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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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凝醒过神来的时候, 人已经被简铭带到了床.榻边。

“你、你做什么？”季凝 磕绊着。

简铭微微笑着，将她身上披着的自己的外氅解下, 扔在一旁。

衣料落在地面上, 发出的微响，在格外安静的卧房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你——”季凝还想说些什么。

“我什么？”简铭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不想听密旨里说了什么吗？”

自然是想听的。

可是这样……季凝瞥了瞥简铭, 很有一种被往沟里带的感觉。

“躺下说话，自在些。”简铭很会给自己找理由。

在季凝将要反驳什么之前, 他又抢先道：“消完食, 不困吗？”

困自然是困的。

每日里这个时候, 季凝惯于歇半个时辰的午觉。

不过, 歇午觉嘛, 就是她一个人小憩半个时辰, 可不像此刻，被简铭缠着。

“我也歇午觉。”似是看透了季凝的心思，简铭又道。

季凝只好由着他拖着自己, 一起窝进床.榻里。

不然能怎么办呢？

反抗又反抗不得, 她还是个“病人”呢！

何况, 简铭的温柔, 简铭的气息, 还是属于简铭的温暖的怀抱, 都让季凝发自内心地贪.恋。

玉篆早极有眼色地没有跟进来, 反正他们又不是没同.榻过。

季凝最终也认命了。

“陛下密旨，让两万南境边军护卫宫城？”季凝听得登时没了睡意。

“两万边军短期内进驻圣京城，得有多大的动静？而且……”季凝皱起眉头, “……南境会不会因此而不安稳？”

连她这个不懂军事的都能想到这一点, 身为一国之君，皇帝怎么可能想不到？

季凝的心里，某个猜测呼之欲出。

简铭唇角挂着冷笑，是对皇帝姜无缺的冷笑：“他想要的，又何止是这两万南境边军？”

果然，皇帝惦记着简铭手中的兵权，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想借着此次‘倒王’，收回一些侯爷手中的兵权？”季凝道。

他日，若是倒王成功，王家及其故旧手中的势力必定为皇帝所收拢。届时皇权壮大，皇帝又怎么可能再将到手的两万边军拱手让出？

可真是好算计啊！

季凝冷呵。

皇帝何止是算计？

“之前刚同南楚一场大战，两国关系吃紧，南楚人万一集结兵力北上，少了这两万精锐边境军，万一南境防线出现什么纰漏，可怎么办？”季凝忧心道。

“你也想到了吧？”简铭冷声。

“咱们这位陛下，却是不管这些的，”简铭嗤道，“他在意的，只是他手中的皇权。”

为了所谓的皇权，置边境安危和百姓生死于不顾……

还真是先帝的亲生儿子啊！

这一脉相承的刚愎自用！

季凝心内，已经将皇帝姜无缺鄙视到了极点。

她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

“所以，侯爷没有领旨？”季凝忧心地看着简铭。

“是。”简铭答得痛快。

“那不就是……”那不就是抗旨不遵吗？

“抗旨又如何？”简铭昂声道。

季凝定定地看着他。

蓦地觉得，这样的简铭，有一种格外迷人的气度。

或许是她盯着简铭盯得太过入神太久了，简铭都察觉到了。

“好看吗？”他微微笑着。

肃然的气氛，都因此被打破。

季凝的脸上一热，轻推简铭肩膀，嗔怪。

简铭不客气地捉了她的手，按在心口。

此刻不比之前在饭桌上，季凝的腰肢犹被简铭搂着，想挣脱简铭的束缚都没有可能。

她索性放任自己倚在简铭身侧。

两个人静静地相对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都很是享受这样与对方相处的时光。

直到，季凝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困了？”简铭失笑。

平日里这个时候，季凝早就睡着了。

季凝自觉失态，忙捂住了嘴。

怪就怪气氛太好.太.安逸，让她昏昏欲睡。

简铭则一点儿都不觉得季凝打哈欠的样子如何难看，反倒觉得季凝无论做怎样的动作，都格外的可爱。

“困了，就睡吧。”简铭的声音，仿佛有助眠的效果。

季凝禁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简铭收拢手臂，让她在自己的怀里靠得舒服些。

季凝不大肯就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侯爷还未跟我讲展逸与林姐姐的事呢！”季凝抵抗着越发浓厚的睡意，嘟囔道。

哟！还记着这个呢？

简铭眉峰耸了耸：“你想听，讲给你听便是。”

“快讲快讲！”季凝催促吧。

她这样催着，其实已经困倦地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还记得简扬在官学里被人欺负的事吗？”简铭真就讲了起来。

季凝小小地“嗯”了一声。

“据展逸说，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林芷一见钟情，”简铭顿了顿，“不过，我倒是觉得，那未必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季凝安静地听着。

简铭的声线很是特别，她喜欢听，还有些微醺的感觉。

或许是太困了？

“……南楚皇帝的后宫一向不大安定。南楚人都说，他们的皇帝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男子，不止是宫中的妃嫔娘娘们为他倾心，为了得到他的宠爱而纷争不休，便是在民间，南楚皇帝也曾留情……”简铭的声音缓缓如流水。

刚才不是在说展逸和林姐姐吗？怎么突然说到南楚皇帝的身上了？

季凝觉得自己应该错过了什么，或许是方才睡着了？

不过她实在太困了，困得只想马上睡上一觉。

“……南楚皇帝的皇后出身不高，是一名医女。据说其人极俱凤仪，才学、人品、样貌都是极好的……她曾是南楚皇帝母亲身边侍奉的医女，后被赐予南楚皇帝，夫妻倒也相得。只是这个皇后的身份低微，被后宫妃嫔们所嫉，她本人在前朝也没有父兄、家族可以倚仗，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多年前，这个医女出身的皇后病死了，连她的儿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也一命呜呼。她的女儿，也就是南楚的公主，亦不知所踪。有传言说他们都是被剧.毒.毒死的，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据说南楚的缇骑之中，有人一直没有放弃调查此事。”

“……展逸这个人，不是寻常之辈，滑溜狡诈得紧……他被那条沾血的鞭子吓住了之后，信誓旦旦地说他是为了林芷才到了咱们府上。因为林芷常在咱们府上行走，他又听说林芷当初救过我的命，便对我有些妒忌，很是想探查清楚，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林芷对我又是怎样的……不过，他说的话，我是不信的……”

简铭的话似远似近，像是来自天边，又像是在耳边回响着。

季凝半梦半醒着，听着他絮絮地说了许久。

她觉得她好像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事，想要努力地将它们捕捉在手，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了。

就这样，黑甜一觉，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日，府中上下格外安定。

很有一种悠然于世外的散淡之感。季凝却以为，这一切更像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皇帝那日打发秦福来颁了密旨，被简铭抗旨不遵，便没了下文。

试探也罢，真有夺兵权的打算也罢，季凝一点儿都不觉得，以皇帝的性子，会就此偃旗息鼓。

简铭每日里也似个没事人，大部分时间用来陪伴季凝，偶尔去书房见人。

季凝知道，这里面就包括萧寒。

萧寒将多年来搜集的关于王家的情况交给季凝之后，并没有停止对王家的调查。

他铁了心要为贺琳琅报仇，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关于王相的消息。

赵王和简铭是有联络的。

得知季凝“病了”之后，赵王还特地打发了府中的长史与一名亲信嬷嬷一同登门，送了上等的药材，说“这是赵王殿下与王妃的心意”。

还说“殿下与王妃说，请夫人安心养病就是，只要夫人的病体康愈，纵是把王府里的药材都搬空了，都是高兴的”。

简铭和季凝自是再三谢了，就像之前在赵王府的那场冲突、流过的那些血，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简铭将赵王府的礼单过目，便撇在了一边。

“他自以为，如此就能拿捏住我了。”简铭嗤声。

“他以为侯爷只有投靠他，我这毒才有的治。”季凝也觉赵王可笑。

“随他怎么想吧！”简铭撇唇。

“如今，大事快了了吧？”季凝问道。

“快了！再不快些了了，怕把你闷坏了。”简铭心疼地拂过季凝的发丝。

是挺闷的。

每日里就不得不在这屋内困着，半步出去不得，不闷才怪。

季凝心里点点头。

“侯爷可不要为了我，乱了计划。”季凝忧心道。

“哪里会？”简铭温声道。

“如今，只等一个契机。”他目光幽森。

“契机？”

“不错。顺利入宫的契机。”

“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季凝攒眉细想。

“远些的，寿康宫那位的生日；近些的，陛下的圣寿日。”

“圣寿日宗室重臣都会入宫贺寿吧？”季凝一点即透。

“还要普天同庆多日，宫中大排筵宴，有的折腾呢！”简铭道。

那么，皇帝生日那一日，应该就是预定的“倒王”的日子了吧？

毕竟，那样的日子里，谁会想到皇帝会发起对外祖家的讨伐呢？

两个人正絮絮地说着，外面常青突然来报。

“宫中又来人了？”简铭警然。

“还是秦福秦公公。”常青回道。

又是密旨？

简铭暗忖。

秦福却等不及通报，一径闯了进来。

看到简铭，他几乎要哭出声来：“侯爷！陛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