多机密,而这些机密,正是她以及特科想要知道的。
于是,她干脆认薛女士为干娘,还搬到了对方楼下,名义上是为了照顾干娘,实际上是为了方便收集情报。
就这样,在薛女士和一些果党元老的保护下,她最开始的潜伏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成功获得了多份重要情报。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同样加入了地┴下党的姐姐写信让她回沪上一趟,上级想要了解果党近期的动向,以便帮助还在西南和果军战斗的老家。
她收到信后将认为重要的文件夹在行李箱的衣服中间,没有做任何伪装就坐上火车,从杭城出发前往沪上。
也许是上天保佑,她在路上没有遇到检查,顺利到达沪上,将文件交给特科领导,特科领导看到文件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事后对方告诉她,传递秘┴密文件的时候,文件原件绝对不能动,要把文件内容另行抄写,藏在隐┴形墨水书写的家书背后。
同时,为了保护她、帮助她、训练他,上级正式将潘明之设为了她的联络人,他们两人组成了一个秘密情报小组,直属特科首长领导。
之后的工作中,他们发现隐┴形墨水的有效期短,等药效过去,情报上的内容就会显露出来,这十分的危险。
经过不断摸索,她与潘明之认为把情报藏在烟盒、火柴盒里更安全,从此以后,两人就用这种方法来传递情报,从没有出过问题。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她与潘明之都认为对方是理想伴侣,于是经过组织的批准,他们由隔命战友变成了相濡与沫的爱人。
民国二十六年,中日开战。
国府迁到山城,她和丈夫与上级失去了联系,两人商量后决定辞去工作,她只身返回茳城寻找组织,而潘明之留在山城待命。
一天,她在茳城街头偶遇了特科的熟人,顺着这条线,她在山城西北办事处见到了那位特科首长。
她向对方汇报了自己的现状,并表示讨厌果党内部乌烟瘴气的工作环境,希望去西北从事隔命工作,不再进行潜伏。
首长听了她的想法,除了告诉她要冷静之外,还告诉她现在斗争形势复杂,果党随时都有可能会撕破脸皮。
因此,情报传递工作更加重要,如果没有情报工作人员,西北就失去了一双眼睛,希望她以大局为重,继续做一名无名英雄。
作为党员服从命令是天职,她找到老上司朱骝先请其安排工作,在对方的帮助下,她顺利进入了黄山官邸担任速记员。
由于她的业务能力强,又不拉帮结派,很得某人的赏识,还把她推荐到夫人的演讲会上担任速记员。
她知道这位很爱美,当天特地穿上得体的旗袍,还在速记文件封面画上花,用艺术字书写标题,这些小小“心机”,一下子就获得了对方的喜欢。
此后,果党常┴务会议、中┴央全会、国防最高韦员会、国府韦员会、最高军事会议以及某人在训练团讲话的速记工作全由她负责。
半个月前,在最高国防会议上,果党高层确定了遏制西北的策略,并要求胡长官、第一战区寻找机会进行军事打击。
得到了这个消息,她靠着记忆将会议记录复原,在数天前与新上线——正中书局的管理处处长焦中航接了头,通知对方将情报上报给西北。
没想到,他们再一次见面却是在中统的审讯室里,乔安娜透过单向玻璃默默注视正在接受刑讯的焦中航,心中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愤怒。
“诸位,隔着玻璃看得不清楚,咱们不妨走近点。”
这时,徐恩增拍拍手说了一句,笑眯眯的示意小特务打开观察室的房门,然后带着众人通过走廊来到了审讯室之中。
被打了几鞭子的焦中航听到脚步声,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吐沫,趁机瞄了一眼进来的人群,立刻看到了若无其事的乔安娜。
自民国十几年就从事秘密情报工作的他没有惊慌,而是嘿嘿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的徐恩增,阴阳怪气道。
“徐副局长,以往咱们弟兄也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你想找人背锅我可以理解,但你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未免有点不地道了吧?
我就是搭了个便车去长安,怎么就成地┴下党了,照你这么说,是不是从山城到长安公路上的行人都是异己份子,今天这件事没完。”
负责刑讯的特务听到犯人敢这么说,气得抬起鞭子想要再打,却被笑眯眯的徐恩增阻止了,随即徐恩增踱步来到焦中航面前缓缓低下头。
“焦处长,你要不是徐某的旧识,现在已经跟周羽君周秘书长一样了,想不想知道他的情况,我告诉你,死拉!
而且死得很惨,肋骨的皮肉都被剔下扔到了炉子上,你瞧瞧,它们现在还在火上烤着呢,这就是不老实的下场。”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指了指火炉的方向阴恻恻说道,说完直起腰拍了拍焦中航的肩膀,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都是朋友,何必要搞成这个样子呢,只要你能老实交待,承认文件是你放进夹层的,我保证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安全出去。
小陈部长也让我带句话,地┴下党那套在民国是行不通的,等赶走日本人,政┴府迟早要对西北赶尽杀绝,你现在反正还来得及。”
徐恩增话里话外似乎似乎已经认定焦中航是地┴下党了,这也是套话的一种手段,用来试探和迷惑被审讯人员,没有经验的特工很容易中当。
不过焦中航潜伏果党这么多年,而且能被派来跟乔安娜接头,自然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当即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对对对,我就是地┴下党,我承认了,文件也是我放进夹层的,自白书在哪,我马上摁手印,这总行了吧,我的徐副局长?
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如果我成了地┴下党,那周秘书长岂不是成了冤死鬼,你还是先想想如何跟侍从室的宗主任交待吧。”
说完,焦中航一脸挑衅的看着徐恩增,你不是认定我是地┴下党吗,那我就认了,只要你不怕宗骧秋后算账。
“你!”
徐恩增气得暴跳如雷,同时又有点担忧,宗骧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啊,想了好一会他指着焦中航的鼻子恨恨道。
“愚蠢!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宗主任会理解的,我劝你把你的上线和下线全部说出来,否则就跟周羽君到地下作伴去吧!”
恐吓过焦中航,他扫视了一遍观刑者,摆摆手让人将这些人带出去,自己则准备回办公室,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三个嫌疑人,一个死不开口,一个真死了,最后一个倒是开口了,可什么都不知道,等于没有招供。
烦恼的徐恩增坐在办公室冥思苦想了许久,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快速接近,他立刻警惕的抓起配枪,片刻后却看见一个亲信推门跑了进来。
对方来到他的身边,气喘吁吁的小声汇报了一件事,徐恩增的眼睛渐渐瞪大,最后猛地起身一拍桌子下了条命令。
“快!召集人手,绝不能放过这个王巴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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