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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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道不孤

连姒离开了,而傅清颜呆呆地坐在房中,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将一番对话全听在耳中的俞锦觞慢慢从内室中走出，坐到傅清颜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我以为...她也会为这个机会高兴...”傅清颜喃喃道,“原来是我错了,不是所有女子都需要这个机会...”

傅清颜这两日沸腾的热血终于冷却下来,蓦然间,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她意识到,她要做的事，注定要与孤独相伴。

俞锦觞抱住她：“没关系，我在你身边。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一起走下去。”

他这句话才说出口，傅清颜的眼泪立刻止不住地落下来。

其实她也不是无所不能，面对着张婴的期待，傅清颜背负着别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今天，在连姒的选择面前，傅清颜郁积的情绪终于突破了防线。

“俞锦觞...我好害怕啊...”

若是失败了怎么办？即便是成功了，又能否抵挡得住世俗的流言蜚语？

这些都是不可预测的,即便傅清颜活了两辈子，也无法肯定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一定能成功。

俞锦觞最是明白她，可这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道：“世上的事大多是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娇娇，你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但这是你所追求的东西，只要尽力去做了，只要日后你回想起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那就足够了，没有人会怪你的。”

“别哭了，哭多了就不好看了。”最后，俞锦觞宠溺地刮了刮傅清颜的鼻子。

傅清颜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对上他的双眼轻声道：“俞锦觞...你怎么那么好啊...”

俞锦觞勾起了嘴角：“那当然，我可是你看上的男人！”

傅清颜破涕为笑：“真是不知羞。”

俞锦觞嘿嘿笑了两声。

傅清颜又问他：“哭起来真的不好看？”

俞锦觞先是一愣，而后立刻道：“怎么会？我家娇娇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

“油嘴滑舌！”傅清颜靠在他怀里，无奈地点点他的眉心。

俞锦觞丝毫不以为耻：“你喜欢就够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我就是知道！”俞锦觞搂着傅清颜，看着她浅浅微笑的样子，只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傅清颜和他十指相扣，忽然轻轻说了一句：“俞锦觞，我喜欢你。”

俞锦觞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傅清颜提高了声音，话里带着笑意道。

俞锦觞语气飘忽：“我还是没听清...”

傅清颜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他这是故意的，愤愤踩了他一脚，就要站起身从他怀里出来。

俞锦觞赶紧起身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身前。

傅清颜鼓着嘴看着他，这样子实在是难得的可爱，俞锦觞一个没忍住，在她左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傅清颜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俞锦觞，而俞锦觞兴奋地抱起她转圈：“我也喜欢你啊，最最最喜欢你了！”

“快放我下来！”回过神的傅清颜无奈道，可看着俞锦觞脸上开怀的笑意，她终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大约就是你爱的人，爱你的人，都是同一人，而他，正好在你身边。

翰墨阁，为了准备秋日的科举，女学的课也做了不小的调整。如乐理歌舞一类的比例调低，经义诗赋成了主修。

当大家俯首在书本之间的时候，脚步声就显得十分突兀。

“我回来了！”

众人纷纷抬头——

“阿初？！”

“阿初姐姐？！”

谢初满面笑容地看着大家：“惊不惊喜？”

所有人都为了上去，傅清颜率先问道：“你不是该在家中备嫁么？怎么有空进宫？”

“你们都在为了科举努力，怎么能少了我？”谢初偏了偏头，神情认真，“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取得了爹爹和阿兄的同意呢，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不能少了我！”

赵裕追求过傅清颜是女学小娘子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傅清颜对他的态度寻常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谢初要嫁赵裕完全没有影响她和傅清颜的关系，她原也不是因为喜欢嫁给赵裕的。

她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一个端庄大方的太子妃，却唯独不会爱上赵裕。

“太好了，你回来了咱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对啊，未来的太子妃都站在我们这边呢！”

就连一向和谢初有几分不对付的王芙也难得说了句软话：“你回来也不错。”

傅清颜忍不住微笑起来，其实她也不是一个人不是么？还有这么多人陪着她在一起走这条路。

下学时，傅清颜抱着一叠答卷向先生休息的地方走去。

轻轻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句温和的应答：“进来吧。”傅清颜推门进去，身着青衣的女子跪坐在书案前，桌上放着一卷书，她轻声道：“你们顾先生出去了，你放她桌上便是。”

傅清颜点了点头：“好的，陆先生。”

这女子便是傅清颜等人的乐理老师陆烟雨。她因为家道中落流落乐坊，跟随乐坊中的歌姬学习，因为天赋异禀，年纪轻轻成了一代大家，最终攒够了钱为自己赎身，在城中买了一处民居独居。

也是张婴派人上门，她才肯出山来做女学的先生。

傅清颜放下书卷，抬眼看见陆烟雨桌案上的并不是往常的乐谱，而是一本《礼记》，不由有些惊讶。

陆烟雨向傅清颜温柔地笑了笑，她的长相是清水出芙蓉的淡雅，气质出尘，丝毫看不出她已经年过三十。

“虽然有些晚，不过我也想试试能不能参加科举。”陆烟雨如是说道。

傅清颜笑着回道：“不会晚的。”

有些事，只要愿意去做，什么时候都不会晚。

傅清颜小心地掩上门，嘴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吾道不孤。

没有比这更能让人高兴的事了。

她的脚步轻快起来，有那样多的人和她一起努力的，未来一定会有个好结局。

渡口，连姒已经梳起了妇人的发髻，身旁是她新婚的丈夫。青年斯文俊秀，生得一副温和模样。

比她早出嫁的连八娘今日来为她送行，偌大连家，也只有出嫁了的连八娘来了。

毕竟连姒选了这样家境平凡的夫君，原本在连家不起眼的她，就变得更加不起眼了。

连姒的生母倒是想来送她，却被连姒劝住了。来了又如何，不过哭一场，徒惹伤心罢了。

我总是要回来的，她对自己的生母说。

来送行的连八娘一脸高傲地对青年说：“连姒是我妹妹，你能娶了她，是你的福气。倘若你敢对不住她，伤了我连家的面子，我定要你好看！”

青年连忙道：“阿姐教训得是，我一定会对阿姒好的，必定不会辜负她。”

连八娘哼了一声：“你先上船去，我还有话对我妹妹说。”

青年只能应是。

“阿姒，我在船上等你。”

连姒温顺地点点头。

连八娘于是嫌弃地看了连姒一眼：“看你这样子，以后离了长安，还不知道会被人怎么欺负呢！”

连姒只能怯怯地望着她。

连八娘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真是没用！”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在连姒手里，连八娘又道：“出门在外，少不得银钱，这些钱你别告诉那小子，缺什么自己买！”

连姒想说什么，连八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你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快走快走！这些钱我不过是怕你丢了我们连家的面子，用不着你谢。”

说完，她转过身。

“再见，阿姐。”

连八娘停住脚步，粗着嗓子说：“快走吧，早就不想看见你了，只会给人添麻烦。”

连姒握着荷包，望着连八娘离去的背影出神。

“阿姒，上船了！”甲板上，青年高声唤道。

连姒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温柔道：“好。”

她...大概是不会来了

最后一次回头看向长安城，连姒远远看见一道月白色衣裙的身影冲她招了招手。

她惊讶地看着那一方。

傅清颜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对她笑着，嘴里无声地说道：“一路顺风。”

俞锦觞拉着傅清颜的手，也向连姒笑着。

连姒大笑起来，眼中沁出了泪花。

她最后向傅清颜挥了挥手，不再留恋，转身向船上走去，那是她的未来。

傅清颜，祝你好运，或许我永远也不会有你一样的勇气，但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对于连姒来说，傅清颜是不同的。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真面目的人，许多时候，连姒伪装得连自己都忘了，她根本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人。

在傅清颜面前，她才是真正的连姒。不管是连八娘，还是她的夫君，看到的都是她柔弱的假面。

即便只见了寥寥数面，连姒心中待傅清颜也是不同的。

然而，她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作者有话要说：一百多章了，男主才骗到一个亲亲，亲的还是脸，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