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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上的照片是汤君赫选的,二十出头的汤小年穿着那件姜黄色的连衣裙,笑得明艳动人,大概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末了,汤君赫跪下来给汤小年磕了三个头,再站起来时,他意识到他跟汤小年之间的种种牵连彻底结束了,往后他真的没有妈妈了。
墓园设在郊区,风有些大,汤君赫站起来又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这才侧过脸跟一直陪在他身后的杨煊说,哥,我们走吧。
荒芜肃穆的墓园里,两个人牵着手,谁也没说话,静默着走到墓园门口。
后事全都办妥,离开润城前又去陈兴家里拜访一趟。
陈兴的太太听说两人要来,提前把屋子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遍,两人一到,她从厨房走出来,连连感叹都长大了。
“你陈叔叔总跟小姝提起你俩,说小煊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有多独立,君赫又学习多么好,哎哟,小姝就抱怨他说,谁让你生不出来人家那样的?”陈太太笑着说。
小姝是陈兴的孩子,今年高二,见杨煊和汤君赫过来,周末作业也不写了,从房间走出来,躲在沙发上偷偷地打量他俩。
“这是杨煊哥哥,这是君赫哥哥,”陈太太跟女儿介绍,“以前见过杨煊哥哥的,还记得吗?”
小姝有些怯地点头。
“长大了。”杨煊说。
“你们都长大了,她也长大了。”陈太太招呼道,“坐啊,你们坐沙发上。”
杨煊坐下来说:“比小时候变漂亮了。”
“你这样说,她要高兴死了。”陈太太笑道,又说,“有什么学习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问哥哥,你们聊着,我去做饭了啊。”
小姝想问也不敢问,等到陈太太又回厨房做饭,才有些脸红地好奇问了句:“哥哥,你们那时候在一个班吗?”
杨煊正转头和陈兴说着话,汤君赫便看着她点了点头。
“是一中?”
汤君赫又点了下头:“嗯。”
小姝一听便撅起嘴,小声嘀咕道:“为什么我们班男生一个个都歪瓜裂枣?”
陈太太做了满满一桌好菜,陈兴也兴致高,饭桌上开了一瓶白酒,给杨煊和汤君赫面前各自斟上一杯。
“走的时候还没成年呢,那时候喝不了,现在可是能光明正大地喝了。”陈兴拿起酒杯说,“来,先干上一杯。”
汤君赫拿起酒杯要喝,杨煊这时却伸手按着他的手腕,对陈兴说:“陈叔,我跟您喝吧,他不会喝酒。”
汤君赫想了想,松开了握着酒杯的手。明明杨煊知道他会喝酒,但却总是在外人面前替他挡下,想来也许杨煊并不喜欢他喝酒。
许抽烟却不许喝酒,这是什么道理?汤君赫想不明白,却并不坚持。
大抵他的确长了一副不会喝酒的模样,陈兴闻言也信了,并不多劝,只是说:“象征性地喝一口,好吧?剩下的我跟小煊喝了。”
汤君赫依言喝了一口,他并不贪杯,却也不讨厌喝酒,有一段时间他很喜欢喝醉之后的微醺感,站起来时天旋地转,好像世界都能倒转。
陈兴在政府混迹多年,酒量自然不错,杨煊也并不扫他的兴,斟了酒便很干脆地喝掉,来者不拒,喝得陈兴很高兴。
尽管知道杨煊右胸的枪伤已经愈合,并不耽误喝酒,但汤君赫还是隐隐有些担心,在一瓶白酒快要见底,眼见着陈兴又想开一瓶时,他小声提醒杨煊:“别喝太多了,小心伤口。”
话是对杨煊说的,音量却把握得很到位,确保陈兴也能听到。
陈兴一听,果然停了动作:“一高兴全都忘了,枪伤没事吧?长好了没?”
“没关系,”杨煊道,“早就好了。”
陈太太也在旁边劝:“喝这么多可以了,别一个劲儿地劝酒了,小煊懂事才不拂你面子。”
其实两人都有些喝多了,只是陈兴喝多了话变得更多,杨煊却变得话更少了。
饭毕已经晚上九点多,陈兴喝了酒,不能开车送他们,坚持要送他们去楼下打车。
“十几分钟的路,我们走回去,”杨煊说,“您别送了。”他说话和动作都跟平常无异,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到底醉了还是没醉。
直到下了楼梯,汤君赫才意识到杨煊是真的喝醉了。因为在他们走到一楼时,杨煊忽然停下来倚着楼道的墙说:“等会儿,有点晕。”
汤君赫站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说:“要不还是打车?”
“不用,走路吹吹风就好了,”杨煊伸手把他揽到怀里说,“过来我抱会儿。”
汤君赫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他感觉到杨煊很用力地搂着自己,像是要把他嵌到他身体里的那种用力。
杨煊的头微低着,带着酒精的呼吸一下下擦过他的耳畔,烧得他的耳朵发烫发红。
楼道安静,并无人经过,他们不知拥抱了多久,直到楼道外面有车驶过,短促地响了一声鸣笛,杨煊这才松开他,拉着他的手推门走出去。
夜风很凉,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很慢地朝前走,枝头上新发的叶子在头顶簌簌地响动。
路过一家药店,汤君赫停下来,说要进去买解酒药:“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出来。”路边有一条木长椅,他想杨煊可以坐在上面休息。
他说完,正要转身时,杨煊拉了一下他的胳膊:“顺便买包烟。”
“嗯。”汤君赫应着,朝药店走过去。
从药店买了一盒解酒冲剂,又去隔壁的烟酒店买了一包登喜路,走出来时,杨煊并没有坐在长椅上,而是身体微微后倾地倚着不远处的一面墙,转头看向他的方向。
路灯并不太亮,散发着昏黄的光,杨煊站的地方又被身后的墙挡住了一些光,使得他隐在昏暗当中。
汤君赫朝他走过去,在他靠近杨煊时,杨煊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他发现自己还是抑制不住地心动,这种感觉跟年少时一模一样,隐隐忐忑,又隐隐期待。
他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走到杨煊面前,把那包烟递给他。杨煊伸出手,但却并没有接过烟,他只是盯着汤君赫,握着他的手腕朝自己带了一下。
他的力气很大,陡一用力,汤君赫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到怀里,继而他感觉杨煊低下头,伴随着罩下来的影子和强烈的酒精味道,一个吻落在他的嘴唇上。
第一百零一章
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而已,汤君赫觉得自己有些发晕,一时大脑思考不能,微仰着下颌看杨煊,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声喊他:“哥……”
杨煊忽然发力,用身体把他抵到墙上,一只手托着他脑后,复又俯下头,一下一下地吻他。他捏着汤君赫手腕的力气很大,但吻得却很轻,触碰,吸吮,然后分开。
明明只喝了一口酒,但汤君赫却觉得自己醉得厉害,脑中天旋地转,如果不是后背抵着墙,杨煊又握着他的手腕,他几乎要腿软地站不住。
不远处的路灯有些晃眼,汤君赫的视线难以聚焦,他看到杨煊微垂的睫毛离他很近,微微颤动,一时间似乎连树叶摇动的沙沙声都静止,耳边只剩下唇舌相触的粘腻声响。
身后有交谈的人声传过来,杨煊这才松开他,他抱着汤君赫,一只手按着他的头,让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肩膀上。
路过的两个人这时走过来,在几米远的路边,边走边转头看他们。
汤君赫的脸埋在杨煊的肩上,急促地喘息,刚刚那个吻让他的大脑缺氧,呼吸全失了频率。杨煊灼热而粗重的呼吸就落在他的耳畔,带着他的整张脸都烧透了。
那两人回头看了几眼,终于抑制住好奇专心朝前走,直到听不到脚步声,杨煊才放开汤君赫,看着他的眼睛问:“东西都买好了?”
汤君赫的嘴唇泛着湿润的水光,咽了咽喉咙道:“嗯。”
杨煊低下头,又一次很轻地碰了碰他的嘴唇,然后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走吧,回家。”
他握着汤君赫的手,拉着他离开那处街角。转身的时候,汤君赫看到在不远处的路灯旁边,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摄像头。
汤君赫觉得脚底发软,身体的每一处神经似乎都酸涩饱胀,要竭力平复着心跳和呼吸才能维持神志。
他们往前走了很远,汤君赫才开口道:“哥。”
“嗯?”杨煊侧过脸看他。也许是因为喝醉的缘故,他走路时身体微晃,看上去有些随意,让汤君赫想到他17岁的样子。
“刚刚头顶好像有摄像头。”汤君赫说。
“是么?”杨煊看起来并不在意,反而笑了一下,问他,“害怕被看到?”
汤君赫摇头道:“没什么好怕的。”
走到靠近小区的绿化带时,带在身上的手机响了,汤君赫拿起来看,是麦泽打来的电话。
他定了定神,接起来,那边有些担忧地问:“汤汤,你还好吧?”
“还好,”汤君赫低着头说,“事情快办完了。”
“怎么没和我们说啊?我今天去你们医院,还是你们科护士跟我说的。”
“你不是在国内巡演?总不能把你叫回来。”
“丁黎你也没告诉啊!”
“丁黎快结婚了,说这种事情多晦气,”说到丁黎,汤君赫想到他的未婚妻应茴,下意识看了一眼杨煊,杨煊正拿出门卡贴在小区大门上,推开门让他先进。
汤君赫走进去,继续对着电话说:“我哥一直陪着我,我没事。”
“哦……你哥在你身边啊,”麦泽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人陪着就好,我是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怕你一个人受不住,唉……节哀吧,聚散都有时。”
“我知道。”汤君赫说。
“嗯,开心点儿,”麦泽试着逗他开心,“我这回出去,给你物色了好几个合适的,回来你挨个儿挑挑?喜欢南方的还是北方的,咸口儿的还是甜口儿的?对了,外国的也有,你英语好……”
“你什么时候改行拉皮条了?我不要,别添乱了。”汤君赫跟在杨煊后面进了电梯,杨煊靠在电梯墙上,这时看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跟你说正经的,”麦泽收了开玩笑的语气,“任泽凯你认识吗?演那个……”
汤君赫用拇指按了几下手机一侧的音量键,调低通话音量,对着电话说:“我有点事,过几天见了面再说吧。”他说罢想要挂电话。
“哎你等等——”麦泽拦着他,“回燕城之后聚一次吧?叫上你哥……”
电梯这时停至七楼,门开了,杨煊握着他的手先一步走出去,掏出钥匙开锁。推门进去,也许是因为头太晕了,他鞋也没换,松开还在接电话的汤君赫,重重坐到沙发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拆了烟盒,摸了支烟出来,含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后,他伸手解了一颗衬衫扣子。
汤君赫打完电话,挂断后把手机放到储物柜上,拿起解酒冲剂看了看药盒背面的服用说明,然后走到厨房烧热水。
等待烧水的时间,他走回客厅想要去拿解酒冲剂。坐在沙发上的杨煊正仰着头抽烟,见他出来,隔着一团白色烟雾,微眯着眼睛看他。
“见了面说什么?”他看着汤君赫问。
汤君赫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问什么,事实上那句话只是说来应付麦泽的,他没想过麦泽真的要给他介绍男朋友。
“过来。”杨煊说着,起身拖过茶几上的烟灰缸,捻灭抽了一半的烟。
汤君赫便走过去,杨煊说什么他都会照做。在他朝杨煊走过去的那几步路,烧水壶里的水快开了,发出密集的咕嘟声。
他走到杨煊面前,看到他解开的两颗衬衫扣子以及里面露出的紧实的胸膛,喝醉的杨煊看上去有些危险,散发着野兽一样的气息。他这时才意识到之前的杨煊在他面前有多克制,他哥哥总是看上去冷静自持,只有在这时候才暴露出一种发自本能的欲望。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杨煊已经从当年那个17岁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成年男人,这让他的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
在他走到杨煊面前时,杨煊伸手握住他的手臂,猛一用力将他拉到沙发上,下一秒便欺身压上来。相比十几分钟前街角那个有些温柔的吻,这个吻显得粗暴而强势,长驱直入地用舌尖抵开牙齿,湿热的舌尖很快纠缠到一起,汤君赫被他压在身下,胸口急促地喘息,他本能地张开嘴唇,想要呼吸到更多空气,然而杨煊却并不让他得偿所愿,他捏着他的下颌,不断地加深这个吻,这让汤君赫越喘越急,几近缺氧,唾液顺着唇角溢出来,
厨房的烧水壶这时发出尖锐的滴滴声,提醒汤君赫热水烧好了,他微微回神,继而感觉到他们紧贴在一起的小腹,以及紧贴着他大腿处的明显勃|起,灼热而坚硬的触感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杨煊松开他,稍稍抬起上身,手肘撑着沙发,紧盯着他说:“以后不许喝酒。”
汤君赫还在喘,他的眼角泛红,嘴唇被吸吮得格外红润,微微张着,急促地吸入氧气,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来,看着杨煊问:“为什么?”
“别人教你的都忘掉。”杨煊说着,另一只手从他的衣服下面探进去,在触碰到他的腰侧时,汤君赫全身颤抖了一下,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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