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百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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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界，顾倾城也是个出了名的酒痴。

为了能有好酒喝，她把倾城殿整个地下都改造成了窖池。让无妄很是嘴馋的醉颜酒，就是顾倾城发明的，六界之中只此一家。

七殿主中，顾倾城年纪最小，她父亲曾是九歌的左膀右臂，因此从小就跟在九歌身边长大。

那时候魔界常有战乱，九歌忙于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将顾倾城放在无妄宫里寄养着，一放就是几年。

顾倾城在无妄宫里的岁月，没少偷喝无妄的酒。

九歌来无妄宫接她的时候曾十分头疼的感慨过：“个子不见长，修为也不见长，光长酒量了。”

顾倾城在无妄身边耳濡目染的久了，也养成了洒脱不羁的性格。喝酒的时候，有她七分姿态。甚至因此在魔界得了个“小无妄”的称号。

如今无妄看着她出嫁，不禁心中生出几分长辈送儿女出嫁时那种老怀甚慰的感觉来。

她挥袖卷起一只酒坛，对着顾倾城举坛示意了一下，仰头便饮。

鬼界民风淳朴，不比仙界含蓄，也不比魔界冷清，因此酒也是六界里出了名的烈。

今日喜宴上的女儿红，是前鬼帝在重烈还没出生的时候酒酿下的，如今开坛，香气馥郁，又烈又纯，喝下去的时候像流火滚过喉咙，下了肚却有绵长的回甘。

这样的酒，寻常人只需一碗，便能醉死过去。

饶是爱酒如痴的顾倾城，喝到半坛多，也放下了酒坛。

她面色微红，映衬得整个人更加娇艳欲滴。

又过了小半刻，无妄才将那坛酒一饮而尽。她长袖一挥，那空酒坛子在墙上“砰”的一声裂了开来。

她一把拭去嘴角的残酒，笑道：“堂开蓬莱景，人醉罗山春。好酒！酆都不愧是酒乡。”

无妄面色如常，却神采奕奕，眼中难掩喜悦。

“上神若是喜欢，等下带几坛走。”顾倾城道，不待司仪开口，她率先道，“我输了，上神可有什么要问的？”

这下难住了无妄。

她对情爱一道，并不比九歌强到哪里去。忖了许久，无妄问道：“你可曾在重烈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亲过他？”

她话音未落，青玄呛了一口茶水。

澄宁闻声侧过头看了青玄一眼，惊讶道：“哥，你喝酒了吗？怎么耳朵这么红？”

不得不说，这个女儿红，虽然不上脸，却有些上头。

无妄语出惊人，司仪觉得效果甚好。

“新娘子，可要如实作答哦~”司仪甚至拖出了一个坏坏的尾音。

顾倾城也不是矫情的女孩子，她赧然一笑，道：“亲过。”

“大家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时候？”司仪显然很会调动气氛，很快就有人跟着起哄了。

“重烈在火半岛救了我后重伤昏了过去，我那时情急，曾在他昏迷的时候偷偷亲过他。”

她说完，有些小心的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鬼帝重烈，重烈竟没有半分惊讶之色，只是冲她十分宠溺的笑了笑。

“原来倾城殿主这么早就对我们陛下情根深种了。”司仪调侃了顾倾城两句，然后进入了第三局比试。

第三局比猜谜。

鬼帝亲自下场，对面则是鬼精灵的澄宁。

两人都是个中高手，斗的难舍难分，婚礼的气氛也一度被炒到了高潮。

无妄回到了她那个德高望重的座位上，和九歌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着战局。

“这个，你拿去用。”九歌突然递给她一个十分精致的药瓶。

无妄打开来嗅了一嗅，面露惊色：“百脉露？”

九歌点点头。

无妄将瓶子收好，推还给他。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百脉露是魔界圣药，传闻可以治百伤，疗百毒，精进修为，延年益寿，相应的，炼制起来十分的困难。算上眼前的这瓶，如今魔界也只有两瓶。

“我用不上，你快拿去用了。”九歌拒绝收回。

“我也用不上，你比我弱，用上的几率比我高。”无妄客观分析。

“你怎么用不上？你糊弄糊弄别人就算了，我还看不清么？你伤得不轻。”九歌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还喝这么多酒……”

“我饮酒如水，你担心什么？”她笑了笑，又道，“你突然这么关心我，是因为我们现在是亲家了吗？”

九歌懒得同她计较，道：“你快些好起来，好让我痛痛快快地打败你。”

言罢，他又将那瓶百脉露向无妄面前推了一推。

无妄见拗不过他，笑了笑，将那瓶药收进了怀里。

“如此，多谢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澄宁和鬼帝终于决出了胜负。

帝姬澄宁险胜。

“愿赌服输，你问吧。”鬼帝虽然输了，却仍然满心满眼都是笑意。

小姑娘喜笑颜开，因为是最后一个问题了，提问的人是个小辈，不像前两轮那么泰山北斗，人群中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澄宁并不理会，她扑闪着大眼睛，问鬼帝：“鬼帝陛下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倾城姐姐的？”

听到这个问题，重烈看了顾倾城一眼，勾起一个腼腆的笑，道：“她在火半岛偷亲我的时候。”

“诶——”

这次轮到顾倾城惊讶了。

“你装睡？！”顾倾城又气又笑，抬手接连捶在他身上，又怕打痛了他，不敢用力，软绵绵的像是受气的小媳妇在撒娇。

鬼帝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道：“我那时痛极了，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但你亲我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得到。”

“你怎么不告诉我？害我一直不敢说，怕你觉得我是女流氓。”顾倾城罕见的红了脸。

“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你是女流氓。”他在顾倾城额上印下一吻，道，“小城，我重烈此生，定不负你的深情。”

众人吃了这一波狗粮，起着哄鼓起掌来。

无妄在人群中，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好巧不巧，青玄也在望着她。

他的神色平静且坚定。

无妄被他看的有些发慌，她微蹙着眉，眸色深沉下来。

她看着青玄，却似乎在想着复杂的心事。

两人就这么，隔着众人，两两相望了许久。

鬼帝的大婚办的十分成功，不仅宾主尽欢，而且间接拉动了一波酆都的旅游业发展，吸引了一波外商投资。

一时间，成为了六界举办大型活动的教科书。

鬼界归来，无妄又去云游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这次无妄把小白带在了身边。

小白跟着她东奔西跑了许久，渐渐明白了她究竟在筹划些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她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这伤却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这日，两人在山间打坐休憩，小白忍不住开口问了无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为什么时至今日，你突然做这样的决定？”

“总要解决的。以前是没有找到办法。”无妄面色平静。

“你寿数绵长，何苦急于这一时？”

“你知道的，我有大劫将至。必须在大劫之前，把它解决了，一劳永逸。”

“你不是和我说，就是挨几道雷，修养个几万年就好了吗？”

“可是几万年，太久了。”无妄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算了，我知道我劝不动你。”小白放弃了嘴遁，又问道，“我只想知道，你有几成把握，能活的下来？”

无妄想了许久，笑了笑，道：“三成吧。”不待小白说话，她又道，“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儿戏。我现在不是正在努力，提高自己的存活概率吗？放心，不到有万全的准备，我不会动手。”

小白叹了口气，不理会她。

过了好一会儿，无妄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此事如今只有你知我知，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小白点了点头，道：“放心。”他又深深看了无妄一眼，“我会陪你到最后的。”

无妄这一趟云游，云游了数百年。

当她回到无妄宫的时候，宫门口的酒坛子竟然堆得盖过了宫门。

“这是怎么了？”无妄和小白面面相觑。

所幸，还有留守宫里的小仙娥为两人答疑解惑。

“上神有所不知，太子殿下要下凡历劫了，这些酒都是女仙们送来向上神求取凡间姻缘的。”

“青玄要下界？他犯了天规吗？”小白有些吃惊。

“他要飞升上仙了吧。”无妄替仙娥解释道，“飞升上仙必须要下界历劫，先前他一直抽不开身，如今澄宁回来了，想来他是有时间了。”

小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别说，无妄，我发现你奶孩子的时候真的挺细心的，这些细节都能关注得到。”

无妄笑了笑，没有多话。

“青玄可在宫里？”无妄向小仙娥询问。

“太子殿下每年来无妄宫修行三个月，上个月刚回天宫去。奴婢这就去通报天宫，太子殿下知道您回来了，肯定很高兴，马上就会过来。”

看着开心离去的小仙娥，小白对无妄说：“你要瞒着他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青玄肯定很难受。”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是你自己不盼着自己好。”小白嘟起了嘴。

无妄看着他用这张粗旷的脸嘟嘴卖萌，一时有些语塞。

她立在飒飒秋风中，过了许久，似是自言自语道：“在世上，比这更痛苦的事，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