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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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呜哇呜哇地过来，又呜哇呜哇地离开，拉走了一家四口。

南乔录制到的东西虽然有限，却也足以证明老夫妇两人确实有拐卖人口的意思，加上南乔脖子上的伤痕，人证物证具在，警察叔叔将这家人全部拉进了局子里喝茶。

顺便将南乔三人带去录个口供。

晚上五点半左右，总算是将南乔三人给放出来了。

临走之前，一名小警察还特意提醒道：“镇上老夫妻这样的人贩子应该还不少，你们现在将他们送进局里，没过多久你们就会扬名圈子。当然我们是不会将你们供出去的，但是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没关系，我们不住在镇上，明天一早就回去了。”谭宛满不在乎说。

小警察点了点头：“反正万事小心，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打110.”

小警察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已经到了饭点，他估摸着自己要是再唧唧歪歪下去，保不住面前红线的两个大明星要开始动手打人。

聪明如他，乖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拜拜。”

骆星洲带着两位小姐吃了路边摊，只是随便吃的，然而其他食客望向他们的眼神实在说不上友好。

阴森森的，像是隐藏在夜晚森林里的狼。

先前骆星洲和谭宛还以为是对外乡人的戒备，但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一种兴奋，看着即将到口袋里的钱的兴奋。

“节目组挑的这什么地方呢。”谭宛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我现在看到人都觉得他们是一道儿的，?得慌。”

南乔夹起一块肉放入嘴里，“我好像有点明白鲁迅那篇《狂人日记》的真谛了。你看这滑溜溜的，也不知道是猪肉还是人肉，隔壁家狗和小孩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对......”

说得谭宛筷子一撂，再也不动眼前那盘芹菜炒肉。

骆星洲拍了南乔一下，“好好吃饭，屁话真多。”

“你别怕呀。”南乔说，“都说了是狂人日记里面的，我照着念出来而已，你怕什么？现在是文明社会了。”

谭宛心说，文明社会不是也有人口拐卖么？

反正被南乔这么一闹，谭宛就专挑着桌上的蔬菜吃了，肉是一块都没碰——“不知道是猪肉还是人肉。”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今天早上出门之前，她还觉得南乔愤世嫉俗，二十来岁了还和中二病少年一眼对世界充满不合时节的质疑和恶意。

而从李家出来之后，她自己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她以为是受害者的人，其实是施害者。

——这件事情对她的精神世界造成了巨大冲击。

吃过饭回到宾馆，七个人就今天发生的事情展开了讨论。他们分为三组，走的是不同的路线，经历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一样。

其中肖宏远千秋一组被人追着跑了不知道多远。

“我们出门比较晚，在半路上就被人拦下来了。”肖宏远说道。

骆星洲抬起眼：“在什么地方被拦下来的？”

“李家附近。”千秋小声道，“我们之所以知道我们中计，让你们别进李家的门也是这群人说的。”

“他们说李翠花托人告诉他们，有一批上等的‘货物’，要是搞到手转卖出去就赚大发了。”肖宏远接着道，“这群人平常虽然很少做男人的生意，但是只要长得好看，能够卖大价钱，他们也并不是不能破例。”

南乔合理发散思维：“而后这位翠花同学就联合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可怜无助的被拐卖女人，企图在镇上将我们拦截下来一网打尽，大发一笔横财？”

很明显是这样。

气氛肉眼可见地凝固下来。

一片好心被这样利用，几位大明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和南乔一样的怀疑人生。

这样下去，真的还有人会在被人危难的关头伸出援手吗？

“消息是我们从学生的手里得来的，学生们会不是也是谋划者的一员？”谭宛说。

如果不是这些学生，他们就只是觉得那个村庄有蹊跷，但是有限的阅历让他们想不到人口拐卖那边去。

换句话说，不是学生，他们或许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坐飞机离开了，压根不会在这地方逗留。

李翠花自然不可能再将他们扣押在镇上。

学生是关键的一环，很难不让人起疑。

杨思娜：“不会的，小学生才多大？他们懂什么？”

谭宛：“别忘了他们的父母长辈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奶奶碰瓷，妈妈企图拐卖妇女，这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能是什么正常人？南乔你说是吧？”

“我赞成杨思娜的说法。”南乔小声说，“不要因为一两件事情，就全盘否定世界的美好。”

谭宛：......

最开始怀疑人生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么？

南乔深吸一口气，又说：“姑且算作是学生们的疏忽吧，毕竟在青壮年男生普遍外出打工的情况下，想求证一个女人是被拐卖的还是自愿嫁入大山的也有一点难度，尤其是不想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

“反正他们就将这份名单就这样带出来了，然后交到我们的手上。”骆星洲道，“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是外面来的，现在也要回到外面去，能够将这一份名单带走。”

“李翠花知道，我们不可能就这样将名单带出去，我们一定是要求证的。在那张纸上，她是唯一一户在镇上的人家，要求证，一定会先从她这里开始。”南乔顿了顿，“为了避开所有有嫌疑的人，我们一定会趁着校长金铭不在的时候前往。”

他们确实是这样做的。

“但是李家的人没想到我们为了支开金铭，将队伍拆分成了三组。”杨思娜沉思片刻，道，“这三组里面，反而是有金铭跟着的我和严祺瑞是最安全的，一路上都没遇到过什么，虽然确实走了一点弯路，好像是金铭刻意避开了一些人。”

“......”

全场沉默。

回想一下他们前两天对待金校长的态度，他们是不是冤枉好人了？

肖宏远颇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说，“昨天看着他老像一个魔头，现在金校长的形象突然高大上起来了。要不明天出发之前，请他吃一顿饭？”

“也行。”剩下的人干脆道，“那今天就约吧，免得明天没有时间。”

这群人行动力惊人，话音刚落就给金铭打了电话，而金铭似乎也明白是为什么，没有推辞，和他们约了第二天的早餐。

学校内的考试铃打响之后，金铭晃晃悠悠从学校里走出来，在校门口的早餐摊前坐下了。

和昨天相比，这位中年校长好像更老了一些：“想问什么你们就问吧。”

南乔摇了摇头：“我们没有什么要问的，你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那你信吗？”校长问道。

“……”

南乔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没有。

他们并不保证每一句话都信。成年人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判定的标准，尤其是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他们对外界的戒备又多了一层，金铭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会仔仔细细思考过一次，才能决定信还是不信。

金铭短短叹了一声。“真够实诚。”

“当然。”南乔毫不留情。“您也并不会全盘接受我说的话。”

“对。”金铭说，“我知道我村子里很多人都是被拐卖进来的，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从小就生活在村子里，那些男男女女都是我的邻居乡亲，我甚至可以说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这样的情况下，举报确实很有难度。即便金铭是个有良知的人，也无力回天。

他就出生在这里，他无论如何都跳不出这个框架。“没有人愿意嫁进来。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拜金，不愿意吃苦，一听见我们住在这么远的地方，都会退缩。然后就不来了。然而我们不可能永远不结婚不传宗接代啊，这是我们找到的唯一能够解决繁衍问题的方式……”

“我知道这对那些女人不公平，然而我没有办法。”金铭说，“我能做的只是让你们这些不属于这块地方的，别来。前天我在李家门口蹲了一晚上，以为你们不会来了，还没松口气呢，你们昨天就迫不及待跳进了他们的陷阱。”

“不，我们是有预谋的。”南乔撇过脸去。

输人不输阵！

金铭：“……”

行吧骚还是你们骚。

“若不是跟你同事过两个月，相信我们在你的眼里，和别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分别。如果卖到大山里，相信你也并不会多看一眼。”杨思娜的脸色并不好看，“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骆星洲将筷子往碗上一搁：“谢谢你的厚爱，但我们依旧想将那些人送回家。”

“那就送吧。”金铭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中立。不干涉，但也不帮。”

骆星洲点点头：“够了。”

他并不强求金铭的帮助，不帮也行，别添乱就好。“走吧。我们下午的飞机，该出发了。”

“等会，我还有一句话要和金校长说。”南乔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跑回金铭的面前，一本正经道：“……现在的年轻人并非不能吃苦，而是不想吃没必要，也没有意义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