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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的确是个糊涂人, 要不也不会被二房害得家破人亡,但当年老国公夫妇也是留了个心眼,深怕贾母对贾赦不利, 着实给他留下不少有用的人手。

远的不说,光是那莫管家便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不但管着东院里的大小事,也帮着打点贾赦在外的私产,更难得的莫管家等人也对贾赦极为忠心,真正把贾赦的事儿放在心上, 要不是有他帮衬着,只怕贾赦早就被挤兑的连站的地都没了。

在得知二姑娘被苛待之后, 莫管家心里的气愤可不比贾赦少。

贾赦一说送官,又吩咐要往大里闹, 莫管家便明白贾赦的心思,不但亲自把王嬷嬷给送了官,还把从王嬷嬷屋里搜出来的证据也一鼓脑的送了过去。

当然, 光是送人送证据那成呢,要是让应天府尹关着门一审,说不定这案子到时便不了了之。

毕竟王家也是要脸的,王家有王子腾在, 王夫人是倒不了的,但要是不让王家丢个脸,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二姑娘所受的罪。

于是乎,众人敲锣打鼓的把王嬷嬷给送了过去,不但如此, 还一边游街, 一边把王嬷嬷犯的事儿, 特别是王嬷嬷奉了王夫人的命虐待隔房侄女的事给大声说了。

莫管家特意挑了府里嘴皮子厉害的小厮,那嘴皮子功夫绝对不比天桥底下的说书人差了,王嬷嬷虐待小主子一事被他们说的活灵活现,再加上摊在外头的证据,特别是王夫人赏给王嬷嬷的那几身衣裳,更是直接摊了出来。

那怕旁人不懂什么针线手法上的差异,但一瞧那料子,只要略略懂事的人都知道绝对不是普通仆妇能穿的,一见那几件衣裳,大伙便信了大半。

京城向来是达官贵人最多的地方,为了夺爵争产,京里闹出来的遭心事可多了,大伙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不过欺负隔房一个才七岁的女娃娃!?

这种操作也太那个啥了,大伙也是第一次见到。

等应天府尹收到犯人,准备开堂审理之事,这衙门大门外早就挤满看热闹的人了。

应天府尹差点没有气到把自己头上的那最后一点头发给挠掉,这贾赦是故意的吧,这种明明能够自己解决的事儿还故意闹到官府上来,是要为难自己还是要为难他?

凭心而论,这件案子证据确凿,压根没有什么好审的,直接把人往黑煤场一卖便是,不但出了气还实惠,何必为了区区小事而见官呢?

荣国府固然是京中的世家大族,但王家也不弱啊,自王子腾镇守东北,连获数次大胜之后,王子腾更是一跃成了四大家族的领头人,事关他的亲妹妹的名声,王子腾能不出手吗?

一想到自己怕是会成为贾王两家角力下的牺牲品,应天府尹的脸色着实不好。

他冷着脸道:“莫管家,不是我说,既然是你荣国府里的事,你荣国府里私下解决了就是,何必非得要来见官?当咱们官府是专为了荣国府而开的吗?”

说到最后,应天府尹颇有几分严厉,要是那胆子小一点的,说不定还会被应天府尹给吓到,不过莫管家只是笑了笑,不急不徐说道:“下仆偷窃、虐待小主子难道不该报官吗?况且咱们也想要私了,不过这不是情况不许吗?”

“什么情况不许?”应天府尹没好气的嘲讽道:“这世上还有你们荣国府做不到的事?”

把自家家丑都丧.心.病.狂的拿到外面来讲了,那个贾不要脸的还有什么做不到!?

莫管家故作为难之色道:“真不行,这王嬷嬷的身契可不在咱们荣国府手上。”

应天府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不会跟你们家二太太要?”

话一出口,应天府尹便暗道不好,这话不就明明白白的说明了他也认同王嬷嬷这事跟王夫人有关吗?

莫管家似笑非笑的睨了应天府尹一眼,“咱们不做犯法的事。”

应天府尹简直要吐血了,对,贾赦这人的确不做犯法的事,他不过是永远在犯法的边缘试探。

他无奈求道:“莫管家,这案子你究竟要怎么办,直说就是了。”

认真而言,这案子绝对不难办,不过牵扯到妇人的名声,特别还是王家已经出嫁的姑奶奶的名声,这个度可就不好捉了,瞧着贾赦这声势是想要大办啊!可如此一来,岂不是会得罪了王家?

王子腾此人可不好惹,更别提贾王两家又是亲家,一个不好,到时贾王两家又握手言和,就他一个白做坏人了。

莫管家神秘一笑,“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主子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王子腾必尽全力保住他那妹妹,说不定王嬷嬷前脚进监狱,后脚就直接横着出来了。

就那么一点子证据,要说是王夫人有意为之,着实不易,不过他们的目标也不是真相大白,而是想趁机毁了王家的名声罢了。

王子腾的性子向来狠决,不过他远在东北,等他知道了这事,即使要做些什么也都是好几个月后的事了,到了那时,王夫人的名声即毁,就连二老爷的脸上也不好看,看看二老爷还有没有脸继续窃居着荣国府正堂。

莫管家早就对贾政窃居正堂一事有所不满,只不过大老爷孝顺,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忍了,他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些什么,而如今主子终于觉醒了,他要是不趁机把二老爷赶出荣禧堂,他就不姓莫!

当然,正常来说,这事绝对不好办,不过他家主子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够不要脸!

有些事道理人人都能明白,但不见得能豁出去,而他们主子恰好是最最不在乎脸面,也是最能豁的出去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更别提今日只是把二老爷赶出荣禧堂罢了。

莫管家弹了弹衣角,感慨道:“咱们可是守法的好人家啊。”

应天府尹不客气的送上一对死鱼眼,我信了你的邪!

认识贾赦和他背后的莫管家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倒楣的事!没有之一!

xxx

贾赦直接把迎春抱回了东院,别看他当时说的硬气,不过要怎么养个娇滴滴的小闺女出来……

他没底啊……

贾赦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要教个小混蛋出来容易,但要教个娇滴滴的小闺女出来,贾赦感觉自己就算是再梦上十几二十回,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贾赦一时间和迎春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很明显的咕噜一声从迎春的肚子里发出来,贾赦一拍额角,顿时想起迎春一直饿到现在呢。

他连忙喊着丫环给迎春弄些吃食,大丫环──胭红快手快脚拿了好些点心过来。

胭红是贾赦的通房丫环,也算是书房里的老人了,在贾赦跟前素来有些体面,按说以她的年纪也该捞个姨娘当当了,偏生荣国府里的规矩严苛,凡事府里的家生子,除非生了子女,方可提做姨娘,不然就一直只能做着通房丫环。

她伺候贾赦多年,一直无孕,心里也有些着急,如今见贾赦突然父爱大作,把迎春疼到骨子里去了,她心念一转,顿时有了些打算。

二姑娘还小,势必得有个养母照顾着,邢夫人是个苛刻的性子,不堪为母,更别提她压根无心教养大老爷的庶出子女,邢夫人当年连琮哥儿都不要了,更不可能会想要迎春。

贾赦屋里没有其他的姨娘,也就只有几个通房丫环,那些通房丫环,不是没那资格,便是太年轻了不适合。

要是她收养了二姑娘,看在二姑娘的份上,老爷能不把她提做姨娘吗?到时她有了姨娘身份,也不用怕被大老爷随手打发出去,更有人可以给她养老送终了,也不怕自己没了着落。

打着收养二姑娘的心思,胭红对二姑娘越发体贴,她知道迎春是孩子,想着孩子大多爱些酸酸甜甜的东西,特意让人拿了藕粉桂花糖糕和果馅金饼细心的喂着迎春吃。

迎春是真饿的很了,等不及胭红喂,直接自己上手捉了两块点心,有些舍不得似的慢慢啃着,瞧着女儿像只小仓鼠一般用着小乳牙,左一口,右一口的啃咬着点心,贾赦一方面好笑,一方面也有些心疼。

这可是他的女儿啊!堂堂荣国府大房唯一的女儿啊!他不求迎春的待遇能跟当年的敏妹妹和元春相比,但再怎么也不该挨饿吧!

一想到王嬷嬷竟然敢苛待他的女儿,贾赦就想砍人。

小孩子吃饱之后便就想睡觉了,更别提今天着实发生了不少事,迎春更是被卷入其中,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好不容易离了王嬷嬷和贾母,又吃饱喝足,小迎春顿时便困了起来。

迎春乖巧柔顺,虽然瘦弱,但眉眼生的极巧,给人一种温柔精致之感,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瞧着这般的迎春,胭红眼眸渐柔,她一边边轻声哄着迎春睡觉,一边轻声问着贾赦,“老爷,你准备怎么安置二姑娘呢?要不……这阵子先让奴婢带着二姑娘吧。”

她一双妙目期待的望向贾赦,那怕只是暂时照顾二姑娘也没关系,这暂着暂着,到时就顺理成章的直接成了二姑娘的养母了。

贾赦微微沉吟,他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要如何安置迎春,按说迎春年纪小,直接把她交给邢夫人便就是了,不过贾赦总是有几分不放心,毕竟邢夫人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也不过了,且不说邢夫人自个不愿意,但凡邢夫人有三分靠谱,当年他也不会把迎春送到老太太手里。

但要让胭红做迎春养母,这又万万不可能,胭红不过是个通房丫环,还是个家生子,地位极低,迎春生母好歹是是从外面正经迎回来的姨娘,那有把迎春交给一个身份还不如她娘的人教养,要让迎春她娘知道了,说不定会气的从墓里跳出来宰了他也不定。

但要是交托给他房里旁的女人,贾赦也着实有些不相信,是以一时间,贾赦也有些为难了。

贾赦沉吟许久,这迎春交给谁教养一事还能再缓缓,不过迎春养在这里,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他嫌被王嬷嬷贪没的衣裳脏,直接让下人分了去,另外让人给迎春重新制新衣裳,除了衣裳之外,那些首饰也得重新打造。

贾赦搬着手指算了算,吩咐道:“先让人在我院子里整理个房间出来给二姑娘住着,再做几件衣裳给二姑娘替换,春夏秋冬的都得齐全,至于料子什么的,也不必跟管库房的人耍嘴皮子,直接到我私库去拿。”

做主子每季的衣服都是有数的,眼下王熙凤还在坐月子,库房钥匙还在王夫人手里握着,他也懒得和王夫人耍嘴皮子,干脆直接从他私库里拿便是,他私库里着实有不少好料子,与其将来抄家时便宜了旁人或着二房,还不如拿来给迎春做几件新衣裳。

那怕只证明了迎春当真被苛待,但贾赦已经把先前的梦当成预知梦了,想着梦里的下场,贾赦越发大方:“最近新进的那一匹哆啰呢不错,轻薄暖和,就让人给二姑娘做件挂子;再让人打几套轻便的首饰,我贾赦的女儿出去,岂能就只有几样首饰充场面。”

贾赦每说一样,丫环仆妇少不得一一应了,又让人开了库房,一一与贾赦确认,再让下人去置办去。

别看贾赦素来糊涂,但他手底下的莫管家可不是吃素的,把小小一个东院管理的井井有条,东院里的下人可比王夫人所管的荣国府要规矩的多,王夫人好几次想要按插人手都全然插不进去,反倒碰了一鼻子灰。

只不过贾赦素来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什么管家权,这才不显罢了。

贾赦一番令下,几个丫环仆妇一番忙活,没一回儿便整理好了东厢房,什么架子床,梳妆台,件件齐全,就连铺盖被褥都是新的,半点声音都没有,全然没把孩子给吵起来。

贾赦还是头一回自己养孩子,什么都新鲜,又想着梦里自己被抄家流放之后,要不是迎春还有几分孝心,拖着病体来送他一程,帮着打点狱卒,又给了他一些安身银子,他那能熬到流放之地,虽说后来不幸病逝在东北,但好歹少受了点罪。

想着迎春的好,贾赦越发疼惜孩子,所有的东西件件都挑好的,不是好的还看不上眼。

胭红暗暗艳羡,别看贾赦以往对这个女儿不理不睬的,如今当真理睬了,还真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迎春似的。

虽是羡慕,但见贾赦待迎春上心,胭红也少不得陪着笑脸溱趣着。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之时,邢夫人突然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劈头高声说道:“老爷,听说你为了迎春把老太太给气晕了?”

邢夫人来的急,说话声音也没有收敛,顿时把迎春给吵了醒来。

乍见邢夫人,迎春脸上露出几分惊慌之色,下意识的缩了一缩。

“吵什么!”见睡的好好的小闺女被邢夫人吵了起来,贾赦颇有几分不悦,怒道:“喳喳呼呼个什么,把孩子都吵醒了!”

“老爷!”邢夫人那在乎迎春,她急道:“老爷,你可是把老太太给气晕了,你……你怎么能这么傻呢!”

她连忙拉着贾赦道:“快点,咱们快点去跟老太太请罪,可不能让二房占了先啊!”

她忍不住瞪着迎春,不是她说,不过是个女娃娃罢了,被苛待就被苛待了,那值得老爷为了她而得罪了老太太呢。

贾赦顿时大怒,“她放任王嬷嬷那个老家伙欺负我女儿,难不成还有理了?”

王嬷嬷之事,虽然和王夫人脱不了关系,不过和贾母也有关,要是老太太稍微对迎春注意些,那会让孩子被养成这样。

要他去请罪!没门!

“怎么说那也是老太太啊!”邢夫人理所当然道:“况且不过是个女儿,迎春自个立不住,还能怪得了谁,即使是探春,也不似迎春这般,这事说穿了还是得怪迎春自个不行!”

不是她说,同样是庶出的丫头,怎么探春就是处处比迎春强呢,要是迎春有探春的一分、两分,也不会落到被王嬷嬷欺负的事了,所以这事说穿了还是得怪迎春自个,怨不得别人。

贾赦顿时气乐了,“立得住!?要立得住也得有条件啊,你这嫡母对迎春,要是有赵姨娘对探春的一半上心,迎春会立不住吗?当老子是傻吗?”

他这个爹百事不管,老太太又不亲,嫡母只知自扫门前雪,没半个大人帮忙之下,叫迎春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立得住?

探春虽然同样为庶女,但她姨娘犹在,贾政这人虽然混蛋,但至少在孩子上比他上心多了,赵姨娘更别提了,虽是粗俗无礼,但要论胡搅蛮缠,只怕连他都不如赵姨娘呢,要是嬷嬷有一丝待探春不好,赵姨娘不闹到天翻地覆才怪!

要是没有赵姨娘,探春能立得住才怪,要是迎春也有像赵姨娘这么一个亲姨娘,又怎么会被王嬷嬷欺负到这种地步。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两个孩子易地而处,在同样的情况下,探春要能立得住的话才有鬼。

邢夫人扁扁嘴,满脸不屑之色,这也是迎春的命,谁叫她克死了自个姨娘,这是她的命,怪不得别人。

瞧着邢氏不当一回事的模样,贾赦突然想到一事,“等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迎春的事了?”

要不怎么会说出迎春立不住这话?

邢氏尴尬了一下,低声道:“妾身也略略听说了点……”

“说!”贾赦怒吼道:“给老子一五一十的招来,不然小心老子直接休了你!”

邢夫人顿时一惊,要说她这辈最怕什么,莫过于被贾赦休掉。

当年她嫁给贾赦本就是高攀,偏生进门这么多年了,别说儿子了,连个女儿都没有,膝下无子,嫁妆不丰,娘家又没落了,着实没有底气,贾赦一吓,顿时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原来迎春也不是傻的,一开始被王嬷嬷欺负的时候也会反应,先是找老太太,老太太不理,又去找了邢夫人,不过……

邢夫人直言道:“是老太太要我不要管迎春丫头的。”

她一开始也曾想过做个好嫡母,罚一下欺负迎春的王嬷嬷,但老太太嫌她多事,要她别管,她怕得罪老太太,于是乎她就当真不管了。

见贾赦的脸色越发难看,邢夫人连忙道:“老爷,这不能怪我啊,这全是老太太的意思。”

贾赦面如土色,气的随手捉了一旁的花瓶砸向邢夫人,“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果然不是亲生就不是亲生的,迎春要不是托生到了他房里,也不会被老太太忽视成这样了。

邢夫人躲避不及,被花瓶狠狠的砸破了脑袋,顿时血流如注,“哎啊!老爷!你……你为了个丫头片子打我?”

不过是个庶女,那值得老爷这么生气。

“什么丫头片子!那是我女儿!”而且是他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因为很重要,所以说三次。)

见贾赦势如疯虎,胭红连忙劝阻道:“老爷,别当着孩子的面动手啊,你都把二姑娘给吓到了。”

贾赦转头一瞧,果然见到迎春红着眼睛,吓的眼泪要掉不掉的可怜模样,贾赦心下一软,连忙抱起了孩子,哄道:“迎春不怕,爹不是在骂你。”

原以为孩子还小,应该哄哄就好了,没想到贾赦越哄,迎春的眼泪越发止不住,原本只是小声小声的啜泣,接着哭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然都成了嚎嚎大哭了。

宝贝闺女突然哭成这样,着实把贾赦给吓了一跳,他连忙哄道:“乖!乖!别哭啊,爹是在给你出气,不是骂你呢,别哭啊!”

但他越哄,迎春却哭的越厉害。

她虽然看起来小,但她已经七岁了,她并不是个不懂事的奶娃娃,所以她知道,她爹是在为她出气!

但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儿,这才让她哭了。

以往她不哭是知道哭了没用,而今……她终于可以哭了!

迎春就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拼了命的哭,吓的贾赦又是找大夫,又是请嬷嬷的,整个东院乱哄哄的闹了大半天,到最后迎春哭到脱了力,沉沉睡去,这才安歇下来。

至于邢夫人,她早早就灰溜溜的溜回后院去了。

贾赦把女儿抱到厢房里的小床上,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完全不想动了。

他深刻的感觉到,养孩子好累,养个娇滴滴的小闺女更累!

瞧贾赦累的厉害,胭红低声问道:“老爷可是要把大太太请过来?”

说起来,苛待二姑娘的帐还没算完呢。

贾赦冷哼一声,“哼!叫她做啥?连个摆饰都做不好,能有什么用?”

他娶邢氏本就是低娶,说句不好听的,那怕他是鳏夫,以他的身份本该也有得是高门贵女可娶。

娶邢氏本来也指着让她管家罢了,那知道她连管家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先是让大房没了管家权,接着又是眼睁睁的见旁人苛待大房子女,要是他狠一点的,直接休妻,旁人也绝对挑不到他的错。

想着自家的几个孩子,贾赦微一沉吟,吩咐道:“让人把琮哥儿给我带过来。”

除了贾琏、迎春之外,他还有一子贾琮,不过这孩子的命也不好,刚出生便没了亲娘,按说应该是给邢夫人抚养,但邢夫人不愿意养,想托给老太太吗,老太太又说她那儿已经有了宝玉,嫌孩子吵闹,也不肯养。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琮哥儿直接交给了奶嬷嬷照顾,虽说这些年被养的皮实,也不知道琮哥儿有没有被奶嬷嬷给苛待。

贾赦有些心下惴惴不安,在那预知梦里,他和琏儿因为犯了罪而被流放到东北,但琮哥儿当时未成年,得已幸免,当时他把贾琮交托给贾政,结果呢,贾琮才去了二房没几天便意外过了身,这里头要是没点猫腻,他死都不信。

想着梦里琮哥儿死的不明不白一事,贾赦越发紧张,连忙道:“快!快让人把琮哥儿给带过来。”

胭红一楞,“老爷怎么突然想起了琮哥儿?”

琮哥儿也是府里的小透明了,情况怕是比二姑娘还要不好,好歹二姑娘是个姑娘,没碍了旁人的眼,不过琮哥儿吗……

胭红微抿着嘴,讲真,她还真不明白,琮哥儿怎么能活到现在。

贾赦冷声道:“老子不放心旁人,以后老子的孩子,老子自己养!”

养孩子罢了,有什么难的!

不久之后,贾赦就知道了,养孩子可没有这么容易。

xxx

虽说荣国府里的管家权还在王氏的手上,不过东院一地却是贾赦的地盘,贾赦一开口,当天晚上便马上就有丫环仆妇把琮哥儿给送了过来。

如果是迎春、贾环等人是府里的小透明的话,那琮哥儿更是小透明中的小透明,明明是大房庶子,身份隐隐比贾环要高上一些,但因着贾赦之故,在荣国府中的地位反倒连贾兰都不如。

当年王夫人特意挑了个乡下农妇给琮哥儿做奶娘,是以琮哥儿被养的粗俗不堪,但那奶嬷嬷虽然粗俗,有一点倒是好的,那便是她至少没对琮哥儿有坏心,也从来没像王嬷嬷那般连饭都不让琮哥儿吃饱,要不是那奶嬷嬷认真的养着琮哥儿,说不定琮哥儿早就没了。

虽说这奶嬷嬷没啥坏心,不过贾赦仔细考教过那奶嬷嬷之后,决定琮哥儿终究是不适合给她养了,居移气,养移体,眼下琮哥儿还小,还能调的回来,要是再大一些,那就完全教不回来了。

贾赦大方的让人送了一笔银钱,送琮哥儿的奶嬷嬷回乡,不过如此一来,便没人照顾迎春和琮哥儿两个孩子了,瞧着蒙蒙懂懂的两个孩子,贾赦都不免有些头疼。

一时间,他跟迎春还有琮哥儿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顿时头疼了。

贾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挟了个桌上的豆腐皮包子给迎春,迎春下意识的露出了惊恐之色,颤声道:“谢谢爹。”

贾赦:???

他二丈摸不着头脑,转头笑着也给小儿子挟了一个豆腐皮包子,万没想到贾琮倒抽一口冷气,那小黑炭似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最后……

贾琮吓的哇哇大哭,活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贾赦:???

他做了什么?

最后还是胭红很好心的提醒道:“老爷你还是别笑了。”

“啥?”

胭红瞧了贾赦一眼,不忍心道:“笑起来太碜人了。”

刚刚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见鬼了呢。

贾赦:……我有一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讲。

xxx

贾赦这次是痛改前非,一心一意想要做个好爸爸,但要做好爸爸却着实不易。

迎春也就罢了,她被王嬷嬷苛待多年,乖巧听话的简直让人心疼,但琮哥儿可不是啊,他奶嬷嬷不懂得教孩子,还认为孩子活泼是件好事,平日尽由着琮哥儿到处疯跑。

贾赦每每想教教琮哥儿,偏生跑不过贾琮,也不知道贾琮是怎么跑的,一下子就跑的不见人影,也不知是去那儿玩了,到了饭点才会回来。

贾赦毕竟年纪大了,又是头一回遇上这种儿子,不过才小半天的功夫,贾赦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靡不振,不只是他,就连胭红也着实累的厉害,头一回觉得不想要儿子了。

本来胭红还起了点心思,想要做一做琮哥儿的姨娘,毕竟儿子可比女儿要有用了,女儿嫁出去便是别人家的人了,只有儿子才是能长长久久的陪着。

更别提儿子与女儿在荣国府里的意义全然不同,虽说荣国府里的庶子比庶女难做,但庶子真正的地位可比庶女要高多了,像王夫人平时恨赵姨娘恨的牙痒痒的,但最后还不是拿赵姨娘没办法,不就是因为赵姨娘膝下有儿子吗?

但才带了琮哥儿不到一天,胭红就改变心意了,这个小恶魔谁要谁带走,她是真真伺候不来了。

胭红出了个主意,“老爷,我瞧二姑娘和琮哥儿还是得寻个嬷嬷回来顾着才是。”

得找个嬷嬷来看孩子,她不过是个通房丫环,担不起。

贾赦瞪了她一眼,当他不知道这事吗,可是可靠的嬷嬷那有这么好找的,在经过了女儿被苛待,儿子故意被养坏的事了之后,贾赦对府里的嬷嬷也着实放心不下,

贾赦幽幽道:“嬷嬷自然是要找的。”

胭红闻言眼睛一亮。

但下一时刻,贾赦转口道:“但这嬷嬷也不能随便乱找。”

先前的教训他们还没有吃够吗?一个不合格的嬷嬷,可是会毁了孩子一辈子啊。

他定定的看着胭红,“在找到合适的嬷嬷之前,只能辛苦你了。要是你照顾得好,老爷便提你做姨娘,把琮哥儿放你名下便是。”

琮哥儿的亲娘不过是个丫环出身的姨娘,将琮哥儿放在胭红名下也不算委屈了琮哥儿,至于迎春吗……贾赦承认自己有些私心,如果按着梦里的情况,当荣国府抄家之时,迎春已经出嫁,这才能帮着他打点一二。

他有心把迎春放到邢夫人膝下,好抬一抬迎春的身份,也好让迎春能够嫁的更好一点,要是荣国府抄家的命运改不了,至少迎春的地位高些,也可以帮忙多打点些,他们在路上也能少吃些苦头,就冲着这一点,迎春便不适合记到胭红膝下了。

虽然同样是庶出,但妾生子、婢生子、还有外室子的地位终究是不同的。迎春姨娘是正经从外面抬回来的,是为妾生子,只比嫡出子女略差一些,要是记到胭红名下,倒成婢生子,反而矮了一截。

贾赦暗道可惜,说起来,胭红和两个孩子都处得不错,就是这家生子奴婢的身份着实低了点。

一听到要把贾琮记到名下,胭红吓的小脸惨白,连连摇头,“奴婢那配呢。”

别!千万别!她可承受不来贾琮这个小恶魔。

大概是求生欲上线,胭红也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她低声问道:“老爷可曾想过让四姑太太给老爷推荐一个嬷嬷?”

四姑太太是大老爷的亲妹妹,为人也最是正直,想来也不会给大老爷胡乱推荐嬷嬷。

贾赦微微皱眉,“敏妹!?”

他以往跟贾敏这个妹妹也算要好,只不过贾敏好读书,和贾政比较有话说,这才渐渐远了。

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妹妹始终是妹妹,他们兄妹俩这些年来也一直客客气气的,不只是贾敏的年礼里从来没漏过他的份,他这个做兄长的平时有什么好东西也从来没漏了贾敏的份。

但他没有想到,原来贾敏不是他的亲妹妹,怪不得他们兄妹俩一直亲近不起来,一想到贾敏是贾母亲生的,贾母以往是怎么疼爱着贾敏,再想想贾母怎么待迎春,贾赦突然觉得混身不得劲,说什么也不想开这个口。

胭红不知道贾赦的挣扎,拼了命的游说道:“老爷瞧瞧林姑娘和林少爷被教养的多好,可见得她们的奶嬷嬷也是个明白人,老爷不跟敏姑娘说说,让她给老爷推荐一个?”

只要能把琮哥儿教到有林少爷的一半,她就阿弥陀佛了。

贾赦仍有所迟疑,但再下一刻,见到琮哥儿如猴儿一般的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不但自己爬,还企图教坏乖巧的迎春也跟着爬树。

再见迎春当真还认认真真的想要跟琮哥儿学爬树,贾赦心中一凜,立刻改口道:“我明儿就去找妹妹问问。”

这种时候自尊算什么啊!最重要的是搞个可靠的嬷嬷回来,家里一只皮猴儿就够了,要是再来一只,而且还是母皮猴儿,贾赦眼前一黑,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为了两个孩子,贾赦不得不去找了贾敏一趟,请她推荐个嬷嬷给他,另外一方面,他先前让莫管家把王嬷嬷送官一事,也开始在京里发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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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有些孩子真的是那种皮到让人发疯的那种,我表侄就是那种三个大人都看不住的那种,真不知道是那来的精力,可以从早跑到晚都不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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