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剑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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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凡也不想跟他兜圈子，一脸无奈地耷拉着眼皮，“我爷爷、奶奶、还有姐姐，都死在了他的手里！我跟他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不瞒您说，到现在，他还在到处追杀我！”

“我能看出来，你是个练家子！”老爷子偷偷地松开扫帚，在陈凡的肩膀上捏了一下，“看你走路的样子，下盘轻盈稳固，是下过苦功夫的！再看你浑身上下，当是一身好根骨，可惜你生错了年月，这要是在乱世可是练武的好坯子！”

“我就是个废物！我去找他报仇，却奈何不了他！”

老爷子越夸他，他就越难受，他总觉得这夸奖像是小刀子似的扎在心口上，刀刀见血。

“宗拉维蒙可是个厉害角色，你跟他交过手，还能毫发无伤，这已经是奇迹了。”

老爷子拍拍自己的大腿，“我这条腿，就是拜他所赐。”

“可我听说，您把他砍伤了。”陈凡赶紧坐直了身子，眼巴巴地说。

“我确实伤了他，砍开了他的胸口！在这里，砍了个大口子！血喷出来，吓得他赶紧跑了。”

老爷子对着胸口比划了一下，看起来，伤口的面积着实不小。

“我看见那个伤口了。”陈凡说着，猛点头。

“我很好奇的是，您是怎么砍开他的身子的！他那个人，刀枪不入，寻常的兵器完全伤不了他！”

陈凡顿了顿，“您当时，是用了什么厉害兵器了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

“两重原因都有吧。”老爷子攥着扫帚，微微地转动一下，“我有一口家传的宝剑，是老祖宗自己打的！这把剑，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真真是一把好剑，可惜已经不在了，在入狱的那几年，儿女们把宝剑卖了，换了钱。现在在谁手里已经查不清楚了。”

“我这里也有一把剑，听说您祖上不仅剑法厉害，还是铸剑的大师，对剑这个东西最是了解不过！你看看，您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把剑有什么玄机！”

陈凡说着，叫吴琼把包递过来，陈凡把红木盒子打开，将孤鸾递给他，“就是这把了，您看看吧！”

“哟，还是一把古剑呢！”老爷子身手去接，刚到手里，差点儿扔在地上。

这剑看起来细条条很轻盈，实际重得出奇，在他猛用力阻止宝剑下落的瞬间，陈凡清清楚楚地看到老爷子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那干瘪的皮肤爆起肌肉，腾地一下，鼓了不少！

浑身上下一团精气神啊！

像狂风卷走了落叶似的，焕然一新！

陈凡开始相信萧琳儿的说法了，南山剑王就是南山剑王，老了老了，依然很牛逼。

“这把剑可是了不得。”老爷子看了陈凡一眼，想拔，却拔不出。

“可是，剑再好，拔不出来也没用！”陈凡轻叹一声。

“就算拔出来了，你也很难驾驭，你确定你能挥舞这么重的一把剑？”

老爷子看着陈凡。

陈凡点头，无比坚定地说了一句让老爷子震惊不已的话：“能。”

老爷子怔怔地看着陈凡，老半天，吐出一句，“剑这个东西，其实是有灵魂的，越厉害的剑，灵性就越强！你拔不出它，或许是因为它还不能认可你！”

老爷子仔细检查了一会儿，对陈凡说，“此剑是用寒铁打造的，看起来强韧无比，应当是难得一件的杀器，我感觉，这剑不太吉祥，杀气重，而且邪门，一看就是屠戮过无数性命的可怕东西。”

“可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不认可我。”陈凡摇摇头，指着孤鸾对老爷子说：“我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是它在呼唤我，我听到了宝剑发出的声音！它要是不认可我，为什么要呼唤我呢？”

老爷子僵住，沉默了。

“可能还不到时候，就像女孩子，人家喜欢你，见了面跟你打招呼，可这不代表每个跟你打招呼的女孩子都愿意给你生孩子，陪你睡觉。”过了好一阵子，老爷子淡淡地说。

陈凡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他，竟无言以对。

这比喻粗暴了点儿，却说得很对。

“我应该怎么做？”

陈凡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可以尝试着去了解她，去呵护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女人一样。”

老爷子说着，端着宝剑，露出一个很沧桑的表情，“你知道什么是剑禅吗？”

“听说过，但是不知道怎么做。”陈凡从老爷子的手里把宝剑接过来，抱在怀里。

“把它放在膝盖上，找一个僻静清幽的地方，忘却烦恼，忘却执念，用你的心去感受她的脉搏，她的震颤，仔细听听，她要对你诉说什么……”

老爷子重新拿起扫帚，起身，“禅坐，能让你心静下来，冥想，能让时间慢下来。尝试着照我说的去领悟，顺利的话，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

老爷子说完，起身要走。

陈凡合计着他的话，却陷入了沉思。

“老大，我咋感觉这老爷子神神叨叨的呢？像个骗子！”出来的时候，吴琼忍不住吐槽儿了。

“你还给他那么多钱，要是我，我一毛都不给他！”看陈凡不说话，吴琼又说。

“我倒是觉得他的话可以试一试，这样，咱先不回去了，去瓦罐寺看看！”

“瓦罐寺？”

“恩。”

吴琼调头，直奔着瓦罐寺的方向开去了。

瓦罐寺是城郊的一座小庙，青山绿水，风景宜人，照理说这地方应是一处开发旅游的好所在，只可惜这庙里的和尚十分倔强，不配合招揽游客，也从不对外开放。

庙里有大小僧人十一个，一个个粗布僧袍，过着清贫的避世生活，庙里的主持更是立下规矩，僧众不论大小，一律不受香火钱，持“不捉金钱戒”，吃饭的时候，也以化缘为主。只要饭，不讨钱，即便讨不来也从不恶语相向，可算是铜臭味儿十足的和尚圈儿里的一股清流，很受世人尊敬。

吴一红信佛，以前带陈凡来过，她是为数不多能随意进出瓦罐寺的居士之一，庙里的和尚对她很是尊敬，陈凡借着吴一红的光也来过几次，跟庙里的小师傅们也算熟落。

这厮知道庙里的和尚不收香火钱，就到菜市场买了一堆蔬菜水果，又弄了一袋大米，一袋白面，东西从车上弄下来的时候，小和尚坚持不肯收，后来还是庙里的方丈发了话，才勉强收下。

他们虽然嘴上说不要，可心里头还是非常欢喜的，和尚们的清修生活比想象中的苦多了，能吃顿饱饭都是福气，有了这些，自然是高兴的不行。

陈凡跟方丈说了一下自己的事，只推说说自己最近心烦，躁动，静不下心来，想叨扰众僧在庙里小住几日，静心明目，还希望大师们行个方便。

老方丈常跟陈凡讲经说法，对陈凡的悟性很有好感，这一次又收了陈凡的东西，很爽快地答应了。

陈凡在后山找了一个清净的所在，是一个挂壁的瀑布前面，水中溪流潺潺，有些大石，四周林木茂密，的确是个上佳的所在。

陈凡把家里的事情做了安排以后，独自一人涉水过河，最后选了瀑布前水潭里的一块石头上横剑参禅，开始循着老爷子的话依样摩挲。

闭目内观，陈凡聚拢心神，他在自己的心里开始找，先做到内心澄明，再感受呼吸吐纳，直到毛孔张开，内外通透才开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四周的变化。

确如陈三金所说，冥想是一个好东西，能使时间慢下来，只是这事儿说起来容易，想做到，却要着实花些起立。

陈凡闭着眼睛感受四周，一口气过了很久很久，经历了几次酸楚与痛苦之后，难受的感觉逐渐消失，他开始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

他听到了流水声，听到了鸟雀的欢叫，听到了林木间的轻声细语，听到了草木的萌芽发挑，听到了阳光雨露的呢喃漾动，听到了山川灵气的奔腾环绕……

一草一木，看似静止，却俨然活了。

陈凡于寺中入定三日，像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终于，在最后的最后，陈凡听到了绵长深邃的呼吸声。

陈凡的手放在剑身上，古剑放在膝盖上，他感受到了宝剑的脉搏，感受到了宝剑的呼吸，听到了一个从未听到过的空灵而曼妙的声音……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极是好听，她正在用悠扬的嗓音唱着什么，陈凡听不清楚，却沉浸在那嗓音里，不能自拔。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新发的嫩草如波浪滚动，一袭白衣的清丽脱俗的美艳女子托着长长的裙摆朝着平静的湖面走过去，映衬着远处的峰峦雪山，姿颜盖世，飘逸如仙。

还如孩童般大小的陈凡穿着一个带毛边儿的脏兮兮的皮坎肩儿，不自主地跑过去，女人却踩着点点涟漪，渐行渐远。

“姐姐！”陈凡大声喊道。

女人站定，转身，回过头来的一刹那，嫣然一笑。

陈凡看到了熟悉面容，熟悉的一张脸。

是小姐姐！

小姐姐穿着白色的团花长袍，身上戴着华贵的首饰，她妆容古怪，仙气儿十足，俨然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