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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危险了,她应该立刻躲开,或者用被衾将头裹住隔绝他炽热的眼眸,可她却愣在那里,似是不知该如何应变,僵在那里不敢动弹,隐约听得他低笑声响在耳侧,呼出的气息拂在耳廓上,微微的痒。
那般的痒似是痒在了心里,猫儿般抓挠,涟歌听见自己心跳得飞快,脸上腾腾的烧起来,烧出几分漂浮的晕眩。
他的双眼如同一片湖,此刻水汽氤氲,带着湿冷与鼓噪的心跳声,在涟歌耳畔轻轻敲响。意识回复少许,她便发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傅彦行倾身去品尝她的唇,尽管已经有过几次,可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接受他的唇齿相依。但他心中没底,怕把人吓到,便只是轻轻舔舐她的唇瓣,不敢有更深的动作。
涟歌尚未从迷蒙中清醒过来,不怕死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
傅彦行整个人一懵,血往脑袋上涌,再也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眠眠,闭眼。”
涟歌一双亮晶晶的眼里蒙了层水雾,唇瓣被吻的发红,怔怔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眸色黑而亮,倒映着她的面容。与他眼里的光辉相接,涟歌顺从本能,乖顺地将眼睛闭上。
那样清晰地感受着他唇舌的辗转交缠,他口齿间有种化雪般的清甜,那是一种微凉如玉的清爽却不令人寒冷的滋味,缠绵而细腻,是月上柳梢头时曾经做过的最美的梦。
梦醒时,涟歌晕眩的仰起头,伸出手想用力去推开这一刻的温存。
傅彦行顺势起身,却忍不住又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笑声低沉沔邈,“眠眠,真好。”
意识到他们方才做了什么,涟歌眼中迅速积起水雾,一下从矮榻上坐起来,用力将他推开便往外跑。
然只跑了两步,傅彦行将她扯回来,小心翼翼抱到矮榻上,用被衾将她裹成一团拢在怀里,一双眼睛浓如墨冷如冰,一字一顿道,“我不许你后悔!”
涟歌挣扎不开,便垂着头不去看他,脸红似煮熟的虾,只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我、我、我……”她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急又羞。傅彦行忍不住心软了,大手顺着她的背脊轻轻抚过,像是在安抚炸了毛的猫。
他低声哄她,“你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我长得便很好看。”
涟歌抬眼去看他,心说不是这么回事,又听他道,“虽然我的家世不符合你父母择婿的标准,可是除了这一点,这世间再没有比我条件更好的人了。”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的,我所拥有的一切,名利、权势、地位……你多半也都不喜欢。便只有这副身心,可以原原本本交给你,只给你。”涟歌从来不知道,他低沉而优雅的语声,能说出这般婉转悠长的句子,缱绻而温柔,令人沉醉,“接受我,嗯?”
她脑袋一空,不知怎地有些扭捏,却是问道,“陛下为何喜欢我?”
傅彦行望着她,道,“我幼时,被伺候我的奶娘骗到冷宫中去,她失了孩子,日日见我便愈发思念她自己夭折之子,逐渐疯魔,她将我推入枯井中……”
涟歌心头一颤,有些心疼,傅彦行却十分淡然,“后来我便厌恶女子,连我的母后和妹妹都靠近不得。长大一些,我能克制这样的心理反应了,却依旧不愿和女子亲近。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一个小姑娘。”
他抬起她的下颌与她对视,“她不知我身份,却纯善美好,在大雨夜里救了我的命,我因为惜命而接近她,却在这样的接近中渐渐忘却自己最初的目的。我这一生予取予求,太过顺遂,从不明白争取和珍重的滋味,却因为这个小姑娘,有了珍惜的心情,懂得喜欢是什么滋味,明白有些事必须要付出,也开始体会思念和患得患失。”
涟歌呆愣愣望着他,全不知如何回应,傅彦行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我这救命之恩呢,又该如何报?”
涟歌磕磕巴巴道,“施恩不望报。”
傅彦行低下头将脑袋放在小姑娘肩上,在她耳畔轻声呼吸,声音柔软而温暖,“可我偏要以身相许啊。”
她只好闭上眼睛,做最后挣扎,“你让我想一想。”
傅彦行飞快在小姑娘脸上啄一口,起身走出去,“好,我给你时间想。”
涟歌舒展着身子摊在矮榻上,自顾出神。
脑中全是傅彦行方才说的那些,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有点儿脸红。
她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甜蜜,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泛上来。
傅彦行在隔间外听见里头的响动,微微松了口气。
随着他心里情感积得愈重,他像所有深陷进情爱里的少年一样,怕自己心悦之人对自己并不是一样的感觉。
虽他认定以后便没打算过要放手,但到如今知道她并没有抗拒自己,他整个人便被前所未有的狂喜卷埋。
流安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陛下真不容易啊,终于苦尽甘来了!
听见有人推开隔间的门走进来,涟歌紧张得一下坐起身,却是望舒,“姑娘,还继续涂吗?”
盒子里的绯红蔻丹早就干了,她这样说只是怕涟歌尴尬,想缓解一下她的心情。
涟歌冲着她笑,将脚丫子伸出被衾来给她看,“已经涂好啦!”
她说这话时心中欢喜,丰盈鲜艳的唇色崇光泛泛,眼中水雾弥漫,似是盛满了太液池里的渺渺烟波。
望舒先前一直守在殿外,自然也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见涟歌未有不开心,也替二位主子开心,拿出袜子将她的脚包住,扶着她下她去给她梳头。
镜中的小姑娘眉眼仿似春风化作,唇瓣通红微肿,一看便知方才做过什么坏事——涟歌瞧见了一下羞的要命。
完了完了,全被望舒知道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方才的事,进而想起她答应那人要好好想想的事。
可……这里是他的寝殿,过一会他就回来了,到那时她怎么办?
涟歌唤声望舒,道,“我忽然有些不舒服,今晚不能给陛下守夜了,咱们今晚上回偏殿去睡吧!”
说着,便一下站起来,去屏风上拉了斗篷,披在身上便往外跑。
傅彦行沐浴完回来,却见偌大的寝殿内空无一人,晓得她自己跑掉了,也不恼,慢条斯理穿好衣服,去偏殿逮人。
涟歌心虚得不行,命望舒将殿门落了栓,自己跑到寝殿内去躲着,又不放心,让她去检查四周的窗户。
她已经连续好几日没在偏殿睡了,偌大的殿内有些冷清,一个人抱着腿坐在床榻上,思绪却忍不住飞得老远。
她要接受他吗?那可是皇帝呀。
可是……她自己,分明,也是有点喜欢他的,涟歌忍不住伸出左手,用拇指在小指上掐出一段儿来,过了片刻,她抿抿唇,又将那段儿距离扩大一点——
好吧她承认,她应该是很喜欢他才对。
所以,真的要接受他吗?
她倒在宽阔的床榻上,忍不住翻滚,几个来回之后却发现一张俊脸出现在视线里。
那是傅彦行的脸,五官深刻,眉目俊挺,涟歌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忽地笑开来,“陛下,你真好看,全天下,没人比你更好看!”
第59章 接受
傅彦行猛地心口一窒,紧接着, 一股巨大的愉悦满足之感, 瞬间冲击着他。
他长臂一捞将小姑娘抱起来坐在榻边上, 自己半跪着矮下.身去和她平视, 一眼不错地盯着涟歌如星子般闪亮的双眸, 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接受我了对不对?”
涟歌有点儿脸红,分明从他深邃的眼湖中品出两分紧张, 她乐起来,捂住嘴巴, “我不说!”
傅彦行伸手勾住她的脖子,用额头去顶她的额头,在小姑娘手背上啄了一口,低沉浑厚的嗓音开启,“你既然接受了我, 便要牢牢将我抓紧, 不可以在半路上放开手。”
涟歌用另只手去推他的脸, 他稍退开些去, 涟歌还在乐,心里头的甜蜜却止也止不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挪开,扬起下巴哼了一声,小嘴撅起提条件, “那你得对我好。”
“只对我好。”她又强调。
她这副爱娇的鲜活模样,傅彦行怎么看怎么喜欢,郑重点头,“嗯,只对你好。”
他说着,又低下头想去亲亲她,先前“身份未明”的时候尚且能忍,如今既然相互坦诚,便格外渴望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涟歌却下意识侧过脸去,让他的唇落在她脸颊上,她红着脸,说,“陛下,咱们不能这样。”
傅彦行双手稳住她的脸将她转过来,用高挺的鼻梁去蹭她的鼻尖,问,“这样是哪样?”
涟歌一双眼水汪汪地,小可怜似的望着他不说话,傅彦行在心底里叹口气,心软得一塌糊涂,终是舍不得将人逼狠了。
他坐到她边上去,将人牢牢圈进怀中,低沉着嗓音呢喃,“那你让我抱抱。”
他的力道不大,但涟歌拱了两下也没挣扎开,便也软下来,靠在他的胸膛里,听见里头砰砰砰地似在敲鼓。
她没话找话,“陛下,你的心跳得好快。”
傅彦行勾起唇,在她耳畔低语,“嗯。因为我抱着这全世界最好之物,恐尤在梦中,所以心跳得厉害。”
涟歌下意识想反驳“我才不是物品呢”,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便翘着嘴巴不说话。
一双小手悄悄地、不动声色地从身侧抬起,一点一点环住了他的腰。
两人就这么安静抱了半晌,傅彦行亲了亲小姑娘的发顶,揽着她的肩膀分开些距离,与她对视,“跟我回去?”
如今涟歌已经明白,先前傅彦行说让她给他做侍女的话,全然是诓骗她的,便不乐意,“陛下骗我的。”
他一应所需都有流安照料的很好,根本不需要她伺候。
傅彦行沉沉的眸色里闪着光彩,道,“就算是在宫里,往后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也不要叫我陛下。”
涟歌心头绷着点微微的欢喜,点了头,他又问,“我怎么骗你了?”
“田大伴就能将你照顾得很好,你根本不需要侍女!”她拍他的手,道。
“没有错。”傅彦行弯着眼睛,语气松快,“我是不需要侍女,但我需要你。”
涟歌便乖乖地跟着走了。
与头几日不同,再躺在他寝殿内矮榻上的时候,涟歌很有些兴奋,觉得屋顶特别美,床榻特别软,被衾特别香,整个人裹在踏踏实实的欢喜里,还没缓过劲儿去。
她一个晚上都没睡,第二天傅彦行起来的时候便也一股脑儿爬起来,要伺候他穿衣。
傅彦行眼底下一片鸦青,但也精神抖擞,瞧见她那模样也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一夜没睡,便有些心疼,摸摸她的脑袋,“你睡。”
涟歌摇摇头,有些执拗。
她已经看过好几回流安是怎么给他穿衣的,便照着去做,有些细节不会的,傅彦行便细细地教她,两人磨磨蹭蹭,半个时辰过去了却连玉带都未系好。
傅彦行看了眼殿内的更漏,露出抹苦笑,“让流安来吧。”
涟歌撇撇嘴,待他穿戴整齐了,跑过去夸他,“行哥哥,你真好看,比昨天更好看。”
傅彦行肃着个脸,但微微勾起的嘴角泄露出他的心情,伸手将人一揽,作势要去亲她,冠冕上的玉旒垂下来拍到她的额头,涟歌瞪大眼睛捂住嘴,却见傅彦行已经站直了身子朝外头走去!
小姑娘后知后觉,她被调戏了!
可她一点儿也不生气。
宣宁侯乃是掌过西南十万大军的猛将,十五年前曾率兵平定蜀中土司之乱。虽过世多年,但侯府里尚有南阳太长公主当家,在金陵权贵中地位不减。如今侯府嫡女的认祖归宗宴,自然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涟歌和萧涟漪一道,一左一右扶着萧老夫人,踩着铺陈在地的红绸进了宣宁侯府。
南阳太长公主正和季如霜在屋内说悄悄话,听见下人来报,眸色闪过异色,对季如霜道,“霜儿,祖母先去接待客人。”
嬷嬷在给季如霜束发,她便甜甜笑道,“您去吧,孙女儿待会儿就来。”
能从三品侍郎府上的嫡女,一跃而成太长公主的孙女儿,季如霜如今很是满足,她心里清楚,自己俨然已经从京城贵女社交圈的边缘踏入了权贵的中心。
“姑娘,用这套头面您看怎么样?”嬷嬷打开一个檀木匣子,上头摆放着三套华美精致的首饰,都是太长公主置办的,她指着其中一套问道。
抚了抚上头的明珠,季如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她如今可不就是宣宁侯府的掌上明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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