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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姓蓝的老古板和小古板夜半来袭,将他从床揪下来拖去惩治,魏无羡抱着他那把剑睡了一夜。品書網(
)岂知非但此夜风平浪静,直至第二日,聂怀桑竟大喜过望地来找他“魏兄,你真真鸿运当头,老头子昨夜去清河赴我家的清谈会啦。这几日不用听学,也不用受教了!”
少了老的那个,剩下小的那个,这还不好对付!魏无羡一骨碌爬起,边穿靴子边喜“果真鸿运当头祥云罩顶天助我也。”
江澄在一旁悉心擦剑,泼他冷水“等他回来,你还是逃不脱一顿罚。”
魏无羡道“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走,我不信蓝家这座山还找不出几只山鸡野兽。”
三人勾肩搭背,路过云深不知处的会客厅雅室,魏无羡忽然“咦”了一声,顿住脚步,道“两个小古……蓝湛!”
雅室迎面走出数人,为首的两名少年,相貌是一样的冰雕玉琢、装束是一样的白衣若雪,连背后的剑穗都是一样的与飘带一齐随风摇曳,唯有气质与神情大大不同。魏无羡立刻辨认出,板着脸的那个是蓝忘机,平和的那个,必然是蓝氏双璧的另一位,泽芜君蓝曦臣。
蓝忘机见到魏无羡,皱起眉头,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多看一刻便会受到玷污,移开目光,眺望远方。蓝曦臣则笑道“两位是?”
江澄示礼道“云梦江晚吟。”
魏无羡亦礼“云梦魏无羡。”
蓝曦臣还礼,聂怀桑声如蚊讷“曦臣哥哥。”
蓝曦臣道“怀桑,我前不久从清河来,你大哥还问起你的学业。如何?今年可以过了吗?”
聂怀桑道“大抵是可以的……”他如打了霜的蔫瓜,求助地看向魏无羡。魏无羡嘻嘻而笑“泽芜君,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蓝曦臣道“除水祟。人手不足,回来找忘机。”
蓝忘机冷冷地道“兄长何必多言,事不宜迟,此出发吧。”
魏无羡忙道“慢慢慢。捉水鬼,我会呀,泽芜君捎我们成不成?”
蓝曦臣笑而不语,蓝忘机道“不合规矩。”
魏无羡道“有什么不合规矩了?我们在云梦经常捉水鬼。况且这几天又不用听学。”
云梦多湖多水,盛产水祟,江家人对此确实拿手,江澄也有心弥补一下云梦江氏这些日在蓝家丢的脸,道“不错,泽芜君,我们一定能帮得忙。”
“不必。姑苏蓝氏也……”蓝忘机还没说完,蓝曦臣笑着道“也好,那多谢了。准备一下,一同出发吧。怀桑可同去?”
聂怀桑虽然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但遇见蓝曦臣便想起自家大哥,心犯怵,不敢贪玩,道“我不去了,我回去温习……”如此作态,巴望下次蓝曦臣能在他大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魏无羡与江澄则回房准备。
蓝忘机观他二人背影,蹙眉不解“兄长为何带他们?除祟并不宜玩笑打闹。”
蓝曦臣道“江宗主的首徒与独子在云梦素有佳名,不一定只会玩笑打闹。”
蓝忘机不置可否,面却写满“不敢苟同”。
蓝曦臣又道“而且,你不是愿意让他去吗?”
蓝忘机愕然。
蓝曦臣道“我看你神色,好像有点想让江宗主的大弟子一起去,所以我才答应的。”
雅室之前,静默如结冰。
一旁数名门生心道,真是永远都不知道泽芜君究竟是如何看出二公子心内所想的,果然是亲兄弟……
半晌,蓝忘机才艰难地道“绝无此事。”
他还要辩解,魏无羡与江澄已神速背了剑过来。蓝忘机只得闭口不语,一行人御剑出发。
水鬼作祟之地名为彩衣镇,距云深不知处二十里有余。
彩衣镇水路贯通,不知是小城交织着密布的河,还是蜘蛛般的水路两岸密密贴着民居。白墙灰瓦,河道里挤满了船只和筐筐篓篓、男男女女。花卉蔬果,竹刻糕点,豆茶丝绵,沿河买卖。
姑苏地处江南,入耳之声皆是绵软绵软的。两艘船迎面撞到了一起,翻了几坛子糯米酒,连两个船家理论起来都听不出半分火气。云梦多湖,却没有这种水乡小镇。魏无羡看得稀,掏钱买了两坛子糯米酒,递了一坛给江澄,道“姑苏人说话嗲嗲的。这哪是在吵架,去看看云梦人怎么吵架的!能把他们吓死……蓝湛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小器不给你买,你们家的人不是不能喝酒的嘛。”
不多作停留,乘了十几条细瘦的小船,朝水祟聚集地划去。渐渐地两岸民居越来越少,河道也静谧起来。
这条河道通往前方一片大湖泊,名叫碧灵湖。
魏无羡与江澄各占着一条船,边谁划得快,边听此地水祟相关事宜。
彩衣镇数十年来从未有水鬼作祟,近几个月却有人在这条河道和碧灵湖频频落水,货船也莫名沉水。
前几日,蓝曦臣在此布阵撒,本以为能捉住一两只,谁料想一连捉了十几只水鬼。将尸体面目洗净带往附近镇询问,竟有好些尸体没人认领,当地无人认识。昨日再次布阵,居然又捉住不少。蓝曦臣虽持有玉箫‘裂冰’,但蓝家的破障音入水,威力削弱过半,恐怕难以应付数量众多的水祟。
魏无羡道“要说是在别的地方淹死,顺水飘到这里来的,也不大像。水祟这东西认域,通常只认定一片水,便是他们淹死的地方,很少离开的。”
蓝曦臣点头“不错。所以我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便让忘机一同前来,以备不测。”
魏无羡道“泽芜君,水鬼都聪明得很。这样划船慢慢找,万一它们一直躲在水底不出来,岂不是要一直找下去?找不到怎么办?”
蓝忘机道“找到为止。职责所在。”
魏无羡“用抓?”
蓝曦臣道“不错。难道云梦江氏有别的方法吗?”
魏无羡笑而不答。云梦江氏当然也是用,但他仗着水性好,从来都是跳河直接把水鬼拖来。这法子太危险,肯定不能当着蓝家人的面用。他转移话题道“如果有什么东西,像鱼饵一样能吸引水鬼自己来好了。或者能指出它的方位,像罗盘那样。”
江澄道“低头看水,专心找你的。又来异想天开。”
魏无羡道“修仙御剑,曾经也是异想天开啊!”
他一低头,刚好能看见蓝忘机所乘那艘船的船底,心念一动,叫道“蓝湛,看我。”
蓝忘机正凝神戒备,闻言不由自主看向他,却见魏无羡手竹蒿一划,哗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飞溅而来。蓝忘机足底一点,轻轻跃了另一只船,避开了这一泼水花,恼他果然是来玩笑打闹的,道“无聊!”
魏无羡却在他原先所立的那只船的船舷踢了一脚,竹蒿一挑,将船只翻了个面,露出船底。而船底的木板,竟牢牢扒着三只面目浮肿、皮肤死白的水鬼!
离得近的门生立即将这三只制住了。蓝曦臣笑道“魏公子,你怎知它们在船底的?”
魏无羡敲敲船舷“吃水不对。船刚才只站了他一个人,吃水却两个人的船还重,肯定有东西扒在船底。”
蓝曦臣赞道“果然经验老道。”
魏无羡竹蒿轻轻一拨水,小船飞驶,划到与蓝忘机并列。两船相邻,他道“蓝湛,刚才我不是故意泼你水的。要是我说出来了,它们听见跑了。喂,理理我呀。”
蓝忘机纡尊降贵理了他,看他一眼,道“你为何要跟来?”
魏无羡诚挚地道“我来给你赔礼道歉。昨晚是我不对,我错了。”
蓝忘机印堂隐隐发黑。估计是还没忘机之前魏无羡是怎么给他“赔礼道歉”的。魏无羡明知故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别怕,今天我真是来帮忙的。”
江澄看不下去了,道“要帮忙别废话,给我过来!”
一名门生喊道“动了!”
果然,绳急剧一阵抖动。魏无羡精神一振“来了来了!”
水草般的浓密长发在数十艘小船边齐齐翻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了船舷。蓝忘机反手拔剑,避尘出鞘,削断了船舷左侧十几只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抠入木的手掌。正要去斩右侧的,一道红光闪过,魏无羡已收剑回鞘。
水异动止息,绳也重新平静下来。方才魏无羡那一剑出得极快,但蓝忘机已看出他所背的必是品灵剑,肃然问道“此剑何名?”
魏无羡道“随便。”
蓝忘机看他。魏无羡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随便。”
蓝忘机凝眉,拒绝“此剑有灵,随意称呼,是为不敬。”
魏无羡“唉”了一声,道“脑筋转个弯嘛。我不是说叫你随便叫,而是我这把剑名字叫‘随便’。喏,你看。”说着递过,让蓝忘机看清这把剑的字。剑鞘纹路之刻着两枚古字,果真是“随便”二字。
蓝忘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无羡体贴地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每个人都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其实,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不过江叔叔给我赐剑的时候问我想叫什么?我当时想了二十多个名字,没一个满意,心说让江叔叔给我取个吧,答‘随便!’。谁知道剑铸好了,出炉了面是这两个字。江叔叔说‘既然如此,那这剑叫随便吧。’其实这名字也不错,对吧?”
终于,蓝忘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荒唐!”
魏无羡把剑扛在肩,道“你这人太没意思了。这名字多好玩,套你这样的小正经,一套一个准,哈哈!”
这时,碧绿的湖水,一片长长的黑影绕着小船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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