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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是孤身一人来到徐州军队的大营求见的,一年多点时间不见,原本就少年老成的孙权明显又成熟了许多,言行举止的稳重风范甚至超过了相当不少的成年男子,即便是在杀兄仇人陶副主任的面前也是举止自如,理智冷静得让在场的几个陶副主任走狗帮凶都暗暗钦佩。
孙权的嘴巴也甜,在给陶副主任见完礼后,开口就奉承道:“恭喜使君,贺喜使君,听闻使君在这一年内两征青州,先后击破孔融、田楷,击败袁谭,又与夙敌曹孟德化敌为友,携手合作,文韬武略,文治武功,简直令人叹为观止,权亦佩服得五体投地矣。”
“权公子嘴真甜,不过和本刺史麾下的长史比起来还是要差一截,所以这些套话马屁话就少一些吧。”陶副主任微笑着毫不客气的指出了孙权的阿谀奉承,又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得到了孙伯阳、吴扬武的允许,代表孙吴家族来的?”
“禀使君,权是今天到的巢湖,受舅父、堂兄差遣,代表他们来给使君行礼问安。”孙权不卑不亢的答道。
“今天到的巢湖?怎么今天才来?”陶副主任随口问道:“送信的细作早就派去和你们联系的,难道我的细作,没把你妹妹的书信送到你舅父他们面前?”
“送到了。”孙权点头,又恭敬的说道:“使君恕罪,本来在收到小妹书信后,舅父与堂兄是马上就决定派孙权渡江恭迎使君的,但袁术水师对江面封锁太严,孙权几次试图渡江都因为封锁过严没有成功,直到三天前才侥幸偷渡得手,故而来迟。”
“真是这样吗?”陶副主任有些狐疑,不过也懒得和孙权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给孙权赏了一个座位,然后才问道:“说吧,孙伯阳和吴扬武派你来做什么?”
听到这问题,本已经坐下的孙权重新起身,走到大帐正中向陶副主任拱手作揖,深深一鞠,低着头声音低沉的说道:“权不敢欺瞒使君,其实舅父与堂兄这番派遣孙权过江,是向使君求救来了,孙吴两家覆灭在即,还望使君不计前嫌出手相救,若能如此,孙吴两家定然结草衔环,粉身碎骨,以报使君恩德之万一。”
“覆灭在即?出什么事了,让你说出这样的话?”陶副主任有些惊讶的问道。
“因为袁术,袁术匹夫要害我们孙吴两家的全族姓命。”孙权解释道:“前番合肥之事,蒙使君开恩,放了孙吴两家一条生路,事后小妹寄养在使君府中一事,虽然侥幸未被袁术察觉,但权的舅父与堂兄私自率军撤过长江这件事,还是彻底的激怒了袁术匹夫,所以袁术匹夫渡江后决定要将权的舅父、堂兄斩首为罪,幸得丹阳太守周尚与权的舅父是生死之交,私下里向舅父告知了此事,舅父与堂兄立即率领家眷与军队撤出宛陵,这才又侥幸拣回了一条姓命。”
“可是据我所知,你的舅父与堂兄后来又重新回到了袁公路麾下,这又是怎么回事?”陶副主任随口问道。
“以使君之聪明睿智,应该不会不知道袁术匹夫将孙权舅父与堂兄重新召回麾下的真正用意吧?”孙权苦笑着说道:“阎象献计让袁术匹夫下令赦免,召舅父与堂兄率部回归,权的舅父与堂兄去投奔吴郡太守许贡,许贡惧怕袁术军威,不仅不予收留,甚至还不许舅父与堂兄入境返回老家钱塘,舅父与堂兄也是被逼无奈,这才重新回到了袁术匹夫的军中听用。”
说到这,孙权的笑容更是苦涩,补充道:“接下来的情况,大概使君也知道了,象打发乞丐一样的给了孙权舅父与堂兄一点粮草后,舅父与堂兄的队伍马上就被推上了与刘繇交战的最前线,好不容易拿下芜湖帮袁术匹夫在江东站稳脚步,也把刘繇的主力逼得退守牛渚、石城与丹阳一线后,使君你又突然率军南下,为了防范使君的大军渡江,舅父与堂兄的队伍,自然就又被调到春谷前线与使君的队伍对峙了。”
“活该,当年孙策小儿如果没有趁火打劫带兵抢我的广陵,会有今天的下场?”陶副主任有些幸灾乐祸,脸上却不动声色。
见陶副主任毫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孙权也猜不透陶副主任的心思,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权的舅父与堂兄心里都很清楚,袁术匹夫不过是在拿孙吴两家当做刀使,待到这把刀砍断了,卷刃了,也就是孙吴两家事到临头之曰了,而且使君的军威,权的舅父与堂兄也曾经是亲眼目睹,自知不是使君对手,万万不敢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可袁术匹夫的命令舅父与堂兄又不敢违抗,只能是违心的率军来到春谷与使君大军对峙……。”
“不用说了。”陶副主任终于开口,先打断了孙权的滔滔不绝,然后淡淡说道:“说吧,你们想怎么样?想要我怎么救你们孙吴两家?”
“权的舅父与堂兄斗胆,想请使君不念旧恶,开恩收留!”孙权扑通一声向陶副主任双膝跪下,从怀中拿出一道书信,双手举过头顶,声音哽咽的说道:“权一家现在已然是走投无路,覆灭在即,还望使君念在贵我两家的父辈同朝为臣的份上,不吝收容,权一家也不敢贪图使君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只求有一口饭吃,有一件衣穿,有片瓦可以遮身,孙吴两家全族人众,定然世代不忘使君大恩。”
说完了,孙权竟然还流出了眼泪,哭泣着向陶副主任连连磕头,连连恳求陶副主任收留自己家族,穷急来投的狼狈之意,溢于言表,也情真意切到了极点。
尽管知道孙权介绍这些情况大部分都准确无误,孙贲和吴景不想再给小袁三公当炮灰跑来投奔自己的事也合乎情理,但陶副主任还是不敢有半点的掉以轻心――老孙家玩诈降计和苦肉计那可不是盖的。所以尽管有些心动,陶副主任还是把吴景和孙贲联名的书信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好几遍,又递给了鲁肃、贾诩和刘晔等帮凶走狗传阅,而鲁肃和贾诩等人看完后也是将信将疑,既不敢断定孙贲、吴景是真心请降,也没有办法确认为假,全都是神色犹豫,不敢轻下决断。
陶副主任到底是陶副主任,盘算了片刻后,陶副主任便假意沉吟着说道:“孙伯阳与吴扬武自愿来投,我当然求之不得,倒履相迎,可是大江阻隔,袁术匹夫的水师尽皆屯于春谷渡口,我的水师又十分孱弱,又如何能强渡长江,迎接孙伯阳与吴扬武二位将军归来?”
“请使君放心,不需使君出兵迎接。”孙权赶紧答道:“目前在春谷的孙吴两家族人连同家眷,总共还不到三十人,一条船就足以容纳,所以只要使君开恩收留,权的舅父与堂兄就马上可以带上家眷登船离港,轻舟至濡须口归降使君。”
“那你们的军队怎么办?”陶副主任最关心的当然是这个。
“就地解散。”孙权连眼皮都不眨的答道:“舅父与堂兄麾下的士卒虽然不多,但也有两千多将近三千人,至少需要十条大型船只才能运载过江,但权的舅父与堂兄手中却只有少量轻舟小船,无法携带这么多士卒过江,所以没办法了,也只好把他们就地解散了。”
“两千多孙吴老兵?还是驻扎在长江南岸春谷渡口的军队?”陶副主任悄悄咽了一口唾沫,心中贪念大生,不过仔细考虑再三后,陶副主任还是没有立即下定决心,只是向孙权吩咐道:“权公子,这事还需商议,你也别急,先到合肥城里去探望一下你的妹妹,然后我再给你答复。来人,把权公子连夜送回合肥城,让他和他妹妹见面。”
卫士答应,上来邀请孙权离开,孙权谢了起身,临出帐时,孙权又回头向陶副主任行礼,无比诚恳的说道:“使君,权的舅父与堂兄只求活命,不求兵权,若使君开恩收留,舅父与堂兄归降后情愿解甲归田,在使君治下安渡余生,这一点,还请使君千万明查。”
陶副主任点头,却没有说话,孙权也不敢再纠缠陶副主任,老老实实的行礼叩谢,然后告辞离去。直到孙权走远后,陶副主任才转向两旁走狗问道:“诸公,刚才的事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的意下如何?”
“从主公试探和孙权的答复来看,应该不假。”赤壁大战时被老孙家阴过的刘晔开口,第一个发表意见道:“孙贲和吴景情愿自动解散军队,携带家眷渡江来投,很明显是被袁术逼得走投无路了,所以才出此下策,他们解散军队渡江来投后,对我军也不再存在任何威胁,应该不是计谋。”
鲁肃和张昭都赞同刘晔这个判断,也都认为孙贲、吴景只带家眷来投已经表示了足够的投降诚意,其中不可能有陶副主任喜欢的阴谋诡计。附和了刘晔的判断后,对孙吴两家英雄落难颇为同情的张昭还建议道:“主公,如果主公能够不计较以前恩怨的话,那么不妨就接受了孙贲吴景的投诚了吧,主公不计前嫌收容昔曰仇人,也可收到千金市骨之效,对主公的仁德美名也有好处。”
陶副主任沉吟着不说话,又转头去看贾老毒物,贾老毒物知道陶副主任是要自己发表意见,却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陶副主任――因为贾老毒物和陶副主任现在都是一样的心思,都想借着机会以孙贲、吴景的降军为内应,以武力一举突破长江,在长江扎下一颗钉子,却又都害怕这是诈降计,坑了冒险渡江的徐州精锐。
犹豫了许久后,陶副主任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忙回头向张昭说道:“子布先生,刚才我让你复述的话,你再复述一遍给我听听。”
“诺。”张昭莫名其妙的答应,又在心里嘀咕道:“主公到底是啥毛病,怎么老是喜欢让人复述说过的话?对了,我刚才最后那段话是什么来着?”
张昭好不容易想起了自己之前说的最后一段话,如实向陶副主任复述后,让鲁肃和刘晔等人意外的是,陶副主任并没有象往常那样的三角眼眼中射出绿光,马上提出一个缺德得天怒人怨的歹毒计划,还一反常态的是,素来多谋擅断的陶副主任脸上的神色还更加犹豫,迟疑了许久才说道:“让我再想想,不急,不急着决定。”
……………………第二天上午,陶副主任再次携众登上定巢楼,观看徐州水师的第三次实战演习,两千青徐北方兵在用膏药把生姜片贴在肚脐眼上后,也登上了对他们而言极度陌生的水师战船,扬帆启航驶往巢湖深处,为陶副主任充当小白鼠,试验生姜片预防晕船的实际效果,也顺便再次实验一下青徐士兵到了水面上到底是不是彻底的一无是处。
陶副主任的烂运气这一次终于有点好转,起码第三次实战演习时没再碰到头一天狂风突起的情况,湖面上风浪不是很大,没有象头一天那样出现船只失散的情况,很是顺利结束了第三次实战演习,而当船队回港后,让陶副主任和徐州高层都喜出望外的是,生姜贴肚脐防晕船这个土法子竟然十分有效,两千青徐士兵竟然只有不到两成的人出现晕船反应,即便有反应也没有上次那么激烈,与头一天的情况形成了天壤之别――当然了,这也和今天巢湖水面风平浪静有很大关系。
大喜过望之下,陶副主任难免有些得意忘形,又突发其想,向鲁肃吩咐道:“子敬,让我们徐州水师即刻准备出征事宜,然后出发到濡须口去,再举行一次实战演习,我要看看我军水师在长江水面上的表现,也要看看青徐士兵在长江水面上的情况。”
“到濡须口去举行水师演练?主公,你不是在说笑吧?”鲁肃大惊失色。
“怎么?没信心?担心长江风高浪急,你在巢湖里练出的水师一到了长江就原形毕露?”陶副主任含笑问道。
“当然不是。”鲁肃赶紧摆手,解释道:“主公可能不懂水战,其实巢湖的风浪不比长江逊色半分,且湖面宽阔,水文复杂,是我军控制地中仅次于鄱阳湖的水师练兵地,且我军船队也多次南下长江,在长江水面上进行水战训练,主公要水师到长江演练,保证没有半点问题。”
“那子敬为何不愿去濡须口演练水师呢?”陶副主任笑着问道。
“主公何必明知故问?”鲁肃苦笑着回答道:“是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我军水师南下长江啊,主公你亲自率领两万大军南下打草惊蛇,早就已经是吓得袁术、刘繇在长江航道上层层设哨,重兵布防,我军水师如果又南下濡须口,那岂不是要把袁术、刘繇的胆子吓破?万一我军与袁术水师在长江水面上发生磨擦冲突,岂不误了主公骑墙观风的大事?”
“既然子敬知道我是来打草惊蛇,那么打草惊蛇打到底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还会出现更有利的局势变化。”陶副主任笑了笑,拍板道:“就这么办,不仅水师要南下濡须口,我也要亲自率军南下濡须口,去看看我们将来强渡长江的水战主战场。”
见陶副主任坚持南下濡须口,鲁肃也不敢坚持反对,只能是抱拳答道:“诺,肃立即就着手安排,不过濡须口距离巢湖码头有两百里路程,主公的主力大军从陆路南下,粮草消耗也十分巨大,肃需要几天时间安排准备,然后才能出发。”
“没事,不急,什么时候准备好什么时候出发。”
陶副主任倒也没有着急南下进一步打草惊蛇,含笑点头答应后,陶副主任又传来了目前徐州的二号外交专家蒋干蒋子翼先生,向蒋干吩咐道:“子翼先生,我准备率领水陆大军南下濡须口,再举行一场我军水师实战演练,为了避免与屯驻春谷、牛渚的袁术、刘繇水师发生误会,先生得替我到袁术和刘繇的队伍里跑一趟,知会一下我军南下的目的,请他们不要误会了我军南下的目的,保持克制,不要与我军发生冲突。”
蒋干先生是勇以任事的人,听了陶副主任的吩咐当然不会拒绝,还马上就拍着胸口保证完成任务,陶副主任含笑答应,也让蒋干先生下去准备出使去了,然后陶副主任也没有迟疑,马上就下令大军班师返回合肥城,不再折磨可怜的徐州水师将士与青徐水师将士。
巢湖水师营寨距离合肥不过三十余里,陶副主任率领的大军又是轻装上阵,没用多少时间便回到了合肥城下,而当即将进城时,一路上都在低头盘算的陶副主任忽然勒住了马头,招手把刘晔叫到了面前,向刘晔低声吩咐道:“子扬先生,听我的卫士禀报,那孙权小儿这一次带来了两名随从,你安排几个人手,用一些拉拢收买的手段,从那两个随从口中探听孙权小儿的渡江时间,还有孙权小儿抵达巢湖时间。但记住,一定要分开探听那两个随从,防止他们串供。”
“渡江时间?抵达巢湖的时间?”刘晔有些惊讶,问道:“主公,你让晔派人探听这样的细节小事,是何目的?”
“因为我觉得孙权小儿拜见我的时间太巧了。”陶副主任皱眉答道:“不早不晚,偏偏在我巡阅完水师的时候拜见,我们的水师从开始组建到现在才刚刚一年时间,战斗力不足和水战演练不够纯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在我注定要对水师失望的关键时刻,孙权小儿瞌睡送枕头,话里话外尽是暗示,暗示吴景、孙贲的队伍可以接应我的大军抢渡长江,这未免太巧了?巧得简直就象是刻意一样,专门等我对抢渡长江失望的时候暗示怂恿,让我想不动心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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