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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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兵制, 诸军各司其职。

比如禁军，负责的就是宫城内外的安全防卫事务。

禁军之中又有细分, 平素在宫城内外做值守的只是寻常, 禁军真正的精锐，是虎贲、豹韬两营。

其中尤以虎贲营中的弩.兵和豹韬营中的骑兵，为大齐军兵精锐之中的顶尖。

虎贲营和豹韬营是不管日常宫防、值守等事务的。

每当皇家有大事, 比如春守秋狝, 或是重大仪典，御驾离宫的时候, 他们都要随行护卫。

简铭麾下的边军之中, 便曾有拔尖儿的人物, 被选入这两营之中。

足可见这两营的战力, 该是何等的强悍。

说是以一当十, 也不为过。

莫非, 皇帝怕宫中有变，特意调了虎贲营来坐镇？

简铭看到箭楼上做巡防状的兵士手中的连.弩.匣的时候，不禁犯起了嘀咕。

连.弩.匣是极厉害的制式兵备, 其造价之高、威力之大, 绝非寻常军队可以配备。

这东西的制造工艺, 更是绝对的军事机密——

大齐的缇骑密探, 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又搭进去多少条性命, 都没盗得这东西的制作图纸。

手里有了这个东西, 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只要有力气扣动扳机，准头儿到了, 哪怕对方轻功卓绝, 也难逃被机括弩.箭射中，轻者重伤、重者身死的结局。

而且，一旦扣动扳机，就是一连串的弩.箭射出，令人防不胜防。

何况，虎贲营的训练极其残酷，能配得起连.弩.匣的军兵，哪一个不是意志强悍，且战力非凡的？

简铭自问在这样威力强大的武器之下，他也讨不到好处去。

如此想来，简铭不能不绷紧了神经——

只要箭楼上布置几名连.弩兵，便是下面有百人的队伍同时猛冲，也是绝无冲进宫城的可能的。

而且，宫城之内，还不知是怎么个情状呢！

秦福在宫门口，被守门的士兵验了身份，连同简铭一行护卫都放进去之后，便始终拧着眉头。

简铭侧眸瞧见，就不能不入了心。

“可有什么不妥？”他低声问秦福。

秦福犹豫了一瞬，脚步未停。

又朝前疾走了几步，确定远离了门口的守卫之后，秦福才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守门的兵，我没见过。”

简铭一怔。

想不到秦福竟是和他一般的观感。

须知，内监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既擅长察言观色，识人辨貌的能耐必定厉害。

秦福是内监中的头子，在皇帝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这方面的能耐怎么可能差了去？

他既说没见过那守门的侍卫，十有八.九那守门的侍卫根本就不是这里的。

简铭蓦地想到，方才那守门侍卫看自己的目光，恭敬且……熟悉。

他猛地一个晃神，想到了某种可能——

会不会那侍卫原本是南境边军中的精锐，被选拔入禁军的？

而实际上，宫门已经被虎贲营接手了？

正不确定着，简铭忽听到前方一阵噪杂之声，似乎有人在大声争吵。

他忙加紧脚步走近去。

原来，不远处距离皇帝的寝殿尚有百丈远的所在，另有第二道宫门。这里的守卫，比第一道宫门还要森严。

争吵声就来自这里。

“……我等是朝中大臣，奉了陛下旨意入宫，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本官当朝三品，便是你们禁军统领，见到本官也得恭恭敬敬的！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拦本官进去！”

更有一个穿着二品服色的官员已经扯着嗓子嚷了起来：“叶大人！叶勇你给我出来！管管你的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叶勇的官职是虎贲中郎将，是虎贲营的主官。

这个吼叶勇名字的，显然和叶勇是相识的。

然而，无论这些官员怎么闹怎么喊，莫说是虎贲营的主官没露面，把守二道宫门的兵士均都无动于衷。

聚拢在二道宫门口的，约有十余名官员。

他们之中，官位最低的，也是当朝四品，这会儿却一个个地跳脚急得没法子。

与他们相对峙的，是分列两排的四名连.弩.兵，以及六名手持长.枪的铠甲卫士。

连.弩.匣的铁质外皮，和长.枪的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简铭一点儿都不怀疑：若是这些官员敢硬往里闯，连.弩和长.枪就会毫不犹豫地招呼到他们身上。

禁军的军纪严明非常，这些军兵不会管他们面对的是几品的朝廷大员。他们只遵从上司的命令。

简铭和秦福走近。

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

“常胜侯！是常胜侯！”一名官员脱口叫道。

诸官员的目光皆投到了简铭身上。

秦福倒成了个摆设。

“简大人也是被陛下传召入宫的吗？”

“常胜侯你也是带兵的，这些当兵的敢拦着咱们，可还有王法？”

“既然有秦总管带路，快带咱们去见陛下！”有人注意到了秦福。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秦福则一脸窘迫且焦苦，他心里更是急得不行。

他早看出来了，这些禁卫军兵，也是不会让他进去的。

皇帝那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难以料想的事呢！

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莫不是……太后逼宫了？

脑袋里突然冒出来“逼宫”两个字，秦福骇得差点儿昏过去。

他浑身都是抖着的，心里登时没了主意，只能把全副希望寄托在简铭身上。

眼前情形，何尝不出乎简铭的意料？

他沉着脸，听着众人七嘴八舌，没有言语。

简铭也怀疑宫中已经生了变故，他首先想到的也是太后对皇帝发难了。

直到他听到一个声音：“王相还在里面！他们竟敢拘了王相！还有什么事他们不敢做？”

简铭警然，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人是一名四品官，平素在朝中惯于跟着王丞相的风向走，显见是王氏一党。

连这样的人都被拦到了外面，那么就表明宫内发难的，不是太后和王家。

那会是谁？

简铭心念一动，脑子里忽的跳出来秦福曾经说过的话，“幸亏昭媛娘娘及时赶来，咱们才有了主心骨儿”云云……

季钰？

凭着她一个毫无势力的三品昭媛身份，凭着她背后的季家，她能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简铭不信。

恰在此时，一个顶盔掼甲，样貌颇为威武的武官疾步走来。

“叶勇！叶大人！快让你的兵放我们进去见驾！”诸官员中，早有人认出了他，大声喊道。

登时就有几个人也高喊起来。

叶勇仿若未闻，径直朝简铭走来。

“侯爷！陛下有旨，请您进去说话！”叶勇恭敬向简铭行礼道。

简铭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没急着回答。

旁边的诸官员早急了：“陛下只见他一个人吗？我们已经等了许久了！”

还有人问得更直接：“你们把陛下如何了？快放我们进去！”

立时十几个声音一起附和。

叶勇双眉陡立，面色阴狠：“宫城重地，都吵嚷什么！”

他这么一声高喝，加了几分内力，音声震耳，一时之间还真把众人撼住了。

可这些人不是寻常百姓，他们都是见惯了大世面的，骇了一会儿之后，立刻反弹——

“叶勇！你敢这么对我们说话！”

“叶勇！你要造反吗！”

另有几个胆子大的官员，浑然不顾地往宫门里硬闯。

叶勇大喝：“陛下有旨，诸臣在此静候圣旨！违者，格杀勿论！”

诸官员见到有领头的往里闯，更不在乎了。

他们以为法不责众，谅叶勇一个四品武官不敢如何他们，顿时一股脑地都往里冲。

叶勇也急了，手自高处猛地向下一挥：“护卫陛下！”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嗤”的一声破空之音——

一支弩.箭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刚好钉在冲在最当先的那名官员的心口上。

那名官员张圆了嘴，向后倒去。

“扑通”一声，躺倒在尘埃。

他的眼睛瞪得几乎快和嘴一般大，却连半点儿声音都没来及发出，便一命呜呼，死不瞑目。

鲜红的血，自心脏的伤口处汩汩流出，仿佛根本流不尽似的。

转眼之间，死尸胸前的官服，已经被血色浸透，身下也摊开了大片大片的红色。

所有上一瞬还不顾一切向前冲的官员，似是突然同时被施了定身法，无不僵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了。

待得终于确认眼前射死一个人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发生的事之后，所有人几乎同时轰的一声，急转身向后退去——

宽阔的空地上，霎时间只余下了一具死尸。

诸官员都吓得退到远处，最远的，距离二道宫门得有五丈远。

叶勇指挥兵士当场射杀一名三品朝廷官员，一点儿都不觉得如何后怕。

相反，他极轻蔑地撇了撇嘴，似是在心里极度鄙视这一众文官的没用。

吓退了众官员之后，叶勇不再理会他们，对躺在地上的死尸也不闻不问。

他径直走向简铭，再次揖道：“请常胜侯爷入宫！”

不仅如此，他还从身后随从的手上接过一柄佩剑，亲自捧着呈给简铭：“情势凶险，请侯爷和贵属带着防身。”