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书生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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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子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正被辰乾暖暖地抱在怀里，甚至能听到辰乾那有力的心跳声。苏子澄扯开了一个笑容，准备伸手抱回去。

刚一动，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妈X……这什么情况……

“辰乾！”苏子澄使劲儿压了嗓门，却还是惊呼了出来。

辰乾是醒着的，他一直搂着苏子澄，安安静静地等他醒来，一起迎接早晨。怀中人动了一下，像是醒了，辰乾眼中刚闪了道开心的光，便听得苏子澄压着嗓子喊自己名字，还是全名，眼中的光顿时消了个精光。

辰乾放开了苏子澄，低下头，嘴巴微微张着，呆呆看着他，不明白怎么一早上起来他就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我昨天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来着！我我我是不是说你想先要也可以，要完了你给我好生洗一洗？！”苏子澄红着脸，一只手捂住自己酸了吧唧的小腰板儿，不满地瞪着辰乾，“你又忘了！你又！又忘！你真是气死我了！”说着，便伸手不重不轻地扇了辰乾放在下面的那只胳膊一下，算是小小地惩罚。

打了两下后发现手感不太对，苏子澄变了脸色，伸手抓住了辰乾的右胳膊，才发现，这只胳膊像是断了好几处的样子，软绵绵耷拉在自己手上。

“这是……！这是怎么了？！”苏子澄本来还在嗔着辰乾又傻了吧唧忘了给自己清洗，现在一看这断了的胳膊，直接吓到脸色惨白。

他之前一直以为辰乾没有断了情殇，受到伤害还是会痛的，只是不表现出来。可是现在，他看看辰乾断了的胳膊，再看看他面无表情的白净面孔，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也许……也许，他是真的已经在白狼冢丢了所有……

“怎么弄伤的？昨晚你去哪里了？疼……疼不疼？我这就起床带你去看大夫，你先忍……唔！”苏子澄托着辰乾无力的右臂，有些颤抖，嘴上却说个不停，边说，眼中边起了一层薄雾。还没说完，就被辰乾抬起左手捂住了嘴巴。

辰乾的脸也凑了过来，自己的嘴唇也贴在了左手上，两只漆黑的眼睛默默看着苏子澄。

苏子澄有些呆，两人唇间只一手之隔，辰乾浓密漆黑的睫毛，突然间，就离得自己如此之近，他甚至能感受得到辰乾温热的呼吸轻轻扫在脸上，痒痒的。

突然间，辰乾松了手，身子稍微前倾，温柔地在苏子澄红红的嘴唇上点了一下后，又坐直了身体。两只眼睛眨呀眨地看着苏子澄。

他妈的这头傻狼什么时候这么撩了？！！！

“啊……啊你这个……”苏子澄懵了一下，白皙的脸庞腾地就红了起来，看看辰乾，吞了口口水，又赶紧把目光挪到别处，抬起细长的手指在脸侧搔了搔，扫了扫鼻尖儿，又垂下头，变成小爪子抓了抓露出来的脖子，“你你你，你得先去看大夫，快点儿……不，你先起来，我要换衣服……”

辰乾点了点头，沙沙的嗓子轻唤了声“子澄。”便下了床，出了门，若无其事的，丝毫不像个断了臂的人。

苏渐离挣扎着眯开眼睛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一双乖巧湿润的眼睛，那双眼睛眨了眨，透出欣喜的神色，苏渐离耳边响起了个如丝鹅绒般，带了喜悦的声音，“哥哥你醒啦？”

苏渐离还没有全然清醒，只觉得一阵诡异的香气扑鼻而来，轻轻“嗯？”了一声。

两只温暖的大手捧住了苏渐离的脸颊，妖精的脸凑了过来，“哥哥？哥哥……还想睡嘛？”

“不……没……”苏渐离从鼻子里哼了两声，眼睛却一张一合地很难醒过来。

小妖精也不急，捧着苏渐离脸颊的修长双手松了开来，在一旁趴着，撑着脑袋，看着惺忪的苏渐离慢慢转醒。

哥哥原来也是个喜欢睡懒觉的人。他醒不过来的样子，好想咬一口。

苏渐离终于清明了双目，对着小妖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睡得太香了，实在不愿起来。”

“哥哥做好梦了嘛？”妖精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也许做了吧，记不太清了。”苏渐离费力地想要坐起来，小妖精眼疾手快，伸手帮忙，扶起了他以后，顺手给他按摩起腰部来。

苏渐离被他按的舒服，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枯瘦的手覆住了妖精的手，想要停住他的动作，刚要开口说不用这么麻烦了的时候，窗外响起了南屏的声音，“二爷，二爷，三少爷收拾东西呢，说要走了。”

苏渐离心下又奇怪，又舍不得三弟，皱着眉头道，“不用过饭再走么？怎生今天走这么早？出了什么事情嘛？”

“说……说是阿乾身子出了点儿问题，想要去看看大夫。”

“……阿乾身子出了问题？”苏渐离眉尖抖了一下，微微惊讶，阿乾也会出问题？

一旁的妖精看着苏渐离细微的表情变化，眼睛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嘴唇也不满地紧紧抿了起来。

真烦。这狼。

苏渐离坐在木轮椅上，被小妖精推着来到大门口的时候，苏子澄正靠着马车，双手抱胸，斜楞着眼，看着婉枫蹲在地上一边给小阿彦怀里塞东西，一边细细地叮嘱着大小事项，小阿彦眼里满是泪，使劲儿忍着不哭出来，忍得比哭还难看。

苏子澄和南屏都表示，看不懂这两个人——一见面亲热得不得了，过一会儿小孩就挨揍被打屁股哭唧唧的，等到离别的时候又千万个舍不得。

苏子澄和南屏叹口气，摇摇头——不懂，看不懂。

“子澄？怎么回事？”苏渐离看了婉枫和小孩一眼，看向斜靠着马车的苏子澄，开头问道。

苏子澄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抖了下身子，才转过来面向苏渐离，“二哥哥，你怎么起来了，我……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才没叫你来着，昨天太累了……”说着，挠了挠头。

“我一向起得早，”苏渐离摇了摇头，“阿乾怎么了？”

“不知道昨天去哪里了……”苏子澄顿了顿，朝着马车里面看了一眼，才转回头继续说道，“今早起来发现……他胳膊断了……”

苏渐离身后的小妖精发现他放在轮椅上的手指指尖抖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戾气。

正好被苏子澄抓了个正着。

他本来就有些怀疑是这个看自己不顺眼的树妖昨夜来找事了，一边和二哥哥说话，一边细细观察着这个妖怪，还真让他抓住了这厮的邪气。

“是不是你？”苏子澄开口，强硬地说道。

苏渐离眼神忽闪了一下，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小妖精。

“是我。”小妖精嗤笑了一声，摆出了一副可笑的神色，危险的嗓音响了起来，“但是你也得先问问清楚，到底是谁先上门挑事的吧？昨夜我可是睡得好好的就被打扰了。”

“……你！”苏子澄咬了咬牙，又瘪了嘴，气势减弱了一些：果然就是这个混账树妖弄伤的阿乾！可是……他说的也许没错，阿乾昨晚……大概看我委屈了，非要跑去找人家算账。

这人可真是个傻子，他一介凡人还能敌得过个妖怪？！

苏子澄怒气冲冲继续道，“那你就仗着……伤了他一介神智不太清明的凡人？”

车内的辰乾大概是感受到了车外气氛不太对，抬帘下车，脊背笔直地站在了苏子澄旁边。看到树妖，辰乾眼中划过一丝杀意，下意识地把苏子澄护在了身后。

婉枫和南屏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婉枫抱着阿彦站起身子，南屏把他们护在了背后。

寻听了苏子澄的话，又看看下了车的辰乾，脸上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仿佛刚刚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刚刚说什么？

神智不清楚？？？

昨天这头狼拿剑把我通个对穿的时候，我看他脑子可清楚的厉害呢。

哥哥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那头狼凶猛得紧，我都差点儿招架不住！

苏子澄推开辰乾护住自己的手臂，看向苏渐离，“二哥哥，我不知道你怎么和这厮相识的，但是现在看来这厮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希望二哥哥能离他远点儿！”

本来寻还一副看闹剧的表情低蔑地看着一群人，也不在意他们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只是懒懒地站在苏渐离身后，扶着他的木轮椅。但当苏子澄一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他站直了歪歪的身体，漆黑瞳孔泛出血红，阵阵妖气从他背后汹涌而出，好听而魅惑的嗓音危险地响起，“你说什么？”

“阿乾伤得可重？”苏渐离开口，清爽的嗓音，沉稳镇定，打断了一触即发的气氛。

“我……我也不知道……”苏子澄听到苏渐离的声音，收敛了怒气，回神看向面容清瘦的二哥哥，有一种二哥哥在维护妖怪的错觉，“我现在就带他去看大夫。”

苏子澄心里想道，还是赶紧离开了这里的好，两方对峙，到底影响的是二哥哥，不如赶紧离开，回头自己去找个道士来把这死妖怪赶走就好了。

“好，那便不要耽搁了。快去吧。”苏渐离点点头，风轻云淡，看不出担心，也看不出恼怒。

“那……二哥哥保重，我们下次再来。”苏子澄说罢，转身把辰乾推上了马车，又把小阿彦从婉枫怀里接了过来，也抱了上去。回头看了苏渐离一眼，有不舍，有担心，但终归还是回了身，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