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花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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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花朝节

书房中,正是黄昏时分,窗户大开，傅清颜正准备点一支烛火继续研读诗书，房门被敲响。

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毕竟她已经吩咐过下人,今日她要潜心读书,不要烦扰。

打开门,门外站的却是傅谨之。

“什么事？”傅清颜冷淡地问。

傅谨之道：“难得沐休一日,不出去散散心,今日是花朝节，长安城内可是热闹得很。”

傅清颜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他想和自己一块儿出去？犯什么病了？

“不必了,你自己去便是了。”傅清颜回绝道,他还是和楚烨出去逛吧。

傅谨之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就要离开。

“等等！”傅清颜突然叫住了他，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是你要带我出去？”

傅谨之微笑着回答道：“妹妹想太多了。”

傅清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哪里还不明白傅谨之搞的什么鬼。

她提着裙摆向门口去。

傅谨之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还真叫那傻乎乎的小子给哄到手了。

罢了罢了，人家两情相悦,他总不能做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至于父亲母亲回长安之后发现他们的宝贝女儿被人拐走了是什么表情，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门外，傅清颜果然看见正等着她的俞锦觞。

“怎么不进去？”

俞锦觞摸了摸鼻子，一脸严肃地回答道：“我怕自己再往前一步,你哥就要用眼神杀死我了。”

傅清颜噗嗤一声笑了：“行了，别胡说，不是要去散心么？走吧。”

夜市离得不远，两个人便未曾叫马夫备车，并肩慢慢走去。

傅谨之在背后看着，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

“怎么，你舍不得了？”楚烨挑眉问道。

傅谨之连忙摇了摇头：“算了吧，还是让她早些去祸害别人好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街上的人却不减反增。沿街都是叫卖的小贩，摊位上挂着各色的灯笼，将黑夜映得如同白昼。

花朝节是为了庆祝百花的生日，如今正是春日，沿街都是各色娇艳的鲜花装饰。

街上来来往往的多是一对对男女，这样的节日，正是表白心意的好时机。

经过一个摊位，俞锦觞忽然拉住了傅清颜的手。

“怎么了？”傅清颜问他。

俞锦觞指指摊位，那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脸谱面具，最多的是动物式样的。俞锦觞拿了一个猪头式样的挡在脸前，粗着声音对傅清颜道：“这位小娘子，我看你美貌动人，气质出众，不如随我老猪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可好？”

傅清颜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像一串银铃响动。

花朝节最适合男女一同出行，在这样的节日，赵裕也免不得邀约谢初出游，做出一个姿态给外人看。

其实两个人压根不熟悉，见面打了招呼就不尴不尬地在夜市里逛着。

赵裕其实不大会和谢初这样出身娇贵的小娘子相处，毕竟不管他如今是什么身份，始终改变不了他其实出身乡野。

就算后天用再多的努力去弥补，也改变不了他的实质，他始终还有一部分是那个从青州来的猎户少年，永远比不得谢初这样从小养出的世家风范。

相比之下，谢初反而要自在一些。赵裕不主动开口，她也不说话，只好奇地看着四周叫卖的摊贩。她寻常很少出门，更别说这样热闹的夜市。

原本以为今晚就只有这样慢慢熬过去，赵裕却听到一串清脆如银铃一般的笑声。

他不由自主地向着笑声的方向看过去——

“好啊，不过我这人善妒，你若是娶了我，往后便不能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傅清颜笑得眉眼弯弯。

“那是自然，有了你这样好看的夫人，我怎么还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俞锦觞放下面具，迫不及待地表着衷心。

傅清颜看他这模样，忍俊不禁，俞锦觞见她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将一贯钱递给摊主，俞锦觞拿起那个猪头面具就要走。

“郎君等等！”摊主连忙道，“这多了！”

俞锦觞摆摆手：“你收着便是。”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俞锦觞发现他的左腿是瘸的，做点生意不容易，这两个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您再拿一个面具吧。”摊主涨红了脸。

傅清颜于是伸手拿起一个和俞锦觞相同的面具：“如此应该够了。”

她对摊主笑了笑，拉着俞锦觞的手走了。

摊主看着他们，忍不住道：“您二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愿两位贵人日后事事顺心。”傅清颜红了脸，俞锦觞却大声回道：“借你吉言！”

傅清颜轻轻拧了他一把。

“怎么拿这猪头？那摊位上其实有不少其他的面具。”俞锦觞觉得这猪头面具被傅清颜拿在手里，实在不搭调。

傅清颜举起面具扬了扬：“谁让我找了个猪头做心上人呢？”

“好哇，你这是在嘲笑我？”俞锦觞故意道，“看我不捉住你收拾一顿！”

傅清颜赶紧向前跑去，石板路上，留下一串笑声。

赵裕和傅清颜错身而过，她却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赵裕直直地看向傅清颜远去的身影，灯火阑珊，他蓦然间觉得鼻尖微酸。

“回神了。”还是谢初的一句话把他叫醒。

赵裕转过头，就对上谢初似笑非笑的目光。

“殿下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谢初不怀好意地问。

赵裕笑了一笑道：“没什么，今日这么多卖花灯的，阿初可要一盏？”

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

谢初抱着手：“我知道你欢喜清颜。”

赵裕收起了笑。

“别这么看我，女学里的小娘子，谁不知道你欢喜清颜啊。”谢初耸了耸肩，其实像她的身份，这个动作在家里向来是不被允许做的。“何况，我和清颜的关系，可比和你好多了，我才不会为了你对付清颜。”

“咱们啊，不过是互惠互利，我做好我的太子妃，你做好你的太子，皆大欢喜。”谢初说着，往前走去。

婚期渐近，谢初和赵裕即将成为一对夫妻。

赵裕跟上她的脚步：“你不喜欢我，还要做这太子妃？”

“这是我喜不喜欢可以决定的事么？”谢初反问道。“你我身份如此，家族生养了我，如今自然是我该为它付出的时候。这世上，享受了什么，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难道太子殿下，一开始竟然想的是要娶一个喜欢的人？”

赵裕苦笑一声：“可惜我不够好，不被她看在眼中。你说得对，我既然做了太子，就要承担起作为太子的责任。”

儿女私情，哪里比得家国大事。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这大概会成为他和谢初最真实的写照。

为了庆祝花朝节，按着往年的惯例，长安城中有名的乐坊都会派出最有名的歌姬舞姬扮演百花花神。

夜市四处都有购那百花币的地方，其实就是铜做的花片，花三个大钱买了，在花神游街的时候掷进喜爱的花神花车之中。

等游街完毕，清点数目，最多的便是今年的百花神。

做了百花神，名气和地位自然就更上一层楼，这也是各大乐坊争先恐后参加的原因。

这场花神游街所得的银钱，最后会尽数捐给城中慈幼局，助养没了父母或被遗弃的孤儿。

庞大的车队自远处而来，俞锦觞便向傅清颜解释道。

“这样倒是极有意义。”傅清颜如是说道，既有了热闹，又做了善事。乐坊得名，孤儿们得利，也算两全。

傅清颜向来性子冷清，加上傅彦和江氏不在身边，过去两年花朝节都未曾出游，见了这般盛况，也不免觉得新鲜。

见傅清颜眼中闪着好奇，俞锦觞便带着她去买了几枚百花币，准备等花车过来的时候让她投去试试。

数架花车驶来，领头的自然是牡丹，花车没有顶，四周装饰着各色娇艳的牡丹花，瞧上去富贵非常。

花车到了两人身边，那车上扮作牡丹花神的女子身着红衣，热烈灿烂。

一双翦水秋瞳盈盈望向俞锦觞，女子开口轻声唤了一句：“小公爷！”

简单一个称呼里却满是各种情绪，这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青娘子！

几年前，俞锦觞是闻名长安的纨绔，与这青娘子也算半个知己。

后来离开长安游历，自然断了联系，一算已是经年。

俞锦觞被她这一唤喊得浑身冷汗都下来了，我和你清清白白，你别叫得这么亲热啊…

“小公爷，一别经年，自你离开长安，妾日日思念，又闻得你在武威关抵御回纥，心中万般担忧，好在你终于平安回来，不枉妾日日为你祈福！”青娘子眼中含泪道。

俞锦觞脸上礼貌的笑都快挂不住了，这话让他怎么接？这青娘子…

一把揽过傅清颜：“确实许久未见，看你模样，近来也是过得甚好。我如今就要定亲，这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以后便不能继续荒唐了。”

可谓是很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青娘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的泪半落不落，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绝情。

作者有话要说：求生欲满满的小公爷=￣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