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鱼塘与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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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故，道生万物。

故，人无为而无不为”

此话意为宇宙万物都由道生。

所以人要遵循自然之理，顺应自然的运行，不必去干预自然的运行，不做不必的事，但也必须去做“作为自然一部分的你”遵循自然逻辑该做的事。

风雷宗，陈安盘坐于蒲团之上，底下数万风雷宗弟子起初还不以为然，但几句话的功夫之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听着。

“道，顺其自然。

故应做之事，不作为亦是有为，是反无为。

如朝廷无道，无为之道应是制裁，纠正；百般推诿，非无为，而是大有为。”

底下，众弟子虽不甚详解，但都觉得陈安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面对他人的想法，大多数人第一反应不是赞同，而是寻找反驳的理由，如果找不到，那自然是无话可说，可是会在心里浅浅的打上一个问号。

可若是找到了，他肯定会急不可耐冒出头来。

“那若是道为神州应当被皇朝一统呢？道理所在，本就是被胜利者书写的，规则自古以来都是强者制定的。”

陈安循声望去，将说话之人记上小本本。

不过这人倒是个人才，下来抽时间必须招揽一番。

“皇朝究竟是不是自然之道，这得问各位的本心，

贫道今日就送各位四个字：不忘初心！”

万金油般的四个字，让多数弟子都低头沉思起来。

陈安笑了笑接着道：“各位的本心亦是主观因素，客官来看，只要知道皇朝究竟对这方天地有无作用，就能明白皇朝究竟合不合天地大道。

贫道各人所见，乾元皇朝历经千年，此方世界的仙道却在不断削弱。

仙道被皇道所压制，此乃断绝各位修道之人的未来。

各位若是不作反抗，必将泯然凡人。

难不成诸位现在还坚持自己不作为的无为之道？”

众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但那人又道：“皇道亦是大道之一，存在即为合理，它不过是与仙道背驰罢了，但也不可说皇道毫无意义吧？”

陈安一愣，这家伙不会是乾元皇朝派来的卧底吧。

有意思！

“贫道认为，皇道与仙道冲突的点在于人，仙凡有别，仙人与凡人自然已经不可一概而论了，仙人自然应当遵循仙道，否则如何修道有成，得以超脱。

而凡人才应遵循皇道，无道心约束的凡人，还需皇道约束。

但，皇道是凡人生存的基石，凡人却是皇道存在的意义。

两则之间应当有一个平衡，为皇者也不得独裁凡人之事。

所以，仙人治仙，凡人治凡，才符合道法自然。”

那人不屑一笑：“照你所说，仙人中一样得有一个帝皇来约束仙人。”

陈安沉吟片刻，点头道：“说的没错，但……

仙人的皇，实则就是道。

道乃无声、无形、无意识的存在，但仙人若是背道而驰，将会业障缠身，永生无法成道……而这种仙人，则被称为魔。

邪不压正，乾元一族为了私心，断他人道途，不外乎邪魔外道。

尔等难不成要为虎作伥不成？”

玉皇大帝觉得很淦！

陈安的话多少是有些强词夺理在的，实际上仙庭一样很重要，甚至比人间的朝廷更重要……但这群从没见过仙庭的人，听起来就觉得很有道理了。

“没错，修道之人最忌道途受阻，乾元皇朝若是成事，咱们就得永远身处乾元家的压迫和剥削之中。

所以，无为之道不是躲在这里避祸，而是加入道盟大军，为仙道昌！”

被陈安悄悄安排进弟子群中的李麟吼着总结性的发言。

情绪是会感染的。

现场一发不可收拾。

几万弟子入伍情绪高涨。

趁着这股劲，陈安振臂一呼：“无为而无不为！”

情绪的递进，加上陈安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甚至还有不少弟子的修为当场上扬了一丝，这也就导致了，几万弟子中，足足一万多的弟子选择加入道盟大军。

事后，陈安摇摇头。

做了这么多，竟然才感动两层的弟子。

这根深蒂固的惫懒气息着实是有些难办。

“陈护法大才！”

一旁，还没找到机会向陈安问责的姬无月由衷感叹道。

她自然是道心坚定，没有因为陈安三两句话就吵着要以身殉道……

开玩笑，现在加入道盟大军，未来定是掌控不了自己的生死。

虽说陈安说的的确有道理，但在生命和道途之中做选择，姬无月果断会选择生命。

哪怕最后乾元皇朝将所有宗门覆灭，只要她还活着，道心的火种就永远不会熄灭。

按陈安的说法，既然乾元皇朝的做法不符合大道运行的规律，那无论如何乾元皇朝都不可能永昌，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避祸，而非迎难而上。

黑夜终将被火光照亮。

但愿意燃烧为火的人却始终是少数。

陈安笑眯眯的转头：“姬姑娘不如也加入道盟大军？”

姬无月笑道：“我还得侍奉家师。”

对此，陈安自然不会强求。

“嗯，姬姑娘稍候，我安排好这些新兵，咱们再去下一个地方。”

……

姬无月独自回到水云宗，面色依旧平淡。

但她的心却隐藏着震撼。

福州的懒散之风……咳，无为之风盛行，但陈安却用自己的办法成功召集了五万将士，其中不乏修为高深之辈。

她的确与水云宗和神梦泽都有关系，在福州和海州两地都有不小的名望。

但若是让她来做这件事，肯定是不如陈安的。

那家伙，将人心掌控得死死的，关键是，即便不是信仰他的人，也找不出他话里的不妥之处。

年纪轻轻，话里话外比老头子还有理。

对此，她也不得不佩服。

陈安若是知晓姬无月对他是这种评价，一定会不好意思的道一句：都是义务教育的功劳。

水云宗。

姬无月事无巨细的将近几日陈安的所作所为告知了申屠仙，并问道：“师尊，为何要让陈安轻易进入各宗。”

没错，没有她，陈安除非使用武力，否则进入各宗的门都很难。

“这样做，无论他成或者不成，都赖不到水云宗头上。”

“可，这不是间接壮大了蜀州的实力吗？”

如今的仙门，当属蜀州和福、海两州的同盟最是强盛。

抛开乾元皇朝这个外敌，他们自然不希望蜀州一家独大的。

无论哪个世界，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永远是真理。

唯有自强，才能永远挺直腰杆做人。

“安心吧！”

申屠仙道：“若是陈安要用道盟大军谋私，必将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似乎很有信心，不过，有一件事是她不知道的。

掌控道盟大军，不过是陈安不放心别人而已，他会为蜀州宗门谋划好处，但早已断了重复乾元皇朝老路的想法。

他不会做下一个乾元暻。

正如无为之道，做该做的事，其他东西，让其自然发展就行。

陈安没有夺利的心，她们的防备也就是无的放矢罢了。

“海州比福州更难啊！”

福州的大军筹备完毕，陈安带着剩下五千人跨过海峡登上了海州的土地。

这里比福州小了很多，但因其足够避世，修道之士与福州比起来也少不了多少。

但是，这里神梦泽一家独大，其余宗门，全都依附于神梦泽。

好处是只要搞定神梦泽，征兵的事情就算得到了解决。

坏处是神梦泽基本不可能被搞定。

姬白经营神梦泽多年，不是皇帝胜似皇帝。

“没事，先去看看宁云前辈。”

陈安并不畏惧，带人直接去了新立的道盟总部。

道盟总部。

这里曾是一处小宗门的驻地，两个月之前道盟总部决定在海州落户后，便选了这处位于海州岛正中央的山脉。

而原本属于这小宗门的门人都被道盟重新收编，安排为了道盟的编外人员。

并且，这里还在不断的扩张着。

等将来真的开启了大战，这里就会作为整个道门的大后方，其他各州的宗门有生力量将会搬迁于此。

这也是为何神梦泽会争取道盟总部设立在此的原因。

未来，这里极有可能成为整个神州的修仙圣地。

此时，宁云作为盟主依旧还坐镇在此，陈安来道盟，就是为了寻求宁云的帮助。

除了宁云之外，长老姬白赫然也在此地。

而且很显然，比起宁云这个外来的盟主，地头蛇姬白更得总部上下的人心。

宁云也清楚这件事，但他一直没说什么。

他知道，这不过是故事才刚开场罢了，谁笑到最后可不是看海州一州之地的。

看他起高楼，看他高楼倒……

这便是宁云的对策。

在海州‘度假’了两月，宁云等来了陈安。

陈安倒是没想到宁云竟然在这里忙里偷闲，忍不住调侃道：“前辈，你这盟主当的可不怎么称职啊。”

宁云乐呵呵的握着陈安那熟悉的鱼竿钓鱼。

“老夫行将就木，见惯了生死，之所以他们死了我还活着，就是因为老夫不争不抢，无论是做宗主，还是做盟主，事情自然有人去做，没必要非得亲力亲为。”

陈安无奈道：“您还真是豁达。”

宁云摇了摇头，拉起一条鱼，从鱼钩上取下之后又放归了小池塘。

陈安问道：“这次为何用上鱼钩了？”

往日宁云钓鱼可都是不带钩的。

“这里的鱼不认我，自然还是带着钩才能钓得稳啊……”

陈安若有所思……

然后，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还请前辈解惑。”

“呵呵，有什么好解惑的，你来此什么目的无需我再说了，既然你来了，老夫也能动动了，之前老夫不带鱼钩，这些鱼竟然吃了我的鱼饵连头都不冒一个。

气煞老夫也！”

陈安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就是宁云钓鱼的钩。

“这么大的一个鱼塘，应该有五万条鱼吧？”

顺势，陈安也跟着打起了哑谜。

“绰绰有余。”

“可惜，咱们也吃不了这没多。”

“咱们吃不了，可以送给吃不到鱼的人。”

宁云收起鱼竿，转头又笑道：“总之，这看鱼塘的家伙想让我帮他捞鱼，老夫可没那个闲工夫。”

陈安笑了笑，跟着宁云向中殿走去。

“晚辈倒是有这个功夫，但还需要前辈帮我拦着这鱼塘主。”

“钓鱼可以，可不许捞鱼，不然鱼塘主可是会急的。”

陈安立刻就明白了宁云的意思。

“不知这片鱼塘的鱼爱吃什么鱼饵。”

宁云在前面一步步走着，想了想说道：“神梦泽传说是神灵休憩之地，这里的人敬仰神道，对神迹尤为热忱。”

“神迹？”

陈安恍然，那就让这里出现一个神迹就行了。

可修真界的神迹……

突然，一道灵光从陈安脑海中闪过。

别人或许很难，但自己……或许还真能装一次神棍。

跟着宁云来到中殿，姬白正在此处理这各地传回的道盟事宜。

“宁盟主。”

他看了眼踱步走来的宁云，又看到了宁云身后的陈安。

“原来是陈护法来了，陈护法，道盟大军建立得如何了？”

陈安笑了笑，“谢过姬长老关怀，三十万大军已建成。”

“哦？”

姬白略微有些恍惚，“可为何各地传回的消息加起来也才二十五万大军？”

‘啧，消息真够灵通的。’

在心中感慨了一句之后，陈安笑道：“长老莫不是忘了安宁军有五万？

如今蜀州既然已经并入道盟，自然也是道盟的一份子，五万安宁军，自然也是属于道盟的大军。”

姬白愣了一下，立刻开怀大笑了三声：

“哈哈哈……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陈护法实乃道盟之幸也！”

陈安含笑谦虚了两句，又问道：“姬护法，我看这里的守备力量似乎有些薄弱？”

姬白看了眼陈安，顺着他的话答道：“弱吗？有宁盟主和我在此，除非乾元恒亲自，恐怕谁也不敢轻易过来。”

陈安摇摇头：“我的意思是，道盟总部作为道门的未来，肯定会有不少宵小惦记的，您和宁盟主自然不惧，但若是溜进来几只老鼠做些恶心人的事怎么办。

依我看，还是在总部养一些猫吧。”

姬白想了想，点头道：“倒是有些道理，可是有海州修士拱卫道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我这道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我这道盟？

陈安眼睛微眯，笑道：“哪里是多此一举，此乃彰显我道盟威严之举，海州各地的修士来此总要一段距离，而道盟的小事，总不能事事都劳烦您二位吧，我身为道盟护法，自当为道盟处理好这些小事。

不如这样，明日便将海州各地的修士召集于此，盟主与长老可亲自选一批道盟的执法护卫。”

说完，陈安看向宁云。

“善，”宁云笑着同意，补充道：“不过，道盟不是一言堂，还需其他几位长老商议后再做决定……”

“无需商议。”

此前，道盟事务的决策大多是姬白做的，此时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又将各长老召集回来，无疑会削弱他对道盟的掌控。

所以，他不假思索道：“此事对道盟有益，想必各长老都会同意，明日我便让人召集海州修士，成立道盟总部的执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