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战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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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呼卷，煤雾遮天。5艘英国战列巡洋舰狂飙突进，朝着十几海里外那两艘肇事的德国决战装巡直冲而去。锋锐的舰艏劈开滚滚碧波，在两侧掀起冲天倒掠的白浪水波；再配上那庞然主炮、巍峨舰桥，更让人为之心潮激荡，热血沸腾。

由于英国早期建造的战列巡洋舰同样是使用燃煤锅炉，高速航行时因不完全燃烧所产生的大量黑色烟雾在数十海里外都能看见；正杀得兴起的马斯少将，也很快就注意到了西北方天际所出现的异常。从当前的情况来看，这片突兀升起的烟雾极有可能是更大规模的英国支援舰队所产生的！

片刻之后，马斯便当机立断下令撤退。虽然面前的一艘英国装甲巡洋舰已经身负重伤，正在仓惶向后脱离战斗；然而想要将其完全击沉的话，也无疑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虽然第二艘英国装巡就因为弹药库被打爆而在短时间内就宣告沉没，但这种人品弹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除此之外，自己这两艘决战装巡从开战到现在已经打了超过两个小时，不仅炮弹损耗颇巨，在此前的战斗中也被英国的234毫米大炮拍中了好几下，早已不是最佳的巅峰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见好就收无疑是他最明智的选择；当前击沉英国2艘装巡的这一近乎完胜的战绩，已经足以能让他被授予荣誉勋章了！

尾舵移动，水流偏转。战舰舰首激起纷摇的大片浪花；十分钟后，两艘决战装巡便完成了转向机动。心满意足的开始朝着赫尔戈兰湾返航。然而便在此时，海因里希号的瞭望兵赫然发现西北方极远处天际出现了几个灰色的舰影；当瞭望兵用恐惧颤抖的声音报告出现5艘英国战巡的消息之后，还在津津有味地品味着胜利果实的马斯少将登时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如果是1艘战巡的话，他的舰队还可以和英国人过过招，但对方一下子来了5艘，自己则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当前，两艘德国决战装巡只能跑上19节，而英国战巡则是以25节的速度飞速追赶；只用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德国决战装巡便被纳入了英国战巡上的343毫米重炮的射程。得知己方已有两艘装巡惨遭屠戮的消息，英国战巡上的全体官兵无不群情激愤，誓要为与舰同沉的坎贝尔少将和上千名死难的袍泽报仇雪恨。一发发重磅炮弹被伺服机械推入炮膛，由丝织物包裹的发射药随即塞进药室；巨大的双联装炮塔开始缓缓转动，炮口俯仰，最终5艘英国战巡上的全部主炮都对准了那两艘万恶的德国战舰。

“轰隆隆！”惊天震吼，赤光迸爆。24门343毫米重炮和12门305毫米大炮的轰击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火红色的炮弹瞬息千里，风吼雷鸣，怒啸着一头撞入北海，激起一排数十米高的滚滚水墙。看着这一宛若神罚天刑般的恐怖攻击，马斯少将面如土色；英国人已经用声势浩大的齐射证明了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和决心，而一旦他们完成校射的话。等待自己的便只有毁灭这一种结局！

“希佩尔将军呢，他的侦查舰队怎么还没有抵达战场？”马斯脑中念头一闪，顿时宛若攥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声说道，“发电报给希佩尔将军，我们正在被3艘狮级战巡和2艘无敌级战巡追击。形势万分危急，请求立即支援！”一名副官连忙飞一般地跑出了指挥塔。前往通讯室传达命令去了。

英国战巡高速追赶而来，猛烈的炮火如同雷鸣激奏。由于此处已经属于赫尔戈兰湾外海，每多待一分钟都会让宝贵的战列巡洋舰承受巨大的风险，因此贝蒂直接下令343毫米主炮全部装填对炮管磨损更重、但威力更胜一筹的635kg重弹，以求在短时间内将两艘德国装巡一举击沉。为了避免因着弹点互相干扰而出现无法校射的局面，贝蒂又用灯光信号通知了后续的几艘战巡，将火力分配和开火时间都做了详细的规定：狮和玛丽女王每30秒集火一艘，皇家公主、无敌和新西兰每20秒集火另一艘。仅仅几分钟后，英国舰队那原本凌乱的炮火登时变得精准起来；当观测到一轮齐射所激起的水柱，已经将德国装巡夹在其中的时候，贝蒂便知道己方舰队的命中即将到来了！

“轰！”惊天震响，一发343毫米穿甲弹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狂扫在海因里希亲王号舷侧150毫米厚的上装甲上。然而这发本可穿透装甲、并造成重大杀伤的穿甲弹，却因为其灵敏引信的作用，而在接触装甲的瞬间就发生了爆炸。赤光层叠绽爆，弹片飞舞激射，在海因里希亲王号右舷掀起了一阵血腥的死亡旋风，火光熊熊高窜。然而相比之下，这种在装甲外就发生爆炸的穿甲弹，无疑是比进入舰体内部爆炸所造成的伤害要小上太多；数道水龙腾空而起，向着着火处镇压扑落。听到损管部队所发回的报告，马斯少将在庆幸之余，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英国炮弹怎么变得这般疲软，连150毫米厚的装甲都不能穿透了？

雷霆巨响，水浪喷摇。接下来的二十几分钟内，海因里希亲王号又多次中弹，火海喷薄高窜。然而让马斯忧中带喜的是，这些英国炮弹不是一碰就炸，就是被自己那厚达250毫米的主装甲给弹开，所造成的伤害只是引发大火，以及横扫了装甲盒外面的一片可牺牲的舱室，弹药库和动力舱都完好无损。那种预想中在极短时间内就被打死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这让马斯又看到了生还的希望；马斯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能够生还下来，他一定会把英国炮弹这种穿甲拙劣的表现上报给德国海军部，从而在今后采取更加积极的行动。

“轰！”马斯耳畔又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两根粗壮的水柱骤然在战舰两舷升起，前甲板已经笼罩在一片浓烟和烈火当中。而令马斯所没有想到的是，这发从玛丽女王上射来的软被帽穿甲弹却没有像上一发一样触之即炸，而是在极限穿透了该舰厚达230毫米的炮座后，引信的撞针才被触发。苦味酸所引发的恐怖爆炸，登时将这座炮塔的伺服机构炸得粉身碎骨，炽烈的高温和飞舞的弹片，更是将上面的炮塔变成了人间地狱。炮塔中的德国水兵不是浑身着火，烧成焦炭，就是被飞舞激射的弹片贯穿躯体，血肉飞溅。整个前甲板都被这雷霆一击给扭曲得不成形状，甲板突兀拱起，钢板崩裂卷刃，杂物遍地，一片狼藉。

火焰滚滚，烧得炮塔内部一片赤红。军士长科内尔颤抖着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才发现整个炮塔内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断碎的钢铁零件到处散落，炮塔中更是只剩下了他一个活口。刚才，在烈焰和弹片来袭的瞬间，几名德国水兵被气浪所袭，朝后倒贯撞飞，正好将他严严实实地压在了炮塔角落，因而才躲过一劫。然而饶是如此，他的腰腹仍是被一块弹片给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伤口锐痛；鲜血汩汩流出，将白色的军服染得一片通红。科内尔挣扎着站起身来，正欲离开这座火海弥漫的修罗场，然而眼角余光所及，却骇然看到一到火舌舔舐勾卷，正通过打开的防爆门朝着弹药库蔓延而去！

科内尔瞳孔骤然收缩。当前唯有放水淹没弹药库，才能够保得这艘战舰安全！他强忍腰腹间传来的剧痛，踉跄着朝着通海阀快步走去。由于剧烈的行动，他腰间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使得大脑中不由得传来了一阵阵眩晕，直欲就此跌倒放弃；然而心中那强烈的责任使命，却驱使着他一直走到了通海阀前。炽浪滚滚，毒烟扑鼻，那只带动溢流阀的轮盘早已被灼烈的火焰烤得通红，即便是在大半米开外，仍是能感受到它令人畏惧的炽热温度。然而科内尔却是没有任何迟疑，他眼中狠意一闪，随即伸出双手，直接握在了那只轮盘之上！

“呃啊！”青烟缭绕，皮肉翻卷，科内尔的双手登时传来了十倍于腰间的剧痛，使他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凄厉狂吼。然而他溃烂的手掌，却如同铁箍般将轮盘牢牢抓住，并用尽全部力气将其缓缓转动！

伴随着科内尔流出的眼泪和鲜血，哗啦的水声倏然从下方响起；数百吨海水汹汹涌入，将整个舰艏弹药库快速淹没。那股火焰也在随后的几秒钟内碰到海水，当即摇晃熄灭。然而科内尔却再也无法抵挡那剧烈的痛楚和眩晕，仰天栽倒在袍泽的尸体旁。

“爸爸，我等你回家。”恍惚间，科内尔听见一个稚嫩的童音，大眼扑闪的小女孩正站在一个温婉妇女的旁边。他喉中滞堵，悲喜交集，想要回答，眼前却骤然黑暗一片，什么也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