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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屋后泳池的窗户没有关严,楼上周文菲和喻青琰的欢笑声时不时地传进来。这笑声让他的嘴角上翘。哪怕云声此刻灰飞烟灭,他还有她们。
上楼去,开房门时,瞥见人小鬼大的女儿慌慌张张把什么东西往被子里塞。被面上还有未来得及塞进去的亮闪闪的珠宝贴纸。
他无奈又温柔地叹气。他的床是他领地感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先是被狗占了,现在要被小孩的玩具占了。床上的两个人都冲着他笑。他走过去:“你干什么坏事?”
喻青琰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做坏事:“闭上眼睛,我送你一个礼物。”
“好吧。”喻文卿乖乖闭上眼睛,手上被塞了一个很有分量的东西,睁眼一看,是“市长奖”的奖杯,从杯身到底座,被喻青琰贴满了闪闪发光的贴纸。
“怎样,爹地?”喻青琰很兴奋,“好不好看?”
下午魏凯芳带她玩时,特意把奖杯从架子上拿下来,告诉她,这是爸爸得来的,一个超级超级大的荣誉。她虽然不懂荣誉是什么,但她能从奶奶的神情和口气中体会到“你的爸爸很棒”的意思。
她觉得透明玻璃奖杯称不上爸爸的棒,非要拿下来打扮一番。
“好看。”喻文卿拿着火炬造型的杯身转着看一圈,“第三届s市科学技术奖市长奖”的字样被贴纸遮住了。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从此以后要怎样对待这些荒诞可笑的成就。
女儿果真是贴心的小棉袄。“比以前的好看多了。”
他把奖杯放回去,高阿姨要带喻青琰回房。喻青琰撅了撅嘴:“爹地晚安,喵喵晚安。”
周文菲对高阿姨说:“是婧姐规定的吗?一定要一个人睡?她还这么小。”
“也不是,有时候会和太太睡。”
很会分辨形势的喻青琰马上就朝周文菲张开手:“我要和喵喵睡。”
高阿姨抱着她:“不打扰爸爸了,爸爸需要休……”
周文菲看着喻文卿:“我们和青琰睡好不好?”
喻文卿一怔,周文菲看出来了,她说:“你还从来没有带着青琰睡过?”
“我有哄她睡。”也就那么几次,喻文卿有点赧然。
“好过分。”周文菲下床,从高阿姨手上抱过小孩,递到喻文卿手上,“哪有都当人爸爸了,连陪着睡觉的觉悟都没有。等再过几年她长大了,你就真的要避嫌,不能和她一起睡了。”
“跟爸爸睡?”喻文卿征求女儿意见。喻青琰已经扑向了床:“还有乖乖。”
乖乖起身。“去,”喻文卿盘腿坐下,守护自己的领地,指着床尾那一端的地垫,“你睡那里。”
高阿姨讪笑着离开主卧,就给姚婧打电话。爸爸带着睡当然没问题,可是这姨娘当好人当得太过分了。
姚婧正在医院。就一个穿刺小手术,黄慧南都有点怕,推着进手术室时伸手来抓女儿,车推进去,这手很快就松了。
姚婧捂着嘴巴想哭,黄慧南是她的人生后盾,她喜欢折腾,喜欢那些新锐前卫的尝试,她不怕失败,她总是想,大不了,我回去找黄慧南。今天,黄慧南老了。结果还没出,一家三口都很忐忑。因此听到高阿姨说这件事时很不耐烦,心想,这事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说周文菲的喜欢就是假情假意?
“琰爷喜欢就可以。”
灯熄了,躺在两人中间的喻青琰还很兴奋,腿抬得高高的,再使劲砸向被面。周文菲帮她把脚丫子塞到被子里。她手伸出来,摸喻文卿的脸,摸到下巴上的胡渣,说“佳佳”。
喻文卿竟然听懂女儿的话了,是“渣渣”。去年圣诞节他拿下巴蹭过她的小脸蛋,她还记得。纠正她的发音:“胡渣。”
她摸到爸爸的鼻子,非常稚嫩的奶音:“鼻几。”
喻文卿抓着她的小手,轻轻放到嘴里去咬。
周文菲的手跨过喻青琰的小肚子,摸到他的胳膊:“有时间你要多陪青琰,小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而她是你……”“唯一的孩子”她说不出来,翻身平躺着。
喻文卿亲女儿脸蛋一口,说:“去亲喵。”
喻青琰马上翻过身,爬到周文菲的脸上,响亮地亲一口。
c市市郊的墓园,满山都是静悄悄的松柏和墓碑,棋盘一样间隔排着。从最下一个台阶走,一排排地走上去,第二十六排,转入左边,再过七个墓碑,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在那里哭了一个通宵,已经不是跪,而是瘫坐。
昨夜里起了很大的风,将这些松柏吹得呜呜地响,响声低沉浑厚,好像每个墓碑下都钻出来一个鬼魂呼应着。
离开荔山别苑后,周玉霞头也不回地离开s市来到这里,打算一头撞死在许开泰的墓碑上。但——她还没有撞死。
那样全心全意为她付出的许开泰死后她还没有死,是因为还有责任。她想照顾好女儿,让女儿过美满幸福的生活,将来去阴曹地府,许开泰也许能稍微不那么计较她的背叛。
好了,她现在去阴曹地府的资格也没有了。
哭到麻木,不觉得饿,不觉得冷,也不觉得身子有知觉,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墓园的。白天如鬼魅一般,行走在c市热闹的街头,发现每个人都在讨论女儿的事,每个人都在指责她。
吃了一碗热乎乎的汤粉才活过来,听见人说:“你说那个人还敢不敢回c市?”
“回哪儿去呀。警察都去他老娘家两三回了。”
周玉霞蓦地想起结婚第一年的冬天,吴观荣带她去良山看梅花,当天没法赶回来,住在一个老表舅家。那个表舅性格古怪,一直跟亲娘住,亲娘死后,一个人搬去山上盖了个破破烂烂的红砖屋住,和亲人都不来往。但差点也做了光棍的吴观荣挺喜欢他,逢年过节都要带酒带烟去看他。
三年前这个老表舅死了。也不知那栋红砖房还在不在。
周玉霞回到她在打工的超市附近租来的小屋,收拾几件衣服,带上病历本去了良山。私人运营的中巴车只到山脚下,她沿着山道步行两个小时。天黑了,才到那栋连窗户都没安的屋子。
屋子久不住人,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一拉垂在墙上的线,悬在天花板中央的钨丝灯泡孤独地亮了。还有电。
周玉霞打扫干净,住了下来。第二天下山搬了二十斤的大米上去。
谁也不知道吴观荣现在在哪儿。但在s市时,她知道他身上钱不多了。他要没钱在外面躲了,这里应该会成为他的选择。
屋子前面是一块水泥平地,平地连接着长满了苔的山路。山路不到一米宽,弯弯曲曲地往右边延伸十来米,就看见一条曲折的小溪。
这阵子雨水还可以,卵石在潺潺溪流里清澈可见。
周玉霞每天都出来捡枯枝当柴火烧,看到别人菜地里的菜长得可以,也顺手扯一把。只要把吃的事情搞定了,她就坐在小溪边发一阵子呆。
四天后的中午,吃完饭后,她在楼上的木床上躺着。红砖屋家徒四壁,除了床、桌子和四条长凳,连扇门都没有,墙壁也很薄。她清楚地听到楼下有轻微又沉重的呼吸声。脸上隐隐露出笑容,起床往楼下走去。
“谁?”楼下的人十分机警,马上站起来。
“阿荣?”周玉霞走下去,“我在这里等你。”
吴观荣的眼神与姿态,像一只疲态尽显又不敢放松警惕的恶狼。
好不容易从s市的九连山逃出来,不敢搭车,偷了辆电瓶车,一路往西边开。开五十公里没电了,弃在路边,徒步走两天,才走到良山。
此时,s市和c市警方联合办案,全网发布通缉令。红砖屋里的两个人,都不知道。
“等我?”吴观荣不相信她没看周文菲在网上的公开信,“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你走后第二天,喻文卿到风华小区,赶我出来了。”
“哦?”吴观荣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后面的事,你都不知道?”
“喻文卿是个诡计多端的人,菲菲连见都不肯见我。我要亲自问你。”
周玉霞的眼睛里有一种近似天真纯粹的偏执。吴观荣心中一哼,亲自问?这个蠢女人,永远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当然说:“那六年里我承认我外面受了别人气,回家会撒在你身上,但我对菲菲怎样,你没眼睛看见?继父继母那都是难当的,我要有半点不好,将来有什么面目去见许哥?而且你想想,我要做了那样的事,怎么还有胆子帮你曝光?我找死啊。我是恨呀,我这哥哥的命不好。喻家父子只手遮天,他的冤情怕是永远都解不开了。”
“你敢对着阿泰的墓发誓?”周玉霞冷冰冰地说。
“有什么不敢的,明天就去。”
“就是。我的女儿我清楚,她要是被你糟蹋了,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周玉霞口吻断定得很。她板着一张脸,下巴稍微抬起,在吴观荣看来,那确是她最后的支撑。人一旦知道某件事会毁掉自己,就会潜意识地拒绝接纳它。
“好了,玉霞,详细的情况我等会再和你说,给我找点水喝?有吃的吗?”他都快饿死了。
中午剩了点米饭,吴观荣用热水泡着,就着一点腌菜吃下去,边吃边说自己是如何和柳燕妮联系上的。
他在网上找到许多喻慕琛的采访报道,其中就有一篇说到,他把因车祸去世的学校老师安排在s大当宿管。清闲又稳定的工作,应该不会换。他一栋栋楼溜一圈,便找到了柳大妈。
然后,跟在她后面去食堂吃饭,假冒学生家长坐在一张桌上聊天,知道人女儿毕业半年了,嫌弃工作不好,钱难挣。
他便说自己是s市武警部队的,把这大娘唬住了,以为他真有能耐把女儿弄去做公务员,非把女儿去年找工作时落在她那里的简历递到人手上。
吴观荣一看上面的照片,好巧,这不当年那个蹭饭吃的谄媚丫头嘛。他想,既然她和周文菲感情不错,说不准能拿到玻璃瓶里的东西。
嘴上答应得漂亮,简历立马收进口袋。
当然不会把想法全说给周玉霞听,只说:“这中间肯定有鬼。我要是被抓了,玉霞,你得接着替许哥讨回这个公道。这件事水落石出了,菲菲自然不会跟着杀父仇人。”
“凭我怎么讨回公道?菲菲为了喻文卿连这样的谎话都讲得出来,”周玉霞拍着桌子,“退一万步,就算这是真的,她不知道丢脸?”越说脸色越寒,“我为什么跑来这里,我都不敢回去上班!大街上每个人都在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只希望老天爷有眼,劈死喻文卿这个混蛋。”
第101章
吴观荣听着连连点头, 确实是周玉霞的逻辑——她想的永远不是现在怎么做才是对的,还是以后要怎么活。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指着上面的电话号码说:“玉霞,身上带手机了吗?帮忙联系下小张。”
小张是老表舅的侄子, 土生土长的良山农民。网上的风风雨雨, 他毫无兴趣,也一概不知。打电话过去说借点钱急用, 人也不啰嗦, 下午六点就挑着竹筐到了红砖屋。筐里有米有肉有蔬菜, 还从背包里拿出两千块钱给吴叔叔,说家里只有这么多。
等小张走后,吴观荣整理他背包里的东西。
“你要跑路?”周玉霞说,“就网上曝个光而已, 能犯多大的法?”
“人有钱有势, 只要找到我,杀人罪都能安我身上,你信不信?”
“你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儿?广西、云南。等这风声过了, 和我妈说一声, ”吴观荣哽住,“我走了, 让她保重身体。”
周玉霞笑了, 你知道自己有娘会牵挂, 难道别人就没娘牵挂吗?
她把粮菜搬进厨房,说:“那也歇一晚, 明天再走吧。”排骨放到砧板上,“哐当”一声剁下去,吴观荣眼皮一跳,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折叠刀,放入裤兜。
趁人做菜时上了二楼,空荡荡的水泥房间,她要想藏个凶器也难。抽屉一开,床单一掀,什么也没有,除了那本病历和一瓶药。打开病历一看——精神分裂症。
这婆娘疯了,也怪可怜的。
吴观荣为周玉霞的不合常理找到理由,心稍微地松懈下来,甚至还想,只要这个地方没被暴露,能呆几天就是几天。他真的累了。
因为要联系小张,周玉霞开了手机,许多的信息一股脑儿地涌进来。炉灶上是焖得香烂的排骨,炉灶下是烧得旺旺的柴火。她靠着墙坐在一边,那个很少发信息的人发了二十三条语音过来。
手机声音开得小小的,放在耳边一条条听。
“玉霞,这么多年我没有联系你,是想尊重你的选择,不想再带给你痛苦。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过得这么苦?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略显苍老的声音穿过鼓膜,伴着火苗在炉灶里劈里啪啦地响,好像冻住的心又被烧裂了。
要是别人也这么说,她可能会回一句“没事,习惯了。”喻慕琛说,她就想投入他的怀抱痛哭。
许开泰总是害怕她哭,以为她哭就是自己做错了。他宁可去厨房里做一桌好菜来安慰妻子,也不愿意她哭哭泣泣地说起小时侯的事。
他不懂安慰,甚至是本能地逃避这种诉说带来的伤害。妻子可以向他寻求安慰,他向谁去寻求呢?他是个男人。
一样的,他是家里不得人喜欢的那个孩子,十五六岁就知道前程要自己找,参军是自个的主意,退伍转业时别人都愿意回老家,他不愿意。
他一样无法面对嘴上说着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实际上就是苛刻他这个老二的母亲,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毫无怨言地奉献给自己的小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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