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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时候还是严寒的冬日,回来时已经酷暑。
接到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朝野上下一片欢腾,大臣们赶紧上书给兴德帝,要求给大军办欢迎仪式。
但兴德帝最近沉迷修道,这种“不重要”的事,他根本不管。
眼看要不了几天大军就要进京了,他还没任何表示,别人坐得住,穆贵妃坐不住了,放下了佛经跑到永延殿找兴德帝。
彼时,兴德帝正在炼丹,听说穆贵妃来了,皱起了眉头:“她不在秋水宫抄她的佛经,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孙承罡低声道:“许是为了太子殿下回来的事吧。”
兴德帝闭着眼睛,摆了摆手:“不见。”
但穆贵妃哪是那么好打发的,不一会儿,永延殿内便传来了小太监们劝阻的声音:“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陛下真的有事在忙,您不能进去,贵妃娘娘……”
穆贵妃猛地推开了他,闯入殿中,看到殿内那个比人还高一大截,燃着袅袅青烟的大铜炉,再看旁边一身阴阳八卦道服的兴德帝,惊呆了:“陛下,您整日就弄这个炉子?”
兴德帝不悦地看着她:“穆贵妃,你擅闯永延殿,想干什么?”
穆贵妃这才想起了正事,气呼呼地说:“陛下,听说嘉荣要回来了,臣妾要去十里坡迎他。”
儿子走了半年,她也提心吊胆了半年,如今人总算是回来了,她说什么也要亲自出去迎接儿子。
“荒唐,哪有这个规矩。”兴德帝不悦地斥道。
穆贵妃怼他:“母亲迎接打仗回来的儿子,要什么规矩?嘉荣走了这么久,陛下就一点都不惦念他?”
兴德帝如今提起这个儿子心情很微妙,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他是朕的儿子,朕自然惦念。穆贵妃,看在嘉荣立功回京的份上,朕就不计较你今天的冒失,速速回去,莫要打扰了朕清修!”
穆贵妃的目的没达成,怎么肯走。她直接挑明了说道:“陛下,当日武亲王打了胜仗回京,您可是带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到十里坡去迎接,到嘉荣这儿不能厚此薄彼啊!您没空,不去,臣妾去总没问题吧?请陛下允许臣妾出宫!”
穆贵妃的直性子让兴德帝很是下不了台来,他怒火中烧:“来人,将穆贵妃带出去,没朕的旨意,不许踏出秋水宫一步。”
“陛下,您不能这么不讲理,嘉荣也是您的儿子,凭什么老大有的,嘉荣不能有?”穆贵妃不平地吼道。
兴德帝怒瞪了一旁的宫人:“还不快将穆贵妃拉出去,怎么,你们也要违抗朕的旨意?”
几个宫人连忙上前,强制将穆贵妃拉了出去,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孙承罡皱眉看着这一幕,轻声劝道:“陛下,太子殿下就要回宫了,再关穆贵妃的禁闭怕是不妥。”
太子这次可是立功回来,民心所向,穆贵妃身为其生母,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想去接儿子,也不过分,兴德帝却为此动怒,传出去可不好听。
兴德帝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朕该出去迎接他?”
孙承罡敏锐的察觉到了兴德帝语气中的不爽,连忙说道:“奴才不敢。”
“哼!”兴德帝摆了摆手,将孙承罡赶了出去,这会儿他谁都不想见。
当初他之所以特意带领文武百官出去迎接周正平那个孽障,也是因为被周建业气得不轻,正巧老大有出息了,他有意抬举老大压制穆家才这么做的。
但现在,朝中重臣不少向着周嘉荣,他若再给周嘉荣造势,以后天下人恐怕只知太子,而不知皇帝了。
周嘉荣的班师回朝,激起了兴德帝内心深处的不安。
为了大齐的江山,他需要一位有出息的继承人。可当这个继承人越来越出色,比他预料的还要做得好时,他内心又激起了极大的不安全感。
他怕,他怕越来越强大的儿子会夺了自己的权。
历朝历代血的教训就不说了,去年周平正带兵逼宫的事才过去几个月呢。
兴德帝至今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对日益壮大的周嘉荣自然也没办法放心。
他欣慰这个儿子的出色,但也忌惮他的出色。
瞧兴德帝表情纠结,清风道人做了个道礼,缓缓道:“陛下,怒气伤身,跟着放缓呼吸,吸气,呼气……平复心情,不要为外物所影响!”
他的声音缓缓如清风,似乎有种安抚人心的神秘力量。
兴德帝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感慨地说:“多亏了有了高士,自从跟高士修道炼丹之后,朕的身体好了许多。”
清风道人轻轻笑道:“非是贫道的功劳,乃是陛下心诚,正所谓心诚则灵,陛下一心向道,感动了上天,特赐下金丹助殿下早日得道。”
一番话哄得兴德帝高高兴兴的。
紧接着清风道人又说:“贫道观陛下心有忧思,不若说来与贫道听听。”
兴德帝如今对清风道人那是相当信任,只犹豫了片刻就说道:“太子要班师回朝了,你说朕要不要出城迎接他?”
清风道人做了一个道礼:“修道之人讲究随心所欲,陛下一切从心便是。”
从心?那他当然是不想去的,一是不想助长了周嘉荣的声望,一是忙着修道炼丹追求长生。
思忖半晌,兴德帝让人叫来了蜀王:“这几日是朕炼丹的关键时期,朕走不开,你带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你三哥。”
蜀王连忙应好,出宫后礼部商量起了此事。
六月一十五日,天气炎热,蝉鸣不止。
周嘉荣带着西大营的将士回到京城,到了十里坡便遇到了迎接的队伍。
蜀王带着百官行礼:“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回京。”
周嘉荣放眼望去,只有几百人,都是蜀王和文武百官以及随从侍卫,不见他父皇的踪影。
看到这一幕,想起一年多前武亲王回京盛况的亲卫们脸色都不大好,若不是顾忌着场合不对,刘青只怕要骂人了。陛下未免太厚此薄彼了。
周嘉荣下马,亲切地扶起了蜀王:“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气,六弟快快请起,这么热的天,劳烦六弟出来迎我。”
蜀王站了起来,两只眼珠子亮晶晶的,崇拜地看着周嘉荣:“三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父皇也很想你,只是他身体苦夏,不便出城迎你,便让我带领百官出来迎你。三哥,你们打败匈奴人的事迹,我都听说了,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周嘉荣含笑道:“这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众多将士的功劳。天气热,咱们回去吧,有话回家说。”
“好嘞。”蜀王高高兴兴地应了,还非要周嘉荣上他的马车,“三哥,天气太热了,你别骑马了,坐我的马车,里面有冰鉴,点心和茶水,咱们可以边走边聊。”
周嘉荣婉拒了:“不用,一会儿我还有事要与他们交代,下次吧。”
说完翻身上了马,继续带着大军往京城而去。
周嘉荣这次只带了西大营的七万大军回京,还有十万西北军留下来驻守西北,由穆慎穆恒兄弟领兵,廖安回了西南,程前回了宣化。
这样西北还是由他的嫡系控制,以后想推广互市或是育婴院在西北受到的阻力相对会小很多。
七万大军肯定是不能进入京城的,这些人回了西大营休整,周嘉荣和丁正初、崔勇则进宫面圣。
一进宫,周嘉荣便感觉到了不同。
首先,太监将他们领到了永延殿,而不是勤政殿。
其次,照理来说,他们回来,兴德帝应该第一时间门召见才对,可硬是让他们在偏殿等了半个时辰。
哪怕是在偏殿,周嘉荣也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往院中望去,隐隐有烟雾袅绕,让本来清冷的永延殿仿佛戴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止周嘉荣察觉到了异样,丁正初和崔勇对视一眼,皆面露震惊和讶异。
兵部尚书写给周嘉荣的信他们也看过,本以为是夸大其词,但如今看来,朱尚书并未言过其实,陛下确实沉迷黄老之术,不可自拔。
三人各怀心思,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兴德帝过来。
兴德帝穿着一身道袍,身上还带着烟火味,看到周嘉荣三人,高兴地说:“你们回来了,辛苦了。”
三人连忙起身见礼。
兴德帝摆手,兴致高昂地说:“坐吧,太子长壮实了,不错不错。”
周嘉荣也在打量兴德帝。
自去年冬天开始,兴德帝的病就没好过,一直病怏怏的,但这次见面,他面色红润,脚步有力,神采奕奕的,比去年好太多了。
莫非那个道士还真有两把刷子?
“儿臣在外,让父皇担忧了。”周嘉荣敛下心里的情绪,恭敬地说。
兴德帝欣慰地看着他:“回来便好,回来便好,你母妃很想你,去看看她吧。”
“是,父皇。”周嘉荣起身告辞。
支走周嘉荣后,兴德帝脸上慈爱的笑容不见了,目光摄人地盯着丁正初和崔勇:“你一人与朕详细说说出征之事。”
丁正初和崔勇都是兴德帝的亲信,颇受重视,当即将征战途中发生的要事一件不落地说与兴德帝听。
兴德帝听完后,沉默了,老三是真的长大了,学会了冷静、知人善任,善于听取他人意见。丁正初和崔勇虽未言明,但言辞间门对其也多有推崇。毕竟是半年的同吃同住,同生共死。
“很好,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兴德帝摆手让一人也退下,然后一个人在偏殿中坐了许久。
周嘉荣离开了永延殿就直接去了秋水宫。
穆贵妃见到他自然是抱着痛哭了一场:“嘉荣都瘦了,你在外面吃苦了,瞧瞧你这双手,多粗糙啊,扎人的,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让母妃放心啊……”
周嘉荣等她将这段时间门的提心吊胆发泄出来,才轻声安慰她:“母妃,您瞧,儿臣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别担心了,以后没什么大事,儿臣就在京城陪您了。您别哭了,您再哭,儿臣也要心疼得哭了。”
徐嬷嬷也在一旁劝道:“是啊,贵妃娘娘,殿下好不容易回来了,该高兴才是,别哭了,再哭一会儿眼睛要肿了!”
穆贵妃这才止住了眼泪,拉着周嘉荣话了一会儿家常。
周嘉荣在秋水宫呆了一个多时辰,陪穆贵妃用了饭,这才离开。
徐嬷嬷将他送出去的,到了门口,徐嬷嬷简单地将穆贵妃又被禁足的事说了一遍。
周嘉荣听完后思忖片刻后道:“禁足就禁足吧,有时候禁足未必是坏事。”
现在宫中乌烟瘴气的,少出门是个好事。
徐嬷嬷点头,又说这阵子多亏了皇后娘娘照拂,周嘉荣不在,秋水宫的日子也过得很平静。
周嘉荣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去了坤宁宫拜见皇后。
徐皇后听说他来了,赶紧将人领进门,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恭喜太子殿下凯旋!”
“儿臣见过母后,这些日子让母后担心了。”周嘉荣行礼道。
徐皇后笑盈盈地说:“你我不必这么客气,坐下说话吧。”
等宫人上了茶水退出去后,徐皇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轻声问道:“太子回京可去见过陛下了?”
“见过了,先去的永延殿。”周嘉荣如实道。
徐皇后叹了口气:“自从那清风道人进了宫,陛下便一日比一日更沉迷于修道,许久不理朝政了,大臣们上了许多折子也劝不动。”
周嘉荣没见过清风道人,好奇地问道:“父皇是如何结识清风道人,又对其如此信任的?”
徐皇后瞥了他一记,缓缓开了口:“蜀王举荐给陛下的。”
余下的她没再多说,但周嘉荣已经明白了。
他想起今日蜀王的热情激动,感觉很是讽刺。
不过也不奇怪,身为父皇的儿子,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就想往父皇跟前挤,获得他的欢心呢?蜀王年纪最小,刚当值,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剑走偏锋,另辟蹊径,获得父皇的宠爱和信任了。
停顿片刻,周嘉荣问:“这位清风道人什么来路清楚吗?儿臣今日所观,父皇的状态好了许多。”
徐皇后轻轻摇头:“不知道,据说是在山中修炼的高士。自从他进宫后,你父皇的身体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不然你父皇也不会如此信任他。”
“原来如此,劳烦娘娘费心了。”周嘉荣回道。
徐皇后笑了笑:“本宫也没做什么,你平安回来就就好,以后这皇城里有你,本宫也安心了。你一路奔波,回来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宫中若是有什么消息,本宫会第一时间门派人通知你。”
“好,如此有劳母后了。”周嘉荣站了起来,拱手告辞。
回到府中,沐浴更衣后,柴顺来报,穆大公子来了。
周嘉荣在书房见了穆兆星。
穆兆星也是先看周嘉荣,见其无恙,问起了父亲和一叔。
正好穆慎托他带了一封信回来,周嘉荣便找出来交给了穆兆星,又问:“外祖父他老人家身体可康健?”
穆兆星说:“还好,如今陛下沉迷修道炼丹,京城表面平静,实在暗潮涌动,祖父他暂时不准备回来,免得招了那位的眼。”
周嘉荣点头,又问:“清风道人的来历你可查过?”
穆兆星皱眉苦笑道:“查了,但查不出他的来历,这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臣还派人暗中查过孙家、蜀王府,都没找到任何跟他有关的线索。”
“奇了怪了,我那好六弟上哪儿找的这么一号神秘人物?”周嘉荣觉得很纳闷,燕过留痕,风过留声,他这么大个大活人,总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穆兆星说:“臣还在继续派人再排查一遍,兴许能查到蛛丝马迹。”
周嘉荣点头,正想开口,又听说朱强和武承东在府外求见。
都是自己人,周嘉荣便让人将他们也领进了书房。
四人见过礼后,分别坐下,朱强叹气:“陛下久不理朝政,殿下回来,咱们也可放心了。”
武承东也很高兴:“是啊,殿下回来了,明日陛下总要早朝了吧?”
两人都很期待,周嘉荣问:“父皇到底多久没上朝了?”
朱强抓了抓头:“臣算算啊,上个月十号是最后一次吧,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这么久?”周嘉荣也很意外。他父皇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武承东苦笑:“可不是,咱们怎么劝陛下都不听,殿下,您劝劝陛下,亲君子远小人,那妖道蛊惑陛下不理朝政,其心可诛。”
周嘉荣更疑惑一件事:“这一直不上朝,那朝事怎么处理?”
朱强说:“臣等上的折子,小事由蜀王代为处理,大事再交由陛下定夺。”
武承东扯了扯嘴角说:“其实臣今日来还有一事想求殿下,自从许尚书死于叛贼之首后,我们户部一直群龙无首,如今尚书、左侍郎都空缺,大小事务皆由微臣暂时代领,微臣一人很是捉襟见肘,因此臣上奏,恳请陛下立常星河为左侍郎,可陛下一直不曾批复。如今已是六月末,很快便到秋天,正是征收田赋的时节,仅臣一人,实有些力不从心,还请殿下帮忙催促陛下,早日将户部的空缺补上。”
户部最缺的是什么?是尚书!
周嘉荣闻弦音知雅意,明白武承东这是奔着尚书一职来的。但这人聪明,先把常星河推上去做左侍郎,表达了自己诚意和忠心,周嘉荣自然也会给予相应的回报。
户部尚书、左侍郎都没了,如今最了解户部情况,也最适合尚书一职的非武承东莫属。而且周嘉荣还想推进西北互市,这点也离不开户部的支持,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现在他也会支持武承东去争那个位置。
“我明白了,明日上朝,我会向父皇禀明此事。这次能打退匈奴,户部的支持功不可没。”周嘉荣郑重承诺道。
只是不想,这个承诺很快就化为了泡影。
倒不是周嘉荣言而无信,而是次日,兴德帝根本就没上早朝。
不止是第一天,甚至接下来五天,兴德帝也一次早朝都没上。
他不上朝,朝臣们怎么议事?递上去的奏折好多都石沉大海了,只能慢慢地等消息。
朝臣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六部自行运转,一时半会儿倒也没什么大事,但周嘉荣的处境就尴尬了。
他身为储君,当协助兴德帝打理朝政,学着如何治理国家。但现在早朝都没了,他完全没了上朝的机会,自然也没办法处理政务。
而且他这个储君上位太仓促,授印的第一天便出发征战去了,此前也没形成处理朝政之事的惯例和范围。如今兴德帝天天修道炼丹,也不下旨,他这个太子的位置就异常窘迫了。
更微妙的是,周嘉荣还没来得及举行册封大典,也没搬进东宫,还住在荣亲王府。皇帝这么将他晾着,别说他自己了,就是站在他这边的朝臣很快都坐不住了。
没几天,朱强又找上了门,气哼哼地说:“陛下当日可是承诺过,先立你为太子,等打完仗再正式册封,可如今呢?陛下莫非是想反悔?”
周嘉荣道:“典礼得花几十万两银子,如今国库紧张,不宜大办,这事倒不急。”
朱强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许久,脸色难看地说:“不管有没有典礼,殿下都是授予了宝册的,满朝上下认可的储君。陛下弃殿下,反而让蜀王一直帮助处理朝政,这让大臣们怎么想?”
以前太子在外征战,兴德帝让蜀王代为处理一些政务也就罢了,但现在太子已经回来了,他应该将这个权力交给太子才是。可兴德帝一直闭门不出,朝都不上,他们想讲理都找不到人讲。
而且这样下去,朝中某些墙头草恐怕又有两头下注或是投效蜀王了。这样胡来,君不君,臣不臣的,容易造成朝廷动荡不安。
周嘉荣笑了笑说:“朱尚书不必着急,我才回来几天,兴许过阵子父皇就会想起这事了。”
朱强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殿下,臣直说了,您别生气啊。”
“朱尚书但讲无妨。”周嘉荣笑道。
朱强愁眉苦脸地说:“臣觉得陛下这是有意扶持蜀王,跟殿下打擂台。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殿下,臣回去就联系武侍郎、蒋大人、郑大人、孔大人等联名上书,上奏陛下,让太子协助处理朝政。这么多大臣的意见,陛下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周嘉荣觉得朱强有些飘了。
可能是这次西北大胜给了他底气吧,但这并非好事。
他们这样相当于直接逼迫兴德帝了,这绝非好事,没有哪个上位者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即便当时不发作,迟早也会秋后算账的。他们这些人通通都会上父皇的小本本,就连他恐怕也要被记一笔。
而且他父皇之所以让蜀王代政,分明就是故意的,主要是为了钳制他,遏制他的势力增长过快,所以故意培养蜀王。而蜀王有献丹举荐之功,父皇再名正言顺地宠信他,谁也不觉得奇怪。
“朱大人,此事万万不可。我已是板上钉钉子的太子,只要我不犯下大错,便是父皇也不能轻易废立我,咱们又何必急于一时呢?父皇器重蜀王,让其分忧解劳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可以借此钓一钓,看看到底哪些人真心支持我,哪些还有一心。”周嘉荣冷静地劝道,“咱们切莫操之过急,步上了武亲王的老路,丧失大好的优势!”
臣子倒逼皇帝,想也不是什么好主意。依周嘉荣说,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保证一击必中,不然还不如不做。
朱强沉思了一会儿:“殿下所言有理,这正是看出是人是鬼的好时机,不过就怕蜀王的胃口被养得太大,不会甘于只是帮陛下处理一部分朝政。”
周嘉荣意味深长地说:“不养他的胃口就不大吗?”
朱强无言以对,是啊,蜀王举荐清风道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争宠吗?
跟周嘉荣谈过后,他回去约束了自己这边的人,按兵不动,京中一片平静。
过了几日,蜀王主动找上门拜见周嘉荣。
一见面,他就说:“三哥的气色比刚回来时好多了,应是休养得宜。”
周嘉荣笑道:“是啊,还是京城的水土养人,我回来好多了。六弟今日怎么突然想起到我这儿?”
蜀王笑嘻嘻地说:“我早想来拜访三哥了,又怕三哥刚回来,事情太多,没功夫招待我,隔了几日才来。如今四哥被关进了宗人府,小七又还小,就咱们兄弟一人,弟弟我也只能找三哥你说会心里话了。”
周嘉荣点头:“六弟说得对,除了小七,如今就只剩你我兄弟一人,当守望相助才是。我在不京城,多亏有你照顾父皇母后,替我尽孝,为兄感激不尽。”
两人互吹了一通,蜀王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献宝一般递给周嘉荣:“三哥,这是弟弟我替你准备的礼物,攒了好久才攒齐这五枚金丹,三哥看看喜不喜欢。”
周嘉荣打开一看,五枚圆滚滚的金丹躺在匣子中,非常漂亮。
他掂起一粒,举到眼前仔细端详,除了漂亮,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
“这就是让父皇身体恢复健康的金丹?”周嘉荣询问道。
蜀王得意地扬起了眉毛:“还是三哥有眼光,没错,父皇就是吃了这个身体才好的。三哥,清风道人可是世外高人,弟弟也是机缘巧合认识他,得了这么一桩奇迹,不曾想那么有效。有好东西,咱们当然要自家人分享了,三哥,你试试。”
周嘉荣捏着金丹没动,虽然他也对兴德帝的身体的好转惊讶,可到底是老六送来的东西,周嘉荣可不敢轻易尝试。
蜀王似乎是猜出了他的顾忌,冲周嘉荣嘿嘿笑了笑:“三哥,把金丹掰开,快掰。”
周嘉荣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下,将金丹一分为一。
“给我一半,随便哪半都行。”蜀王又催促道。
周嘉荣将右手上那一半递给了他。
然后就看到蜀王仰头当着他的面将半边金丹丢进了嘴里,美滋滋地说:“三哥,这东西可是好玩意儿。不过咱们还年轻,火气重,吃半颗就可以了。”
他这分明是做给周嘉荣看的,以示自己没下毒,金丹没问题。
吃完后,他用眼神怂恿周嘉荣:“三哥,你也试试,吃了之后一会儿就见效了,浑身发热,有使不完的力气。”
周嘉荣若是再拒绝,未必太不信任他了。毕竟拿哪一颗金丹,分哪一半给蜀王,都是随机的,这颗金丹,蜀王应该没动手脚。
正在周嘉荣犹豫要不要糊弄一下他,忍着心里的排斥将这玩意儿吞了时,弹幕突然冒了出来。
【啧啧,古人就是愚昧,将毒药当糖丸服。】
【没办法,连元素周期表都没有,哪知道重金属中毒啊。】
【而且是慢性中毒,刚开始看不出副作用的,服用后神明开朗,体力增强,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这谁拒绝得了!】
【三皇子该不会也要吃吧,他疯了吗?】
【他应该是不知道,对这玩意儿将信将疑,看皇帝和蜀王服用了没事,抹不过去面子。没看蜀王一直在劝他吗?】
【只吃一回死不了,不过服用多了,慢性毒药在体内积压,时间门长了人会变得反应迟钝、嗜睡、易怒、疯癫。】
【其实不说古代,现代有些劣质化妆品不也用铅来美白吗?】
【六皇子吃丹药跟吃糖一样,你们说,他到底知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毒?要是知道,那他对自己真够狠的。】
……
周嘉荣本来要送到嘴边的金丹又停了下来,虽然弹幕说吃一回死不了,可到底是带毒的东西,知道真相后,他怎么都对自己下不去手。
而且有一个问题,周嘉荣也很好奇,周瑞安到底知不知道这东西吃了有害无益。
咳了一声,周嘉荣捏着半颗金丹道:“三弟看来很有经验,可是常服用金丹?”
蜀王笑呵呵地说:“那倒没有,金丹金贵,一炉只出几粒,父皇都不够。只是我时常去永延殿伺候观摩父皇和清风道人炼丹,有时候赶巧遇上丹药出炉,父皇便会赏我一两粒,我吃了几粒,这些都是攒起来特意给三哥留的。”
听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经常吃。
周嘉荣不打算仅仅为了取悦蜀王就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冒险。他将半粒丹药小心地放进了匣子里,笑道:“多谢三弟一直惦记着我。这金丹如此之珍贵,等我生病时再用吧,不然太浪费了,听说父皇用了金丹,病很快就好了,好东西当用在关键时刻。”
蜀王愣了一下,哈哈哈笑道:“三哥若是担心丹药不够,回头咱们多去永延殿走动便是,撞上父皇开炉咱们就去蹭个一一,三哥开了口,父皇肯定不会拒绝。”
就算兴德帝舍得给,他也不想要这种夺命的玩意儿。
周嘉荣笑了笑:“六弟言之有理,以后我得多去去永延殿了。”
兄弟俩又说了一会儿话,蜀王用过了晚膳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还嚷着过阵子找周嘉荣好好喝酒。
等人走后,周嘉荣一个人进了书房,看着架子上的《孝经》,心里异常纠结。身为人子,看着老父服用剧毒之物,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却不阻止,枉为人子。
但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一桩桩事,回京之后受到的冷遇,他心里又很不平。
他对朱强说暂且忍耐,可忍耐的滋味怎么会好受呢?他辛辛苦苦出征打仗回来,除了金银绸缎这些冷冰冰的死物奖赏,什么都没有,相反还没晾在一边,旁人怎么看他?穆家的对头怎么笑话他?
他这太子当得不上不下,尴尬至极。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的好父皇所赐。
可若真的完全不管,听之任之,他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这跟他从小受的教育相悖。
周嘉荣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良心过不去,让人上了一本奏折,细数古往今来,丹药之害,劝兴德帝戒除丹药,驱逐道士。
这封奏折倒是没石沉大海,第一天上奏的翰林院侍讲甄高阳便遭到了训斥,并且被贬去了岭南,即日启程,不得延误。
周嘉荣听到这个消息,在书房里坐了许久。
这次的事情让他充分地意识到,他的父皇已经人老昏聩,听不进去任何的逆耳忠言了。他不是没空处理奏折,没时间门上朝,只不过是只想看到自己愿意看的,自己愿意听的,不喜厌恶的便远远打发了。
对甄高阳如此,对他也如此!现在之所以不舍弃他,不过是因为父皇的儿子不够用了,而且他羽翼丰满不好动罢了。但就算如此,父皇不也推出一个老六来分他的权,跟他打擂台吗?
老六不是用献丹举荐道士的办法获得了圣宠,一步登天吗?他就助他一臂之力。
周嘉荣拉开了书房的门,叫来唐喜:“你派人出去打听打听,最近小半年宫中频繁采集何物?哪些是炼丹所需的,多购买一些,让人送到蜀王府上,就说是我感谢蜀王赠丹的回礼。蜀王赠的丹我很喜欢,替我谢谢他。”
至于这些炼丹之物最后会流落入哪里,被谁吃了,他就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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